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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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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陈颖走进去的时候,电梯口陆陆续续走出来几个人,大多都是学习画画的艺术生,互相攀谈着从文艺复兴到现代史上一些代表性的油画,比如波提切利《维也纳的诞生》,达芬奇《最后的午餐》等等。
  
  在我看来,学艺术的人都是有个毛病,要么孤芳自赏,我行我素,要么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以自己为偶像。眼前这些同为新生的艺术人士则恰好分成了两派,直接揣着画画工具在画室门口吵开了。虽说我行我素之人占小部分,但其战斗力却是刚中之刚,就比如那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不过,那恨不得全天下以自己为偶像的人也不是吃干素的,头发一甩,嘴巴一张,势头更胜,直吵的画室的走廊外面乌烟瘴气、不得安省。
  
  战争到了白热化的地步,盛况不断,就是在之后的2007年末,韩国数十名议员在国会主席台上群殴也不过如此。
  
  虽说争吵之人都是些文弱画生,但蝼蚁虽小,尚毁千里之堤,何况人乎。
  
  我小心翼翼的瞅了瞅陈颖和石楠,这两个身为大哥大、大姐头的领袖人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坐在白花花的地板砖上,顺手还拿着不知道从哪淘宝过来的破旧画卷,对着上面的文字和景物如古佛青灯似的坐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进了和尚庙或者尼姑庵呢!
  
  眼看着流血的惨烈事件就要在这文化十足的二十一层绘画室外上演了,学子们突然陷入一片宁静之中,铁骨铮铮、磨刀霍霍的狂野形象全然不见,就跟那见了狼的小绵羊一样,乖巧之极,一个个兢兢战战的低下头,双手不停的揉搓,那额头上的冷汗直逼八月多份的暑期。
  
  什么人物竟有如斯魄力?我怀抱着画具嘀咕道。
  
  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回荡在长长的走廊里,那么的厚重,像是古战场上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伟岸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清晰,陈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板砖上爬了起来走到我身边,她拉拉我的衣袖意思快些进去,一声厉喝在我的耳朵边爆炸开来:“一个个小兔崽子,翻了天了,刚才谁在这大声喧哗来着,都给我站出来!”
  
  画室里屏息凝气,就是那生命探测仪现在过来估计还以为是一群死尸呢。
  
  “不说是不?”来人来回踱着步子,他突然一顿,道:“行,我看你们说不说?”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过去:“小李,对,那个把实验楼二十一层绘画室走廊里的录像调出来给我,恩,对,东西弄好后,发到我的专人邮箱里,要尽快。”
  
  这一群飞扬跋扈之人像是惊弓之鸟一样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然后不约而同眼睛全看向了我,看的我心里直发虚,心道,别不是要拿我当挡箭牌吧,等到我往旁边一看陈颖一副高傲不屑的神情自己则悲情不已,敢情我是自作多情,人家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
  
  秀才们叫苦不迭,我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在底下几个一起嘀咕,什么罗阎王,恶小鬼,人面兽心,总之是怎么难听怎么说,直说的唾沫四溅。
  
  反正是被发现了,而且还有录像为证,就是想否认也没了办法,大家【炫】恍【书】然【网】间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勇气,真气出体,横扫大江南北,议论声更加高昂。
  
  那个罗阎王鼻子都给气歪了,心想这都是些什么学生,想当年商显最牛逼的周郎年还不是在他的淫威下残喘了三年,何况今时这些名不见转的小虾米们,自然觉得收拾这些闹事者是没有一丁点问题的。
  
  民国的先人们说的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不一个个又恢复了趾高气昂的样子,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等不知一会录像来了能哭成什么样子,估计眼睛没瞎也要去上半条小命。
  我很是奇怪,为什么得罪了罗阎王后要使劲给陈颖挤眼色?一般来说,学生在做错事后向老师低头道歉是天经地义的,何况商显这所古风遗存的学府。到后来在与陈颖慢慢的接触中,我才发现,原来这个爱耍脾气又死爱面子整天说着“我们家颖颖才三岁半”的女孩子竟是一个后台殷实并且雷厉风行之人,她那种天地不怕的样子仿佛就是一棵攀岩在悬崖边的松柏,历尽风雨,却傲视天下。
  
