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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仙都-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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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掌柜听了半晌,觉得众人所言都有道理,一动不如一静,似乎没必要冒这个风险,但他忽然记起昨夜仙师所言,一颗心跳了数跳,知道自己是魔怔了,犯糊涂了,当下挤出人群,一路小跑着赶回酒肆,叫老婆子赶紧收拾细软,准备迁入东溟城避难。

    田掌柜膝下无子,止有一个女儿名蕉,貌比无盐,尚未嫁人,见老父如此慌张,急忙问明了原因,思忖片刻,忍不住道:“爹爹,女儿听说兴福酒楼的杨掌柜早就将酒楼贱价变卖,高价收购米面干货,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一语惊醒梦中人,田掌柜哪还不明白,用力一拍大腿,懊恼道:“女儿,你怎地不早说这下子亏大了!”

    田蕉笑了起来,道:“爹爹若早知道,可会学他的样,将酒肆贱价变卖了?”

    田掌柜顿时为之语塞,不过女儿的话让他拿定了主意,榜文一出,人心惶惶,他也无处变卖家当,只求不要错失了仙师所说的“机会”,就上上大吉了。

    三人一齐动手,收拾了金银细软,贴身收藏。田蕉心细,下厨烙了几十张饼,用包袱裹好,又取了一坛咸菜,连同米面腌货在内,一并放在小车上。田掌柜里里外外兜了一圈,心中着实有些唏嘘,田蕉催促了几声,他恋恋不舍锁上门,推起小车,一行三人朝东溟城行去。

    旁人还聚在官衙前看榜文,议论纷纷,田掌柜一家已经收拾妥当,干净利索地踏上了行程。

第十九节 两头大叫驴() 
厨子伙计都已经遣散了,田掌柜只要亲自推车,推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老婆子和女儿毕竟是女流之辈,没什么力气,只能搭把手,田掌柜几次想丢掉点东西,又百般不舍得。

    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是去官衙的路上,就是从官衙回转的路上,像田掌柜这样听风就是雨,弃下家产,带着不多的细软贸贸然赶往东溟城的,寥寥无几。相熟的街坊邻居啧啧称奇,田掌柜一向沉稳,怎么一把年纪,越活越回去,反倒冲动了一回,还有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调侃,老田既然赤膊逃难,何不把酒肆送与他家,多少还值两钱。田掌柜面红耳热,尴尬万分,借着推车掩饰自己的狼狈,还是女儿田蕉沉着冷静,丝毫不为所动。

    行一程,歇一程,距离东溟城已经不远了,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田蕉远远望见有人赶着大车,不慌不忙朝前走,坐在车驾上的那人是个中年汉子,五短身材,顶着一头蓬草也似的乱发,身披老羊皮袄,有一搭没一搭甩着长鞭,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田蕉认识他,他是兴福酒楼杨掌柜的远房亲戚,小名瓠子,在后厨打下手,勤快人,磨得一手好刀,赶得一手好车,就是饭量大,堆尖的饭碗,一顿要吃三四碗,还嚷着不够。拉车的是两头大叫驴,膘肥体壮,毛色光泽,每走一步,健硕的肌肉在皮肤下滑动,让人赏心悦目。只有吃饱了的驴,才会这么滋润,看来杨掌柜收罗的粮草多得吃不完,生怕惹人眼红,尽多尽少只喂牲口了。

    田掌柜叹了口气,杨家有两头大叫驴,两头驴,一辆大车,他却只能五筋狠六筋,拼着死力气推车。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不过转念一想,比起那些还在犹豫不决的凡夫俗子,他算是幸运的。

    田蕉看了父亲一眼,小跑着上前,跟瓠子打个招呼,瓠子把驴车停下,杨掌柜掀开布帘探出头来,张望了几眼,跟田蕉交谈数语,叮嘱了瓠子几句,田蕉施礼相谢。

    瓠子跳下车驾,麻利地卸下一头大叫驴,牵到田掌柜的小车前,拴上驴,把缰绳交给田掌柜,咧嘴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田掌柜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轻轻捶着酸疼的后腰,老脸笑容可掬,待女儿回来,纳闷地问道:“咋回事?这是咋回事?”

