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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骄探-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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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颜将大夫安然送回家后再回来,便看到阴十七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

    他驻步看了半会,看得入神。

第三十五章 暖人心() 
蓦地想起自已手上还提着东西,展颜转入了水仙家的厨房,点着了厨房中的小油灯。

    借着微弱的光亮,他将手中的白瓷罐放在厨房灶上,开始找碗。

    终于找到了一个破了个缺口的黑青色瓷碗,他将白瓷罐里的汤水倒进碗里,端到寝屋床榻前。

    展颜将碗递给阴十七:“你淋了雨,快把这碗姜汤喝了,莫要着了凉。”

    可他说晚了。

    因着他话刚下,她便打了好几个连着的喷嚏。

    阴十七晓得展颜的关心,她不大好意思地接过碗,看着碗里色泽红中带黑的姜汤,眼突然热了起来。

    展颜见她端着看却不喝,以为她怕苦,不禁脱口而出:

    “这姜汤不苦的……”

    阴十七一听眼眶里的温热突然化成了笑意,连气不带换地将整碗姜汤喝了个精光,然后对着他灿烂一笑,露出银白的八颗牙齿:

    “我自然晓得不苦!”

    这是常识,谁会不晓得姜汤味道并不苦?

    待阴十七一口喝尽,展颜才想到这个,他浑身开始有点不自在。

    放在平常,他决然不会这般后知后觉。

    可今夜不知怎么地,当他看着一身被淋得全湿透了的阴十七,就那样坐着,目不转睛地守在哑母床榻旁时,他不禁又想起了雨中蓦地拉起他手的那只小手。

    展颜不得不承认此刻他的脑子似乎有些迟钝。

    他转身出了寝屋,再进来时,他手上多了一套衣袍,内外兼有。

    阴十七并不是笨蛋,自然知道这套衣袍是给她备的:

    “你……这么晚……买的?”

    她说得有点颠三倒四,所幸他还是听明白了。

    她的意思是,这么晚了,他是去哪儿买的这一整套衣袍?

    展颜回道:“送大夫回去时,除了麻烦大夫的夫人给我煮了碗姜汤,还麻烦她给我找了这么一套干净的衣袍,正好大夫的小儿子与你一般年岁,说是这套衣袍刚做不久,只下水洗过一次便放了起来,还未上过身,我便将这衣袍一并买了来。”

    阴十七接过崭新崭新的衣袍,捧在手上瞧着。

    布料虽不是什么绫罗绸段,但却要比她此刻身上所穿的粗布衣要好得多,看来那名老大夫的家境算是不错的,至少要比她家好得太多。

    展颜见她接过衣袍也不快去换上,有点呆呆的模样,他不禁催道:

    “这里由我看着,你去厨房换吧。”

    阴十七听话地去了厨房换下湿透的粗布衣,换好后再回寝屋,展颜与她说,哑母已全然没了性命危险。

    将几包自大夫那抓来的药包放在寝屋的桌面上后,她与展颜一同离开了水仙家。

    二人离开水仙家时,退了高热的哑母睡得正熟。

    可二人不知道,在他们踏出水仙家家门门槛之际,原本紧紧阖目的哑母慢慢睁开了双眼,浑浊的眼里有着一丝丝温暖的光亮。

    在大夫来为她诊治,在阴十七跑去给她煎药,哑母神智并不清楚,她被高热烧得糊里糊涂的。

    可在展颜扶着她,阴十七一小汤匙一小汤匙地将汤药喂进她嘴里的时候,哑母其实已经清醒了大半。

    当展颜与阴十七守着她,直在她的高热完全退下,二人松了大气说她已无大碍之际,哑母已然完全清醒,她清楚清淅地感受到了展颜与阴十七对她的关怀照顾。

    一出水仙家,阴十七便往田月街的方向大步走去。

    雨似乎越下越大,有绵绵小雨发展到飘泼大雨之势。

    即便她再低了又低斗笠,仍阻不了雨丝飘到她脸上,她瞧了眼亦步亦趋跟着她的展颜。

    他同样低着斗笠,她只看到他下半张脸紧紧抿着的薄唇。

    展颜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我跟着你,不仅仅是因着好奇。”

