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崖顶-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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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他们才彻底放下心来,只听得三声清脆击掌,有人行动迅捷地抬进了一只大号木箱;几人将沈思装进箱内;盖子扣好,又合力运出了大帐。
帐外原本的守卫都被替换掉了,三公子卫谦骑着高头大马;早已等候在了院中。卫谦与几人交换过眼神,知道事情成了,他向外一摆手,自己走在头里,十数名手下将装有沈思的木箱混在一堆同样规格的木箱当中,用马车载着,随同卫谦一起走出了军营。
卫谦手中持有主帅卫悠的信符,因而经过几重关卡俱是畅通无阻,即便有人拦下盘查,也只是掀开最上层的几口木箱略微做做样子,毕竟卫谦是卫悠的亲弟弟,设若真得罪了他,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马车在山坳间狂奔着,路面坑坑洼洼,箱子颠簸得厉害。中途有人时不时将箱盖掀开,严密监视着沈思的动静。大约一炷香光景,队伍进入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小树林,卫谦四周看了看,朝身后一摆手:“停,就这里吧。”
指令一出,手下立刻勒停了马车,三五个人应声而动,操起铁铲迅速在草从中挖出了个半人高的大坑。
一切准备妥当,卫谦翻身下马,慢悠悠提着马鞭走到箱子旁边,猛地扬起鞭子“啪”一声将箱盖抽为两半,又居高临下瞥了一眼缩在里头不知死活的沈思,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意:“来人,动手……”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箱子里跃出,顷刻间窜到卫谦跟前,单手锁出他的肩胛骨反向一扭,顺利将卫谦钳制在身前,同时伸出另外一只手从靴筒里抽出短匕首,刀尖紧紧抵在了卫谦的喉咙上。
在场众人谁也没料到这一变故,纷纷发出惊呼:“大胆!抓刺客!”待到看清挟持卫谦之人正是被下药迷晕的沈思,他们不免又急又怕,“贼子,快放了我家三公子,你敢伤他一根汗毛,王爷定然不会饶过你!”
沈思的匕首是精钢所制,刀刃锋利异常,带着慑人的寒气。此刻刀尖就抵在卫谦喉头上,逼得他不得不竭力向后仰着头颅,艰难骂道:“沈念卿,你好生卑鄙!枉我大哥还夸你少年英雄光明磊落,原来也是这等阴险狡诈之徒。”
沈思听了嘿嘿一乐:“要说奸诈狡猾,我万万不及三公子。”说着话他勾起食指中指,以指关节照准卫谦肩膀的穴位飞快点了下去,“啪啪”两下,卫谦只觉得肩头一阵酸麻,两条胳膊登时无力地垂了下去,再不能动弹。
从打那晚补品送进帐子,沈思就觉察到不对劲了,他虽是粗人,却也粗中带细,那送药的人是生面孔不说,眼神还充满鬼祟,教人不得不防。沈思潜入敌营与卫悠密会这事若传出去,牵连甚广,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故此院子里几名守卫都是卫悠心腹,进进出出几张面孔沈思已经记熟了,断然没有随便更换个生人的道理。而那送药的人能顺利出入偏帐,不会被卫兵拦下,足见来头不小。
在这军营之中能压得住嘉兰卫的还有谁?除了卫悠,自然是权力、地位仅次于他的三公子卫谦了!
