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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半世欢-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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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铃儿乐得哈哈大笑:“二哥,这个样子更适合你!”

    “像卖肉的屠夫!”

    翩翩抬头一看,也是掩嘴一笑。

    她则变成了一个带点秀气的瘦弱中年女子,眼角多了些细纹,鼻翼两侧还有淡淡的法令纹,水汪汪的眼睛被缩小,拉上,变成上挑的丹凤眼。

    香铃儿按照分配的角色笑着喊来:“王夫人,奴婢给您上茶。”

    翩翩满意地看着镜中完全与自己本身不一样的脸,不好意思地笑着扯过香铃儿:“应该你扮成夫人,我扮成婢女好照顾你的。”

    三行在一旁接口道:“她整天一刻不停歇,哪坐得住?”

    香铃儿笑得咯咯直乐:“当然当然,二嫂嫂娴静端庄,这才是大户人家夫人样!”

    翩翩羞红了脸,看镜中那面皮上也呈现粉红云霞,不由大奇,这面皮竟薄到极致,连细微的表情都与本来皮肤贴合严密。

    不由忘了香铃儿的调笑,转头向二人道:“这面皮,真是巧夺天工一般,我都想和婆婆学这本事了。”

    三行慌忙摆手:“不行不行!婆婆收徒有一要求,必须要是天残地缺之人。”

    翩翩惊讶地长大嘴,竟然还有这样的要求!

    香铃儿又乐了,指着三行,故作正经道:“二哥,你可以呀!”

    三行转头不解地“啊”了一声。

    香铃儿指着三行大脑袋:“你这里是不是有点残缺?”

    翩翩忍不住噗嗤一笑,三行臊得比刚才翩翩的脸还红,耳朵尖都红起来了,憋着气低声道:“现在我也是成亲的人了,你好歹,好歹给我点面子。”

    香铃儿与翩翩干脆搂作一团,大笑起来。

    阿秀刚好进来,见三人笑闹如一家,和谐非常,心头微微一暖,她好久没这种感觉了。

    柔声对三人道:“可收拾好了?等李公子来了便出发。”

    午时过后,两辆黑漆平顶四头马车停在巷口,扮作夫人的翩翩独自一辆,三行作她车夫,扮作婢女的香铃儿和阿秀合乘一辆,李昱怀派了逍遥宗的人作车夫。

    众人收拾妥当,李昱怀将阿秀拉往旁边,低声道:“到山东后,我们宗主可能会去找你。”

    “严宗主终于出山了?”

    逍遥宗宗主自前孟王病逝之后,便闭关修行,消隐于江湖。

    “宗主说,是时候了。”

    阿秀点点头,逍遥宗如今虽势微,但若宗主出面对付凤姑,她便可轻松许多了。

    李昱怀继续道:“越国如今越发乱了,除了倭奴,还有遍地乱军,你们要万分小心。”

    香铃儿从车窗中探出头,抢着道:“有我师父和师兄在,你们可放心吧!”

    李昱怀微微一笑:“还有你,可不要给姑娘添乱!”

    边说边伸手要捏香铃儿圆乎乎的脸蛋,香铃儿嘟着嘴往后一缩,嚷嚷道:“好啦快走啦!李大哥怎的这么啰嗦。”

    李昱怀哭笑不得,送阿秀上了车。

    “驾!”车夫扬鞭,两匹马车哒哒哒,朝城门驶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零五章 投军() 
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阿秀等人正好赶到伊川的驿站。

    夜幕即临,大团大团的雪花从乌蒙蒙的天空垂垂飘飞而下,驿站院中昏黄的灯光映射过来,飞雪仿似晶莹的流萤,在夜色中蔓延开去,无边无际。

    香铃儿还是小时候来过北方,和师父去了南方之后,再未见过这样厚重的大雪,忍不住探了头盯着窗外,啧啧不已。

    拿了聚源商行名帖的三行匆忙从驿丞院子过来,气呼呼对阿秀道:“正院被周宓占完了,只剩下后院挨着马厩的两个小隔间。”

    阿秀倒是无所谓,香铃儿也是,她们二人都是入过江湖的,深山野岭露宿是常有的事,有隔间就不错了。

    三行的气,怕是担心翩翩不习惯。

    阿秀安抚道:“能安全南下就好。”

    翩翩也下了马车过来,闻言忙道:“没关系,阿秀说得对,安全就好。”

    她们下了车,车夫将马车赶往马厩,四人徐徐往后院走去。

    正院大门已封,门口站了两排兵丁,个个耀武扬威,院内还有丝竹声起。

    阿秀一双眼眯起来。

    好个周宓,撤职待罪回京,还如此嚣张,还真以为是与他父亲换职么?