    他突如其来的抬眼,令她措手不及。

    来不及收回视线的阴十七与他对了个正着,她不意外他会猜到她心中所想,也不意外他会这么直接回答她。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于是她沉默了。

    大雨纷飞的夜空下,昏暗的街道里一前一后疾步走着两个人,同样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连影子都似乎与黑暗融成一体,瞧不出半点来。

    到了田月街,只等了片刻便到了子时。

    阴十七全当展颜是透明人,她专心而致志地做着自已要做的事情。

    展颜并没有打扰她,什么也没有问,他像上回隐在范里家暗处,意外看到阴十七做着诡异举动那样,丝毫没有露出半点声响。

    眼里耳里尽是风雨,可随着阴十七伸出已然咬破的右手食指举到杨氏身死之地上方,并滴下血滴之时,他的呼吸不自觉地屏住。

    他看到血滴融入地面不断开出的水花,看到阴十七的双眼直看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

    他也一同望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有的只是斜斜飘泼而下的雨丝。

    如同上回一般,令他疑惑又感到阴森非常。

    蓦地,阴十七的身子往前跪下。

    电光火石间,展颜接住她往前扑的身子,总算没让她真的扑跪到满是雨水的地面上去。

    阴十七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除了好奇,你跟着来,便是为了这一刻么?”

    他早有准备,故而方能接她接得这般及时。

    展颜却反问道:“每一回看逝者的亡语,你都会这样么?”

    这样虚弱,这样不堪一击?

    她想起他说过,在范里家的那一回他全看到了,故而他会晓得这一点其实并不奇怪。

    他虽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可这样的反问何尝不是回答了她?

    阴十七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待恢复了点力气自已站直了身子,她方点了点头道:

    “上回在范家里,事后我摔下了凳子,身上好几处疼了数日,我不敢让祖母晓得,每回都是在祖母睡熟了,我方在正屋里悄悄敷了散淤的草药,连着几日'我都避着祖母靠近,我怕她会闻出我身上敷的草药,我怕我守不住我的秘密,我怕祖母为我担心。”

    她说了这么多,无非只是想告诉他——

    连陶婆婆都不知道的秘密,只有他知道。

    展颜听出她的意思,也如她所愿地保证道:

    “便是做梦,我也不会说出来。”

第三十六章 竟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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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胖子说他摸到田月街案发现场时,听到了女子喊的救命声,之后再无听到任何声响。

    也就是说,陈氏兄弟在胡胖子到之前,便已一箭毙命,那女子的喊声,许是杨氏的,许是李氏。

    但胡胖子本就不认识杨氏或李氏,他根本也就无法辩别他听到的女子喊声到底是属于杨氏的,还是李氏的?

    故而阴十七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她便开始走到李氏遇害身死之地,再一次开始看李氏的亡语。

    展颜很担心,但他却无法做些什么,只能守在阴十七身侧,待她支撑不住时扶她一把。

    看完李氏最后的亡语后,阴十七再次扑倒在展颜的怀里,她脸色苍白,白得像一张被雨水泼湿而透明的宣纸。

    抬眼见到展颜面上的忧色,阴十七的长卷浓密的睫毛仍颤着雨丝:

    “没事,这样的状况会一次比一次好些的。”

    展颜没有言语,他只是紧紧抱着她。

    他突然有点了解,她之前所说的那一句“我并不聪明,倘若我真的聪明,我便不该进衙门”的话的个中含义。

    她有这样的能力,有这样拼命的善心,入衙门查案,如若这样的状况每回都这样让她虚弱,不堪一击,那么终有一回,她会殒命于此。

    过了会,阴十七再次缓过劲来,她在展颜的搀扶下慢慢站直了身子,终于不用再让他扶着。

    展颜这才开口问道:“这样的状况真的能一次比一次好些?”

