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之主-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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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永恒的枷锁，如果有人掌握时间，或许就掌握了一切。”
泷泽悠悠道。
“那是你的未来。”
泛轻舟摇摇头，回道。
“那你的未来呢？”
泷泽转过头，反问道。
“我不修道，自然没有未来的路。或许下一刻我就死了。”
泛轻舟笑着指出了他和泷泽的不同。
“做个蝼蚁不好么？”
泷泽有些怅然：“我觉得，我一个蝼蚁，以后会很寂寞，其他的蝼蚁，目光太短浅。”
“我无法安放的心，只能寄托在龙体之上。”
泛轻舟说道：“我和你不一样，你的思念都在身边，而我的思念如飘渺云烟，就连我自己的性命，都如风中的杂草，随时会夭折。”
“所以你的选择，其实是别无选择。”
泷泽想了想，总结道。
“做个蝼蚁当然好，无忧无虑，但我做不了，无可奈何。”
泛轻舟深表赞同，“我会一个人孤独前进，但你不会寂寞，想要颠覆混沌，你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你需要同僚，你需要和你一样伐毛洗髓过的同僚，一起抗衡混沌。
所以，你不会寂寞。”
“有道理。”
泷泽表示同感，但随即他一拳砸在了泛轻舟的胸口。笑道：“而你也不会孤独，我们是兄弟，一起喝过酒吃过肉的兄弟，我只要不死，你就不是一个人。
蝼蚁或许不能和真龙同舟共济。但蝼蚁可以仰望着真龙，然后呐喊助威。”
“我等你的呐喊助威。”
晨曦如期而至，泛轻舟侧脸沐浴着朝阳，道。
“我等你的飞龙在天。”
泷泽抬手挡住了略微刺眼的阳光，说道。
“走了。”
泛轻舟想要拍一拍泷泽的肩膀。但最终手停在了半空。
他轻飘飘到了声别，向着修道院方向走去。
“一路顺风。”
泷泽目视前方，转过身，向着来的方向而去。
二人，背道而驰。分道扬镳。
一路前行，直到正午。
泛轻舟取出传音玉简，搁在手上把玩着。
他看了眼远处的连绵山脉，脚步一动，却是走向了一旁的深林。
青沽酒遇害的地方。就在这片深林。
泛轻舟长驱直入，虽然他舍弃了全部东西，但被伐毛洗髓的身躯还是没有变化。
否则，要想在混沌意志的枷锁下走上超脱之路，简直是痴人说梦。
“有失有得果然不错。”
泛轻舟的身形矫健。纵横在密林之间，他清晰感受到身躯和之前的细微不同，没有吸引别人敌意的气息。
作为众生意志的宿主，自然是未来救世主的不二人选，但正因如此。才需要足够的磨练来成长。
所以伐毛洗髓后，身体会无时不刻的散发着令其他人敌意暴涨的气息。
借此，才能让救世主的种子时时刻刻都处于战斗之中，久而久之便能成就战争之体，在未来对抗混沌意志的时候。充当主力，力挽狂澜。
不过泛轻舟舍弃了那些，自然而然的，那股吸引敌意的气息就湮灭了。
但这对他来说，不是坏事。
尽管那种极端做法，容易使得人获得磨练，但人是人，不是战斗机器。
成长从来不是单纯的战斗经验，泛轻舟也不想成为战争之体，成为杀戮机器。
所以没有了招人厌的气息。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是这里么？”
泛轻舟疾驰的身影凝滞，他看着眼前的破旧茅屋，露出沉吟之色。
茅屋破烂，周围万草丛生，一张牌匾歪斜地靠在墙头。上面烫金字体剥落，自己不甚清晰。
隐约可以看到“青莲居”三个大字。
“这可真是一份大礼，青沽酒啊青沽酒……”
泛轻舟看到这三个字，也不禁感叹连连。
仙域有一个驰骋寰宇的天才，道号太白。众仙称之为太白之主。
对于前世的泛轻舟来说，太白之主是后辈，但也不得不称赞对方的厉害。
