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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香郁果-第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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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觉,写竞聘稿,写着写着就哭了,我今天的演讲跑题了,谢谢大家能听我胡咧咧。”

    张旺沉思着,他原以为自己这孤儿就是世间最可怜的孩子了,没想到平日里威风飒飒的张毅旺也这么惨,相比之下,自己好像比他生活得还要好一些,自己是独子,爷爷把他当成宝贝,娘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他,他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好,上学好,工作好,是人们心中的好孩子,受赞扬,受尊敬,可是,毅旺呢?比起身体的饥寒交迫,精神的戕害对孩子的摧残更大,但是,毅旺还是挺过来了,就凭这一点,自己就得投他一票。

    娘似乎看出了儿子的心思说:“这一切都过去了,张四儿和三娃儿当了实验站长也好,他们一定会干得不错,旺可以放心的走了,到了部队上,好好干,像朝阳舅一样成为大英雄。”

    刘春凤撇撇嘴:“这英雄是好当的?坐在说话牙不疼,马朝阳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身体的痛苦或许能忍,但精神的磨难就难忍了,也就是马朝阳心硬,舍了爹娘,丢了老婆,二十年不回家,就是避嫌,如今部队又来了外调人员,调查他是不是和汉奸医生马三爷真的断了关系,李支书同时开了两张内容格式一模一样的证明。”

    旺旺娘说:“真难为他了。”

    刘春凤说:“李支书交代,虽然这证明是假的,假戏还要真做,从今往后,怡敏姐你就得和干爹划清界限,不能再来往了,你能做到吗?”

    旺旺娘说:“咋做不到?不来往就不来往,这人处的是心,这心里念着他,别人总不至于不许吧。”

    刘春凤觉得自己是长辈,也叮嘱张旺:“旺,你在咱这上下寨算是不错的,但是,一旦走出去,你就会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你得谦虚谨慎,低调做人,不能太张扬了,不管咋说,咱是乡下人。”

    张旺说:“我最不爱听人说,咱是乡下人,乡下人咋了?乡下人就比城里人长得矬?你说要我谦虚谨慎我接受,你说低调做人,我不赞同,这是不自信的表现,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这是毛主席的诗句,毛主席就是乡下人,他从来不自卑,就是他的自信,成就了他非凡的人生。”

    刘春凤说:“旺,你一个凡人,怎么能和主席这伟人比呢?你真是太狂妄了,这要让外人知道了,肯定得批评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鹤立鸡群,孤掌难鸣,你会吃大亏的,闹不好会坐牢。”

    张旺说:“我又没有办坏事,我坐啥牢?”

    刘春凤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以为那英雄就那么容易当上?甭说坐牢了,弄不好就得把命搭上,就像马朝阳,他每天都在和死神搏斗,这一次能不能活着走出试验场,还不一定,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你得有心理准备。”

    旺旺昂首朗诵:断头今日意如何,

    创业艰难百战多,

    此去泉台招旧部,

    旌旗十万斩阎罗,

    停下来问刘春凤:你知道这是谁的诗?”

    刘春凤摇摇头:“不知道”

    张旺洋洋得意:“孤陋寡闻,还才女呢?连陈元帅的梅岭三章都没读过?”

    刘春凤接着背:“南国烽烟正十年,

    此头须向国门悬。

    后死诸君多努力,

    捷报飞来当纸钱。

    刘春凤被张旺的豪情壮志感染了,也得意洋洋:“我好歹也是个才女呢,连陈元帅的梅岭三章都没读过?我背熟了。”

    两人一齐背诵第三章:投身革命即为家,

    血雨腥风应有涯。

    取义成仁今日事,

    人间遍种自由花。”

    旺旺娘微笑着把丸子分别塞进旺旺和春凤的嘴中说:“你俩都是二戆子。”

苦娘(二十六)() 
二十六

    张旺参了军,门上挂上了光荣牌。

    珍珍在一个有月亮的夜晚,送走了她的兵哥哥。

    “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口,阿哥去当边防军,十里相送难分手,天上云遮月,地下风吹柳,月亮月亮歇歇脚,我俩的情话没说够;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桥头,阿哥是个好青年,千里边疆显身手,晚风悠悠吹,小河静静流,阿哥阿哥听我说,早把喜报捎回头。”