沈思很清楚卫谦的想法,在卫谦心目中,他便是阻碍卫悠成事的最大障碍,既然卫谦有心杀他一次,同样也会想方设法杀他第二次。沈思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给卫谦机会杀掉自己,他甚至冲动着想要一刀砍下卫谦的人头以慰姐姐、姐夫在天之灵,但他知道,杀卫谦不急于一时,留下卫谦这条狗命,说不定还能派上更大用场。
兵符在手,沈思已经掌握了要挟卫悠的把柄,不需要再低三下四拿昔日情分去换取卫悠的怜悯了,之所以在卫悠面前说那些话,也是专门说给卫谦听得,不错,他就是想要激怒卫谦。身处卫氏兄弟的势力范围,想做什么都不容易,可一旦出了军营,就是他沈思的天下了。沈思原本的计划是引着卫谦像从前一样追杀自己,这杀人的勾当自然不用卫谦亲自动手,但有了前次的教训,卫谦在得手后一定会谨慎地亲自检查尸体,只消在他近身时抓住机会一举将人擒住,将来是杀是剐,就全凭自己高兴了。
谁知还没等沈思实施自己的计划,卫谦反倒主动送上门来了。那碗动了手脚的补药沈思根本没喝,全都借着转身的机会偷偷倒进了桌子底下的漱盂里,晕倒在地自然也是装的。
卫谦万没想到沈思不但清醒着,而且是生龙活虎的,这一遭他着实是低估了沈思,明明胜券在握的机会,反倒被人给利用了,这叫他气恼之余更有几分羞怯,恨不能立时将沈思剁成肉泥。
此刻卫谦的性命就掌控在沈思手里,他的属下一个个持刀在手,却不敢贸然上前,有心抢人,又唯恐会误伤到卫谦,最后只能站成一圈,铁桶般将沈思严严实实围在了中间。
沈思左右看了看:“全都让开,否则就别怪我这把匕首对三公子不利了。”
那行人互相交换着眼色,稍稍后退几步,却没敢依言让开。人已然是落到沈思手里了,若再再放虎归山,岂不是任人鱼肉了。
见说出口的话没人肯听,沈思不慌不忙手腕一转,匕首刀刃朝下,带着寒光向卫谦手腕挥去,“唰”一下,精准挑断了卫谦的手筋。手法之快,直待他收回匕首卫谦手腕的伤口才绽裂开来,大股大股浓稠的鲜血汹涌而出,可怜他两条胳膊都不能动,连捂住伤口止血这种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到。
卫谦疼得忍耐不住,“哇哇”大叫道:“沈思!小人!我大哥有眼无珠信错了你,还一心维护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只恨当初没能连你一起杀掉!你听着,你今日最好一刀杀了我,否则我定会叫你死得比你父兄还要凄惨百倍!”
不等他说完,沈思反手又是一刀,将卫谦另一只手的手筋也挑断了,白花花的皮肉翻开,好像小孩的嘴唇,整只手掌破补丁一样耷拉着,鲜血淋漓。
匕首沾了血,沈思提着在卫谦衣襟上蹭了蹭,又对卫谦的手下说道:“诸位也都看见了,你家三公子这双手已然是废了,诸位围在这不肯散去,是想再观赏一番我如何斩断他的双脚双膝吗?”
瞬间的大量失血使卫谦渐渐意识昏沉,几乎站立不稳,那些手下一时没了主张,吓得屏气凝神再不敢轻举妄动,沈思押着卫谦前进一步,他们就顺势后退一步。
沈思生恐再拖延下去会横生枝节,于是收敛起笑意目光一凛:“我与卫三公子是私仇,夕日他心怀歹念,残害我胞姐、姐夫,今日我便一刀杀了他也不为过。但我与伯龄毕竟兄弟一场,为着这份情谊,我也会暂且留他弟弟一条狗命,你们先且让路,待我安全脱身之后,定会信守承诺释放你家三公子,如果不让,那也只好争个鱼死网破了,我有得是耐心,可以一点点将他剁掉四肢、挖去眼耳口鼻、做成人彘慢慢赏玩。”
跟随着卫谦前来的皆是心腹,都知道沈思所言非虚,无论如何,谁也不敢拿卫谦的性命去冒险,思前想后只好乖乖让出了一条通路。沈思屈指含在口中,打了一声唿哨,不多时,他的坐骑战风便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冲入人群,扬起前蹄嘶鸣着立在了沈思身侧,沈思单手提着卫谦的腰带翻身上马,脚尖轻轻一点,战风凌空跃起,四蹄如飞带着一股烟尘转瞬间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
那边厢晋王正同几名将领在中军议事,他接连几日都没睡好,坐在椅子上不禁有些晃神。面前的桌案上摊着羊皮地图,用花花绿绿了的颜料描画出了晋原的山河城郭,其间还充斥着各种战略相关的特殊符号,身边人激烈争论着什么,可他丁点也没听进去,反而觉得异常聒噪。
门帘窸窣声响,一名亲兵躬身走了进来:“禀王爷,沈公子回来了。”
晋王一愣,不自信地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禀王爷,沈公子回来了。”亲兵恭敬地重复了一遍,还特意在“沈”和“回”两个字上加重了音量。
晋王顿时喜笑颜开,霍地站起身来:“人在哪里?可还周全?脸色可好?是胖是瘦?”
不想他起得太急,袖子无意间扫过桌面,将上头的纸笔砚台和茶杯茶碗一股脑全都带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被声音一震,晋王自己反应过来,立时收住脚步转过身四平八稳坐回了椅子上,又一抹脸摒去笑意,端起了王爷架子:“哼。”
满室大小将领纷纷偷眼观望着晋王,大气也不敢出。晋王凤目一睨,轻轻干咳了一声,众人心领神会,赶紧躬身回道:“末将等告退了。”争先恐后退了出去。
等人走光了,晋王摆摆手吩咐亲兵:“去,把沈小五给我带过来!”
