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妻-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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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实情的人,被汉宣帝派人一一做掉,田小公子禁闭四月。广陵王刘升,昌邑王刘时监护不力,罚俸一年。
刘嚣回到李萦所在的帷帐前的小树林,与李部李陵商议,语重心长道,“我现在只能做成这样,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李部皱着眉头,双眼通红,不语。李陵一拳打在身边的树上,树叶纷纷落下,热血四溅。愤愤道,“难道就这样子把事情的真相掩埋,我的父亲就白死了?”他不服,他要去找皇上理论,皇上怎么能这般偏袒田家,就因为田家有一个得宠的骊姬吗?
李陵转身就走,李部一把抓住他,“你去哪?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找皇上!”李陵怒道,“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为什么不严惩田一,为何不公,李家世代忠良,为皇帝卖命,为什么要这样对李家!
“凭他是皇帝,你是臣子。”刘嚣冷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可知道周勃周亚夫是怎么死的!”
李陵听后身子一僵,无力跪倒在冰冷的地上。
“你冷静一点!清醒一点”,李部喝斥道,“皇帝的圣旨,不容置疑。”李部常年待在太子身边,自然知道汉宣帝偏袒田氏一族,一度想将太子之位易主。现在的结果,是刘嚣能争取的最好结果。
李陵再也忍不住,伏在地上痛哭。
第一百零三章 血泪()
刘嚣看着愤懑的李部李陵,如果不是自己从中周旋,那么,皇帝会找一个替罪羔羊,这件事更不了了之。汉宣帝素来偏宠骊姬,如果执意要以命还一命惩戒田一,李家得不偿失。“走吧,来日方长。”
烈日,影子被投射在地下,相互交缠。刘嚣就站在那里,李部李陵兄弟两人进去帷帐。李萦掀开门帘,望见刘嚣就直挺挺地站着,如同高山万年不倒的样子。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阳光照射在李萦脸上,她一步步向刘嚣走来。刘嚣眼里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脑海里浮现这一句,谁与我立黄昏,谁问我粥可温。李萦,就是那个人。
“抱歉”,刘嚣的声音就这样传入李萦耳朵。
李萦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代我全家谢谢你。我也,谢谢你。”今日失去父亲,李萦悲痛到麻木。
两人就站在黄昏中。
两人在风中伫立,好半会儿,李萦艰涩开口道,“我以前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之后我谁都不认得。”或者是李萦今日悲痛到极致,心里需要找一个缺口宣泄,又或者是现在的氛围太好,李萦向刘嚣说出自己从未对他人说出的话。“我对所有的人都感到害怕,他们是谁,为何要叫我萦儿?我根本觉得我不是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李萦孱弱笑着。
刘嚣认真地看着李萦,认真地听着。他知道李萦出生时生了大病,一直卧床到三四岁才好起来。
“我醒来之后,我娘亲每天都陪着我,我的爹爹请了长假,每日陪我。我不愿意和人说话,我爹爹就每天抱着我到室外,跟我说这个是李树,那个是桃花。娘亲每日喂我养生的汤药,怕我早逝。”李萦沉浸在回忆里,眼泪止不住的流。
刘嚣心疼地用帕子为李萦拭泪,一滴滴晶莹的泪滴不是落在帕子上,而是落在他心里。
随着刘嚣的抚慰,李萦的悲痛被放大。一个人的时候是最坚强的,因为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但身边有所依靠,李萦所有的坚强、伪装、防备得以放下。
