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缘-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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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殿下,今日是小莞册封的正日子。您来……”抬眼一看他不动声色的脸,叹口气,轻轻放开了他的衣袖。
“徽音殿一别经月,孤王倒是想去看看后殿夕霞。就今日去吧。”晟曜忽然开口。
我眼波流转,抿唇笑了。
“这可好了。省的本宫看着你们小儿女闹成这样,心中着急又心疼。”皇后的笑容如同她高髻上的正红牡丹一样雍容绽放,笑言道:“去吧。战事虽吃紧,可你这段日子夙兴夜寐的,到底已止住了叛军攻势。你父皇与虎贲将军也都是沙场上的常胜将军,当保京都无虞、大齐一统。趁这几日快到年节,你也松快几日。”
晟曜依旧保持着一脸沉郁的样子,带我拜别皇后回了徽音殿。
第二百一十二章 骄傲()
徽音殿诸人见了停在殿门的太子步辇,已是欣喜不已,待到发现晟曜亦进了徽音殿一同用膳,更是雀跃。连同小膳房一起,使出浑身解数要讨好这位储君——这位不由分说锁闭徽音殿近两月的太子殿下。
我眼见翠浓将一钵乌鱼蛋汤放在晟曜面前,更为不忿了。
他眸光淡淡的扫我一眼,吩咐翠浓:“给孤王盛上。”等翠浓添了一碗,便慢条斯理的开始喝汤。间或若无其事的赞道:“委实不错。小德子,这膳房之人该赏。”他觑一眼被我撇着嘴瞪了两眼、却抿嘴儿笑的翠浓,道:“这个侍女,也赏。”
随侍在旁的小德子躬身一笑,应下了。
到了这时,我哪里还不明白他是故意要戏弄我。微斜他一眼,低头默默用膳。
饭毕茶歇,室内忽然安静了下来。我立在书案前,拿帕子似乎很是专注的擦拭菖蒲青翠的叶片。昨日如意才同家令寺说了想要盆菖蒲,今日家令寺便送了来。可这菖蒲叶条虽多,到底还是被我慢腾腾的一片一片的擦拭完了——原本也没什么可擦拭的,不过找事情做不看着他而已。
晟曜坐在轩窗下,不知在做什么。
宫人们见我俩这般情态,早已退了出去。
我正不知所措、拿眼角余光觑着他,他开口道:“过来。”
我依言走过去,他雾霭般的眸光在我面上拂过,倏然展臂将我揽坐于他膝上。低沉的声音微带调侃,“不过两月,就对孤王生分至此了?”
他不说还好,本来我对他当日不顾及我感受的种种做法就还有气,这会儿又这么着,竟好似不曾有过那样激烈的争执和伤害、不曾把我狠心锁闭在徽音殿中一般!
情不自禁的狠狠剜了他一眼!
晟曜又故意道:“适才在母后面前,你不是还哄着我?”
我看着他微翘的唇角,不由自主嗔道:“殿下好狠的心!”
他皱了皱英挺浓密的眉毛,“你还说呢。你当着卫王妃说什么孤王不是你心爱之人,难道孤王不难受?”
我挑了挑眉,“阮良娣告诉殿下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倒学我了?”他不由好笑的捋了捋我的眉毛,“阮良娣当日说这个,是劝我放手,毕竟我当时以为你是跟他们一起逃了。再听了这话,焉能不气?后来,她已来解释了个中误会,又把你丢弃的信拿来给我看——”
我忽然握住脸:那些弃掉的信,虽记不清写了些什么了,可必定不是什么有脸面的话。有一些似乎是挺没自尊、很不矜持的剖白言语!
他将我手拉下来,露出眼睛与他对视,见我犹有委屈神色,声音柔和下来:“这一次就算我的不是,可好?”
我侧首看他,道:“殿下当日为何如此介意?”
“因为我在意你。”他答得理所当然。
我一时语凝。
好一会儿,我方又问道:“殿下介意我是顾明琰吗?”
“你何必明知故问?我早说过,你是哪家女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我身边。”他手指在我脸上滑过,“为什么瘦的这么厉害!”
我心中一酸,别开头避开了他的手,“你说为什么?”
他将我拥的更紧了些,道:“谢家那些事,你真的不知情么?”
这话实在刺心。我顿时要从他膝上下来,却被他双臂禁锢住动弹不得。脸立时涨红了,“殿下仍旧怀疑我?”
