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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骄探-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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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个疯子,难道你身边坐着的就不是疯子?”

    李世宝不发狂变成另一个李世宝的时候,他就是一个纯真得令人心软的乖宝宝,听到余水对曾品正说这样意有所指的话,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努力保持着与曾品正一致的坐姿。

    曾品正的目光终于自阴十七的后脑勺移开,他迎上一丈之外的对面牢房里的余水,坚定地告知:

    “世宝不是疯子,他只是有点与常人不同而已。”

    展颜止不住抽了下嘴角,用箭连杀了数人的人,只是与常人不同而已?

    现在他可以理解为什么曾品正会那样温柔地对待李世宝了。

    或许从一开始,曾品正确实是抱着报复吕氏的心态而招惹上懵懂如婴孩的李世宝,但在这一个漫长的教与学的时间里,曾品正已然对既纯真又对他言听计从的李世宝有了感情,这种感情似友,更似兄弟。

    他在保护他,尽他所能地保护着一个还长他两岁的人。

    余水看着年纪不大的曾品正,相较于李世宝不像一个十三岁少年的高大威猛,瘦弱的曾品正就像一根豆芽,牢狱的日子更让曾品正原本就白中带黄的脸色越发白皙得透明,是那种一看便知道不健康的白皙。

    李世宝心宽体壮,虽然牢里的日子一样不好过,但他的脸色看起来要比曾品正好太多。

    余水的目光在曾品正与李世宝之间游移,奇异地竟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阴十七与展颜一直注意着,也一直沉默着。

    余水的突然回身坐下,阴十七方开了口:

    “看到这一幕,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看到曾品正这样维护李世宝,余水确实感觉很熟悉,这一幕让他看到了同样这般护着自已的父兄。

    在场的展颜、余得海、余金、余木,没有谁听不明白阴十七这一句话的含义,甚至曾品正也从中猜到了一些什么,只有李世宝仍因着曾品正阻止他重复曾品正回应余水的那一句话,而小小的不开心。

    阴十七继续道:“单纯胆小、胆大桀傲、凶残狠毒,三个你,哪一个才是真正最初的你?”

    她看着余水,眸光却落在余得海脸上。

    她清楚地看到自她再次开口,说着余水三种不同的病态,余得海一张自她与展颜到时便一直绷着的脸,突然就像小鸡俘化破开蛋壳,一道又一道的裂痕逐渐出现在他的脸上。

    与李世宝不同,比李世宝更严重,余水拥有三个人格。

    李世宝两个人格,一个纯真如婴孩,一个残暴神箭手。

    余水三个人格,一个单纯胆小,会因着回忆残杀场面而瑟瑟发抖;一个胆大桀傲,会因着余得海不堪回首记忆,而自动请缨接下回忆三个叶姓外来人被杀时的场景;最后一个凶残狠毒,如同李世宝毫无犹豫将箭头射入血肉之躯一样,他同样毫不手软地杀了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

    阴十七又道:“或者,这三个都是真正的你。”

    这一次没有打着问号,她说得肯定。

    其实她并不需要余水的答案,她只是借着这些发问看清楚余得海的内心,而余得海因着她的发问,继而显露出来的神色都说明了一件事。

    阴十七转移了目标,她的视线像一道光照在余得海的脸上:

    “既然这么痛苦,村长为什么还要助纣为孽?”

    余得海低下了头,听着阴十七的质问,他左手不自觉地覆上额头,更慢慢遮了双眼。

    阴十七看着余得海这样懊恼而又无何的举动,再道:

    “你并不想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甚至有了悔意,可做为父亲,你无可避免,你无可奈何,你肩负着整个余家、整个月水村,还有余水的存亡。”

    余得海遮住双眼的五指已渐渐被泪水湿润,乱抹了一把后,他抬眼看向铁栅外坐在圈椅里的阴十七:

    “我没有骗你,在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想跟你坦白,把一切……把延续了近百年的所有事情都跟你说了……”

    阴十七道:“可你没有,你改变主意了,而令你改变主意的便是你三个儿子,是么?”