    田蕉扶着老娘坐上小车,轻描淡写道:“我跟杨掌柜说,有两位相识的仙师指点我们去东溟城,莫要错失了机会,他便主动把驴子借给我们,结个善缘。”

    女儿丑虽丑,脑子却灵光,田掌柜老怀大慰,颔首道:“嗯,东溟城中仙凡混居,初来乍到,彼此有个照应,是好事。”

    田蕉见父亲明白过来,笑道:“快走吧,进了城,安顿下来,把驴子还给杨掌柜,爹爹,到时候你去,我陪着娘亲。”

    田掌柜牵着大叫驴走在前,老婆子坐在车架上,女儿跟在后,三人在“的的”蹄声中走近了东溟城。

    三三两两的人丁汇聚到城外,扶老携幼,背着细软财物,畏畏缩缩朝东溟城走去。城门口搭着一个凉棚,段文焕端坐在棚中,往一本厚厚的账簿上记录来人的姓名和户籍,安排下居所,曹近仁转手交给他们一块小木牌,并赠以元阳丹,每人一粒,嘱咐他们即刻服下,以抵御城内阴气。

    杨掌柜一家先进城了,田掌柜牵着驴跟在后面,耐心等候了片刻,轮到他时,满脸堆笑,报了三人的姓名,段文焕一笔一画写清楚,道:“三口之家,去己丑六户。”曹近仁将三粒元阳丹并一块小木牌交给他,他在赤星城多年,认得田掌柜,也打过交道,朝他微微一笑,多解说了两句,“己为街,丑为道,莫要走岔了。”

    田掌柜弯腰躬身谢了两句,恭恭敬敬退出凉棚,招呼老婆子女儿过来,将元阳丹一一交给她们。田蕉托在掌心,仔细端详着,豆大的一粒丹药,色泽嫩绿可爱,凑到鼻下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她仰脖将元阳丹吞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洋洋的热力渗透入脏腑肌理,精神顿为之一振。

    田掌柜按捺下兴奋和好奇,故作镇定,牵着驴子踏进东溟城。

    才过城门,大叫驴就像蔫败的庄稼,四蹄发飘,东倒西歪,耷拉下脑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勉强行了数步,再也拖不动小车。“坏了,该不是把驴子给累坏了?不会啊,这一点路,哪能就瘫了呢”

    这个节骨眼上,一头大叫驴可不便宜,田掌柜脑子有些发懵,杨掌柜是好意,雪中送炭,借给他们一头驴子,别闹出什么幺蛾子,善缘没结下,反坏了两家的交情。

    田蕉拉拉父亲的衣袖,示意他抬头看,田掌柜眯起眼睛,这才发觉杨掌柜的大车就停在街旁,那头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叫驴也变得像蔫败的庄稼,摇摇晃晃,前蹄一软跪倒在地,连脑袋都撂了下来。

    “这是这是咋回事?”

    田蕉笑道:“那两头驴子可没元阳丹吃!”

    田掌柜恍然大悟,只得将驴子卸下来,上前跟杨掌柜合计。飞来横祸,始料未及,杨掌柜苦着脸不知如何是好,瓠子跪在驴旁,把驴头搁腿上,掰开嘴看了半晌,又凑到胸口听音,瓮声瓮气道:“不该啊,明明没事,怎么就瘫了?”

    杨掌柜也是一时糊涂,得了田掌柜提点,当即明白过来,要救这两头驴子,就得多讨两粒元阳丹。他是精明人,权衡利弊,口头相谢一声,把老婆小妾一儿一女都叫下来,嘱咐瓠子仔细照看大车和驴子,自去城门口候着,招呼迁入东溟城的人丁,挑精壮汉子帮忙,许以钱财和干粮,帮忙把大车推到居所去。

    田掌柜把驴子还给瓠子,道谢一声,推起小车往己丑六户行去。

    一条笔直的通衢大道向前延伸,铺以青石,平整妥帖,尽头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山丘,隔得远了瞧不仔细,两旁的街道冠以“干支”之名,天干为横街,地支为纵道,歪斜宽窄,长短不一,错落有致,将屋宇分割为大小不一的街坊。

    田掌柜两旁看着,头摆得像拨浪鼓,无移时工夫便找到了己街。那是一条幽深的长街,弯弯折折,一眼望不到头。

第二十节 本姑娘兰心蕙质() 
阮静站在城头,双手托着下颌,曲肘搁在城墙上,望着络绎不绝的人流,嘀咕道:“那是个做生意的,无商不奸,一脸奸相那个是铁匠,带着全套家伙,生怕人不知道哈,那家还赶着驴车,驴倒是挺精神的,进了城就难说了”

    魏十七靠在她身旁,微笑着听她嘟囔,手中玩弄着山河元气锁,阴鱼在他指间翻来转去,如穿花蝴蝶,什么横扫千军神龙摆尾斗转星移移花接木,耍出种种繁复的花样,看得阮静声音越来越小,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      。

    五方破晓神兵排斥外物,藏雪剑丸早就束之高阁,阴鱼与他的本命联系业已切断,神物自有灵性,被他戏耍得团团转,满心不情愿,又迫于淫威,不得反抗。阮静透过眉心的阳锁察觉到阴锁的心意,暗暗觉得好笑,先天至宝也会欺软怕硬,遇上螭龙青鸟祸斗帝江九头鸟火麒麟何等威风,当着黑龙妖凤天狐天狼就有些不够看了,此刻在魏十七手中,乖巧得像一条养熟的鱼,哪敢露出丝毫桀骜来!

