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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仙都-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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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怎么也不甘心。”

    那疤面人见多识广,跟他聊了许久,聊蛮骨森林的土人村落,那些或者死去,或者还活着的故人,聊赤星城,聊接天岭,金三省不卑不亢,相谈甚欢,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并非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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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只是接触的那些人粗鄙不堪,言语乏味,没有深谈的必要。

    二人站在皮草铺前,一直谈到夕阳西下,霞光满天,那疤面人轻轻叹息一声,道:“耽搁了你这许久你可有去处?”

    金三省摇摇头,道:“我初来乍到,还在寻工做,没个落脚的地方。”

    那疤面人沉吟片刻,朝皮草铺招招手,把掌柜叫出来,让他把金三省留下,他愿意做个中人。

    掌柜姓赵,信阳镇人氏,数年前合家迁至赤星城,做皮草生意起家,也是结交三教九流,长袖善舞的人物,见那疤面人开口,当即拍着胸脯,一迭声答应下来。

    目送他消失在人群中,赵掌柜拍拍金三省的肩膀,不无艳羡道:“你运气好,居然得仙师器重,以后前途无量啊!”

    “仙师?”

    “是啊,那位是昆仑派的孟仙师,难得到赤星城来的,正好被你遇上。”

    金三省问了掌柜才知道,那疤面人是昆仑派御剑宗的仙师,姓孟,讳中流,辈分极高,坐镇东溟内城的质库,极少离开。也是机缘凑巧,他听门下一名弟子提起,在接天岭猎杀了一头羊面怪,妖丹和精魂都收走了,剩下的尸骸交于熟识的皮草铺,剥皮卖肉,换几个小钱。孟中流恰好在炼一炉丹,其中要用到一味羊黄,听说了此事,便到赤星城走了一趟,从皮草铺出来时,遇到金三省,驻足谈到黄昏。

    在万千人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在孟中流只是举手之劳,赵掌柜却不敢怠慢,他将金三省领进皮草铺,在后院安顿下来,吃一顿饱饭,然后细细问了他的出身来历,知道他擅长下套捕猎,处理过皮草,便让他跟着制革的老师傅打下手,剥皮,浸灰,脱毛,去肉,鞣制,整理,林林总总十多道工序,先学起来。

    金三省是个聪明人,剥皮鞣制的道道,也不是一无所知,他学得很快,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误,恰到好处,个把月工夫,老师傅就说他可以出师了。

    赵掌柜为他单开了一个小作坊,开出一份漂亮的工钱,很快,赤星城的皮草行就知道赵掌柜手下多了一个制革的年轻人,手艺精湛,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行家里手。

    用他们的话讲,这是“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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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节 镇海十八年() 
叙旧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共同的记忆和话题加深了认同感,金小蝶问了这位小同族的近况,心中生出拉他一把的念头。 她向金三省委婉地建议,跟随她到东溟城去,那里出头的机会更多,她是最早追随城主的那批人之一,无论肆廛、质库、柜坊还是赤星功德殿,多多少少都卖她几分面子。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一介凡人而言,从外城到内城,天壤之别,判若云泥。金三省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多思考,当即答应下来。

    欣喜,却不兴奋,镇定,而不慌乱,年纪轻轻,有如此心性,金小蝶对他刮目相看,不禁存了栽培的心思。

    金小蝶将赵掌柜唤进来,三言两语讲清楚,赵掌柜唯唯诺诺之余,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知道是条大鱼,没想到鱼大得连船都掀翻了,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心情。

    金三省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去去便回,手中拎一个小包袱,腰间插一根短笛,辞别赵掌柜,头也不回跟着金小蝶而去。

    一段旅程结束,另一段旅程开始,一段段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阴云障天,接天岭如横卧的巨人,林涛呼啸,雾气氤氲,金三省紧了紧衣衫,踏进了东溟城。

    外城内城是两个既然不同的世界,不是仙凡之别,而是人间与地狱。东溟城是一座鬼城,阴气肆虐,鬼气森森,金三省脸色大变,双膝一软,几乎要当场跪倒。

    “咦,却是我疏忽了!”金小蝶急忙弹出一粒豆大的药丸,叮嘱道,“阴气入骨,伤身伤神,吞下这粒元阳丹就没事了。”

    金三省接过药丸正待吞下,魂魄忽然一震,丹田之中涌出一股热流,滚便全身,阴气顷刻间尽去,百节骨暖洋洋的,如同浸泡在热水中。他顿了顿,不动声色,将元阳丹吞入腹中。

    “如何?”

