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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仙都-第3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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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川在荒北城混了这许久,对各人的性子都有所了解,龙蝠就是小孩子脾气,一忽儿阴一忽儿晴,时不时会闹些小别扭,他呵呵笑着赔了几句软话,许诺待此间事了,请他去海中游玩,痛痛快快吃肉,痛痛快快喝酒,逍遥自在一番。龙蝠被他哄得开心,一路上有说有笑,越发热络起来。

第三十一节 不急于一时半刻() 
鲤鲸族没有真仙坐镇,鲤鲸族只能位居“中三族”之首,并非无由,不过阎望有幸拜见过海族真仙,知道规矩,在他看来,魏十七纵然不是真仙,也没几步路了。他不卑不亢,字斟句酌,表明了鲤鲸族的态度,奉上一只沉甸甸的储物袋,告辞离去,前后不足一盅茶的工夫。

    足够了。陆归陆,海归海,阎望能做到这一步,足够了。魏十七将目光投向浩瀚的渊海,大瀛洲外,尚存十位真仙,陆黾洲云熙族黑羽、浮风族步干阑、穹窿族帝朝华、苍鼓族巡天,星罗洲千足地穴巴蚿、蛇床山田椿、浮白岭鱼娥,渊海八将军厉十龙、暗影贼巢洪荒、漆面佛步衍背,羽族虫族的败退把大瀛洲推到了风头浪尖,由暗转明,若无真仙坐镇,大瀛洲势必面对前所未有的凶险。

    黑羽许下千年之期,那些陆上海上深藏不露的老家伙,真有耐心坐等千年?

    魏十七随手抖开储物袋,神念一扫,竟微微色变。阮静目不转睛注视着他的神情,见他若有所思,忍不住开口道:“是什么好东西?”魏十七微微一笑,将储物袋底朝天一倒,一座玉山倏地飞出,稳稳浮于空中,其内似有赤焰熊熊燃烧,忽起忽落,变幻不息。

    秦贞倒还罢了,好奇地看了几眼,不明就里,阮静乃首穷天狐之女,此物在储物袋中深藏不露,也就罢了,一旦现身浮于空中,一股浩瀚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情不自禁连退数步,脸色瞬息数变。“这是这是”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腿脚发软,身躯摇摇欲坠。

    竟然是星力!魏十七犹豫片刻,伸出手去按在赤焰玉山之上,体察着星力泄漏的源头,轻声道,“鲤鲸族这份礼,重了。”

    然而魏十七并不清楚,这座赤焰玉山,其实来自万里之外的陆黾洲,由云熙族黑羽和苍鼓族巡天送出,借鲤鲸族阎望的名头,辗转落入他手。

    数千年前,巡天从深海得了这座赤焰玉山,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他不惜损毁本源,强行祭炼此物,最后得了一宗残次品,止能汲取少许星力,纯属鸡肋,不堪大用。他转手将此物赠与寇启,命他日后冲击真仙之时,先以玉山汲取星力,循序渐进,待有所进益后,再入极天修炼。不想羽族大军进逼大瀛洲,寇启心有所感,不惜饮鸩止渴,仓促引星力入体,提升修为,待回到陆黾洲,巡天偶然察觉寇启经络窍穴有异,细细盘问,才知来龙去脉。

    巡天对这个徒弟甚是上心,百思不得其解,便携寇启前往云熙族求教黑羽,二人布下重重禁制,以真仙之力合力推衍,才发觉那赤焰玉山坏了本源,已成凶物,吸纳的星力中杂有一丝无形无质的戾气,最是阴损不过,寇启为戾气点染,周身经络窍穴悉数被暗创,药石难济,永诀大道,除舍弃这具肉身,夺舍重修外,别无他法。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赤焰玉山即有此隐患,倒不妨利用一下,料想那魏十七也窥不破其中的玄虚,若能坏了他的根基,阻其成就真仙,再好不过,即便被他识破也无妨,不过是一宗残破的凶物罢了。黑羽与巡天想到了一处去,暗施手段,神不知鬼不觉把赤焰玉山送入鲤鲸族,种下暗示,令阎望以为是族内重宝,无人可用,作人情送了出去。

    “有意思其中似乎藏着一个破败的小界一些残山剩水”魏十七收回手掌,目光闪烁,隐隐觉得这是他成就真仙的机缘所在,当下将储物袋一抖,收回赤焰玉山,郑重其事纳入袖中,心情甚是愉悦。