    魏十七手上的动作一顿,将阴锁紧紧攥在掌心,只在指缝间露出一点鱼口。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若有所思,似乎不大满意。阮静留意到他的举动,心中觉得好奇,足以硬撼妖凤三十二如来金身的拳头还不够,是什么样的对手,需借助山河元气锁来攻坚?

    魏十七寻思了一阵,将阴锁收起,道:“火鸦殿什么时候能到位?”

    “听小白说,火鸦殿家大业大,怎么也得三五日。”

    “着她来见我。”

    “是。”阮静斜眼乜着他,犹豫了片刻,笑道,“这次回来,你似乎变强势了。”

    “是吗?”

    “有人很欢迎,很多人不大习惯,觉得你从庆历十三年起放手不管,突然又插手,会不会变本加厉,坏了这些年来大伙儿公认的规矩。”

    “如果不是天灾临头,我本不想再染指这些俗事。”

    阮静嗤笑道:“赫赫有名的东溟仙城,在你心中反倒是俗事,说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不习惯的是昆仑嫡系和旁支吧,秦贞不大管事,褚戈和陆葳有没有弄权?”

    “弄权倒不至于,褚戈是聪明人,也是精细人,其实你若彻底放手,也只有他镇得住东溟城的场面,你的那个秦师妹一门心思,差远了。”

    “她另有想法,意不在此”魏十七揉揉她的头发,屈起食指顺手在她额头轻轻敲了一下,“你呀,尽添乱!”

    阮静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嘻嘻一笑,抱住他的胳膊,岔开话题道:“这趟在外面兜了一圈,是不是受挫了,急着要打造一柄厉害的武器?”

    “真聪明,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受挫很明显吗?”

    阮静踮起脚尖,伸手勾住他的后颈,道:“本姑娘兰心蕙质,蕙质兰心,随便猜猜就猜到了。”

    魏十七弯腰将她抱起,放在城垛上,阮静笑嘻嘻看着他,两只脚一荡一荡,问道:“折在谁手里了,急着找回场子?”

    魏十七也不瞒她,简略说了几句,“流年不利,先是跟傅谛方做了一场,养了半年的伤,后来在洛阳城云门山的石窟里遇到黑龙关敖,没头没脑,又打了一架,没分出胜负,就被天灾打断了,只能各逃各的路。”

    阮静吐吐舌头,心下隐隐担忧,又不便表露在脸上,身子前倾,轻轻靠在他怀里,道:“那么,我们先对付谁?”

    魏十七捏捏她的下颌,道:“傅谛方有通天彻地之能,他若愿意,随时都能踏破虚空,遁出这方天地,我甘拜下风,这次若不是他伤势未愈,关键之时变生肘腋,只怕你是见不到我了。不过这样也好,傅谛方引动了旧伤,势必消停一阵子,柿子挑软的捏,腾出手来先对付黑龙再说。黑龙关敖虽是天妖,实力大抵与妖凤相仿,他身躯庞大,不好对付,不过我也不惧,拿他开刀最好不过了。呃顺便说一句,要对付黑龙的是我,不是我们。”

    阮静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沉默片刻,有些不甘心,幽幽道:“我帮不上什么忙吗?”

    “黑龙的五色劫雷太厉害,你帮不上忙,只会是拖累。”

    阮静撅起嘴埋怨道:“就不能说得委婉些嘛,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对黑龙下手,是为了抽取妖元,挽回这方天地吗?”

    “挽回是挽回不了了,死马当活马医,运气好的话,把天灾再推迟个百八十年,吊上一口气,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过这还取决于金三省能不能修成剑灵,将九黎和镇妖塔放出来,你留在东溟城,帮我盯着他,别让他松懈,哪怕用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砸,也要砸出个剑灵来。”

    “不打算跟黑龙妖凤联手了?”

    “哼,黑龙是个疯子,跟他联手太危险。”

    “那么妖凤呢?这么做岂非狠狠得罪了她?”

    “两害相争取其轻,也只能这样了。我执意将赤星城并入东溟城,迁往洛阳之地,固然是为了躲避天灾,也有提防妖凤恼羞成怒的意思嘿嘿,她若知趣,便任她再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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