    余得德没有回答,但他看向余金三兄弟的目光,却很好地回答了阴十七的问题。

    果真如展颜所言,余得海在暗巷中与阴十七的协议是真心的,他并没有骗她。

    可阴十七忘了,余得海除了是水月村的村长,他首先是余金三兄弟的父亲,要与她坦然道出一切,他首先要面对的便是他的三个儿子。

    余金看着默认了阴十七的话属实的余得海,坦言道:

    “那会我们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们无法信任你!”

    余金一开口,余木也开口道:

    “对!那个时候我们只以为你是被余光年夫妻引进村里当祭品的外来人,我们并不知道你会是衙门里的官差!”

    展颜道:“难道知道了,你们便不会在官差的膳食里下迷药?”

    余金与余水同时沉默了,如同余得海一样,只有余水唇边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诡异笑容。

    展颜说得不错,即便当时知道了阴十七是官差,恐怕他们的计划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

    阴十七见余金三兄弟并不接话,她徐徐点破道:

    “还是会的,不是么?不然村长在明知道我是官差的情况下,动了想要合作的心思,却没有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们的想法,因为村长明白,即便你们知道了我是到水月村查案子的官差,你们也不会收手,那么又何必浪费口舌多生事端?”

    阴十七的话就像是突然丢入油锅里的一滴水,即便令起余金、余木的反弹,两人诧异地看向余得海。

    余金只是眸露震惊,却没有出言质问。

    余木不同,他素来耿直绕不得弯,几乎阴十七的话一落,他的质问声便脱口而出:

    “父亲!你为什么没早告诉我们?!”

    展颜冷声讽道:“告诉你们做什么?让你们更好地完美谋划如何谋杀官差么?”

    余得海依旧没有作声,余水却在展颜的讽声之后道:

    “差爷真是料事如神,居然知道我大哥、二哥心中的想法。”

    余得海、余金、余木三人,谁也没有想到余水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罪加一等的话来,但再想,三人又释然了。

    自小,他们父子三人便在无意中得知余水得了重病之后,他们对余水便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包容纵容。

    无论余水想什么做什么,只要不出水月村,他们都是想尽一切法子去做余水的后盾。

    整个水月村人慢慢地也都知道余水的病,谁都离余水远远的,谁也不会去招惹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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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面愿() 
水月村,几乎是余水的天下。

    没有对,没有错,没有国法,没有天理,只有余水敢不敢想不想。

    一切,来自水月村所有村民为了自保的自私,也堙灭于人性当中藏得最深的阴暗。

    因为自余家长女受到诅咒开始,自整个水月村所有村民的命运与余家长女紧紧相连在一起开始,水月村人便已丧失了人性最初的本性。

    水月村人不想成为恶徒,却被迫成为恶徒,因为他们想活着,仅仅为了活着,而去剥夺了其他人活着的权利。

    最终不管如何,水月村人也掩盖不了他们的恶行,洗刷不清他们的满手血腥。

    余水更直接,他丝毫没有想要掩盖或辨解的心思,他甚至有点兴奋,这么多年来终于遇上了对手:

    “不可否认,两位差爷不仅有谋,还有勇,非常感谢你们替我们除掉了那只祸害!“

    祸害无疑指的是金蚕蛊,阴十七想起余关想要展颜救余佳丽的话:

    “金蚕蛊死后,佳丽身为余家受到诅咒的第三代长女,她会怎么样?“

    问这话的时候,她同样是看着余德海问的。

    阴十七知道这四人中,只有余德海是真正关心在乎余佳丽的生死,即便是喊余佳丽为表妹的余金,在真正危难面前,他也首先选择了自保,而不是余德海那般不假思索地想要冲过火线救人。

    余德海瞬间一震,脸露痛苦。

    阴十七见余德海果然脸色有异,追问道:

    “佳丽是你的亲外甥女,难道村长就不想想怎么救救她么?“

    余德海痛苦的神色愈深,却未言语。

    一旁的余金见状,抬眼便对阴十七一顿严词厉言:

    “听差爷这话,想是知道我表妹已是时日无多,既然差爷连这个都知道了,那便更应该知道金蚕蛊一死,我表妹尚未生下第四代余家长女,已是必死无疑,差爷又何必明知故问?惹我父亲伤心!“

    金蚕蛊一死,余佳丽尚未生下第四代余家长女,结局必死?

