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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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尚华一时怔住,仿佛是精美的凤冠太重,她困难的转动脖子,看了立在侍女们身后的武尚贤一眼。回过头来伤心的道:“殿下!臣妾对您一片痴心,您何必如此拿话堵我?”
她缓缓落泪,“臣妾明知曲氏是您的心尖子,若不是为了殿下的声誉,何必非要处置了她、惹您不喜!她若是个有气节的,很该为了殿下自行了断才是!”
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
我从晟曜身后步出,不疾不徐上前几步,端正施礼:“太子妃如斯聪慧,既然知道伤了我与阮良娣会惹殿下伤心,为何还偏要取了我等性命?”
她闻言扬起下巴便要接话。我笑道:“叠秀山上,祸起萧墙。若不是太子妃的“剑”凌厉夺命,我又怎会奔逃中与大家走散?那时我也并未遭遇叛军,不知太子妃要取我性命的理由,又是什么?”
“你,你胡说!”武尚华辩道,“你怎么知道本宫那时要取你性命了!当时叛军攻山,场面混乱的很。我根本就不知你在何处,怎能用箭矢取你性命?”
我微微笑了:“太子妃当日果真不在我与阮良娣近旁、不曾瞧见我们么?”
“那时自然!你不用在这里红口白牙的诬陷本宫!”武尚华愤恨异常。
我平静的道:“太子妃既然不曾瞧见我们,为何这么笃定是箭矢,而非利剑?我刚刚可只说了太子妃的‘剑’,凌厉夺命!”
“你这个狡猾的”武尚华额上青筋隐现。
武尚贤立刻扬声打断了她,“住口!良媛为了开脱自己的罪责,故意在此扯上太子妃混淆视听!良媛口口声声太子妃当日如何如何,可有半分证据在?仅凭你几句言语,就敢攀诬东宫正妃!还真是妖妃误国!”
我气极反笑,索性回头吩咐翠浓道:“去把刘小禾这些日子左手使的剑取来。”翠浓领命而去,片刻后返回,手中捧着一把长剑。
我看向武尚贤:“武九公子要证据么,这就是当日太子妃掷向我的利器!若不是黑甲卫机警,我早就回不来了。岂非正正叫你们满意了?更不用你们今日还要费尽心机逼我自尽了!”
“你胡说,我明明是放箭,哪有用这个掷”武尚华忽然顿住,自知失言,旋即厚颜转了话语,“就凭一把随处可见的破剑,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本宫所为?”
“就凭太子妃一面之词,又凭什么一口断定我失了清白!”
武尚华哑口无言,只瞪大了眼睛瞧着我。
武尚贤从侍女们身后疾步上前来,“这剑跟太子妃毫无干系,良媛休做困兽之斗!即便清白犹在,可你让叛军挟持,叫叛军头目从萧十三的包围中从容逃去。难辞其咎!从来红颜多祸水,自然不可不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武家,不过是要除去我罢了!”我回身拔出翠浓手中剑,冷笑道,“武九公子说的是,或许与太子妃无关吧。可这剑柄上刻的‘尚德慕贤’四字,武九公子又作何解释?”
这把剑是刘小禾在护着我们逃出谢家大营时顺手缴获的。时人尚武又崇文,多爱佩剑上刻些风雅词句。“尚德慕贤”,不过是世人常用刻字。然而此时此刻此种境地,武尚贤根本解释不清。
武氏兄妹既然多次厚颜无耻、无中生有的逼我至死地,此时又何妨以牙还牙,拿来一用!
武尚贤强辩道:“这又能说明什么!剑上刻句中有‘尚贤’二字,那是大家常用的,也不能说明就是我的佩剑!”
我颔首道:“尚贤公子说的对!天下间的红颜多了去了,公子为何一定要说我是祸水!”
侧首向晟曜道:“何况,红颜祸水之说,不过是酸腐文人的臆想和推脱。女子多不问外事,与天下、国事何干?宫中女子娴静度日,谁能知外面风云滚动。兵祸之中,弱质纤纤何其无辜!”
我盯住武尚贤,讽刺道:“公子自负才高,当日叠秀山上,为何不曾帮一帮十三统领和众将士?反倒是这会儿,在女子面前威风八面了!”
武尚华闻言按捺不住,“你这贱婢,言辞滔滔、口舌锋利!可有我的剑锋厉!”夺过我手中长剑便反手朝我胸口刺来!
