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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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身边没有亲姨娘日日提醒着,公主自然也少些堵心的事情。何况那日,我已经挑明了我一个小小女婢的去留,也应是公主这边的人做主而非秦姨娘。
陈嬷嬷自然不会给公主打脸。
否则一件事如此,两件事如此,到时候人人效仿,蔚然成风,再收拾就难了。何况公主本人自然也不会让府里出现这种风向。
只是,陈嬷嬷自然不会给我好脸色——我一个小小女婢却盘算了她们,将她们用作了屏障。这口气如何忍得。
不过,开始一两个月的刁难过后,陈嬷嬷见我只咬牙受着,并不拿腔作调、推三阻四,做事也勤勉用心,倒对我和赤芙暗暗点头。虽依然恶言恶语,却明里暗里颇为回护起来。
直到今日,我依然感念她的援手:即使收了银子,即使她一开始只是为了公主和自己的颜面。
赤芙也说:“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只要想想我们府里遭难时候何府、朱府的嘴脸,便觉得这陈嬷嬷自有她可爱之处。”
忆及此语,我不由也微微笑了。
转头遥望乐道堂的庭院深深,被秋阳笼在一层淡淡的朦胧金光中。
能离开随时有可能重演一次秦二事件的公主府,我想我对萧王,亦是感激的。
而阮硕人骂我攀龙附凤,也不算全错,我不无自嘲的想着,回了多福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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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昭训()
第二日巳时正的时候,礼部堂官带着仪仗随从来了府里。
我跪在那里,听那名堂官口齿清晰的念道:“萧王府侍妾曲氏,赋性温良,敏慧端成,特进名封,超拔为萧王晟曜昭训。”
萧王听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心中微微一颤,耳中听那堂官又道:“赐金胰子盒成对,银胭脂盒成对,金点翠红白玛瑙桂花红碧玉堂富贵盆景成对,红雕漆太平有象饽饽槪啥裕磐兑痘患竦裼懔患!
鱼龙雕件么,真是应景,我默默想着:颜师古注:“鱼龙者,为舍利之兽,先戏於庭极,毕乃入殿前激水,化成比目鱼,跳跃潄水,作雾障日,毕,化成黄龙八丈,出水敖戏於庭,炫燿日光。”?
可是,我不无心酸的想到,是鱼化龙还是龙化鱼之后又化龙呢。终究是世事变幻、人生起伏跌宕而已。
然而,到底从今日起,我现时的曲婉莲的身份,便不再是被发卖的任人践踏的女婢了,而是萧王昭训曲氏小莞。
这仿佛在我眼前开辟了新的幻境之门,门里面浓雾弥漫看不清前路是否荆棘横生,只隐约闻得见花香扑鼻,听得见欢声笑语,诱惑着我朝前走。由不得我继续立身门外,亦做不得一个槛外人了。
礼毕,萧王搀扶我起身,神色认真的盯了我瞧,眸子越发显得黝黑深邃。我却不敢多看,浅浅一笑,真心言道:“谢王爷。”
那位官员办完了差事,此时亦笑吟吟向我道:“恭喜王爷!恭喜曲昭训!下官祝二位情深意长,瓜瓞绵绵。”
萧王听了,心情大好,“借袁侍郎吉言。还请留下吃杯本王的喜酒。”那侍郎含笑躬身谢过。
萧王带着心满意足的神气紧握住我的手,携我向厅内去。阮良娣落后萧王和我半步,其他府中姬妾皆束手恭立在两旁,待我们三人缓缓通过后便侧身碎步跟在了我们后面,一起去了正院。
正院的东花厅布置了宴席,边上的梨音榭已经搭好了戏台,萧王昨日吩咐管事们请了两台戏班子,准备热热闹闹的乐上一整天。
我穿着昭训礼服,跟着萧王的步子稳稳的朝前走。面容平静,目光端和——心中却是思潮翻滚:如果三年前没有满府获罪,如果牵住我手的是昌若哥哥,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想起昌若的名字,心中便有一处丝丝缕缕的发疼。
正神思不属,萧王忽然紧了紧我的手,原来已经到了东花厅。
萧王示意我与他一同入座,我见阮良娣的座次也在下首,不免有些犹豫。萧王俯首过来,在我耳边轻声道,“本王喜欢你在我身边。”口唇开合之间气息扑在耳上有些痒痒的,顿时便发起烫来。
依他所言坐在他身边,只得暂时不去看阮良娣。却依然感觉得到阮良娣的方向时不时有两道目光恨不得剜在我身上。坐在下首的丽人们也都各怀心思,悄悄打量着。我不由暗暗苦笑。以公主府女婢的出身得封昭训,要辖制这些女子,的确不容易。今日之后,明枪暗箭只怕是少不了了。
然而欲戴华冠、必承其重。
事已至此,一味退让反为不美,倒失了磊落之态。
如此想着,我挺直了背脊。
花厅对面,梨音榭上开演了。
刚听了一折戏,宫里执事内官到了。原来是奉皇后懿旨而来。
那内官宣了皇后口谕,笑得极为和气:“皇后说了,萧王府今得佳人,当恪守妇德,守助王爷,绵延子嗣为上。”
我依礼称是。
萧王此时嬉皮笑脸的扭住那内官,“郭少监,母后就只送了句话么?”