他陪着小心,道:“不是,这并不是你的错。只是,我知道你的性子重情重义,对谢家,一时之间必定做不到恩断义绝。”
心中一滞——我确实做不到。我可以将对昌若自幼时起的情分放下,在心底角落里珍藏。可我对谢家性命攸关的事情,的确做不到冷漠处之。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会为了谢家,转头戕害晟氏。
我直直望进他眼睛里面去,无比认真的道:“既然知道我本性重情重义,那殿下应该知道我待殿下也是如此。何必又来试探臣妾?”
他愣了一瞬,旋即笑了:“好。我知道了。”面露释然嘀咕道:“是我着相了钻牛角尖。反正你已是我的!旁人存再多心思、动再多伎俩也是徒劳。”
我看他一眼,犹不甘心的问道:“殿下既然看了阮良娣拿去的信,为何之前在园子里遇见、在母后殿中碰上,都冷待小莞?”
晟曜看着我没有说话,脸上却好似有可疑的红晕透出少许。半晌方道:“总之都是我的错,累你伤心憔悴。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看着他清亮的眼眸,刹那间福至心灵般明白过来——他知晓错怪我之后,却一时之间磨不开面子、不知该如何转圜,便索性故作冷淡么?
这男人实在是骄傲的让人发恼!
转而却又禁不住心软为他开脱——好吧,谁让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国之储君!自然可以任性,可以霸道,可以对人家入府前的过往也耿耿于怀、斤斤计较。
我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殿下——如何知晓我便是顾氏明琰?”
他眸光清亮满含情意,听了我的话,眼眸中似朗朗晴空漫过流云遮蔽,笑道:“你对明珝公子如此上心,我想不出除了他嫡亲妹子,谁会这样维护他。”
我疑惑未消,微蹙眉头正要再问更多细节,他已伸手探入我衣襟中。
我顿时僵住,脸上如同滚水般发烫,娇斥道:“你!”
他挑眉一笑,将凤纹玉佩从我衣襟中掏了出来,道:“当日将此佩予你,你可要好生戴着。”我微微斜他一眼,“人家不是一直贴身戴着么。”
他低声问道:“日后你在我身边,可要复了顾氏出身?”
我心中一喜,然而略一细想,便摇头道:“臣妾父亲他们尚在路途、未至京中立足。如今战时事务繁多,要复我顾氏出身,必得上禀太后跟父皇、母后,让他们多增事端。而我甫封良媛,若再让宫中诸人又添话柄,只怕纷乱攻讦不止。”
我看着他,嘴角含了一缕笑:“臣妾在殿下身边,得殿下真心相待,便是殿下心上之人的身份。这身份,千金不换、贵重无匹!那么暂时复不复顾氏出身,又有什么打紧?”
第二百一十三章 药()
他俯身过来,郑重道:“我知晓你的顾虑,也罢。总有一日,我必定叫你以原本的荣光,堂堂立于我身旁。”
我眼中是他的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耳内是他掷地有声的承诺——他总这样叫我目眩神迷!
不知不觉中,已是眉目含情,迷恋的望着他。
晟曜本已掌心滚烫,又见我如斯情状,唇角微挑,将我打横抱起朝床榻走去。
帷帐内,一时缠绵不尽、春意无边……
他忽然一口咬在我左肩上,不顾我吃痛后的低呼挣扎,含混道:“我的。”又在耳后、下颌、嘴唇、鼻梁、眼睑、额头上落下温柔的一串吻,呢喃道:“我的。”一路蜿蜒,彷如一场簌簌而下的花瓣雨!带着炽热让人心悸的温度落在我身子的每一处,便要申明一次——我的!
霸道如斯。
然而我已无暇他顾,不能出口谴责他的专横。压制、给予;掠夺、交融;呻吟、欢愉……
混沌中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一个他。
次日清晨,我在他臂弯中醒来。甫一张眼,便是他近在咫尺俊逸的脸。他大抵早已醒来,目若朗星,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我顿时羞意上涌,垂眸不语,默默的将脸埋入锦被中。
他胸膛起伏、大笑起来,将我从被中扯过来,揉入他怀里。良久,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好好待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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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着烧得很暖和的手炉坐在一边,看白语冰为晟曜手腕上的伤换药。白语冰想必与晟曜十分熟稔了,一边有条不紊的缠绕布帛,一边打趣道:“微臣原本不擅外伤一科,可殿下这样信任微臣、非微臣不可的。若是再跟良媛、太子妃闹上几回,微臣由此修成外伤圣手了也未可知。”
这个恃才傲物的!我对他大胆的话咂舌之余也不由诧异,晟曜手上的伤自然是武尚华的杰作,与我何干?因何扯上我?
