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传-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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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居于其中的李恪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接到了从长安传过来的消息。
出使吐蕃使臣的全军覆没并不是什么特别让人意外的事情;甚至对于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李恪都有了一个与李治差不多的推测。
但是看到传信中提到的辩机身死却是让他心头一悸。立时便想到了那个在众兄弟姐妹中独与自己亲近的高阳;他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
当初高阳尚房遗爱的时候他就曾经激烈的反对过;但是最终却还是没能拗过固执的父皇。待到后来她与丈夫争吵;他更是不止一次的去做过和事佬。
可到如今;这个高阳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悄然死去的时候;他却没能在身心崩溃的高阳身边。
将纸笺揉成一团;李恪皱着眉在屋内来回踱了几圈;终于在书案前坐下提起笔;示意一旁的僮儿研墨。
即便是不能在高阳身旁;于情于理他也该写封书信问候她一番。当初在父皇跟前不能替她推掉那门不如意的婚事;他一直心存愧疚。
如今房遗爱不在长安;她又惊闻噩耗;这个时候的高阳心中凄苦可想而知;他这个哥哥什么也做不了;也只能是寄去一封书信聊做慰籍。
将一封写好的信交于僮儿投递出门;李恪站起身来;透过书房的窗户看向外头明丽的蓝天;眼中晦暗的光芒明灭不定。
过完年便该除服了;但愿……高阳能撑到他回长安的时候!
远远的;吴王妃带着一众侍婢沿着青石小径慢慢行来;书房窗前那抹凝立的身影投进了她的眼中;脚下的步子一顿;她整个人便停了下来。
良久;直到窗前的人影隐去;她才回过神来继续前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六十一章 再见()
永徽三年的春天来得特别的早,还只在二月里,渭水河里的冰凌便融化了大半,夹着亮晶晶冰渣的河水奔腾着往下游汹涌咆哮而去,滋润着岸边的垂柳也在早春的料峭寒风里吐出了一颗颗新芽!
刚刚过完年,皇上的诏书便快马加鞭的传递了出去,分头往各位王爷的封地上急赶。
今年是为先帝守孝三年的除服大祥,各地王公们按例都要来参加祭礼,而且春季的大朝,王公们按律是要来谢恩的。
如今正是二月,吴王李恪回长安的车驾第一个出现在了渭河边上。
长长的车队沿着官道迤逦而行,最前头一对骑在马上的王府护卫手中赫然撑着一对杏黄蟠龙伞,迎风招展的伞盖后,全副亲王仪仗尽显赫赫威仪,见者无不退避。
独坐车中的李恪隔着车窗上新换的霞影纱,默默的看着窗外的景致,透窗而进的风带着早春的寒意扑面而来。
三年了!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如此接近那个旧日的梦想之地。
当初在父皇榻前,那一句永世不得入京,几乎生生砸碎了他心头所有的幻想,将他整个人一脚踩进了泥里。
而如今,物是人非,现在的长安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那个严厉又慈爱的父皇却是再也无法见到!
李恪轻叹了一口气,慢慢的将身子靠进后背的软枕中闭上了眼。
宽敞的车内,素白云锦制的软枕柔软温暖,紫陶制的茶壶架在车厢一角的小炭炉上,无声的冒着白色的热气,车中小几上,一只白瓷茶杯还带着余温。
除了身穿暗织斜纹布袍的李恪,整个车厢里的装饰全都是一片素白,象是经过了一冬的残雪,净净的铺洒在这静谧的车厢里。
"得,得"的马蹄声清晰的传进耳鼓。
身穿制式铠甲的护卫从队伍的最前方驰近,靠在李恪的窗边,轻声报道:"王爷!前头就是春明门了。"
微闭着眼的李恪不置可否的低低答应了一声,护卫得令,随即转身径直往城门口驰去。
春明门是长安城的正东门,渐近午时的城门口早已是人来车往川流不息。
随着一阵夹杂着守门军士们斥喝声的骚动,吴王李恪的车驾在城门口众人的嘱目中缓缓的驶进了长安城,沿着平坦宽阔的朱雀大街,直往太极宫驶去。
车驾在朱雀大街往吴王府的转角处分成了两队,吴王李恪和王妃的车驾径直往太极宫而去,而其余载着仆妇货物的马车则径直转向去了吴王在长安的王府。
按律,亲王进京要先入宫见过皇上方可回府,吴王自也不能例外。
在净房略作打理,扫了扫满身的风尘,李恪便和吴王妃坐上了去往甘露殿的车辇。
看着眼前熟悉的斗拱飞檐,还有青石径上不时行过的一队队宫装婢女,李恪心神不由得一阵恍惚,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的感觉在心头一阵翻涌。
"王爷!"在李恪身后下车的吴王妃轻轻的碰了碰李恪的手肘。
"王妃。"回过神来的李恪眼神间还带着一丝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遗憾。自失的一笑,他略带感激的拉住了王妃的手。
站在殿门处的小成子眼尖的看到行来的车辇,匆匆上前几步,一扫手中拂尘躬身道:"小成子见过吴王殿下!"