    眼下还不是细细推详的时候,一切等到了碧莲小界再说,也。

    从魔影宇文毗那边传来的消息,渊海风平浪静,羽族虫族海族俱无异动,难得数日清闲,他与秦、阮二女在冻天山脉中闲逛,寻得一处隐秘的山坳,得地底热泉之惠,草木繁茂,鸟兽栖息,犹如天造地设的洞天仙境,足以快慰平生。

    魏十七在山坳中盘桓数日,忽然龙蝠来报,广济洞梅真人携门人南下,途径冻天山脉,特来拜见。他想了想,留下秦、阮二女,跨龙蝠之背,掠过连绵群山,直抵北海之滨,见梅真人一面。

    出乎意料,梅真人并非独自而来,兰真人站在她身旁,亦步亦趋,瞧那小眼神,小身段,小羞涩,魏十七差点以为她是新入门的小媳妇。

    魏十七降下龙蝠,举步上前,微笑着跟梅真人打了个招呼,向兰真人颔首致意。梅真人说了几句寒暄话,道明来意,却是为兰师妹分身被斩一事,特来相求。

    原来道门修士堪破显圣境后,可成就分身,齐头并进修炼神通。斜月三星洞传下秘术,有“斩魂”、“分魂”二途,各有利弊,兰真人修的是“分魂术”,最初将魂魄一分为三,炼成的分身一具沉稳老练,一具谨小慎微,一具时嗔时喜,俱是显圣实力,后来机缘巧合,得了一宗真仙遗宝,修为突飞猛进,将“分魂术”磨砺得老辣圆融,更上层楼,便从一具分身中再分出小半魂魄,成就第四具分身,正是荒北城一战,被碧玉刀螂斩去的那具。

    分魂分身无有主次之别,合于一处方为本体,兰真人被毁去其一,从此魂魄不再完整,前功尽弃,无缘大道,梅真人不忍看师妹就此止步于显圣境,故此开口向魏十七相求,是否有一线逆天的可能。

    魏十七沉吟片刻,招招手命兰真人上前来,兰真人有些迟疑,放不下心中的芥蒂,梅真人轻轻推了她一把,当着他的面道:“异日我成就真仙,飞升天庭,你就留在这里一个人苦挨么?”

    兰真人俏脸一红,旋即苍白如纸,她抿起嘴唇,秀眉微蹙,大大方方走上前,直视魏十七,联袂施礼,轻声道:“还望魏道友看在师姐的情分上,出手相助一二!”

    魏十七明白梅真人的心意,受了她一礼,微笑道:“好说。”

第三十二节 毁之易剥之难() 


    魏十七目光炯炯落在兰真人脸上,她浑身一紧,睫毛颤抖,有一种轻微灼烧的错觉,谁能想到,李静昀口中的“下界逃奴”已经成为仅次于真仙一流的人物,轻而易举就把大瀛洲的天捅了个窟窿,在他面前,她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只要他动念,一切都予取予夺。这一刻,兰真人感到深切的悲哀。

    往事在心头掠过,魏十七还记得初见兰真人时的情形,桃花如荼,落英缤纷,这位道门真人循着照影珠而来,俏生生映在山涧中,容姿之美,犹在当年的秦、余二女之上。现在她就站在自己面前,予取予夺,生死一念。时间改变一切,人生的造化际遇,不外如是。

    魏十七伸出食指点在她眉心,兰真人的呼吸瞬息中断,眼帘忽起忽落,身躯骤分,现出三具分身,俱有显圣境修为,前两具难分伯仲,第三具气息稍弱。

    兰真人修炼道门“斩魂术”,魂魄先一分为三,后又从三分之一中分出小半,成就第四具分身,荒北城一战中被碧玉刀螂毁去,魂魄损失不多,犹能保有清明,不至于浑浑噩噩,丧失意识。

    魏十七收回手指,右臂腋下魂眼闪动,抱朴子残魂现出身形,脑后光轮转动,飞出一座九层八面的昆吾金塔,门户洞开,金光一扫,将兰真人两具分身收入塔内,只留下第三具。

    兰真人浑身一颤,眸中流露出迷茫之色,怅然若失。魏十七看了梅真人一眼,二人心神相通,无须付诸言语,梅真人衣袖一拂,气息节节攀升,雪肤之下金线逐一浮现,回环勾连,一一结成禁制。刹那间,苍穹风云突变,梅真人全力施为,引动天地伟力,玉掌忽然按在兰真人胸腹之间,禁制如行云流水般没入她体内。

