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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创邦-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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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几个星期的拉锯战以后,河红州地区的人们只谈论两个人,他们截然相反,但从事同一事业,即并肩进行伟大的革命斗争。

    野蛮的战争仍在继续,一时间ge命的义军处于劣势,一时间齐军又被打得落花流水,特别是在河红州。

    那位年轻的ge命派指挥官以一千五百人的兵力居然在自蒙大胆地击败了数倍于己的保皇派,消灭了齐军,至少是大大地遏制住、限制住了保皇派。

    在这以后,革命派又屡次胜利,从而形成了一种新局面。形势改观,但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复杂情况。

    在南方地区,毫无疑问,共he国处于优势。然而这是哪种共he国呢?因为在逐渐成熟的胜利中,出现了两种形式的共和国,恐怖的共和国和宽大的共和国,前者主张严酷,后者主张仁慈。它们之中谁将占上风呢?宽容和不宽容的这两种形式,分别以两个人为代表,他们都拥有威望和权力,其中一人是军事指挥官,另一人是文职特派代表,他们之中谁将取胜呢?特派代表有令人生畏的后盾,他带来总指挥对保皇派的

    可怕命令:“决不宽恕,毫不留情”。一切都应服从他,因为国民公会的法令明文规定“凡释放被俘的叛乱分子首领并任其逃窜者将被处死”。他拥有救国委员会授予的全权,还有由宁利、林大斯签署的命令:所有人都要服从这位特派代表。另一位是

    军人,他的后盾是一种力量--仁慈。

    他只有手臂,用它打击敌人;他只有心灵,用它宽恕敌人。作为战胜者,他认为自己有权宽容战败者。

    因此,这两人中间出现了潜在的,然而是深刻的分歧。他们两人都沉溺于自己的遥想,但两人都在与保皇派分子战斗,而且各有各的杀手铜,一个是胜利,一个是恐怖。

    在整个南方地区,人们都在谈论他们,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在注视他们,目光流露出不安,因为这两个绝对相反的人同时又亲密无间,是对手也是朋友。从来没有更强更深的感情使两颗心如此接近。凶狠者救过宽厚者的命,脸上还留着刀疤。他们之中,一人代表死亡,一人代表生命,一人遵循恐怖原则,一人遵循温和原则,但他们又彼此相爱。

    他包扎伤员,照料病人,日日夜夜守在临时或正式医院里,看见光着脚的孩子就心疼;他本人一无所有,把一切都给穷人。哪里在打仗,他就去哪里,走在队伍前头投入激烈

    的战斗;他有武器,腰间挂着战刀和枪,但又没有武器,因为他从不抽出战刀,从不碰他的枪。面对打击,他从不还手。人们说他当过教士。

    这两个人,一个是陈庆军,一个是孟嘉。

    在这两人之间是友谊,然而在这两个原则之间是仇恨,就好比一个心灵被一分为二,由两人分享。陈庆军的确接受了孟嘉的一半心灵,那温和的一半,他似乎接受了白色部分,给孟嘉留下所谓的黑色部分。深刻的分歧由此产生。这场潜在的战争不可能

    不爆发。一天上午战斗打响了。

    孟嘉问陈庆军:

    “战争进行得怎样了?”

    陈庆军回答说:

    “您和我一样清楚,克鲁西的帮伙被我打散了,现在他手下只剩几个人,躲进了长白山森林。一星期以后,他将被包围。”

    “两星期以后呢?”

    “他将落在我们手里。”

    “然后呢?”

    “您看过我的告示吗?”

    “看过。怎么样?”

    “他将被枪决。”

    “你又是宽宏大量。他应该上断头台。”

    “可我赞成军法处决。”

    “而我,”孟嘉反驳说,“我赞成革命性处决。”

    他直直地盯着陈庆军,问道:

    “你为什么放走华山分院的尼姑?”

    “我不对女人作战。”陈庆军说。

    “可这些女人仇恨人民。就仇恨而言,一个女人抵得上十个男人。你为什么不肯把在羊城抓到的那一大批狂热的老和尚送交革命法庭?”