"成公公客气了!"李恪淡淡的回应,朝着小成子虚抬了抬手。
"皇上早已在殿中等候多时,还请殿下随奴婢进殿,王妃娘娘自有宫人带往昭阳殿皇后娘娘处觐见。"
小成子笑嘻嘻的抬头望着坐在车辇上的李恪,面上虽然带着笑,但说出来的话语却是不容人反驳。
李恪与王妃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笑了笑,李恪扶着内监的手跳下车来。
在殿前阶下分了手,直到吴王随在小成子身后踏进了甘露殿的殿门,停在殿外阶下的吴王妃才转过头来,示意内监继续往昭阳殿前行。
端坐在甘露殿的书案后,此时的李治早已换下了上朝时的全套冠冕,一身暗紫色格纹缂丝窄袖襦袍在四周的金碧辉煌下显得略有些暗淡,原本轮廓清俊的面目更象是隐在了背后八扇檀木屏风的阴影里,看不分明。
甘露殿内一片寂静,李恪跟在小成子的身后,在距离李治面前五步远处停了下来,定定的站在原地盯着稳坐书案后纹风不动的李治。
宫人们早已退了出去,偌大的甘露殿内,除了透窗的微微风声,便只有李恪略带些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小成子几乎要憋不住想要开口提醒李恪的时候,就听甘露殿内响起了一个平板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
"臣……李恪叩见陛下!"
随着这一声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的请见,原本定定的站在李治面前的李恪僵硬的弯下了身躯,"砰"的一声,重重的跪在了李治面前光滑的砖地上。
"平……身!"李治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是那拉长的两个字,象是一声悠长的叹息,在偌大的甘露殿里慢慢回旋一点点缓缓消逝。
小成子偷偷瞥了一眼皇上的脸色,立时便松了一口气,连忙手疾眼快的将低头跪下的李恪扶了起来。
"谢陛下!"李恪平淡的谢过恩,顺着小成子的手站起了身。
李治摆了摆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一旁的小成子忙引着李恪在一旁的高几旁坐下。
"坐吧!"
"谢陛下!"
两人间的一来一往,刻板的象是礼部规定的教条,一进一退都规矩的让人觉得别扭。
看着李恪明显清瘦了许多的脸,李治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眼中的光莫名的闪烁,流连在李恪的身上试探着研究着,似乎想看穿在那一身素服下的心里到底在转着什么念头。
小成子亲自端着茶盘奉了两盏茶汤上来,轻手轻脚的放在两人手边,随即便退回了李治身后,静静的站着,眼观鼻鼻观心。
"朕……已经有三年不曾见过吴王了。"李治淡淡的看着眼前垂首望着地面的男人。
经过一番打理后的李恪已经没有了连日赶路的风尘之色,脸颊的瘦削倒让那原本显得过于柔和的脸变得更加轮廓分明,透出一股成熟的坚毅。
听到李治的话,扬起头来的李恪双眼直视着面前这个得天独厚的男人,一双得自杨妃的凤目亮得象是暗夜里的刀光,带着透人体肤的锋芒。
"当初先皇有令,臣永世不得入京,恪还得多谢皇上宽宏,令恪得以再见天颜!"李恪的话语中带着微不可查的讥讽。
三年大孝期满,李治在这个时候让他进京,背后只怕不是除服大祥这般简单吧?