  大概是不忍心看到那些学子们因为此事被罗阎王冠上藐视师长之罪,陈颖终于出马了,因为距离的问题,她走到罗阎王的跟前甜甜的叫了声“罗爷爷”之后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只见她一会儿容光灿烂,一会儿抿嘴轻笑,再不就是点点头回应着罗阎王的话。
  
  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让罗阎王走了,只知道罗阎王临走的时候还喜气洋洋、高高兴兴,边走边说着:“颖颖,有空来我家玩啊,你知道的,小宁那小家伙一直喊着要颖颖姐抱呢。”
  
  罗阎王走了,而那些闹事者们也各自走到各自的位置上,从包里拿出作画工具,白色的宣纸映着白色的板砖好不透亮,桃红色的颜料在白炽灯下散发着妖艳的气息,屋里屋外到处都是颜料味,那么的浓郁,就像是冬天下午,咖啡厅里一杯浓香味醇的黑咖啡,黑色的咖啡粉融合在热气腾腾的开水里,如同山涧一弯汩汩流过的清澈小溪,充满着深沉的爱。
  
  石楠手中的画笔从始至终都没有放下来过,半成品的夕阳印在他的画纸上,彰显出无限的美好,红霞中透出一点淡淡的漠然,剔透着生命的光晕,而离他不远的窗户外,视线辽阔,秋景宜人。
  
  我透过窗,望着渐渐散落一地的夕阳,就像是看到了整个世界。
  




三(1)

  简阿姨已经从北京出差回来了,带着北京的果脯和烤鸭,还有给我的一条限版蕾莎九分裤,萧邦打来电话让我和萧齐这个周末回家,说他们准备了一桌子的好吃的犒劳我们。
  
  本来萧齐是要骑着自己的那辆捷安特山地车载我回家的,可是到了星期五下午的时候,绘画室那边的叶阑老师临时准备带领所有的美术生到岑江去写生,并且已经得到了学生处的许可。
  
  决定来的挺仓促,大部分的学生在底下怨声载道的,一个个不情愿的拿出两天的活动经费一百五十块,直道学校无耻、没人性,牙齿咬的咯噔响,那样子像是恨不得提出这个建议的领导们出门被车压、走路被人抢似地。
  
  一些知道岑江这个地方的学生,那表情都给僵住了,活脱脱的人要不是还有点温度,还以为是一死尸,搞得一些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是要跳江自杀,一个个面无血色,嘴唇苍白。
  
  而对于我这个什么不闻什么不知的新生来讲,去哪都是一样的,况且,对于江河那种难以言表的感觉,我要比常人来的更甚。
  
  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就是才来萧邦家不久,我总是做着这样的一个梦,梦中一个穿着花布连衣裙拥有着长长黑发的女子,她拉着我细小的手臂,整日整夜的漫步在海边的沙滩上。黄昏的阳光从海平线那边倾洒而来,白色的海鸥从海边飞过,发出一阵阵鸣叫,海风徐徐,带来了海水的味道,涩涩的,却那么真实的存在。
  
  白色的沙滩,火红的太阳,蔚蓝色的天空以及一望无际的大海,它们全都在我的梦境中一次次的出现,就像是我的专属之物一样。女子拉着我沿着海滩一直走一直走,前面雾气朦胧,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幸福的还是开心的。她只是用力的握着我的手腕,一次也不愿松开,好像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不见一样。黄色的碎花布在我的眼前不停的晃悠,伴随着海风,一次次拂在我的脸颊上,那么的温暖,像妈妈的怀抱。
  
  我醒来的时候满脸汗水,左手的胳膊总是不知不觉被右手握出一圈圈青色的瘀痕。
  饭桌上吃早餐的时候,我接过简阿姨递给我的荷叶饼,萧邦眉毛一皱,看到我胳膊上的伤痕问是怎么弄的。
  
  那个时候,眼前的一切对于我来说全都是陌生的,而语言自然也停滞了下来,任凭萧齐怎么哄骗,简阿姨怎么慈爱,我还是一言不发,坐在餐桌前,机械式的咬着饼子,一下,两下,然后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落在荷叶饼上,咸咸的。
  