    显圣真人身魂合一,毁之易,剥之难,好在有兰真人配合,梅真人出手,魏十七捏一个法诀,轻轻一捉,将分身内一道残魂摄出。

    他也不多看,径直往体内一拍,旋即催动食灵术,挑了一道天澜真人的精魂,一道阳神真人的精魂,一道天妖毕方的精魂,一道巢元三的精魂,徐徐炼化了滋养兰真人的残魂。壮大魂魄非是一朝一夕的工夫,梅真人将师妹的分身收入摩崖碑内,与魏十七并肩而行,看些冻天山脉的景致,随意闲谈几句,只说些道门逸闻,聊作一笑。

    之后他的路会怎样走,她的路会怎样走,他们的路又会怎样走,谁都没有提起。这一男一女,像隔着千山万水,世间最遥远的距离,又像咫尺相对,耳鬓厮磨,彼此心无隔阂。

    远在数百里外的群山重峦中,秦贞与阮静坐在溪树下,听着潺潺流水的声音,相对无语。阮静终是耐不住性子,嘟囔道:“你说他与那梅真人,是不是有什么?”

    秦贞笑了起来,轻声道:“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阮静很是好奇,“你跟他最久,难道一点都不在意?”

    她猜秦贞会淡然笑着说,在意又怎样不在意又怎样,但是她没有等到这句反问,秦贞转过头望着她,停了停,道:“你还记得余瑶么?”

    阮静微一错愕,一句话,一个名字,忽然勾起了无数遥远的记忆,流石峰,无涯观,镇妖塔,还有那些塔下的孤魂野鬼。她叹息道:“怎么不记得,她个子很高,容姿出众,就是太过刚硬了些。”

    秦贞道:“当年在仙都的时候,我是他的小师妹,他是我的魏师兄,虽然跟了他最久,却未必是最贴心的人。赤霞谷之乱的时候,他跟余瑶被困在山腹中,朝夕相处,有两三年光景,无话不谈”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目光澄澈,没有一丝杂质。

    “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一次闲谈时,余瑶说起的,她虽然看上去刚硬,却没有什么心机,很纯粹的一个人。这是魏师兄私下里说的。”

    “嗯,然后呢?”阮静的心怦怦直跳,似乎重重帷幕揭开,惊人的秘密即将呈现于眼前。

    秦贞望着她心心挂念的小模样,笑了起来,“你不会想到,余瑶跟我说了什么,当然,那些话不是她说的,她只是转述,那些话是魏师兄说的。”

    “他说了什么?”

    “一些心里话,他从来没跟我说起,只对余瑶说过。”秦贞犹豫了一下,余瑶没有瞒她,她也不会瞒着阮静,“他说,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所有的付出,无论有心或无意,都希望得到回报,这种回报,有时是眼前的所得,有时是长远的收益,有时是内心的满足,任谁都不能免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与其相信口不应心、心藏鬼域的伪君子,不如明明白白地做交易。”

    一字不漏,一字不差,余瑶在心中记挂了无数遍,秦贞也是如此。年轻时浑浑噩噩不懂事,这么多岁月过去了,再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阮静下意识摇了摇头,“未必都是如此吧,总有一些不求回报的付出,夫妻之间母子之间”她有些迟疑,不那么确信。

    “是啊,当时余瑶也是这么反驳的,他说,父母为子女付出,其实是希望自己的血脉延续下去,丈夫对妻子付出,是希望她为自己生儿育女,本能和天性背后也隐藏着目的,人与人之间,究其根本,其实不外乎‘利益’二字。”

    阮静苦笑道:“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原来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我猜,他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但是对他来说,这只是一场‘交易’,他不会辜负,不会背弃,但是他从来没有投入过感情。他会为了我找来大象真人的身躯寄魂,他会为了你闯入尺蠖小界,把你带回身边,但是,他从来没有投入过感情。”

    阮静触动心事,她记起在镇妖塔中他说的那个故事,陈塘关总兵李靖第三个儿子的故事,说他剖腹剜肠,割肉剔骨,杀父泄愤,说“你不负我,我不负你,你若负我,我弃之如敝屣,不念也不顾。”她忽然觉得疲倦,打心底发冷,她不明白,秦贞为什么要跟她点破这些——是心存怨尤,想找个人倾诉么?

    秦贞将目光投向郁郁葱葱的山林,展颜一笑,道:“不过,即使是一场交易,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喜欢他,我愿意投入感情,我不在意他身边有没有旁人,也不在意那人是不是大象真人,会不会成就真仙,能不能陪他一起飞升天庭,我不在意我只知道,只要我不负他,他就不会负我。”

    阮静沉默了许久,秦贞的脸,那张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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