    “我不对老人作战。”

    “可老和尚比年轻和尚更坏。白发人宣扬叛乱就更危险,因为皱纹起作用。别再假慈悲了,陈庆军,弑君者同时也是解放者。眼睛要给终盯着金四胖。”

    “金四胖!我会让太子无罪释放。他还是个孩子,我不对孩子作战。”

    孟嘉的眼神严厉起来:“陈庆军,你要明白,如果那女人叫江美丽,你就该和女人作战;如果那老人是喇嘛十一世,你就该和老人作战;如果那孩子叫金大明,你就该和孩子作战。”

    “可我不是政治家。”

    “你可别成为危险人物。攻打申城时,叛乱分子万国年挥着战刀独自向你的部队打过来,你为什么喊‘闪开,让他过去?’”

    “总不能让一千五百人去杀一个人吧。”

    “在建邺城里,你看见士兵们正要杀死受伤后匍匐在地的齐军司令徐材后时,就喊‘你们往前走,我来对付他’,并且朝天放空枪。这是为什么?”

    “因为不能杀死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孟嘉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随着一场场胜利的到来,而陈庆军会变得如此仁慈了呢?

    鲜血让人麻木?还是鲜血让人不忍、善良?

75、仁慈革命(孟)() 
75、仁慈革命(孟)

    “你错了。你救了他们,他们不会感激共和,作为顽固派,他们还是继续会和共和、人民为敌。你救了的是人吗?他们是万恶的凶手、侩子手。”孟嘉道。

    “我当然是想为共he国争取朋友,而不是敌人。”

    “在远开县那场胜仗以后,你为什么不下令枪毙那五百名齐军俘虏?”

    “因为齐军司令纳鲁赦免了共和派俘虏,我希望人们知道共和国也赦免保皇派俘虏。”

    “那么,如果你抓住纳鲁,你也会赦免他吗?”

    “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你不是赦免了五百名齐军吗?”

    “齐军普通士兵无知,而纳鲁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纳鲁是老人。”

    “纳鲁是皇帝的走人。纳鲁没有年龄。纳鲁招引秦国人。纳鲁就是侵

    略。他与我之间的决斗只能以死亡告终,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陈庆军,你可要记住这句话。”

    “一言既出,决不反悔。”

    沉默片刻,两人对现。

    陈庆军又说:

    “眼前的这一年将是血腥的日子。”

    “革命有敌人,就是旧世界,革命决不能怜悯它,就像医生的敌人是坏疽,医生决不能怜悯坏疽一样。革命通过国王根除君主制,通过贵族根除贵族阶级,通过军队根除**主义,通过和尚根除迷信,通过法官根除野蛮,一句话,通过所有的暴君根

    除所有的暴虐。这个手术令人恐惧,但革命做这个手术是万元一失的。至于手术中会损坏多少好肉,切除肿瘤哪能不流血呢?扑灭大火哪能不牺牲一部分呢?正是这些可怕的必要条件保证了成功。外科医生像是屠夫,治病的人像是刽子手。革命忠诚于自己的天赋使命,它毁伤肢体,但拯救生命。怎么!你要求它对病毒实行赦免,对毒汁宽大为怀?革命不会听你的。它抓住过去,结果它。革命在给文明作深切口,从那里将涌出人类的健康。你大概很疼吧?这得持续多久?一次大手术的时间。然后,你就得救了。革命在给世界切肢,所以有这一年的大出血。”

    “外科医生心平气和,”陈庆军说,“而我见到的这些人都很粗暴。”

    “革命要求为它工作的人是激进分子。它拒绝颤抖的手。它只相信严酷无情的人。”

    “也许未来也为之颤抖。”陈庆军说。

    他停了一下又接着说:“您错了,军师,我不谴责任何人。我认为真正的革命观点是不指控任何人。谁都

    不是无辜者,谁也都没有罪。齐王只是一只抛到狮群中的羊。它想逃走,想逃命,想自卫,可能的话它也要咬几口,然而不是谁想成为狮子就能成为狮子。所以这只羊的愿望被视作罪恶。愤怒的羊居然露出牙齿!叛徒!狮群把它吃掉了,然后又自相残杀起

    来。”

    “羊是动物。”

    “那狮子呢,它是什么?”

