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神志-第3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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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一喊，其他人顿时有种“啊！原来如此！”的感悟，烈燎原维护外族人的举动成了他被迷了心智的证据。
烈燎原神色一沉，他盯着那人冷冷道：“烈樵已经认罪了，烈榀你还要死撑到底吗？”
烈榀被烈燎原的眼神吓了一跳，这种恐惧感随之转化成了愤怒，烈榀的性子比烈樵要暴躁许多，除了老族长外烈榀对谁都没有百分百服气过，在自家时更是说一不二，家中无论谁都不敢对烈榀的话有半分不尊，曾经烈燎原在烈榀面前亦是大气不敢出，烈榀说要烈燎原干什么学什么，烈燎原一直都言听计从，因此烈燎原忽然变得“叛逆”，让烈榀一时间很难接受，哪怕烈榀明知道烈燎原如今已是烈山族实际上的掌舵人也不行。
所以那片刻的惊吓就让烈榀额外气氛，他可不管在族人面前对烈燎原发火是不是会损害族长的威严和脸面，拿出烈燎原小时候被他训斥的架势就开始数落烈燎原，其中自然少不了“翅膀硬了”、“不知好歹”、“白眼狼”之类的词汇。
烈燎原面无表情，心头的怒火却已节节高涨，若是他不知真相时，就算成了族长也暗暗决定要对这些长辈依然恭敬孝顺，可是到了现在，曾经那些念头只会让烈燎原无比难堪和愤怒，他曾经的孝恭敬畏与认贼作父有何区别？烈桑若泉下有知会不会伤心欲绝？烈燎原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恨不得将曾经的自己一巴掌拍死，而烈榀用曾经过往责备烈燎原，无疑是在烈燎原心上插刀，同时飞速消耗掉烈燎原对他们仅剩不多的一点温情。
正在烈燎原忍无可忍即将出手时，烈樵忽然一把拉住了烈榀，论修为烈樵在七人之中居首，这一下出手又是突然为之，正骂得酣畅欢快的烈榀一下子便被烈樵给制住了，烈樵一手掐着烈榀不让他乱动，一边看向烈燎原。
刚要爆发的烈燎原因为烈樵的眼神而怔了怔，这一天中烈燎原看到了许多烈樵不曾展现过的面目，有让他憎恨的，有让他失望的，有让他伤感的，也有让他愧疚的……但烈樵的欺骗和不知悔改最终让烈燎原对其不再有任何期待，诚然烈燎原无法真的视烈樵为生死仇人，但从此以往他们二人也只能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以往温情无论是真是假都再也回不去了。
但现在这样的烈樵还是让烈燎原心颤，他如今的样子……比心如死灰更可怕，烈燎原无法用准确的词去形容烈樵给他的感觉，烈樵的双眼似乎是望着烈燎原的，但又好似什么都没有落在他眼中，那眼底只有一片荒芜而已。
这个眼神奇异的抚平了烈燎原被挑起的怒意，他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隔了好一会，烈樵才沙哑着嗓子道：“一定能挫败火神的阴谋对吗？”
其他人听到火神的阴谋几个字，无论是否知道前因后果都吃了一惊，但对话中的二人都没有理会他们，烈燎原露出一丝苦笑，这个问题他也很希望能果敢肯定的回答，然而……纵是已经下定决心不管结果只拼劲全力，烈燎原也做不出这样的承诺。
“当然是一定能。”
烈燎原不答，苏暖却替他答了，烈燎原转头，原来苏暖已经传讯完毕，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回来听到了烈樵的问话，她回答之时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很淡定，好像自己在说的不是什么火神的阴谋，而只是在说“明天会是晴天”这种小事一样。
烈燎原诧异于苏暖居然还会撒谎安慰烈樵，他以为苏暖只会不遗余力的打击烈樵呢，虽然她已经答应烈燎原将烈樵交于他处置，但精神上的攻击苏暖可没有手软过。
苏暖瞪了烈燎原一眼：“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安慰他吧？哼！以德报怨非我原则，不过我也不会为了他而故意说谎。”苏暖忽又展颜一笑，那笑容中的自信仿若旭日朝阳，既刺眼又夺目，让烈燎原也不由地升起一股豪气来。
他听到苏暖道：“烈燎原，与九天神界为敌的事情我都做得出来，从火神手中抢个人而已，怎能容许失败？”
尽管族中的事情还没理清楚，但烈燎原还是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他畅意道：“说得好！绝不会失败！”