    阴十七懵了。

    展颜也皱起眉头道:“此话怎讲?“

    余金冷笑道:“那告诉你们我表妹命不长久的人,难道没有告诉你们自金蚕蛊一死,我表妹便注定已活不过七七四十九天么?“

    四十九天,七七之数?

    余关确实没有说过。

    能知道这件事的人在整个水月村里没有几人,被关于县衙牢狱之中的水月村人又不过十根手指头之数,余德海在阴十七问出他难道不想救余佳丽的话时,他便想到了是谁告诉了官差:

    “余关……终究过不了余家长女的情关……“

    他的声音略带苍凉,似是一无所有过后那难以言喻的悲悚,像是在感叹余关的情深,又像是在畏惧诅咒的命定。

    余德海仿佛在刹那间便苍老了许多,他整了整微乱的粗布衫,顿了顿尚沾着泥土的布鞋,最后以指为梳理了理披头散肩的头发,一派整齐了许多的模样走在牢房中间。

    余金愕然:“父亲!“

    余木已然站起身随在余德海身侧:“父亲,你这是……“

    余水却是纹丝不动,他像是一个旁观者,沉静冷血。

    展颜没有动,阴十七却是自圈椅中站了起来,她看着举止怪异的余德海,猜着他到底想干什么。

    余德海慢慢跪了下去,对着铁栅外的展颜与阴十七磕了一个响头,脸上已没了泪痕,一双因悲痛而流泪的眼睛略显红肿,他一字一句地求道:

    “小民自知罪孽深重,不求生,但求死,只望差爷能在小民死之前,替小民圆了九年来的愿望,小民便是死也无憾了!“

    在余德海说“但求死“的时候,余金已再坐不住,他猛然起身走到余德海身侧蹲下:

    “父亲!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余木早已在余德海另一侧蹲下,双眼泛着泪光:

    “父亲!你忘了母亲还在家里等你回家么?“

    余水仍背靠着墙安坐着,仿佛求死的人不是他的父亲,他冷漠地瞧着,淡然地听着,并没有像余金、余木那样劝说余德海,只是一双细长的眼透过余德海,直直盯着站起身看着余德海的阴十七。

    阴十七不是没有感受到余水对她另类的注目,她知道这会的余水是那个胆大桀傲的余水,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她无法预知,便是真的发生了,她也不会惊讶。

    令她惊讶的是余德海的态度,阴十七好奇他会有什么愿望得求她与展颜帮着实现:

    “村长想说什么?“

    展颜却在余德海跪下的瞬间,突然想到了余菲,那个可能是隐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她是不是早知道了这一切演化到最后,将是付出她亲生女儿的性命为代价?

    倘若是,这该是怎样的一位母亲?

    余德海没有理会身侧两边的余金、余木,听到阴十七的问话,他方再次开口:

    “抓到余菲,至少让佳丽还活着的时候,能见到她亲生母亲一面!“

    一面,长到九岁的初面,也有可能是自出生到死亡的最后一面。

    这对于一个仅有九岁的女孩儿来说,是多么残忍又悲伤的结局,可偏偏这就是现实,且无可奈何。

    在这一刻,阴十七没有再怪余佳丽联合设了一连的套让她去钻,哪怕之前还有那么一丁点,此刻也尽数烟消云散,她甚至想,或许余佳丽会这么做,到头来不过是求见余菲的一面,那个自余佳丽出生便未曾见过面喊过一声母亲的余菲。

    阴十七动容地道:“村长在与佳丽合谋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到这一刻么?”

    余德海道:“想过,但佳丽说,只要破了余家长女的诅咒,只要能见到她母亲的一面,这一辈子活到九岁,她便算是赚到了,不会后悔,也不会怨恨。”

    平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悲伤,余德海即便表现得再坦然接受,也难掩内心深处无法掩盖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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