    这句话使孟嘉沉思片刻,随后他抬起头说道:

    “这些狮子是觉悟,这些狮子是思想,这些狮子是原则。”

    “它们实行恐怖。”

    “有朝一日,革命将证明恐怖是必要的。”

    “恐怖会玷污革命。”

    陈庆军又继续说:“自由、平等、博爱,这些是安宁与和谐的原则。为什么使它们显得恐怖可怕呢?我们要的是什么?争取人民组成大同共和国。那好,别吓倒人民。恫吓有什么用?人民和小鸟一样,不会被稻草人吸引过来的。不应该为了行善而作恶。我们推翻王位不是为了永久竖起断头台。处死国王,但要救活民族。打翻王冠,但要保护头脑。革命是和谐而不是恐怖。不宽容的人是无法执行温和原则的。对我来说,‘赦免’是人类语言中最美的字眼。我不愿流血,除非我自己也可能流血。再说,我只会打仗,我只是士兵。然而,如果我们不能宽恕,那么打胜仗就没有意义了。在战斗中我们是敌人的敌人,胜利后我们就是他们的兄弟了。”

    “你可要当心,”孟嘉第三次说,“陈庆军,对我来说,你可要当心!”

    接着他又若有所思地说:“在我们这个时代,仁慈可以成为一种叛逆。”

    谁听见他们这番对话,会以为这是仁慈与血腥的谈话。

    两人对待革命不同的价值取向已经产生了分歧,注定将来在革命军中陈庆军和孟嘉不再会是如鱼得水、相辅相成的良好关系了。这也将对他们所领导的这支革命军的走向产生巨大影响。

76、自蒙要塞(孟)() 
76、自蒙要塞(孟)

    母爱往往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只深深地浸透在对儿女的每一份思念,每一份叮咛,甚至是每一道目光中。

    同时间,那位母亲苦苦地寻找着自己的孩子。

    她盲目地朝前走。她怎样生活呢?无法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走了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她乞讨,吃野草,席地而卧,她露宿在荆棘中和星光下,有时还冒着风雨。

    她从一个村庄转到另一个村庄,从一个田在转到另一个田庄,到处打听。她停在人家门口,衣衫褴接。有时她被人接待,有时她被人驱赶。她走不进人家时,就走进树林。

    她不熟悉这个地方,除了口河县和甸沙区以外,她一无所知。她没有确定的路线,有时又转到已经走过的路上,白走了一圈。她有时顺铺路石走,有时顺车辙走,有时顺矮林中的小道走。在这种飘泊不定的生活中,她那破旧的衣服更加磨损。最初她

    穿着鞋,后来她光着脚,最后两脚流着血。

    她穿过战争,穿过枪林弹雨,但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回避,她在寻找孩子。由于全面叛乱,她找不到警察,找不到镇长,找不到权力机关,只好向过路人打听。

    她向他们问道:“你见过三个小小孩吗?”

    过路人抬起头来。

    “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她说。

    她又接着说:

    “陈让、陈兰和陈持。你没有看见?”

    她又说:

    “老大四岁半,小女孩一岁半。”

    她又说:“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有人把他们抢走了。”

    过路人瞧着她,仅此而已。

    她看到人们不理解,又说:

    “孩子是我的。所以我打听。”

    过路人继续走他们的路。于是她站住,一言不发,用指甲抓破胸部。

    然而有一天,一位农民听她讲,并且思索起来,说道:“等等,你是说三个孩子?”

    “是的。”

    “两个男孩?”

    “还有一个女孩。”

    “你找的就是他们?”

    “对。”

    “我听说有位齐军将军老爷抓了三个小孩子而且把他们带走了。”

    “这个人在哪里?”她叫了起来,“他们在哪里?”

    农民回答说:

    “你去自蒙城吧。”

    “那里能找到我的孩子?”

    “也许吧。”

    “你说的是?”

    “自蒙。”

    “自蒙是什么?”

    “是一个地方。”

    “是村庄?城堡?田庄?”

    “我没去过。”

    “远吗?”

    “反正不近。”

    “在哪边?”

    “西南那边。”

    “怎么去呢?”

    “这里是西泸市,”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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