话音刚落,门外已响起了熟悉人声:“不劳大驾,我来了。”
晋王极力板着脸,可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弯了起来,任他怎么揉搓脸颊,都掩饰不住由内而外的愉悦与欣喜,若不是十根指头死死抓着椅子的扶手,他恐怕早就一溜烟飞奔出去了……
第55章 木兰辞,饮将鲜血代胭脂()
毡帘一挑,沈思笑盈盈走进大帐,帐内众人彼此交换过眼色,赶紧都识趣地悄悄退了出去。
晋王板着脸假意不肯理睬沈思,只拿眼角偷着向外瞄了去——沈思的脸色稍显有些疲惫,许是一路行得太急了,额头、鬓角处渗着少许细汗,精神倒是不错,举手投足仍旧是那个利落潇洒的英气少年。
站了片刻,见晋王端着架子不肯罢休,沈思只好主动服软告饶道:“好了守之,确系我言而无信,迟了几日,沈思这厢给你赔不是了。”
晋王鼻子轻轻一哼:“嗯。”总算是有了反应。
对于晋王的冷淡态度,沈思丝毫不以为意,他大喇喇朝着晋王一招手:“守之你来看,我还给你带了份好礼。”
毡帘一掀,只见外头坐骑上还架着个身穿锦袍的男人,头脚软绵绵耷拉着,衣服上血迹斑斑,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是……”晋王一见之下不觉朝外紧走了几步,卫谦是他亲侄子,他又岂会不认得。
沈思抬手抓着卫谦腰带将人扯了下来,朝地上胡乱一丢,又吩咐身侧的侍从道:“去,请个医官过来给他止止血,然后好生看管起来。只需保住性命即可,手腕儿上的伤就不用治疗了,由着他残废去。”
目送着士卒七手八脚将人抬走,晋王不觉微微皱起了眉头:“念卿,你此行就是为了这个?你是想绑了他威胁卫悠退兵?”
沈思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卫伯龄对晋原志在必得,断不会轻易退兵,我只能逼他按兵不动三个月。”
晋王尤不放心:“念卿是否太过草率了些?我那侄子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从他对柳氏兄弟的手段足可见一斑。其野心之大,非亲情、道义可轻易左右。”
其实晋王担忧的还不止于此,所谓哀兵必败,万一绑架卫谦的行为无法牵制卫悠,反而触怒了他,促使他来个大义灭亲,后果不堪设想。再者卫谦若是死在两军阵前,卫悠便可凭此在小皇帝那里记下大功一件了。
沈思察颜观色,隐约揣测出了晋王的顾虑,他孩童样调皮一笑,又从口袋里掏出样物件儿献宝似地举到了晋王眼前:“一个卫三固然压不住卫伯龄,只不过我还有这个!”
晋王定睛一看,沈思手中所持竟是朝廷调动兵马用的兵符,他不禁大惊:“此物你如何得来?”
以卫悠行事的小心缜密,这等贵重物件儿必然不能够轻易落入旁人之手,晋王深怕沈思又不顾安危以身犯险了。
沈思倒是一派轻松:“如何得来?自然是偷来的,你再想不出伯龄将它藏在了何处!卫伯龄竟然将它藏在了腰带夹层里,亏得被我无意间摸到了,否则就算翻遍军营内外也注定徒劳而返了。”说到自己此行的收获,沈思言语间止不住得意,“就算伯龄不顾念我们昔日的同窗之情,可我如今一手握着事关他锦绣前程的兵符,一手握着他亲生胞弟的小命儿,难道还不能迫使他遵从了我的意愿?”
闻听此言晋王凤目微抬,眼珠儿斜斜地瞄向沈思:“你说这兵符……藏在卫悠腰带的夹层里?”
沈思并未体会出晋王话里的弦外之意,犹在沾沾自喜着:“可不,害我好找,之前我有猜到以他的性子可能会将兵符随身携带,却没想到是藏在这么一个隐蔽的所在。”
“你说这兵符藏在卫悠的腰带夹层里?”晋王拖着长音又将问话重复了一遍,还着重点出了“腰带”二字。
沈思一时不解其意,傻乎乎望着晋王,足足老半天之后才恍然大悟:“噢……”他为人处世向来坦荡,根本无需刻意避嫌,“便是‘腰带’又如何?当日我二人可是彻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