    看这样子,怕是带了两百来号人进京,家眷婢妾,估计一个不落,将正院三十多间房子,占了个满。

    柳相这下,可该更气了。

    他好不容易挣来的江山,自己都没好好享受,就有人抢在他跟前,开始享受了。而这人还差点坏了他的大事。

    怕是周大将军也护不了他了。

    阿秀想着,又多看了那院子一眼,继续嚣张吧,越嚣张越好。

    后院已挤满了人。

    交得起银子的,包了厢房住下,多为行商文士。

    还有交不起银子的,挤在后院廊前屋檐下,躲着大雪,瑟瑟索索。

    阿秀一眼看过去,见其中有个妇人坐在廊下,头缠额巾,脸色发黄,憔悴不堪,怀中包着个襁褓,正尽力搂在怀内,一面哄,一面上下摇晃安抚着,襁褓内传来断断续续,弱得似小猫的哭声。

    她身旁还依偎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女孩,梳着垂丫,穿着薄薄的蓝花布夹袄,打着几个布丁,小圆脸乌红色,正抱着一个烧饼,啃得津津有味。

    阿秀侧头对香铃儿道:“让她们母女进来挤一晚如何?”

    香铃儿也看见了,点头如捣蒜:“正好跟姐姐想一块儿了,这么冷天,小孩儿怎么受得了。”

    阿秀心中微暖,自己何其不幸,又何其幸运,能逃火海不死,又遇到这样一些赤心之交的朋友。

    香铃儿主动走过去,弯下腰对那妇人道:“大婶子,带着你闺女进屋跟我们挤一晚吧,今儿晚上要积雪,太冷了。”

    那妇人闻声一愣,忙摇头道:“怎么能麻烦小娘子,不了不了。我们没事,我男人去前院管柴房要点热水,有热水了就好了。”

    香铃儿拉了那小女孩的手:“走吧,屋外拿能和屋内比呢?”

    那妇人着急起来,略黄的脸皮又感动又羞愧,忙扯着香铃儿道:“贵人小娘子,真不敢打扰,我男人会臊我们娘俩不要脸皮的。”

    她说话又实在又直接,香铃儿不由一笑,正待劝。

    旁边一人声音道:“大婶,小娘子真心为你们好,你为了孩子,就且去暖着吧。现在就别管什么脸皮不脸皮的了。”

    阿秀与香铃儿抬眼望去,见是廊下另外一拨人,五个大汉,一水儿的深色粗布长袄,个个魁梧,长相各具异色。

    说话的那人,大头粗脖,鼻头圆溜溜地泛红,看着颇有点滑稽。一个年纪相对较大,不过也中年而已,却额头宽大,顶上无发;一个嘴边留着鼠须,身形偏瘦,长鼻长眉,眼神灵动;一个五官凌厉,眼神阴兀,下巴微微前翘,有点地包天,破坏了美感;一个年岁较小,面白脸圆,相对比较秀气,个头却不小,坐在众人中,却是最高的一个。

    阿秀将那五人打量过去,知道是五个江湖客,武功都不低。

    有如此本事,却穷得连一间驿站房都住不起,可知是懂礼克制之人。要知道,现在的江湖,最重懂武之人,从军也好,行商走镖也好,只要拳脚功夫厉害,到哪儿都吃香。

    而这五人,不以武谋财,必是有更高所图。

    那妇人见旁边人劝,低头看看襁褓中冻得无情的婴儿小脸,终缓缓站起身,向香铃儿与阿秀一弯腰,鞠了一躬,再跟着向里走去。

    阿秀则向走在前头的三行低声道:“烫一壶酒,给五位壮士暖身。”

    她声音并不大,对面廊下的五人中,倒是有一人听见了,抬眼朝她看来。

    她仍是那张丑脸,一般人看了,眼神先不免跳一下,或是惊,或是吓,这人却没有,眼神平静,内无波动。

    好定力,阿秀不由心中暗赞,还是顺风耳。

    是那嘴上留着鼠须的汉子,似是看见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朋友一般,自自然然朝她咧嘴一笑,拱手道:“先谢过小娘子!”