郭少监想是皇后宫中的老人儿,与萧王极为相熟,此时也乐呵呵道:“有,还有。”说着朝跟在自己身后的四名小内侍努嘴。
几名内侍手中皆捧着个嵌螺钿的紫檀匣子。“都是给曲昭训的,王爷可不许抢。”
萧王看我一眼,意有所指的道:“嗯,不抢。人都到手了。”
郭少监听了先是一愣,继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老怀大慰的模样。
我却羞得拿袖子半掩了面孔。幸好其他人都不在近旁,只有堇夫人离得近些,也陪着萧王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遣了赤芙去安置皇后的赏赐,嘱咐她道:“湛露这会子应该还在安放礼部送来的东西,皇后这些赏赐也多问问湛露的意思。”
赤芙领命而去。
我与郭少监见了礼,请他入席。老内监和气的笑着道了谢,说还得尽早回去和皇后娘娘复命,便告辞了。
萧王着人送出门外,回头见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知道我是嗔怪他刚刚在郭少监面前语出不尊,脸上笑容更是飞扬起来,“之前已经从公主府迎你入萧王府,现有父皇之命、母后之赐。收了礼部行的聘礼,册封昭训,等同民间嫁娶,如何不是本王的人了。”
他讲得煞有其事,一本正经,我倒不好揪住不放,不然更像在众人面前肆意调笑了。
只得抿了嘴跟在他身后回了东花厅。
落座用了茶水,看向对面梨音榭的戏台,那戏中的待嫁女子正在婉转娇嗔:“绣鞋样儿要鸳鸯戏水的。鸳鸯么,一个要飞的,一个要游的,不要太小,也不要太大。鸳鸯要五色的,彩线透清波,莫绣鞋尖处,提防走路磨。配影需加画,衬个红莲花,莲芯用金线,莲瓣用朱砂。”
原来是锁麟囊。薛湘灵能够在出嫁前对一双绣鞋讲究到这个地步,这样的女子是被疼爱保护的很好的吧——就像当年的自己。
方才,萧王说册封昭训便是对我的嫁娶之仪。
这话不由让我思绪万千,今日萧王府便是热闹如斯,自己却早已不复当年待字闺中的心境。在他人眼中,端坐萧王身旁的曲小莞青春少艾、明媚灵动,焉知我的心事就如同折断了的紫藤,雨打风吹,零落成泥。
耳中却是那薛湘灵的唱词:‘轿中人必定有一腔幽怨,她泪自弹,声续断,似杜鹃,啼别院,动人心弦,那时节奴妆奁不下百万,有金珠和珍宝光华灿烂,红珊瑚碧翡翠样样俱全;还有那夜明珠粒粒成串,还有那赤金练、紫瑛簪、白玉环、双凤錾、八宝钗钏,一个个宝孕光含”
不听则已,此情此景骤然听了这样的唱词,险些难以自持。
萧王见我神情落寞,便招了琉璃过来,正待说些什么,却见小德子一路小跑过来,躬身道:“王爷,永嘉公主府和太医院盛副使府上都遣了管事妈妈过来送贺礼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四章 如意()
我讶然,若是随礼萧王府,派来的应是外院管事们,鲁、姚学士等人府上便是如此。眼下遣了管事妈妈过来送礼,这便是送给府里内堂妇人的了。盛副使府上要点明了送与我,不难解释。
可永嘉公主府,却有些让人难以捉摸。
思索间,南红已经带着两个四十多岁管事妈妈模样的人进来了。
“老奴是永嘉公主跟前行走的张氏,拜见王爷、昭训。给良娣和各位夫人见礼了。”当头一位嬷嬷容长脸儿、肤色白净,眉宇间从容持重,穿着青色暗花褙子,领口镶了灰色的风毛,头上两个白玉簪子,吐字声音不大不小,行礼姿态中规中矩,瞧着多半是宫里出来的。
