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粽客-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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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不是,老爷子,这破布袋旧是旧了点,但也没露底儿,烧了干嘛啊?这不还能用的嘛?”我大惑不解,忙把手里的布袋拿离胖子的火把远了点。
“没事儿,没事儿,我没让你们烧了它,我是让你们把火挺子放进布袋里去。”老爷子摆摆手。
“您的意思是……直接把燃烧着的部份放进去?”我愣是听不明白,反复又问。
老爷子点点头,没再说话。
我瞅瞅胖子,胖子举着火挺子也摇摇头,我望了望手中的破布袋,不知道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然老爷子都这么说了,那就做吧。我把布袋口一松,拉出脸盆大的豁口来,也没往布兜里面看,把手伸直,等着胖子丢火把进去。为了防止一会儿炙热的温度烧穿兜底,我还刻意将身子往后挪了挪。
胖子见我准备妥当,稍微犹豫了那么一时半刻,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火挺子火苗朝下整一个塞进了破布袋里,胖子才松手,火焰霎息间便从布袋深处喷燎而出,我一看这阵仗,别说烧穿兜底了,估计怕是要连着整个布袋都给烧起来。(。)
第九十三话:九重困物()
眼看着手中之物火势逐烈,我正准备转身将裹着火焰的破布袋兜手扔到屋外去,等它烧完了再说,可还没转身呢,老爷子抢先一步从炕上迈下来,逮住布袋收口部位的绳子一拉,就将布袋整一个给拢系了起来,然后将布袋拿过去,只对我和胖子说了一句。
“看好了。”
话毕老爷子一转手,抓着露在布袋外那火挺子的尾部,便将整个裹着火焰的布袋沉进了炕旁边一口深水缸里,跟锻炼钢材似的,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我和胖子愣是看不明白,眼瞅着老爷子抓着火挺子尾部在水缸里转了几圈,又小心翼翼把破布袋给拉了上来,递到我手里。
“打开。”
老爷子淡然一笑,吩咐道。
我拎着湿漉漉的破布袋,心里虽是狐疑,但手上动作也没停下,三两下把布袋口的筋线一拉开,差点没叫出声来。
——破布袋里方才胖子放进去的那支火挺子这会儿依旧烧得噼里啪啦直作响,跟没事儿似的,而这布袋子上下里外一点被焚毁的迹象都没有。
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深灰色破布袋还真是件宝贝!
胖子伸手把火挺子拿了出来,熄灭了丢出去之后,我俩一起伸头往布袋内里看去,只见布袋兜里纹路纵横,从外面碰碰,这些波纹竟似水纹一般,荡出淡淡波状的涟漪来。
“这……这什么情况啊?”我不禁奇道。
老爷子捻着山羊胡呵呵一笑,道。
“这就是咱们唐家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九重乾坤兜。”
“九重乾坤兜?”
老爷子点点头,见我眉头大蹙,又提醒我道:“你对历史有研究,你再好好看看这九重乾坤兜,然后想一想,历史上有没有什么布料……是水溺不坏,火灼不毁的?”
听老爷子这么一点提,我突然想起来,一拍大腿,“爷爷说的……难道是火浣布?”