烈樵默默看着眼前对视而笑的两人，他突然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是老了，年轻一辈这种豪气万丈敢与神灵为敌的心态他从来不曾有过，烈山族口口声声自豪于自己是最初转变的部族之一，充满野心想要在修者界更进一步，乃至成为古荒州上的至强者，然而若不是心底还对神灵有着敬畏仰慕，又怎么会得到火神所谓的遗赠就一头栽进去？又怎么会期待培育出一个烈山族自己的“神”？
他们错了，都错了……唯一庆幸的便是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还可以承受得起，没有将全族彻底拖进泥潭之中，而他们曾经打算培养成“神”的这个孩子没有被力量迷失自己，在神力的诱惑和他的百般怂恿下依然抵挡住了贪欲的侵蚀，没有贸然去吸收火神神力。
烈樵不敢想象若烈燎原当真贸然将神力吸收入体会怎么样，或许火神的局就就完成了也说不定，若火神当真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肆意行动，烈山族会怎么样呢？烈樵只要想想就忍不住发颤。
幸好他们还没有真的铸成大错，但他们身上背负的罪孽却是实实在在的，烈燎原还愿意庇护烈山族，他其实还是那个对族人无比关爱的好孩子啊！只要一想到烈燎原在与苏暖签订契约时特意加上的那条内容，烈樵就觉得庆幸万分，而现在他们这几人能为烈山族最后做的，也就唯有最后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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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你是希望（2）（）
该是把舞台让给年轻人的时候了……烈樵心头升起一番明悟，只是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确认。
烈樵慢慢道：“烈山族会活下去的，不管敌人是谁……无辜之人会得到庇佑，族长，您是否这样认为？”
这是烈樵第一次以族长称呼烈燎原，他深深弯下腰去，用极为恭敬的姿态表达着自己的臣服，烈燎原眼波微动，他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最后却只是在沉默后轻声说了一个“对”字。
烈樵直起身来，他看向苏暖，苏暖淡漠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烈樵懂了，这已经是苏暖对烈山族最大的善意，只要烈山族不动歪脑筋，苏暖便不会干涉烈燎原对烈山族的庇护。
这样的结果相较于苏暖一起承诺庇护烈山族自然差了许多，但烈樵也只能叹一声自作孽了，若不是他此前将苏暖得罪到底，现在烈山族和苏暖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如此剑拔弩张了。
这样的关系下苏暖还愿意承诺一句不干涉已是极为难得，再想要更多也是强求不来了，烈樵只好认了这个结果，他忽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连带着被他紧紧抓住的烈榀也只好随之跪下，烈榀在心中将烈樵已经骂了个狗血淋头，无奈体内大穴被烈樵制住连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
烈山族人都被烈樵的动作惊了一下，随即烈樵的声音响起，他说的事情让所有人都震惊万分，一时间葭苇沼泽中寂静一片，烈山族人久久被烈樵所透露的秘密惊得回不过神来。
烈燎原也颇为意外，烈樵居然主动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皆交代了一遍，难得的是其中半分修饰遮掩也无，烈樵就是用最平实的语言将事情的真相摊开在了族人面前，包括他们是怎样囚禁逼迫烈桑，又是怎样发现烈桑腹中孩子不对劲却依然袖手旁观，结果导致烈桑和烈荡云双双惨死，以及对于火神暗中谋划之事的猜测……
这些事情一直被掩藏的很好，烈山族大部分人除了知道烈燎原的父母是烈荡云和烈桑外，对于其他事情都一无所知，现在听得烈樵的坦白，众人皆有些不可思议，看向烈燎原的眼神也充满了惊奇。
烈燎原顿时有种自己成为了稀有动物被人围观的感觉，一堆人中唯有烈樵身边的六人没有去看烈燎原，他们都在看着烈樵，半晌才有人颤声道：“烈樵，你说的……都是……真的？”
烈樵趁重重的点头，他是最能理解六人心情的人，他们或许做了许多错事，但有一点烈樵敢用性命发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真的为了烈山族，正是因为如此真相才会对他们造成额外巨大的打击，烈樵不过是因为比其他人早一步受到冲击，所以看上去他才额外平静，事实上烈樵的心中依然是惊涛骇浪没有一刻平息的时候。