晟曜将我揽入怀中,一掌打在她右肩上。
武尚华踉跄几步,被武尚贤扶住了。
她抬起泪痕遍布的脸,不可置信的道:“你好狠的心!纵然要救她,你便忘了我这里的伤口是为谁而来?”
我转过头去——她于他,到底有景云之变中舍身挡箭的情分在。
晟曜面上闪过愧疚之色,默然片刻,方道:“孤王不曾忘。孤王累了,太子妃也回宫歇息去吧。”说完冷冷的瞥了武尚贤一眼,扶着我进了裕德殿。
殿内物事依旧,只是多了些疆域图和兵器。顿添战争阴影的萧杀之意。
我忽然觉得晟曜许是真的累了。
大局未定,叛乱未平,偏偏妻妾不和,刀光剑影。
或者,我真的误了他?
当日若我不曾为谢言所擒,萧十三必定要拿下昌若。谢家军奔袭千里又失了主帅,自然溃不成军。大齐危局便解了一半。
若他未将我宠爱如斯,武尚华当与他举案齐眉,而非动辄举刀相向。
晟曜,也许就不会这么累。
晟曜抬起我下巴,轻声问道:“想什么呢?默不作声的。”
我凝目看他:眼下尤有青影,眉间隐有纹路。身形亦是清减不少。
第二百五十四章 欢作沉水香()
心中一疼,伸指抚平他眉间纹路,强颜笑道:“没什么,一回宫就让太子妃这样发作一场,我也觉得怪累的。”
晟曜默然,展臂将我拥在怀里。
我细语低喃:“阿曜,怎么就这么难啊?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闲看花开、岁月静好罢了。可如今,似乎人人都累了、伤了。”
他没说什么,下意识圈紧了我。
此时渐近黄昏,殿内光线暗了下来。
窗前案几上的错金博山炉里轻烟缭绕,缭绕的烟柔若无骨般被岿然不动的博山炉牢牢牵绊。
沉水香的味道幽凉甜醇,我的心渐渐平复。
不由轻笑道:“欢作沉水香,侬作傅山炉。”
是了,是自己心之所系,累又何妨呢。
晟曜低下头,挨在我耳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直起身子,抬眸看他一眼,舒展的靠在他温厚的胸膛上,微微笑了。
第二日蔻儿带了秋和、丰年几个来裕德殿接我时,在门外候了小半个时辰,我尤未起身。
翠浓进来伺候梳洗时,不免借此打趣了几句:“这亏得殿下忙于国事,不能不去陛下那边。若非如此,只怕蔻儿她们这会子还要候着了。”
我睨她一眼,到底不由自主红了脸。
待到蔻儿几个簇拥着我回了徽音殿,蔻儿几个又上前见礼。
主仆几个经了战乱再见面,不免唏嘘。
我想起映红,不由自主落泪叹道:“此次城破,若是映红也能平安回来,徽音殿就没什么遗憾了。”
蔻儿哽咽道:“她父亲晋安管事,如今依旧管着太子殿下外头的产业。婢子几个随十三统领回城时,就央人去寻了映红的遗骸,交给她家好好安葬。”
心里盘旋许久的愧疚阴影渐渐扩大起来:谢家随废太子叛乱,虽说是因为忠于旧主。可有昌若固执认为的夺妻之恨在,谢家与晟曜的势不两立,便到底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眼下烽烟四起,兵荒马乱的战场厮杀之中,有多少个军中儿郎流干了血?遭受池鱼之殃的百姓中,又有多少个映红失了性命?
妖妃误国!红颜祸水!
难道我真的如此了?