    这首风靡大江南北的军旅歌曲,就是珍珍送旺旺时心境的真实写照。

    娘没有去送儿子,她站在门口,目送着儿子从她的视线中消失,她甚至没有掉眼泪,村里的女人都说她心硬。

    旺旺对珍珍说:“我走了,我的娘和爷爷都给你照顾了。”

    珍珍说“这话不用你交代,娘和爷爷也是我的,你就放心走吧。”

    旺旺一走就是三年,娘把思念压在心底,埋头干活,她说:“这有活干了,就不胡思乱想了。”

    这一天是1968年的端午节,“端午日头毒,烤脸烙屁股”,中午时分,天气越发的闷热,太阳就像个大火球悬在人们的头顶上,紫外线像无数的钢针刺得人睁不开眼,黛蓝色的天空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云幔,将流动的大气包了起来,南太平洋上的凉风一丝也过不来,整个北半球就是一个巨大的蒸笼,闷热异常,叫人喘不过气来,坐在屋里不动弹,汗水也会不停地冒,这样热的中午,人们一般都不下地,大人们坐在门楼下扇着扇子乘凉聊天,或者躺在井台上的大树下歇晌,孩子们三三两两的拿着粘杆捉马知了,或者穿着裤衩在河边的浅水里嬉水,当然了,也有极少数的人不怕热,还在顶着烈日干活,这中间就有旺旺娘。

    午饭后,旺旺娘端盆凉水洗洗脚,就回到屋里想睡一会儿,可是屋里太热了,睡不着,就想心思,越想越难受,干脆起来了,坐在门楼下歇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换了衣服,戴上草帽,拿一把粪杈去翻粪,她如今不再是缝纫社的设计师了,而是积肥队的清洁工。

    旺旺娘喜欢一边干活一边想事情,她说:“这有活干了,就不胡思乱想了。”只是说说,她其实就是心思缜密,就是爱一边做事情,一边想事情,她是想想好事,再想想坏事,想到好事笑一笑,想到坏事叹叹气。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美好的一幕:

    这一幕发生在三年前的中秋之夜,康怡敏独自坐在洛河边的大柳树下赏月,每逢佳节倍思亲,康怡敏望望月亮,想想儿子,看看河水想想丈夫,凝视着胳膊上的金壳手表,思念着远方的情人,想到动情处,禁不住流下眼泪。

    “怡敏姐,有任务了”刘翠枝叫着走过来,怀里抱着一匹布。

    “看你风风火火的,有任务怕什么?明天加把劲儿就行了。”

    “今天晚上就得完成,看来又得通宵了。”

    “通宵就通宵,咱又不是没干过通宵?”

    处于设计师的本能,康怡敏用手摸着布匹,手感很好,再看看质地,是最好的真丝绸,说“这样好的布,在洛阳的百货楼都买不到。”

    刘翠枝说:“这是省长特的从郑州的百货楼买的,据说是出口返内销,你知道这衣服是给谁做的?”

    康怡敏摇摇头:“不知道”

    刘翠枝说:“是给国家主席做的。”

    “啊,这是真的?”

    刘翠枝说:“接上级通知,明天上午,省长要陪着国家主席到咱上下寨参观。”康怡敏说:“国家主席要来,这是多大的面子呀,得给主席送点啥礼好呢。”刘翠枝说:“省长说,刘主席对自己要求特别严,无论出国访问还是下来视察,从不收礼。”康怡敏说:“咱中国可是礼仪之邦,咱这乡下人逢年过节,婚丧嫁娶,都会请客送礼,这是正常的人际交往,无论如何都得给主席送点礼品做纪念。”刘翠枝说:“李支书就是这样说的,我们党支部有规定,凡是到我们上下寨参观视察的,无论级别高低,都赠送一件我们缝纫社做的衣服,刘主席也不例外吧,省长说,这么说的话,我也跟着沾点光吧,省长给交际处打了电话,交际处送来了这匹布料,怡敏姐,你得把看家本事拿出来,咱要做出最好的内衣,赠给国家主席。”

    康怡敏说:“这有啥说的,咱就好好做吧。”

    康怡敏笑一笑,脑海中又浮现出美好的一幕:

    刘主席从河南视察完工作,回到了北京的家中,夫人上前迎接了他,他笑着将一个包递给了夫人,夫人打开一看,是两件新衣服,有点惊讶的说:“老刘,你咋大方起来了,舍得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这一件女式内衣是给我买的吧?”刘主席一边洗脸一边笑着说:“不是买的,是下面送的礼”王光夫人不相信:“老刘,你可是共产党的高级干部,中央有纪律,领导干部下去视察一律不准收礼,你可不能违**纪国法呀,你是主席,这口子一开,可就堵不住了,我把它上交吧。”刘主席说:“我到河南的一个乡村视察,村民十分热情好客,非得送给我一件衬衣做礼物,不收不行,说这这衬衣是他们村办缝纫社自己做得,盛情难却,我就收住了,我已经向组织报告了,也到礼品司做了登记,总理说让我留下,过一段有一个出国访问,是去南洋几个国家,礼宾司正在准备服装,这件衬衣做的不错,穿出去不丢面子,能省就省吧,这里还有一件旗袍,是给你的,你穿上试试,合不合适。”夫人高兴地打开包装,是一件很普通的旗袍,布料就是市面上大量批发零售的花洋布,她进了内室试穿,透过穿衣镜,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她左瞧瞧,又看看,脸上洋溢着满意的喜悦,又走出来,让丈夫欣赏,刘主席也睁大眼睛,仿佛第一次相亲似的,这人是衣裳马是鞍,这话真是有点道理,他第一次发现夫人竟是这样的秀颀、雅致,美的有点炫目,他点着头说:“不错,不错,陪我出国访问就穿它吧。”

    夫人拿着衣服端详着,渐渐的陷入沉思,她觉得这衣服好像有点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丈夫知道,夫人出身高贵,又受过高等教育,到欧美留过学,见过大世面,审美水平很高,这出自乡下缝纫社的衣服,无论从质地还是做工,都肯定达不到夫人的审美期许,就说:“这件衣服是有点普通,如果你觉得有失国体的话,就到礼宾司再订制一件,南洋各国是资本主义国家,那里的人们很讲究穿衣打扮,你是代表国家出访的,要把新中国最美好的妇女形象展现在世人面前,这件衣服,你可以在平时穿。”夫人说:“这件衣服穿出去,一点不失国体,我有点不相信这是乡下缝纫社做出来的,你看这设计得多么精巧,这腰翘,这垫肩、这领口,就是礼品司的顶级大裁缝,都做不了这样好,还有这蝶形盘扣,只有南京的康礼制衣厂,能做得了,还没有这针法细密,再看看这领口袖口的苏绣绲边,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它使我想起了一个人。”夫人叹口气,眼圈红红的,丈夫看见自己的夫人睹物思人,也仔细端详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不错,怪不得礼宾司的大裁缝说:“这件衣服就是给主席量体订做的。”真了不起,就是一个乡村裁缝店,竟能让世界级的顶级大裁缝赞佩不已,刘主席对夫人说:“这个村子被誉为中州第一村,那里的生产条件好,经济文化都获得很好的发展,尤其是妇女工作做的好,你不是想做些调查研究吗,你去吧,不光是调查研究,还要虚心学习。”

    夫人来了,带了一个工作组,来到了上下寨调查研究参观学习。

    这一天是星期天,她让身边的工作人员都自由活动,她独自一人走进了缝纫社,或许是天意的蓄意安排,缝纫社里也只有康怡敏一人在加班,夫人走进去的时候,康怡敏在埋头做活,她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刘春凤,就说:“臭鼬,你今天不是去给俩锁送被子吗?咋又回来了,你不用来了,这活不多,我一人能做完。”没有应声,她又说:“明明有脚步声嘛,咋不吭声呢?”来客笑着应一声:“我不是臭鼬,我是北京来的朋友。”康怡敏这才抬起头,凝视着对方,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站在她的面前,就是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女人,“你是?”康怡敏惊异的望着她,夫人也豁然开朗,脑海中灵光一显她想起来了,马康怡敏,就是她,我的表妹。

    夫人笑吟吟地说:“我是董朴,你是康怡吗?”

    马康怡敏扑上去,两个人紧紧拥抱:

    “你真的是朴姐?”

    “你真的是怡妹?”

    两个劫后余生的表姊妹泪流满面。

    夫人和康怡敏是两姨姐妹,夫人的父亲王槐青早年留学日本的早稻田大学,在康佳?三木公司勤工俭学,得到康易梁的赏识和资助,康易梁的儿子康斯挺和王槐青同岁,两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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