落后半步的那位管事妈妈圆脸盘儿,穿着靛蓝色夹衫,外罩秋香色比甲,油光水滑的圆髻用青玉插梳固定的不偏不倚,没说话的时候也是一脸笑意,此时也跟着行礼,道:“婢子是奉盛太医家老安人的话,特来拜谢萧王府诸位贵人。多谢前日的援手之恩。盛家上下,皆感其恩。”
萧王看我一眼,一副这是内宅妇人们的事情、他不打算做声的样子。阮良娣和堇夫人一个扭头和身后的小丫鬟说话去了,一个见我看过来就眼观鼻、鼻观心的只作不见。
我心中想着昔年母亲招呼别府上来家中办事的管事嬷嬷的样子,冲她们微微一笑,“请两位嬷嬷落座吧。小莞谢公主想着,多蒙公主抬爱,照拂有加,小莞才有今日之喜,还请嬷嬷在公主跟前替小莞拜谢公主。”
张嬷嬷立起身听了我的话,笑道:“因过几日便是公主府二少爷的百日宴,公主需得在府中调停安排,今日便未能亲身过来道贺。公主说了,请王爷、良娣、昭训和各位夫人届时一定来府里走走。”
我看萧王微微点头,便含笑应了下来。
转头见盛太医府上的那位嬷嬷在张嬷嬷面前有些拘谨,便主动道,“也请盛老安人不用挂在心上,嬷嬷若是没有其他要紧的差事,一会儿去和纨素妹妹说说话吧。她总惦记着你们的。”
那嬷嬷连忙起身应了。
因湛露、赤芙先前已经去了多福轩安放赏赐之物,只连娣儿、蔻儿跟在我身后,我便轻声道,“连娣儿,你去问湛露拿我上次新制的荷包给嬷嬷,帮我好好招呼两位嬷嬷。”
两位嬷嬷带着各自身后手捧礼物的小丫鬟屈膝行礼,正要跟着连娣儿退下,忽然一个娇弱的声音响了起来,“良娣儿?我没听错吧?”
我有些讶异的回头,是阮硕人一边拿帕子扇着风,一边闲闲的问着萧王。
心中略一思量,暗道不好,是我疏忽了。去宝华寺之前,惊鸿还在阮良娣身边时,阮硕人听见过我唤连娣儿,当时她隐忍不发,原来是为此时此刻。倒是我当时不曾放在心上,大意了。
果然听阮硕人继续仪态纤纤的说道:“这曲昭训自然是咱王府里尊贵的人儿,可是这再尊贵,也断没有驭使良娣的道理。不知道妹妹日夜唤着良娣儿为你奔前忙后,心里作何想呢?”
阮良娣说到这里,朝萧王看了一眼,见萧王不置可否,便笑得更是娇媚,起身走至我身边,好不得意的看住我,连带着头上一支步摇垂下的米珠串也在她耳边晃动不已。
事情发作得突然,此时我立时否认也好,惊慌失措的赔罪也罢,都不会让情形变得更好。于是我端坐不动,微微仰起头,“姐姐所言,小莞不大明白呢。”
阮硕人冷笑道:“还说不明白。你口口声声使唤的丫头,叫什么名字不好,却叫良娣儿?你是想借此羞辱于我么!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你虽获封昭训,却也不能越过良娣去。”
我浅浅一笑,“阮姐姐容禀,这是萧王府的家生丫头,本是家中长女,她老子娘望着后面能招弟,便自小叫了连娣儿。这么多年也没人说过什么。”见阮硕人勃然作色,我及时拿话止住了她,”不过,姐姐若是这么在意,妹妹为她改了名字便是。本是小事,既然姐姐要认为是羞辱,妹妹从善如流也是无妨的。”
阮硕人听我一番话绵里藏针,待要继续发作,我却已经答应给丫头改名了;若是继续追究我罔顾礼法、下人名不避尊者讳,便是太过坐实了对她的羞辱,传出去究竟是不好听的。
她素来好强,就算是为了问罪于我,她又如何肯伤了自己的名声体面。只得收手罢了。
果然,阮硕人停了片刻,道:“那便请王爷的示下吧。”
萧王见阮硕人胸口起伏、脸色不好,又见我垂首默默,大概觉得有些难办,便伸手握了我的手,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