    “好多了。”尝过咸甜辛酸之后,淡粥就索然无味,元阳丹那一点点药力,聊胜于无罢了,不过他把震惊藏在心底,没有露出异状。

    金小蝶修炼摄魂诀多年,淫浸于摄魂搜魂安魂,对剑修的入门并不清楚,她微一沉吟,先领着金三省来到赤星功德殿,找到李兰香,央她为其试探一二。

    结果令她喜出望外,金三省竟然是先天七窍的资质,投入昆仑旁支当不在话下。

    金小蝶出身不正,无缘大道,是终身的遗憾,她思忖了良久,决定为金三省择一名师,免得耽误他的前程。当年在最艰难的时期,她弃族人而去,心中终有些愧疚,金三省成为她赎罪的契机,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择一名师并非易事,金小蝶看中昆仑嫡系,央求过很多人,都吃了闭门羹。嫡系择徒极严,金三省年纪大了,根骨也非绝佳,金小蝶的面子还不足以让他们破例。

    他暂时被安置在柜坊当学徒。

    镇海十五年的柜坊,已不是当初那间门面狭小的简陋铺子了,在城主的大力推动下,柜坊下辖隋、唐、宋、元四部,集发行、储蓄、投资、借贷于一身,业已成长为一个前所未有的庞然大物,控制着东溟城的命脉,肆廛,质库,赌坊,青楼,但凡盈利的所在,都有柜坊的身影介入其中,能够置身于外的,唯有赤星功德殿。

    柜坊四部,隋部,唐部,宋部,元部,这些个古怪的命名,据说是城主的主意。

    对金三省来说,这是一份全新的体验,他贪婪地学着一切,正如当初在皮草铺时一样,他重复了那段令人乍舌的经历,缔造了一段传奇。从学徒到伙计,从伙计到执事,从执事到掌柜,遍历柜坊四部,金三省只花了短短三年,并凭借出色的表现,正式进入了褚戈的视野,为自己赢得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那一年是镇海十八年,质库正式退出东溟城,并入柜坊,成为新的第五部,明部,从此柜坊将“押当”纳入掌控,这是一个重大的改变,意味着昆仑派在东溟城只剩下了一个声音,那就是五行宗褚戈的声音。

    实现这一切,是魏十七和褚戈合谋的结果。

    从质库交由昆仑执掌起,嫡系就一步步陷入到完全陌生的泥潭里,再也不能摆脱东溟城的影响,直到五行宗以放弃质库的既得利益为代价,独占无利可图的柜坊,才抢到了至关重要的先手。从此褚戈依托柜坊,按部就班发展壮大,利用“通货膨胀”的手段打击毒剑宗和御剑宗,最终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一家独大。这是一盘丝丝入扣的胜局,以有心算无心的胜局,直到最后尘埃落定,石铁钟和莫安川都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只能感叹,时局已经变了,他们这一代,老了。

    与五行宗同时分享胜局的,还有旁支的仙都派,早在褚戈发动之前,陆葳便在他的提醒下将“飞钱”兑换成“鱼眼石”,躲过了灭顶之灾,而平渊派和玄通派眼看着手头的“飞钱”一夜间贬为废纸,多年积蓄被掏空,宗门亦沦为仙都派的附庸,无从反抗。

    在柜坊的第三年,金三省已经得到了褚戈的信任和重视,开始接触一些机密的事务,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飞钱”取代“鱼眼石”流通是天才的设计,是悬在头顶的一柄利剑,是扼住咽喉的命运之手,他越琢磨越心惊,对城主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年光景,三百六十五天,日月轮转,四季变迁,金三省亲眼目睹了东溟城的动荡,内心深为之担忧,午夜梦回,数度被冷汗湿透。他担心有人利令智昏,狗急跳墙,章程沦为废纸,规矩名存实亡。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动荡没有变成骚乱和暴/动,因为城主的规矩就张贴在城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历风雨而不褪。

    入我城来,守我规矩,言尽于此。

    身家暴减的修士反应不一,有人暴跳如雷,有人垂头丧气,有人怨声载道,有人幸灾乐祸,然而谁都没有离开东溟城。

    他们已经离不开这座城池了。

    镇海十八年的中秋之夜,褚戈在东溟城宴请嘉宾,饮酒赏月,共度良宵。除五行宗和柜坊的心腹外,他还邀请了魏十七、阮静、秦贞、余瑶、成厚、荀冶、小白、徐壶、罗刹女、陆葳十人。