    阿秀微微一笑,坦然地朝他点点头。

    进屋去了。

    三行烫了酒,送出去到廊下,那妇人的丈夫回来了,先到房门口谢过阿秀等人的照顾,又送了热水进去,待出来,众人又邀他围坐一起。

    五个汉子竟然还随身带了两只肥肥的烤兔子,想来是哪个山中打到的野味儿,分给三行与那男人,一起喝酒畅聊,气氛热闹非常,又惹来驿站房内两个文士模样的客人,自备了牛肉黄酒,加入进来,趁着院内洋洋洒洒飞舞的大雪,倒有几分豪迈的热闹。

    等到三行送了晚膳过来,阿秀问道:“可知那几个人,是何处人士,去往何方?”

    三行喝了酒,头脸微红,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脸,答道:“是燕州人士,说要去南边投军。”

    “南边?”阿秀皱了皱眉。

    燕州乃上京之北地,是孟朝最北的一个州,此次天下大乱,北边却反而是最安全的,连山东都曾早倭奴侵入,燕州却一直平安无事。

    若是投军,在上京城中寻了军营也行,为何还要南下呢?

    她不由生了好奇之心。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豪气冲天的爽朗歌声。

    竟是那五个汉子,借酒高歌,唱的是北方著名的长歌,从军赋。

    “北地寒兮,送君行;

    故土家园,寄豪情;

    浊酒饮尽,悲欢去;

    策马扬鞭,裹革里”

    阿秀尚是首次听到这般悲怆豪迈的北歌,与南方和宫廷中常见的婉转清平乐完全不同,不由随着歌声,想到经过的那些战场,血肉厮杀,生离死别,眼眶发涩,胸中似有一股沸腾之气要喷薄而出。

    正沉浸于歌声中,忽听得一声呵斥:“谁人在此喧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零六章 周宓() 
院内众人皆是一愣,三行回头道:“我出去看看。”

    阿秀点点头,也起身来到门旁。

    那粗脖大汉瓮声瓮气道:“怎的,驿站唱歌也不行?”

    来者是个兵士,身着兵服,一手举着长枪,威风凛凛。

    见竟然有人敢出声呛他,眉毛一竖,大声道:“周将军在此,尔等岂敢喧哗?若不是将军良善,容你们这些小民在此歇脚,你们早滚雪地里去了!”

    早知道周宓嚣张跋扈,却不知他嚣张至此。

    且不说他一个被消了职遣送回京的将军,就是周大将军亲来,未奉皇命,也不敢说包了驿站。

    除非是皇子亲王级别出行,才能独住驿站,外人不得靠近。

    院内众人都心有所感,互相对看着,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不屑之色。

    那五官颇为凌厉的汉子目露凶光,以并不低的声音道:“败军之将,有何颜面威风!”

    同行的四人嗤嗤作笑。

    那回头正往回走的兵士显然听到了,一杆长枪横过来,指着围坐饮酒的众人道:“谁说的?有种给我站出来!”

    那汉子蹭地站起来,神色凶狠,不眨眼地盯着比他矮了半头的兵士:“我说的,怎样?”

    他身旁粗脖子汉子也站起来,瞅着兵士道:“是我说的,怎样?”

    那年青汉子也跟着站起来,脸上带着一丝笑,不急不慢道:“不对不对,是爷爷我说的,怎样?”

    那兵士见三人不是好惹的样子,已经有点心生怯意,枪头朝下偏了偏。

    三行喝了点酒,久违的豪气也涌上来,加上在京中,过了些憋屈日子,此时只觉天高海阔任鸟飞,天不怕地不怕,也跟着蹭地站起来,拍拍胸膛道:“我才是爷爷,我说的!怎样?”

    兵士哪还不知众人是故意耍他,抓人又不敢,转身走又丢脸,正进退不得,忽听得身后“噗嗤”一笑。

    原来是趴在门前看热闹的香铃儿,难得见三行酒后半疯半豪的痴狂模样儿,不由笑出声来。

    那兵士回头一看,见是个小丫头,觉得终于找到软柿子捏了,回身长枪一掉头,指着香铃儿,怒气冲冲道:“还敢笑?你们敢嘲笑将军?你,跟我走!”

    众人见他欺软怕硬,对着一个小丫头胡乱喝使,都上了真怒,三行倒是不急,香铃儿的脾气他知道,惹上了这丫头,不掉层皮也得拔几簇毛。

    那最开始说话的凶悍汉子正要站出来替香铃儿解围。

    不料阿秀先他一步,抢先挡住香铃儿面前,对着兵士行礼道:“民女久闻周将军英勇无双,却不知原来周将军手下也都是这样的豪勇之辈。若梁国都是我们这样的弱女子,怕周将军早就挥军玉门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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