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第4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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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真人缓缓起身,稍加整理仪容,缓步向宫外行去,哒哒哒哒,轻微的脚步声在大殿内回荡,渐急渐快,殿门隙开一线,无声无息地打开,潮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听见涛声澎湃,枝叶婆娑,却不知身在何地。
阳光照进阴冷的大殿,洒在她脸身,梅真人望见了魏十七的身形,他的眼,他的眉,那么熟悉,什么都没有改变,又有些陌生,似乎已不是印象的那个人了,她心微微一动,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罗睺小界一战,他终于成了回辇三重天,勇猛精进,直指大象。
魏十七迎前来,微笑道:“大敌已隐去,此间天地,任你我遨游。”
梅真人闻言心一松,转而大为好,当日在罗睺小界内,她亲眼目睹帝朝华二度出手,血河一卷,三指一捏,魏十七毫无还手之力,那陆黾洲的羽族真仙帝朝华分明是真身亲至,神通广大,单凭大挪移符,尚不足以化险为夷,为何到头来撒手不管,放任他们远遁?魏十七似乎早预料到这一点,故此胸有成竹,明知不敌真仙,仍留下倾力一战。种种疑惑,令她不解。
魏十七猜到了她的心思,抚摸着她的脸庞,略略解释了几句,“真仙亦非全无敌,此界之,更有天庭,不知韬光隐晦,收敛神通,妄自催动真仙之力,引来天庭瞩目,降下符诏牵引飞升,亦未知祸福,之前羽族虫族几位真仙深藏不出,只遣神念化身进犯大瀛洲,正源于此。不过那穹窿族的帝朝华却是个异类,肆无忌惮的疯女人,将真身遁入罗睺小界祭炼血河,若非我暗炼成了一宗克制真仙的阴损之物,抢得一线空隙,只怕逃不出她的五指山。”
梅真人对他的诸般手段知之甚稔,却不知那一宗宝物能威胁到真仙,二人交手之际,她倒窥探得一二,魏十七遁入浮宫之前,似乎祭出一抹乌芒,稍纵即逝,那莫非是“克制真仙的阴损之物”?他一向沉稳,既然敢明言,当不是虚言。
说到“肆无忌惮的疯女人”,魏十七不禁记起了大象真人李静昀,她若成真仙,必定会是又一个帝朝华。顿了顿,他又道:“帝朝华二度出手,业已惊动了天庭,再不知收敛气息,势必会召来天庭符诏,秦渠何等强悍,也被霹雳打得肉身俱毁,她若想留在此界,只能放任浮宫遁去。”
梅真人喃喃道:“原来是借天庭之力才逃过此界。”
“这一次多亏了你了,你我联手,从真仙手下全身而退,也足以自傲了。”
她眼神迷离,肌肤滑腻,魏十七忍不住捏了捏她的下颌,不无轻薄之意,梅真人叹了口气,轻轻投入他怀。
温存了片刻,魏十七又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罗睺小界这笔账且记下,日后成真仙,再把场子找回来。”他口说的是“罗睺小界这笔账”,心却记挂着赤焰玉山,暗暗冷笑,到底是谁在算计他,迟早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然的话,只怕连觉都睡不安稳。
梅真人的心颤了颤,旋即平复如初,她将视线挪开,投向苍茫海天,沉默片刻,道:“此地甚佳,远在渊海腹地,波澜不惊,不知不觉已是三载,道友可欲在此常留,抑或动身返回大瀛洲?”
梅真人闭关期间,魏十七已将秦渠遗下的硬壳尽数炼化,自觉修为大有进益,但也止步于此了。他思忖片刻,道:“梁园虽好,终非久留之地,回黄庭山吧。”
梅真人看了他一眼,好道:“梁园却在何处?”