只不过此人刚晋升主宰，就因挚爱被魔域袭击而带伤前去营救，最终大闹魔域后与其挚爱双双陨落。
有仙称。当日太白之主血染长衫，一手拔剑凌厉，一手提酒潇洒，修长的身形踏碎凌霄，口里吟唱着一句寂寞如雪。
“天不生我李太白，万古混沌如长夜。”
泛轻舟早就知道，太白之主如果崛起，他势必不是敌手。
只可惜，陨落了。
“如今看来，他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寻找对抗之法了。”
泛轻舟想起那句吟唱，混沌二字倒是让他隐约意识到了问题。
不过，无论太白之主是死是活，有一点毋容置疑。
那就是，他的天赋异禀。
以自创的道术君不见。一路高歌猛进，无人为敌。
“青沽酒留下的礼确实够大的，君不见道术在手，至少在苍茫大陆日后必定雄霸天下。”
泛轻舟哈哈一笑，袖袍一挥。茅屋破门应声而开，他只身闯入了进去。
第一百零九章别无选择（）
小小的茅屋内部，别有洞天。
泛轻舟只身闯入，便觉身躯陷入的一座挪移大阵，整个人开始头昏眼花起来。
不过出于对青沽酒的信任，他没有作何反抗，单纯地承受着挪移的不适感。
青沽酒向来算无遗策，这间茅屋看似简单，实则附近密布杀阵，一旦有强大的修道人硬闯，只怕没有接近茅屋三丈便被镶嵌在虚空深处的无尽杀伐大阵剿灭了。
只有泛轻舟，才能够安然无恙的走到这里，所以泛轻舟也无需担忧旁人捷足先登，在此处布置陷阱谋害于他。
咯吱一声轻响，挪移大阵停止了运转，泛轻舟眼前一亮。整个人站定，便发现他伫立在一片奇特的天地之间。
远处群山延绵不绝，终年云雾缭绕，绿盈盈的树色，点缀着零星碎散的玉质光泽。高贵而典雅，是一座座屹立于山巅，隐匿于丛林深处的殿宇。
泛轻舟站在一片绿地上，翠草随清风飘摇，如载歌载舞的妙龄少女。稀稀疏疏的花儿轻轻点头，沉浸在风儿无声的喧嚣中昏昏欲睡。
天穹晴空万里无云，偶尔有飞鸟横渡，低鸣淡啼。
绿地两侧，一旁是淙淙小流，泉声拂过碎石，潺潺轻溪跳跃起雪白的碎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另一边，却是粉色满目的桃林，繁华遍开枝桠，连成一片，清香扑面而来。
整片天地，宁静恬然，似超脱红尘的世外桃源，如归隐的山林青庐，静谧中透出慵懒，慵懒中夹杂静谧。
泛轻舟微微阖眸，思维似乎与天地合二为一，心境变得古井不波。
自从重生至今，他还从来没有真正这般放松过。
诸多繁琐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充塞着他的思维，让他难以放松，始终紧绷着心绪，看起来他没有任何不适，但实际上，他早已倦怠。
“谢了，青沽酒。”
泛轻舟随意地躺倒在软绵绵的绿地上，咀嚼着天高云淡，聆听着溪流桃花染，渐渐的陷入了酣眠。
他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从前那个青涩，甚至于是幼稚的阴君之主了。
泛轻舟堪堪沉眠之前，脑海里蓦然浮现出曾经高座帝位的他，以及侧座的地藏。
那时候的他，脸上写满了桀骜，也写满了执拗，如一个不撞南山不回头的莽少年。
而地藏则紧紧皱着眉头，面容上是化不开的无奈与哀愁。
以前泛轻舟不懂，或是说以前的阴君之主不懂，不懂无奈从何而起。不明哀愁从何而来。
每每他做出一个决定，天葬毫无异议，而地藏总是颇有微词，企图阻挠。
但最终，地藏总是敌不过他的乾罡独断，只能摇摇头认命。
故而每一次的决定后，地藏时常真身不知所踪。
那时候，还是阴君之主的泛轻舟，心里生出不满，同样颇有微词。
等到心有所感的劫难，前所未有的无法抗衡后，重生便应运而生。
所以，重生的刹那，泛轻舟有无穷无尽的怨恨与愤怒。
他甚至不恨昊天之主的算计，不怒昊天之主的卑鄙。