“对,就是火浣布。”
这火浣布啊,也称火烷布,出自先秦《列子?汤问》,文曰:“火浣之布,浣完必投于火。”我以前在书里见过这种材质的布料,说简单点就是古时用石棉纤维纺织而成的布料,因为不具有可燃性,而且丢在火里还可以去除布料表面的污秽,比水洗方便得多,故而得名。
火浣布在历史上还有段典故,说是自打先秦至俩汉时期,天下一直流传着有种火烧不坏的神奇布料,名为“火浣布”,而魏文帝曹丕则认为这种布料完全是无稽之谈,根本不可能存在于世,然后还将这种想法收录进了自己所著的《典论》之中,魏明帝曹睿继位之后,便将父亲曹丕的《典论》全数刻到了石碑之上,以昭告天下。可后来石碑刻录完成之后,有好事者便上书魏明帝,说是有西域特使前来献宝,献的正是先帝所否决的火浣布制成的华衣袈裟,魏明帝不信,直到西域特使当着他的面展示其“火烧不坏”的特点之后,魏明帝这才大感尴尬,逐命人将石碑上关于火浣布的论述给全部铲掉了。
除了典故之外,我国古代神话里也有这东西的记载。相传中国龙脉之首的昆仑山共有九重天,九重归一,自撼不动;而在这九重天的外围,还环绕着终年熊熊燃烧着火焰的八十一座大山,在这八十一座大火山上,生活着一种体型比牛还庞大的巨型火鼠,传说这火鼠有千斤重,达俩尺长,周身毛发细若蚕丝,它们住在火山上的火种里,浴火则全身通红,出火则周身雪白,先古时期的人们趁这种火鼠离开火种通体雪白的时候,往它们身上泼水便可将其杀死,再用它们的毛发织成衣物,则遇火不毁,浴炎洁清,人们就把这种布称之为火浣布。当然,也有人说这东西是日南郡北景县一种体型小巧的火鼠毛皮编织而成的。
我对火烧不坏的火浣布也有些耳闻,但别说九重昆仑八十一火种山头那些体硕如牛的变色老鼠了,就连北景县那种正常的小火鼠都没见过,更别说用它们身上的毛发制成的火浣布。所以当听老爷子说出这就是火浣布的时候,一时间还有点转不过神来。
“咱家祖上……还有这厉害玩意儿啊?”我愣愣问老爷子。
老爷子点点头,“从隋唐年间就传下来了。”
我眨巴眨巴眼,又说,“不对啊……爷爷,咱家祖祖辈辈都是拉车的,拿这玩意儿做什么?莫不是铜钱烫手,得拿这火浣布袋收装?”
老爷子摇摇头,叹息道:“确实是用来装金银宝器的……但却不都是拉车的赏钱呐。”
这话说的悬乎,我听出来老爷子话中有话,于是也没接口,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不想,老爷子颤巍巍的冲我们身后的门栏处喊了一句。
“姑娘,你进来。”
我和胖子闻言齐刷刷把头往门栏处一撇,才发现不知何时,彩柳竟站在了门栏处,一声不吭跟个鬼似的,吓了我一跳。
我见是彩柳,忙问她怎么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搭理我。听闻老爷子喊自己进屋,彩柳也不客气,三俩步跨到屋子里,一进来,就做了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我和胖子见她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对着老爷子一揖,又见老爷子摆摆手,彩柳便又恢复了冰冷如初的神情。
这俩人果然认识!
我心中一动,但是老爷子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呢?我可是他亲孙子,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我不方便知道的隐情?
我满腹疑窦,老爷子却指着我手中的九重乾坤兜问彩柳道:“姑娘,你可知此为何物?”
听老爷子话风都变了,我和胖子在一旁更是愈发糊涂,不过当下也插不上什么话头,只能干皮廖草的站在一旁听他俩说些什么。
彩柳扭头瞅了一眼我手上的东西,淡然而语:“此为‘火魈’。”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啊!”
在听得彩柳说出个莫名其妙的词汇之后,老爷子突然抖声说道,悬在半空中的右手都不自觉的开始颤抖,炯炯双目片刻间竟闪出了泪光。这一幕我和胖子看得真真切切,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第九十四话:大腿内侧()
老爷子不理会我和胖子诧异的神色,自各儿哽咽了一会儿,才对彩柳说道:
“……我能……看看你那双眼睛吗?”他语气出奇的诚恳,甚至还带着一丝哀求,像个嘴馋的孩子在和大人讨要一口甜食似的。
老爷子年轻时行事作风颇有一番王者霸气,杀伐果断,热血忠肠,和胖子有些神似,上了年纪之后又逐渐变得沉稳刚毅,很不为何事所动,今天居然如此这般,真叫人目瞪口呆。而且……他怎么知道彩柳的眼睛有问题?难道还真让胖子说中了?老爷子真有透视眼??