李萦更伤心了,由小雨转大雨。平日里应对满朝文武上战场都镇定自如的长沙王刘嚣现在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眼前哭泣的小女人。
“好了,好了,没事的,不是有我吗!”刘嚣慢慢抱住李萦,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低语道,他把所有柔情都倾注在李萦身上。他,收不回来了。
李萦压根没注意自己是扑在刘嚣怀里,哽咽道,“我爹爹好不容易回来,原本是要打算留在京城的,以后就可以一家团聚。”李萦嘤嘤哭着,不能自己。“爹爹没了,我们家都快散了!究竟是谁干的,我问哥哥们,他们都不说”
“没事,没事,我在呢!”刘嚣目光如炬,他下定决心,那个人,他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包括他的家族。
李萦收敛情绪时,才发现自己在刘嚣怀里。急忙推开他,不断用手帕拭泪。定睛一看,又发现帕子不是自己的。李萦很不好意思,今日在刘嚣面前丢脸好几回了。“这手帕我弄脏了,下次我再还你。”说着,背过身来。但又想到,刘嚣把帕子给自己用,他岂不是没得用。看着自己还干净的帕子,又转过身来,怪不好意思道,“这,先给你用着,我下回再拿。”
刘嚣接过帕子,看着李萦小跑着进入帷帐。
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今日的夜,格外漆黑。
经过一番动静,李敢被挪回李府灵堂。李青一脸悲怆,立于堂前。昨日还活蹦乱跳在自己跟前打闹,今日就静静躺在棺木里,毫无气息。
弟弟啊,弟弟,二十多年前,他们兄弟俩送走了父亲。这一回,又轮到他送走自己的兄弟。田单,二十年前害死父亲,现在又加害弟弟。李青与你,势不两立。隐忍握紧双拳,吩咐妻子宋氏道,“你好好照顾景氏。”
以深沉的目光再回看弟弟一眼,头也不回,大步向前。
景氏不吃不喝,她就陪在李敢身边,哪都不去。
“弟妹,你吃点东西吧!你再这样,身子会熬不住的。你这样,小叔子的在天之灵都不会好过的!”宋氏焦心劝道,她好说歹说,景氏都像是没听见似的,没有丝毫回应。
素姑再也看不下去了,哭喊道,“夫人,夫人,你想想你的几个孩子啊!他们已经没有爹了,娘亲可再也不能出什么事了。”拭着眼泪,“皇后,你还有你的姐姐啊!夫人,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皇后在景氏身边劝了一天,景氏如同石像一般。
景氏还是定在那里,眼睛里只有李敢的身影,她,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不愿意听见。
没有人能逃过死亡,没有人。
今日事出突然,李部李陵在府里忙里忙外。现在大伯母宋氏,长媳钱氏和李萦陪在景氏身边。
往日里精明不失凌厉的母亲,就如同木偶一般坐在死去的父亲身边,李萦揪心般的痛。她跟素姑低语一番,素姑连连点头,没一会儿就消失在灵堂。
李萦所能做的,就是依靠在母亲身边,给她仅剩的温暖。
很快,素姑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小木盒。她将木盒放在景氏眼前,打开。
景氏涣散的目光在打开木盒的一瞬间得以聚拢,那是他送的。
木槿花发钗,是成亲第一年他送的。蝴蝶玉佩,是他在外征战大半年回来送的。护花铃,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世的礼物。小木盒里满满当当的首饰,都是李敢送个景氏的。
景氏留下一滴滴泪,带着红色的血。
素姑惊呼,“夫人!”连忙用帕子擦拭,帕子全是血。素姑慌了,一屋子的人都手忙脚乱,打水,叫太医。
李萦知道,母亲伤透了心,悲而泣血。
景氏缓缓站起来,厉声道,“好了,都安静下来,不要吵吵嚷嚷的!”
原来的景氏回来了,但总少点什么。
景氏再次抚摸丈夫的脸庞,亲了他的额头,在他耳边低语。
起身,“啪”一声,景氏亲手合上棺木。
第一百零四章 人去()
昭阳宫,骊姬就躺在床上,旁边睡着汉宣帝。
她不能哭,不能被他发现异样。她要忍住,不能表露任何悲伤。
他死了!
她的心也死了!