    金三省是有幸列席其间的唯一凡人。

    酒未开樽,一道清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久久未去,金三省抬起头,第一次见到了阮静。

    这一眼,魂魄震动,毛发倒竖。

第二十九节 炼魂之苦() 
视线交织的一瞬,金三省本能地垂下眼,热流涌遍全身,这已经是第二次失控了,力量来自魂魄最深处,不是意外,也不是错觉,预感得到证实,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他的身体里藏着秘密,这个秘密瞒过了很多人,却瞒不过阮静冗杂的念头此起彼伏,他僵立在原地,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强迫他,违背了内心的意愿,一点点抬起头,又看了阮静一眼。

    这一次,他再也无法挪开视线。

    “是他吗?”阮静轻声道,似乎在问魏十七,又似乎在问自己。她下意识催动天狐地藏功,眼神闪动,深邃如渊,一层层剥开金三省的外表,直透内心。

    魏十七伸手捂住她的双眼,金三省大叫一声,软趴趴瘫倒在地,脸色酡红,手足不停抽搐,虚弱不堪。

    褚戈微微皱起眉头,不明就里,对一介凡人,有必要下这等狠手吗?魏十七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这只是个意外,褚戈略一沉吟,命人将金三省抬下去,好生看护。

    只是小小的插曲,无关紧要,众人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个个面带笑容,在褚戈的倡议下饮酒赏月,闲谈些风花雪月,谈得风轻云淡。阮静却就此存了心事,喝了几杯闷酒,呆呆出着神。

    魏十七在她耳边低声道:“明日再说。如真是他,那是好事。”阮静展颜一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仰头一饮而尽,又提着酒壶,敬了秦贞、余瑶和褚戈三人。

    气氛渐渐热闹起来,众人纷纷上前敬酒,魏十七酒到杯干,毫不推脱。他喝的酒与众不同,出自褚戈之手,九转紫萝酒,十年佳酿,滋味醇厚,后劲着实不小,即便是修道之人,也不过十来杯的量,可魏十七足足喝了一坛,依旧清醒如常。

    求一醉而不可得,九转紫萝酒进他肚里,与劣酒无异,可惜了。

    酒过三巡,成厚使了个眼色,罗刹女会意,将精心调教的女儿召来,博众人一粲。

    妖娆美女,曼声吟唱,翠袖殷勤,舞低杨柳,歌尽桃花,唱罢满帘风。

    秦贞和余瑶视若无睹,目光始终停留在魏十七身上,眉宇间忧心忡忡,始终不曾开颜。

    九转紫萝酒只得一坛,魏十七无意久留,喝得底朝天,起身告辞,阮静向褚戈颔首示意,秦、余二人亦随之而去。稍候,待褚戈、陆葳、荀冶、小白、徐壶等先后离席,再无外人在场,罗刹女嘴角噙笑,双手一拍,女儿们如花蝴蝶般投入宾客怀中,媚眼如丝,举杯相邀,宴席开始了风光旖旎的下半场。

    魏十七一行走在清冷的长街上,秦、余二人一左一右守在身旁,他越走越慢,左腿膝弯蓦地一软,几乎摔倒在地。秦贞余瑶双双将他扶住,阮静皱起眉头,道:“又发作了,坐下歇一会!”

    魏十七慢慢坐在肆廛前的石阶上,佝偻着背,轻轻捶打膝弯,半开玩笑半认真,叹息道:“老了,不中用了”

    阮静伸手捂住他的嘴,瞪眼道:“别胡说,牙齿锋毒的!”

    秦贞弯下腰为他揉着膝弯,心慌意乱,余瑶抱住他的胳膊,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代价,所求愈多,代价就愈大。”魏十七顿了顿,按住脐上三分处,闷哼一声,额头上冷汗滚落,衣衫顷刻间湿透,身子滚烫,汗水化作氤氲蒸汽,凝而不散,笔直一缕腾上夜空。

    刻骨铭心的剧痛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汗出如浆,浑身上下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好不容易才熬过去,魏十七慢慢松弛下来,舒了口气,咧嘴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

    他含含糊糊嘀咕道:“九转紫萝酒都麻醉不了,真够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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