"当初先皇那般说也只不过是一时的气话,朕与吴王同为人子,倒不至于连气话也辨不出来。"李治微微一笑,并不生气。
这个时候拿先皇遗命出来说,岂不是说他不孝?父皇驾崩不过三年就敢改弦更张!
李恪啊李恪!看来……当年父皇弃你而选朕的事,你到如今仍然未曾放下啊!否则又岂会在此等事情上给朕难堪?
"君无戏言!即便是气话,也是由先帝口中所出,若无皇上宣诏,臣又岂敢再入长安?"李恪剑眉高挑,微扬的头颅带着无言的桀骜。
"吴王言重了!"李治微蹙了下眉。
话不投机半句多,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实在是让李治有些意兴阑珊。看来不管他如何的示好,这位皇兄只怕还是会对当年的功亏一篑耿耿于怀。
眼见得话已说死,本就心有芥蒂的李恪索性不再开口,只盯着眼前的白瓷杯儿,仿佛杯中泛着幽香的茶汤极是吸引。
可不知为何,抚摸着细腻杯身的右手却有些轻微的颤抖,瓷杯儿中的水面也因此泛起了浅浅的涟漪,象是有石子投进的湖心,渐渐的向外扩散开去,撞到杯壁才停下。
"吴王一路辛苦,早些回府歇着吧!待钦天监定下了去往先帝陵寝的日子,朕自会下诏令你随行。"
李治似笑非笑的看着不再开口的李恪,随意的朝身后的小成子打了个手势。
这次的三年大孝除服,各处镇守封地的郡王全都回了长安,多一个李恪不多,少一个李恪不少,若是他真有什么旁的心思……在这长安城内他还真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在李治的注目下退出甘露殿,直到出了殿门李恪才感到了一阵轻松。
方才在殿内面对李治的时候,即便他再不甘心当初的失败,也必须承认三年的皇帝生涯确实已经在李治的身上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势。
在这种气势的威压下,即便是曾经作为兄长的自己也难以与之正面抗衡!
跟在内监的身后慢慢走出内宫,回头再看去,甘露殿已经变成了重重阻隔后露出的一角飞檐,而他那个心心念念的梦早已在别人的生命中成为了现实!
也许……是到了该放下的时候了!
当李恪看到等在内宫门口频频往甘露殿的方向张望的吴王妃时,心底忽然冒出了一个吓了自己一跳的念头。
"王爷!"吴王妃急走两步迎住李恪,低婉的声音里透着见到他平安后的微微欣喜。
看着妻子脸上明显可见的焦急和看到他安然无恙后的如释重负,李恪蓦然觉得在甘露殿中发生的一切都在渐渐离他远去,不再能激起他的心绪。
"回府吧!高阳只怕该等急了!"
李恪笑着携了妻子的手,一路紧紧攥着再也没有放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六十二章 隐忍()
自从李彦回到长安,九嵕山与太极宫的联系便愈来愈紧密。原本只是五六天才来回一次的飞鸽传书,现在几乎是隔一天就有一次。
接连不断的书信来往,让商商的神经也随着紧张起来,便是替先帝准备祭品时也有些心不在焉,好多东西都是由冯氏替她操办,到了三十那天的大祭看到前来陪祭的禇遂良时还颇有些尴尬。
而李默的眉头自从李彦回了长安传回来的第一封信开始就没有松开过,总是略微蹙着,连带着身边的空气也象是冷了三分,令人一靠近便觉得心悸。
桌上略带些昏黄的茶汤已经冷透,李默仍坐在书案前看着手中的信笺沉吟,连商商抱着一叠衣服进来也没发觉。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二月二龙抬头那天,难得天气好,商商便将李默过冬时穿过的大毛衣裳全都翻出来晒了一院子,随后便将这些晒得带着好闻的阳光香味的衣裳收拾了起来,预备装进箱子里。
空出一只手推开李默床旁的樟木箱子,商商将几件翻毛的大麾整整齐齐的放进箱子里,这才回过了头看向一径沉思的李默。
“怎么了?这副模样,长安有什么事么?”拍了拍手,商商走近李默身前,伸出手拿起桌上的小笺。
“李恪回长安了?”商商略有些惊讶的低声道,随即便反应过来自己的大惊小怪。
三年除服大祥,按例各处王公都得回长安,李恪会回来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