他胆子也是大极了,竟这样与晟曜说话。可晟曜向来认为有才者有些脾性也正常,比唯唯诺诺的庸才好上许多了。白语冰的言语无状,他多半不以为忤。果然,晟曜闻言也只是笑了笑。转头朝我努努嘴,询问道:“良媛的身子调理的如何了?”
白太医躬身笑道:“已无大碍,犹胜从前。”
晟曜听了便看着我笑:“孤王也觉得比前些时日颜色好了些。”
白太医低头收拾医箱,向晟曜施礼道:“殿下的伤已近愈合,只是这疤痕有碍观瞻。”见晟曜不甚在意,遂转向我这边躬身为礼,口中道:“良媛手上的伤早已痊愈,那原本用着的药膏还请赐还微臣吧。当中一味白獭髓,这两年实在无处可寻。若有那药膏,殿下手上疤痕即可消除。”
他的话倒叫我更生疑惑,道:“什么药膏?”
“就是两月前殿下让微臣按古籍配的治割伤的药膏。”白语冰见我丝毫不知情的神色,也觉得诧异,便看了晟曜一眼,道:“殿下说,是良媛的手被碎瓷片刺伤,需要配制不落疤痕的治伤良药——”
他说着说着便住了口,因为晟曜的脸色明显越来越黑。终于挥了挥手,“先退下吧。”
白太医抬头看了眼殿中情形,诺诺退下。
我将手炉放下搁在椅子上,含笑走近晟曜,仰头盯着他问道:“殿下,不说点什么?”
晟曜顾左右而言他,双手按在我肩头、将我身子扭转看向窗外,道:“今日天气甚好,我陪你出去走走。”
我就势窝进他怀里,扭头笑道:“就在轩窗下,一样可以晒着太阳。这可是殿下将臣妾一囚两月不得出门时,臣妾得知的解闷法子。”说着将他拉至轩窗下,果然有阳光直射而入,挥洒一室明亮。
正要继续追问那药膏的事情,蔻儿端着两盏茶进来了。晟曜微微一愣,问道:“你这侍女的脸怎么了?”
我回头望去,蔻儿圆润讨喜的脸庞上犹有掌印伤痕未能褪尽。当下微微一笑,对蔻儿道:“殿下既然问起,你自己说吧。”
蔻儿立即应道:“是。”等晟曜与我一一接过茶盏后,便道:“婢子脸上的伤,说起来缘故来还是殿下所赐。”
猛然听了这话,不止晟曜,连我也惊讶的看着她了。
蔻儿扑闪了一下眼睛,笑道:“论礼,惠夫人要冲进徽音殿教导良媛,我们做婢子的不敢拦着。可昭训当时并无过错,惠夫人又过于严厉。婢子们担心打坏了良媛,终是让殿下心疼,所以大着胆子上前拦了惠夫人。这伤是叫惠夫人教导婢子们尊卑规矩留下的。这几日过去已经好了许多了。”
晟曜道:“还有其他人也挨了打?”
蔻儿道:“是。惠夫人奉命而来,自然要下力气教导徽音殿诸人。如此才能叫殿下和太子妃满意不是!”
“孤王何曾叫她来……”晟曜忽然停下,道:“说的原也不错,若不是我幽禁了你家良媛,管惠英也不敢来徽音殿挑衅欺凌。下去吧,好好治伤。你们护着良媛的,孤王叫人赏你们。”
蔻儿难掩喜色,脆生生谢过赏,方退了出去。
晟曜转眼看我,极不自然的握掌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那日,萧十三来晚了?”
我睨他一眼,“你可知,管惠英还诋毁我与萧十三有私情?”
他眼神忽然转冷厉,道:“贱妇该杀!我就说怎么太子妃与我闹腾不休要处死你跟萧十三,原来始作俑者是她!”
我低低叹息:好狠的心!好狠的伎俩!抬眸认真的望进他的眼眸深处,徐徐道:“始作俑者不是她们任何一人,殿下,若你信我,不疑我,哪有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发生!”
他亦脉脉回望于我,半晌垂下眼睫,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