魏十七欲言又止,不知该怎样向她解释,只能道:“说来话长,留待异日。”他见梅真人脸色不无倦怠,伸手在她眉心抚了抚,洞天内造化树舒枝展叶,一股勃勃生机注入她体内,梅真人浑身毛孔顿开,无暇旁顾,催动**通玄功,将生机缓缓炼化,短短数十息,大有获益。
“择日不如撞日,去休,去休!”魏十七伸手一招,浮宫禁制闪动,拔地飞起,化作一道白光投入他袖。他随手撒出击空飞舟,携梅真人之手踏船头,驾遁光破空而去,转眼已掠过长空,消失在云天外。
此去大瀛洲迢迢万里,渊海茫茫,危机四伏,不过对魏十七来说已不足为虑,除非真仙降临,否则的话,又有谁能挡其锋芒?不知不觉,他已成为这渊海三洲之地仅次于真仙的存在,某种意义,他真仙更为棘手,真仙尚且忌惮天庭符诏,束手缚脚,他却可肆无忌惮地出手,无人可阻。魏十七心清楚这一点,在他踏出那一步,乃至于飞升天庭之前,大瀛洲安如泰山,再无人敢小觑,他唯一需要提防的,只是来自背后的暗算。
归途漫漫,他开始琢磨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他踏的真仙之途与众不同,闭关打坐,吞服灵药,这些都毫无用处,若那些羽族虫族海族的真仙能遣出数十个神念化身,供他杀戮吞噬炼化,自然一马平川,但天下岂有这等好事,经蛇颈海一战,又经荒北城一战,可以预想,再也不会有神念化身送门来了,他必须另辟蹊径,另谋出路。
魏十七盘算了良久,决定以虫族秘法修复赤焰玉山。
第六十四节 求人不如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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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屠戮神念化身,又剥离真仙甲胄,积攒了不少星屑,秦渠传下的虫族秘法,可将星屑炼入法宝,赤焰玉山本源受损,只剩下一派残山剩水,若能修复一二,或可解燃眉之急。然而魏十七于炼器却是新手,昆吾金塔本是绝佳的鼎炉,但本源受损,不堪大用,他与梅真人计议,梅真人虽有见识,修为又不足,望而兴叹。
求人不如求己,魏十七只能亲自动手,先从小件的法宝试手,一点一滴炼入星屑,花费了不少心血,磕磕碰碰,无一可用。他修炼真仙六法,祭炼十三器,一路顺风顺水,于炼器之道却频遇挫折,好在手头的星屑甚多,不虞耗费,魏十七反复试炼了数十宗法宝,渐渐有了心得,这一日炼成一柄小剑,切金断玉,锋芒毕露,掺入星屑虽不多,卖相却着实不错。
梅真人向他讨来了,把玩良久,爱不释手。
长日漫漫,魏十七抱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些事做”的心态,也不计较得失,以此消磨时日,成固欣然,废亦可喜。梅真人知他心意,一待真元回复,便接过击空飞舟,看他炼器。从最初的生涩到之后的娴熟,再到举重若轻,宛如下了数百载工夫,万事无他,唯手熟尔,耗费了这许多星屑,梅真人看得都心惊,暗觉可惜。
星屑取自极天之外,经真仙洗炼,方可炼器,寻常法宝掺入一星半点,便足以脱胎换骨,更上层楼,哪像魏十七这般青菜不当萝卜,一个劲往那些二三流的法宝里掺。好在虫族秘术妙用无穷,那些炼废的法宝重加洗炼,犹能将星屑取出,否则的话,就算他手头星屑充裕,也经不起这等浪费。
击空飞舟从海天之间掠过,无论风平浪静,抑或波涛连天,魏十七都不急不缓,不慌不忙,待到飞舟总有一日降临大瀛洲,他自觉已有了三四成把握修复赤焰玉山,颇觉心喜。但赤焰玉山关系重大,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他不愿贸然动手。
双足踏上大瀛洲,数十年的磨砺亦告一段落,耳畔听着涛声风声,魏十七暂且将之后的打算按下,他与梅真人并肩立于海边,两两相望,过往种种,尽皆付诸一笑。
与浩瀚无垠的渊海相比,大瀛洲无异于弹丸之地,二人控飞舟南下,数日工夫便回到了黄庭山。
魏十七并未惊动旁人,神不知鬼不觉遁入碧莲小界,径直来到仙灵岛,洗去仆仆风尘,在秦贞、阮静结庐清修之地盘桓了数月,辞别二女,登上岛中主峰,祭出浮宫,安置于山崖间,阳光照在殿宇上,一脊一瓦,熠熠生辉。
他举步踏入浮宫,端坐于榻上,极目四顾,大殿之内空荡荡的,别无长物,梅真人在火山寒潭边匆匆打造这空壳子,莫说仙家气象,连寻常的大富之家亦不能比。魏十七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他静坐片刻,心念微动,已将周吉唤来。
过了数日,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周吉吭哧吭哧爬上山崖,抬头望见金碧辉煌的浮宫,呆了一呆,歪着头想了片刻,挪步上前,推开殿门张望了几眼,慢吞吞走了进去。屠真微微皱起眉头,犹豫片刻,止步于浮宫外,魏十七没有召唤,她只得强自按捺下好奇,老老实实在外等候。
殿门缓缓打开,魏十七抬眼望去,只见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自己,披头散发,在脑后胡乱打了个髻,披一件破破烂烂洗得发白的道袍,腆着肚子,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打量着浮宫,毫不见外。