    阴十七没想到他会这般郑重地重问一回,微怔过后,便微笑着大力地点了下头。

    她十分坚定的肯定,让他放下不少的心。

    回眼再看向陈氏兄弟身死时的位置,展颜道:

    “余下的陈氏兄弟,应当没必要再看他们的亡语了。”

    阴十七也是这般想的。

    在仵作房查看田月街案的四具死者尸体时,她便发现杨氏与李氏穿心而过的箭矢要比陈氏兄弟的更穿透些,其箭矢尾端的羽翎只差三寸便要尽数没入杨氏与李氏的心胸。

    这说明凶手是先在暗处射杀了陈氏兄弟,再射杀了李氏与杨氏。

    倘若连后来方被凶手射杀的李氏、杨氏都不能瞧出点什么,那么早被凶手躲在暗处悄然射杀的陈氏兄弟便更发现不了什么任何关于凶手的痕迹了。

    再进一步细瞧,她又发现杨氏胸前的羽翎又要比李氏的更没入半寸之余。

    眼看雨势渐大,且没有收住的迹象,展颜与阴十七就近找了一处屋檐躲雨,方开始讨论案情。

    二人取下斗笠,展颜更递出一条淡紫色的帕子给阴十七,示意她擦擦脸上的雨水。

    她也不矫情,俐落地接过,便往脸上擦去。

    满面的雨水确实凉透了,再加上方将刚淋过雨,虽说已换了干爽的衣袍及喝下碗驱寒的姜汤了,但那几个喷嚏可不是白打的。

    她此刻的确感到有些微凉。

    拭干脸上的雨水后,阴十七下意识地递了回去,递到一半,又不好意思地缩回了手:

    “待我洗好晒干了再还给展大哥吧,不过你的脸上也有雨……”

    说到这,她更不好意思了。

    唯一的一条帕子让她擦湿了,他怎么办?

    那是他的帕子,却先让她用了,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展颜这人是面冷心不冷。

    他素来照顾下属,只是以前仅有一个花自来,现今多了一个阴十七。

    只不过此情此景若放在花自来身上,他只会让花自来自已以袖擦干脸,倒也不会递出自已的帕子。

    可对于个头尚不及他下巴高的阴十七,他本能地下意识地更想照顾着这个身形矮小,心性却异常坚毅的下属。

    此刻听她这般说道,他随即抬手以袖擦了擦脸,几个大抹,便也将脸上的雨丝拭了个干干净净。

    本来他就没她淋得那般严重,再露出脸来看她时,已是一脸的干爽。

    阴十七看得目瞪口呆,好半会没反应过来。

    展颜却是不理会她,开始说道起案情:

    “那箭矢所射入尸体的深浅,我们皆在仵作房里看过,可以断定凶手应该是在暗处射杀陈氏兄弟之后,觉得只余下两名妇人不足为惧,继而再靠近些,将李氏与杨氏一一射杀。”

    斜眼见她仍呆呆的模样,他不禁边抖了抖身上蓑衣的雨水,边加重了语气道:

    “发什么愣!说说你的看法。”

    阴十七被轻喝得回过神来,啊哦了两声,终于也回到案情的思路上来:

    “展大哥有没有发现,杨氏与李氏穿心而过的箭矢有什么不同?”

    展颜点头:“半寸之余的差距,这足以说明凶手射杀杨氏时站的位置,要比射杀李氏时所站的位置要近些,凶手是从一个方向靠近李氏与杨氏,也就是说,他是先射杀了李氏,再射杀的杨氏。”

    她闻言点赞地看了他一眼,她没想到他观察的也这般仔细、细致。

    他被她赞许的目光看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好歹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捕头了,她都能瞧出这些来,他怎么就不能了?

    展颜不禁伸手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壳:“什么眼神!”

    阴十七嘿嘿笑了两声,学着他的样子抖了抖身上的蓑衣,岂料她没有他的技巧,不知道这抖蓑衣也是有方向的,她这么随意一抖,雨点便四散开来,有不少抖到他的身上去了。

    她又不好意思地将他瞧着,咧开嘴笑得傻不愣登。

    展颜被她的傻样乐气了,帮她解下身上沾满雨水的厚重蓑衣后,便让她站到屋檐下最里面的角落里去。

    阴十七就这样站在最里面丝毫不会被飘泼大雨溅到的角落里,她看着他用力抖掉她蓑衣上的雨水,抖了好一会,他又解下自已身上的蓑衣,如法炮制。

    将两件蓑衣与两顶斗笠放到不会被飘到雨丝的地方之后,他也走到最里面的角落里来。

    展颜站在她身边道:“快说说李氏与杨氏的亡语到底说了些什么?对我们破案可有什么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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