整个仙域人尽皆知，他和昊天之主水火不容，彼此明争暗斗千百年，相互掠夺，以求得到那群老古董的认可，掌控天阙仙庭。统御整个仙家。
所以阴君之主和昊天之主，必定会有不择手段的阴谋如期而至。
但阴君之主万万没想到的是，曾经忠心耿耿的地藏，竟然背叛了他，投靠于昊天之主。狼狈为奸的二人联袂，对他展开无尽的袭杀。
出乎意料的倒戈，让从来化险为夷的阴君之主慌了阵脚，最后棋差一招，若非混沌鼎的庇佑。必定魂飞魄散。
所以重生后，成为了泛轻舟，他有无穷无尽的愤怒和怨恨，全部是对地藏的。
他觉得地藏以往的颇有微词和不知所踪，与最后的倒戈相向是有因果关系的。
地藏早都不满意他了。所以哪怕他是地藏的救命恩人，也会毫不犹豫倒戈。
然而如今仔细回想起来，当初的他错的是多么的离谱。
修道院外，青年自报家门，泛轻舟面无表情。
谁能看到。青年眼底那一抹预料之中的落寞和悲伤。
甚至在踏入无华城之前，数次的逢面与攀谈，他还是认不出青年，认不出青沽酒是谁。
当泛轻舟放下多余的包袱后，传音玉简里一如曾经的语气。让他彻底的恍然大悟。
原来，该愤怒和怨恨的，从来不是他。
背叛他的是地藏，却不是青沽酒。
而他，早就遗忘了地藏只是一个虚名。也早就遗忘了青沽酒才是忠诚于他的那个名，那个人。
更甚至，他也忘了青沽酒这个名字，是谁人所赐。
“青沽酒啊……”
泛轻舟脑海里的影子破碎，他无声喃喃了一句。陷入了沉睡。
前世的一生，犹如一场荒唐的梦。
梦里他叫阴君之主，从小气运无敌，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遇到危机总会化险为夷。
所以他无敌于苍茫大陆。屹立大陆巅峰，力挫魔族，以一己之力镇压魔族万古，成为了无数修道人心目中仰望的英雄。
飞升之后，名震仙道四域，受到天阙仙庭的召唤，得到一群不世出的老古董们青睐，成为主宰的种子。
之后……
之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叫做阴君之主的他，做了一个真实的梦，残酷的梦。
因真实而残酷。因残酷而真实，既真实又残酷。
梦里有一个姑娘，奴役了他的身，俘虏了他的心。
待到梦醒，只余下一抹残香。
一场不切实际的梦。缭乱了他不成熟的心绪，故而有了最后冰冷而疯狂的他。
原以为，失去挚爱后，他是大彻大悟，可实际上。他只是失去理智，只是幼稚。
重生宛如大梦初醒，初醒的他还是那般糊涂，所以一如前世那般愚蠢稚嫩。
直到此时此刻的不久之前，他才完完全全清醒了。
清醒后。他叫枳幕张，也是泛轻舟，却不是阴君之主了。
所以他意识到背叛自己的是地藏这个代号，而不是被自己遗忘的青沽酒。
同样，他明白了当初青沽酒不知所踪，是为了给他鲁莽不听劝阻的决定剪除后患。
不知所踪和背叛当然有因果关系，只不过它们都是果中的因，因中的果。
而衔接二者的，就是醒不来的枳幕张。
庆幸的是，如今醒来的，不算迟。
泛轻舟选择超脱，是救赎自我的逼不得已，也是为了挚爱的必然，同样是为了天葬和地藏的理所当然。
做一个救世主，最多只能将他们送入神道。然而与混沌做对，神道就算能够战胜，也必定损失惨重。
泛轻舟很难保证，他好不容易清醒后才意识到的珍惜，在神道能够幸运地活到最后。
活在混沌之中。他对混沌之外一无所知，对混沌之上亦然。
无道篇章修炼，是唯一突破混沌的途径。
不论这背后有阴谋，还是阳谋，正如他对泷泽说到的，别无选择。
第一百一十章和我一样白（）
做一条龙不容易，尤其本质上还是蝼蚁的条件下，更不容易，比登天难千万倍。
可是如果救赎蝼蚁，只能选择成为龙，那么再曲折艰难，也只能咬着牙走下去。
地藏和天葬为他的任性付出了太多，如今是该他回报了。
仔细想想，救命之恩，其实早就在无数次的凶险万分中消磨殆尽了。
仙域始终是仙人主宰，如苍茫大陆始终是人族主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