魏十七微微一笑,朝他招招手,周吉径直走到榻前,打量着魏十七,咧开嘴一笑,露出满口烂牙,笨手笨脚作了个揖。分身近在咫尺,他这些年来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尽皆了然于胸,魏十七看得很清楚,他修炼真仙六法中的紫虚一元功,洞天境已稳,可以服食丹药,进一步壮大真元了,但距离阳神境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以己意察天心,道行锱铢积累,固然不虞有失,但耗日持久,不知何时才能破境,不过周吉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他是宁可走得慢一些,走得稳一些,也不愿冒险。
魏十七沉吟片刻,挥手送出一只玉瓶,周吉怔了怔,手忙脚乱接住,犹豫了一下,拔开木塞张望一眼,凑到鼻下嗅了嗅,药香扑鼻而来,腹中真元蠢蠢欲动,他脸上露出错愕之色,忙将玉瓶塞好,拧了又拧,一副小家子气本色。
魏十七心中不无感慨,目不转睛看了他许久,仿佛看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淡淡道:“你我有缘。这丹药一月服用一粒,以真元炼化了,可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
“待用完这瓶丹药,再来见我,有事要你去办。”魏十七顿了顿,似乎记起了什么,随手又送出一柄短刀,“此事略有风险,你可将先行祭炼此刀,以作防身之用。”
周吉将短刀接过,入手分量甚重,式样粗砺,锋刃略有缺口,闪动着星星点点的银光。他翻来覆去看了数眼,问道:“此刀何名?”
魏十七道:“可名为‘星屑解牛’。”
周吉握在手中比划了一下,似切瓜,又似剁菜,觉得甚为趁手,再次谢过魏十七。
魏十七又注视了他片刻,目光炯炯,意味深长,周吉并无丝毫局促,坦然相对,不慌不忙。虽是分身,却形同二人,但这正是魏十七想要的,周吉是他对过去的念想,是一段不可磨灭的印记,这份心思,秦、阮二女不明白,梅真人不明白,屠真也不明白,唯有那不存于世的李静昀才能会心。
他挥手道:“你去吧。”
周吉又笨手笨脚作了个揖,一手握着玉瓶,一手提着星屑解牛刀,转身朝殿外走去。脚步声渐行渐远,屠真悄悄跟了上去,大殿内一片沉寂,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人。周吉走得那么洒脱,竟毫不留恋,让魏十七生出一丝莫名的惆怅。当年的那个自己,永远都不会回来了,眼前的洞天真人周吉,远胜过记忆中的那个自己,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唯有看破,方能如此从容,率性,无惧。
第六十五节 三根救命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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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吉若有所思,一路攀下山崖,跋涉数日,回到了日常栖身的土屋。屋内光线黯淡,地上铺着干草席,墙角堆着大大小小篓筐、陶罐、石器。他静静坐了片刻,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玉瓶,微微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平静的日子不得长久,终要离开这间小小的土屋,踏上未知的旅程。
他叹了口气,从玉瓶中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丹药,药香扑鼻,沁入心脾,浑身三千六百个毛孔无一不舒坦。这是斜月三星洞珍藏的灵丹妙药,对紫虚一元功大有裨益,他犹豫了片刻,将掌心凑到嘴边,仰头吞下。
一团暖流滚入腹中,醇厚,温和,体内真元像山间的流水,遇岩石而绕行,遇深潭而逗留,行乎当行,止乎当止,渐趋壮大。周吉将玉瓶塞到陶罐中,也不调息,也不打坐,起身活动一下筋骨,提起几个藤篓走出土屋,大步来到山涧旁,垒石为堤,将藤篓埋入水中,折了几把枝叶盖在其上,静候鱼虾自投罗网。
他又提着星屑解牛刀,到林中砍了一堆径粗数寸的小树,比起粗陋不堪的石斧,解牛刀锋利无比,手起刀落,毫不费力。屠真在远处打量了半晌,看他在土屋旁忙碌,似乎嫌土屋太过狭小,欲再起一间容身。她也不上前帮忙,只是冷眼旁观,看他挥汗如雨,看他忙忙碌碌,看他抚着肚皮饥馁不堪,弃了手头活计,去山涧旁收起藤篓,倒出捕获的鱼虾,开膛破肚洗剥干净,丢进陶罐里胡乱一锅煮,看他挪开篱笆,从田里掘出几个木薯,埋进灰堆里煨熟。
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