烈樵默默想着，接下来，应该是无法接受所以拼命反驳……
果然，刚刚被烈樵放开的烈榀大叫起来：“烈樵你他妈在说什么鬼话？一个妖女随便编造的故事就把你吓坏了？你们有什么证据说一切都是火神的阴谋？”
烈樵其实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让大家接受这个事实，他之所以这么做大部分还是为了烈山族，还有一小部分则是出于补偿烈燎原的心态，死去的人是活不过来了，但他却可以用自己的卑躬屈膝给烈燎原铺路，烈燎原会成为烈山族最强大的一任族长，而烈山族只有紧紧跟随他才能在动荡的未来谋取到生机，这其中唯一的问题便是烈燎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树立自己的威信，原来以为还有大把时间去筹谋一切，直到烈燎原成为属于他们部族的“神”以后，他的声望、威信都会升到最高点……
然而世事发展从来不以人们的计划为准，唯有采用这种激烈的方法，用他们这群人的恶去衬托烈燎原的善，才能让族人们心理上最快的转变态度，将烈燎原“晚辈”的形象推翻，树立起言出必从说一不二的族长地位。
烈榀还在叫嚣着，烈樵张嘴准备说出自己精心准备的说辞，不曾想话头却被烈燎原抢先一步：“如今唯一的证据大约就是我了。”烈燎原踏前一步，肃然看着烈榀等人，“所以你们要好好活着，看看我会不会日渐衰弱，三个月后，我若不能破茧重生，我的死就会是最好的证据。”
烈燎原此话说得很平静，然而烈山族的人们硬是从烈燎原毫无起伏的声音里听出悲壮之意来，他们纷纷动容，就连烈榀也突然收了声音。
烈燎原却依然是古井无波的样子，他只补充道：“记住，好好活着，看看我究竟有没有冤枉你们，也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被所谓‘妖女’迷惑。”
说罢，烈燎原似是不想再看到烈樵七人，他转身侧对他们，淡淡道：“刑堂可还有人？”
烈山族人中走出四个神色阴沉的汉子，他们沉默地向烈燎原行礼后便静待他吩咐。
烈燎原沉默了一会，谁也不知道他内心究竟经过了怎样的挣扎，良久后他才叹了口气道：“给他们种下赤心印，即刻押往祖地，终此一生不许回来烈山族。”
七人中发出几声抽泣，但就连烈榀也没有再吵嚷，他们看着烈燎原，最后烈樵率先跪了下去，其他六人犹豫了一会也陆续跪下，烈樵望着烈燎原的侧脸大声道：“族长定能度过难过，一飞冲天，烈山族上下皆视您为希望。”
他说罢俯身磕头，向烈燎原行了烈山族最郑重的礼节。
烈榀等人照做，只是在礼毕后烈榀忽然道：“最好一切都是真的，最好你顺顺利利突破，否则……”
他没有说否则怎样，烈燎原也没有回应他半个字，四个刑堂的男修走上前来，也不见他们怎么动作，几枚赤红色的光团就飞进了烈樵七人的眉心中，几息之后他们的眉心皆多了一道赤色火焰纹，刑堂的修者向烈燎原行礼，其中一人道：“吾等奉命押送烈樵等七人前往祖地，族长还有何吩咐否？”
“……要让他们活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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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章 相助（1）（）
刑堂四人和烈樵七人的身影很快被巨大而芦苇丛遮掩淹没，烈燎原久久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不曾动弹，平静的脸色让人难以揣度他此刻的想法。
苏暖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直到这会她才开口道：“你心还挺软的。”
烈燎原毫不意外：“瞒不过你。”
苏暖嗤的一笑，烈樵等人受的处罚看似严重，实则毫无杀伤力，他们几人既没有受到任何皮肉之苦，也没有损伤半分修为，那赤心印又不是能种不能取之物，烈燎原甚至没有安排人对他们进行专门的看守，烈樵七人刚刚是太震惊了，等他们回过神来就会发现，他们完全可以互相帮助取出赤心印，之后不管是一走了之或是隐居避世，反正烈燎原是管不着的。
“我以前倒不知道你是这般妇人之仁。”苏暖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之意。
烈燎原并不打算多做解释，苏暖不是他，不可能真的体会到他从小到大的喜怒哀乐，所以也很难明白为何他最后还是选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