  这一下把萧邦要说的话全给噎了回去,他一个大男人家粗手粗脚的拿过面巾纸擦在我柔嫩的皮肤上,惹得我眼泪掉得更凶了,跟那都江堰大坝决堤一样猛烈,可就是哭不出声。
  
  简阿姨瞪了萧邦一眼然后把我搂在怀里说咱们别理那个大笨牛,他是个大坏蛋。这样我就不哭了,拿着饼子继续咬,樱桃小嘴一张一合,饼子迅速的缩小下去。
  
  晚上我依然做着那个梦,梦见自己走在沙滩上,手被女子紧紧的握住,可是,当我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看到我的右手抓在萧邦不是很粗壮的手腕上,左手被萧邦的大手温柔的握在里面,以及他手臂上被小指甲划破的一条条红印印,眼泪不知不觉在眼眶中打着圈圈,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萧邦一下子从床边弹起,直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再不就从一边的衣柜里拿出大大的流氓兔塞进我的怀里说:“那,有小兔子陪着你,这下不害怕了吧。”
  
  其实,萧邦不明白,简阿姨不明白,就连我自己,在那个时候也是不明白的。
  
  梦境中那双紧握住我左手的手,其实不过是现实中我的那只右手,而梦境中不是女子害怕放开我的手,而是我害怕被她放开,剩下我一个人没有安全的孤独下去,那样落寞的岁月是一个孩子无法承受的。
  
  然而,她终是离开了,留下了那本记载她一生的日记。
  
  日记薄上的第一页有些泛黄,黑色碳素水清晰的印在纸张之上,清秀的楷体字,以及梦幻般的陈旧,“何童”两个字就那样忽的闯进我年轻的生命中,久久的不肯离去,如同一条万年寒铁炼制的枷锁禁锢着我渴望自由的灵魂。
  
  叶阑老师租用的巴车在早上六点的时候就到了商显门口,打电话来让我们快些出发。
  十一月份的早晨天空灰沉沉的,凉风从四面八方不断的汹涌而来,我加了两层外套,还冻得鼻尖通红鼻涕直流。
  
  匆匆忙忙到了车前一看,心里凉了半截,车厢里就司机一个在驾驶座上悠闲的抽着香烟,雾气弥漫,呛得我眼睛发疼,我随手挥了挥,希望烟味散的快些。
  
  司机人还不错,见我闻不惯直接将烟给灭了说:“姑娘,大清早的,外面冷的慌,先上车。”
  上了车,一下子暖和了很多,鼻涕不流了,鼻子不红也不痒了,我随便在后面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从身上脱下一件外套盖在腿上。
  
  司机在前面说话了:“我说姑娘,你怎么跑到后面去了,咱今天这个车身就长,行驶时间更长,而且不上高速,你坐后面,这一路颠下来,还不给散架了。”
  
  看着司机和蔼可亲的模样我真想一咬牙说坐到前面去,可我是自家知道自家的情况的,尤其是在早上没吃饭的情况下,坐前面肯定要晕车,自己又没带晕车灵,到时候吐得一塌糊涂,胆汁胃液一大堆,就是司机大叔现在面色和蔼,那个时候也肯定是要铁青的了。
  
  我对司机笑笑说:“大叔,我坐后面挺好的,这里安静。”
  
  司机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看的我心里毛毛的,等到他转过身莫名其妙的看着车玻璃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自己说了句废话,什么安静不安静,这车现在压根就俩人,不安静才怪了。
  
  介于刚才的小插曲我更不好意思和司机说话了,刚好昨天晚上睡得晚,今天又一大早起来,困得要死,坐在车座上眯着眼睛开始补觉。
  




三(2)

  车窗外灰蒙蒙一片,商显高中前的那条公路时不时有一两辆车疾驰而过,带起一片尘土。
  
  中间绿化带上几个清洁工人拿着扫帚清扫着路面,白色的热气从他们的口中呼之而出,几片三角梅的花瓣被风吹到了马路中间,被来回的车辆一带又跑的更远了,这样的情景让突然想起了简阿姨带我和萧齐到电影院看过的那部奥斯卡电影《阿甘正传》,片头羽毛飘飞的情景就跟刚才那几片轻舞飞扬的三角梅一样,随风而落。
  
  影片中的羽毛到底有什么样的寓意,它在阿甘的注视下一会飘到这一会飘到那,而三角梅的飘落会不会就是永久的消失呢?这两者之间能有什么样区别?
  
  如果是初中语文老师站在我的面前看到红花飘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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