接到消息的那一瞬间,骊姬整个世界崩塌。活着,究竟是为什么。她只不过是想多看他一眼。只要他好好活着,她永远不见他都可以。可是现在,他死了,连告别都没有。
汉宣帝一个辗转,把骊姬拥在怀里。骊姬屏住呼吸,身子透凉。汉宣帝睡得迷迷糊糊,黑暗中对着骊姬脸庞的位置亲了好几口,摸索到嘴唇,深吻。骊姬快要透不过气,在他胸前挣扎。
“不,宝贝,不要抗拒我”,汉宣帝呢喃道,把骊姬抱得更紧了,仿佛谁会把她抢走似的。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从你出现在我的眼中的那一刻,你就是我的。汉宣帝眼眸转深,想起衡阳公主让骊姬献舞的那一刻,真的好美。那一刻,脑海里的烟花瞬间绽放,灿烂至极。
骊姬认命,任由汉宣帝亲着吻着抱着。那寒意,彻底冷到骨子里。她不由自主抱紧眼前这个强壮的男子,汲取唯一的温暖。
在李府内,夜深人静,万物安息。
一丝丝跳跃的火光在灵堂中闪烁,李部将一张张纸钱放到火盆中,任由火舌吞噬。李陵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今夜我守着,你回去歇息吧!”李部没有回头,他知道弟弟就站在身后。
李陵慢慢走前,蹲下,和李部一起把一张张纸钱放进火盆,“大哥,你今日也很累了。你先回去吧,大嫂在等你。”李陵声音低迷,听不出情绪。
李部沉默了,兄弟俩就在火盆前,相对无言。
“阿爹出事时,我就在旁边。我眼睁睁看着那三只箭一只一只插在阿爹的背上。我策马狂奔,我连发好几箭,都没用。”李陵用着平静的语气娓娓道来,眼里通红。空气突然安静,李陵悔恨道,“我真没用!”
李部拍拍兄弟的肩膀,他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阿陵,你不要这般想!不要自责!你能上马骑射,为父亲用尽最后一份力。而我!”李部无奈看着自己的腿,“真的只是眼睁睁。”
“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李陵看着火舌吞噬一张张纸,飞灰冉冉上升。
他们没有留意,景氏就在柱子背后。
没有月亮的夜晚,是骇人的漆黑。李萦张大眼睛看着烛火,她想着父亲冷冰冰躺着那里,一动不动。
翠香已经不知用什么话语去安慰小姐,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一阵热风吹来,使人昏昏欲睡。李萦的眼睛慢慢合上,翠香早撑不住,闭上了。
景氏一身白衣,矗立在李萦床头。她看着李萦秀丽的脸庞,还没有完全张开。李萦是李刚和景绣的女儿,所以,景氏舍不得。
白皙的手腕上套着羊脂白玉镯子,那是李萦从来到这个世界之日起便戴着。景氏拿出小刀,在李萦的手腕上轻轻一划。
鲜红的血,滴落在碗里。那个碗,还是当初那个羊脂白玉碗。
景氏盛了满满一碗,用淡绿色的药膏抹在伤口上。再看一眼深爱的女儿,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再见,我亲爱的女儿。以后,人生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烛火被风吹灭,人来去无影踪。
景氏回到她和李敢的屋子里,素姑早等候多时。
素姑看着那一满碗的血,悲伤又无奈道,“夫人,你这又是何苦呢?”
“黄泉的路太长,我怕他久等了”,景氏在纸上写写画画,尽是一些看不懂的符号。“我本来也命不久矣,原先还担心我先离他而去,他会如何悲怆。现在,倒没这个烦恼。”景氏轻笑一声,“也好。”
“夫人,你想想你的孩子们吧!”素姑不死心,苦苦劝道。“你与大少爷聚少离多,好不容易现在才团聚。如今大少爷才刚成亲,你不想着抱孙子吗?”
“把部儿送到我姐姐身边,是我的错。他成婚,我很高兴”,景氏歪头一笑,“二郎也很高兴。有钱氏陪着他,我很放心。”二郎,是景氏对李敢的昵称。
“那么二少爷呢?他还没有成年,还没有娶亲!”
“陵儿一直跟在二郎身边,二郎把他教的很好。”
“好,那么你抛弃的三少爷呢?他一出生,你就没见过他!”素姑开始口不择言,急红了眼。
景氏手下的动作一愣,阴阴笑道,“当我从来没有生过那个畜生!”
素姑一愣,想起今日,嘤嘤哭起来,用手捶打自己的心肝,“孽债啊!孽债啊!”都怪她,都怪她!
景氏没有理会,依旧在那里写写画画。最后一笔,完成。她端起那一碗血,原本鲜红的血,现在是漆黑一团。
素姑含着泪眼,慌乱道,“夫人,不要喝!你还有,你还有李萦小姐,对,还有李萦小姐。你要照看的!你跟我说过,你要看着小姐出嫁的。对了,还有皇后呢!你最亲的姐姐,她是你最后的亲人啊!”
景氏留下最后一滴泪,那泪滑落到碗里。咬牙道,“皇后,你就让她好自为之!”
素姑知道再也劝不住,伤心欲绝跌坐在冰冷的地面。
“阿萦,就麻烦你照看了,以后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