别有用心的武氏兄妹这样指责,我自然不会承认。可扪心自问,我却有些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
自小眼见父亲为人处世,行事莫不是以仁安义、以仁正义。
身为他的女儿,我却间接连累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心里便有些乱。
抬头见蔻儿哭得双眼红肿,拿帕子给她拭了泪。“如今我身边的,赤芙、湛露或嫁人、或做了殿下身边女史。你也是徽音殿的大侍女了,该立起来了。如此不经事可不行,底下的还要你去教她们呢。”
蔻儿抽噎着收了泪。
“你去领了出宫对牌,代我往晋安管事家中走一趟。另领二百两银子一并送去。映红跟了我一场,我却没能保她平安,心中着实难过。”
蔻儿应下了,又问道:“如意在叠秀山时说和我分头去寻您,您可曾遇见她?”翠浓看了看我陡然沉郁的脸,对蔻儿道:“你这话糊涂。若是遇见了,自然会跟着一起回来。”
蔻儿担心的说了句:“也不知她到了哪里,眼下如何了。”
我淡淡的道:“大抵是迷路了。她素来是有心人,今后自然是如意的。”
蔻儿觉出我的不悦,行礼后退了下去。
我吩咐翠浓道:“带上秋和,与我一同去皇后殿。”
行至门前,复转身又到镜台前端详了下自己的妆扮,觉得尚可,这才带着翠浓与秋和步出殿门。
翠浓小心的看了近旁一眼,小声说道:“良媛在担心么?”
我轻点了下头:“自然是担心的。”
若是居心叵测的东宫诸人,即便是太子妃,我也能据理力争,再用些法子叫她们闭口不提就是。可是皇后,不仅是皇族的主母,天下与后宫之主,更是晟曜的母亲。应对太子妃的法子,不可拿来用在皇后身上。
永宁宫中,忐忑不安的我给皇后问了安。皇后看去一如既往的温煦可亲,照例赐了座。仿佛我昨日才来过一般,仿佛我不曾流落在外十数日一样。
我谢过皇后,在椅上坐了下来。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开口解释这件事。
有宫人奉上茶水。皇后随手接过,沾了沾唇。抬头看我一眼,问道:“可曾去过太后宫里了?”
我微微前倾身子,答道:“还不曾。臣媳想着,先来给母后问安后,便去太后娘娘宫中。”
皇后打量几眼我惴惴不安的样子,轻叹一声:“罢了。本宫陪你走一遭儿吧。曜儿一大早去陛下那里之前,巴巴儿的来我这里一趟。说你此次回宫,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对你多有不利传言,只怕会被人诟病。托我务必保你。”
闻听此言,我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有暖流静静淌过。
起身缓缓拜了下去:“得母后和殿下如此厚爱,小莞惶恐。小莞谢母后照拂。”
皇后略出一会子神儿,复又笑道:“你也不必说什么惶恐。当日若不是你尚且头脑冷静,力主去叠秀山,后宫这么些人,未必能够大部分都全须全尾的回来。只怕都在随太子妃奔去岐州的路上被叛军一举擒获了。后来与陛下说起此事,陛下也说据守叠秀山待援是步好棋。”
我微笑着低下头:“母后,真要论起来,还幸亏是您当机立断,领着我们去了叠秀山的呢。”
皇后笑了。起身唤了叶尚仪,“走吧,太后她老人家这会子应该已经从园子里散完步回宫了,正是问安的好时候。”
我颔首应是,随皇后去了慈安宫。
谁知宫人通传进去好大一会儿,也没见太后着人叫进。
垂首立在殿前阶下,心下狐疑:若是我一人来,受此怠慢也便罢了。眼下还有皇后呢!太后久居上位、心思深沉,怎会轻易便当众给皇后没脸?这其中,多半有什么缘故。
果然,皇后蹙了眉头,目光与叶尚仪轻轻一碰。叶尚仪侧身不知说了句什么,她身后的一名宫人便行礼退下了。
不到半盏茶功夫,那宫人回来附耳跟叶尚仪说了几句话。叶尚仪趋前禀道:“是淑妃在里面。说是没用早膳就来了,哭哭啼啼的闹半晌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娥皇()
皇后无奈的吁出一口气,理了理衣袖,朝我轻声道:“原本带你来,是想帮你在太后面前说说话。不想这么不凑巧,倒成了叫你陪本宫受她老人家的脸色了。”
我看着殿堂深深、帷幔层层的内殿,温婉言道:“母后,无论前朝后宫,小莞与您和殿下都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很不必分清楚是谁陪谁来着。”
皇后弯着眼角笑了。端然而立,不急不躁。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辰,万公公迎了出来,笑道:“太后请娘娘和良媛进殿呢。”说完又压低声音道:“娘娘小心应对。那一位今儿的话可不少。”
皇后闻言微微点了下头,又与我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移步上了台阶。
刚一进入慈宁宫内殿,离屏风尚有一段距离,便听见淑妃抽抽噎噎的声音:“如今我在这宫里,越发没熬头了。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