彩柳没回话,只是踱到了老爷子跟前,将一直框在眼睛上的墨镜取了下来。
由于之前在殷谷齿合鬼棺前我没听彩柳劝告,引发了血水黑潮下的东西,让彩柳的双眼意外受遭受损伤,从那时候开始,她那双奇特的眼睛便一直在不受控制的流淌血泪,虽然后来在打洛静养了一段时间,血泪止住了,俩只眼睛却还是很敏感,难以再睁开,以至于她到现在依旧戴着副墨镜。
彩柳取下墨镜便睁开了双眼,转了转眼珠子,黑色瞳孔和血色瞳孔在她眼眶里相继出现。老爷子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对异色双瞳,俩个人神情都很严肃,特别是老爷子,全然不顾彩柳脸上正缓缓又开始流淌着的血泪。场面说不出的诡异惊悚。
好半晌,老爷子才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是想抚摸一下彩柳的脸颊,但手刚抬起来,却又慢慢的放下了,我见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匀出之后艰难的摆了摆手,彩柳这才抹去血泪,重新闭上了双眼。
屋子里很静,老爷子不说话,彩柳不说话,我和胖子也没敢说话,几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内心咆哮着,任凭夜风拂面,月光如水。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
农村这些地方,天黑的都特别早,尤其是在秋末冬初的时候。下古村是个小山村,村里人口不多,娱乐项目自然也贫乏,傍晚人们收了工从地里回来便窝到炕上早早睡了。这会儿也就八九点的光景,村里头已然一片阒静,放眼望去都不见几家灯火,就唯独村东头唐老爷家里还灯火亮堂,门户大开。三个年轻人和一个老者,静默无声的待在这片光亮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在走,我琢磨着老爷子和彩柳方才那番对话和行为,心里早挂满了问号,老爷子显然是认识彩柳的,而彩柳的态度也说明她认识我爷爷,不仅认识,还显得非常尊敬,这样一来,彩柳口中说的关于我父亲知道真相的事儿……那多半也都是真的了,只是……彩柳也不过二十出头,为什么会同时认识老爷子和我父亲?
琢磨到这一层我突然一个激灵:莫非这小妮子和我是什么同父异母的兄妹?
想到这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不对不对,要是同父异母的话,那何必大费周章的搞这么多事儿,直接相认不就完了,再者,我父亲也不像是那种见异思迁的性格,打洛镇就那么点地方,胖子又是混道上的,要真有什么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那我们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而且,要真是同父异母,下西女墓齿合棺那会儿,也不一定非要用我的血破那帝隐尸藤蕨外的邪恶阵法啊?
也不对……我摇摇头,彩柳当时也说了,用的必须得是我们唐家这一辈男子体内的血才可以破,那和我们是否流着同一条血脉也完全没关系……
但若不从同父异母这方面考虑,我实在是难想象出彩柳和我上俩辈的关系,在西女墓齿合棺那会儿,那狐面鬼女也询问过彩柳,问她家父尚可,彩柳也作了答……既然这样,彩柳也不可能是我爷爷或者我父亲收留领养的孤儿……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脑袋浆糊的站在胖子边上,感觉脑袋都要炸将开来。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让我胸闷气短的还是大家都知道——彩柳知道,我父亲知道,老爷子知道,甚至连那来路不明的狐面鬼女都知道的事情,但偏偏就瞒着我,偏偏就不让我知道。
不让我知道也就算了,可偏偏这些事还都全和我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想到自己被这么多人蒙在鼓里,我一时间顿觉得气血上涌,一股莫名愤慨的情绪直冲脑门。不行,今天无论如何我得问个清楚,得说个明白,我唐三角哪怕是今夜死在这儿,也不愿意给人当枪使,被人给当猴耍!
主意打定,我腮帮子一鼓,脸一热,正准备开口撕破脸竹筒倒豆一般问个清爽,不料话还没出口,端坐在炕上的老爷子猛然间爆发出一连串爽朗刚劲的笑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老爷子的招牌动作,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行江湖路,做豪杰事的英雄性格,这笑声如捶响的寺庙暮鼓,力均劲衡,又如晨钟震聧般轰人耳鸣。我和胖子猝不及防,只觉得屋头上的瓦片似乎都被震得瑟瑟发颤,霎时间脑子里嗡嗡作响。
上一次听到老爷子如此大笑,我和胖子都还停留在流着鼻涕穿开裆裤的年纪呢。
苍劲的笑音在下古村的夜空上连绵不绝,经久不息。我被老爷子的笑声震得目瞪口呆,满腔的恼怒之情登时飘散不少。
“罢了!罢了,是非成败转头空,都是命啊!都是命!”
老爷子突然声若洪钟的说出这么句不知首尾的话,我还没加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