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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天鹄书院-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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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画努努嘴:“嫁人有什么好的,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嫁了,怕是别人也不会认真待我。人若不为自己争一口气,怎能妄想会有人平白尊敬自己的?”
    “看这许多书,倒把脑子给读得固执了。我是后悔,就不该让你去念什么书的,没得和你那爹一样,说话一套一套的,我又说不过你……”絮絮叨叨了半天,罗青才往门外瞅去,那街上早已是空荡荡无一人。
    “诶,这早晚送你回来的那个呢?”
    “他啊。”奚画展目未见得关何身影,遂笑道,“走了吧。”
    “……该叫人家进来坐会儿的,老这么麻烦别人,多不好啊。”
    经她一提,奚画才感到有一丝丝歉疚:“下次吧,下次得空……”
    “下次你又要忘了。”罗青搀她在桌边坐下,拿勺子给她舀汤,“一会儿我去炒点栗子,你明儿给他带点去,他可爱吃栗子么?”
    奚画挠挠耳根不确定道:“不知道。”
    “那他爱吃什么?我给他做些。”
    “……我不知道他爱吃什么。”好像什么都能吃的样子。
    “你这丫头。”罗青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怎么就不留个心眼儿呢,问什么都不知道。”
    奚画捧着碗低头喝汤,心里直犯嘀咕。
    好端端的,作甚么要留心这些……
    *
    夜里吃过饭,奚画就捧着几本古籍照着那图纸翻阅。
    书院的位置风水极佳,可谓是山环水抱,曲径通幽,其中楼阁有大观楼,望山楼两处,祠堂有便孔子祠和武侯祠等一共五处。
    假山水池自不必说,除此外还有藏书的日月阁,讲堂和敬师堂。
    除了较为偏僻,上回出了木归婉之事的对江亭外,别的地方平日都有不少人来往,若真有什么宝物,百年来岂会无人知晓?
    而那群匪贼又如何这么肯定在书院里头会有宝藏呢?他们又从何而知的?
    窗外雨疏风骤,这一看就看得甚晚,直到子时她方觉困倦。
    外头的树吹被得莎莎作响,听这风声,恐怕将有大雨。
    思及如此奚画忙起身去关窗,又到院外把黄狗的窝给挪到檐下,一切打点妥当方去床上睡了。
    约莫是气候凉爽的缘故,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
    翌日,奚画醒得很迟,还是被门外的狗叫声给唤醒的。
    早上雨点叮咚,雨势倾盆,狂风凌乱,院子里木芙蓉的叶子被吹得满地皆是。
    因不知是不是雨太大,那黄狗叫得很是古怪,一阵一阵的没个消停。
    怕院里的东西被人顺手牵羊,奚画只得揉着眼睛披上外衫起来,自厨房去拿了油纸伞。
    一推开门,迎面的风雨简直让她快要睁不开眼。
    似乎是瞧见她出来,黄狗屁颠屁颠跑到她腿下,亲亲热热地蹭了蹭。
    登时,裤子就被它扑得又湿又脏。
    “出什么事儿了,叫得这么厉害?”
    把脸上的水一抹,见那院门已被风吹开,门闩也落在地上。
    奚画举着伞打着呵欠,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将其拾起。刚行至门边,蓦地却看到自家门外还躺了个人。
    她愣了半晌,险些以为是自己没睡醒看花了眼。

☆、第28章 【关关雎鸠】

“诶?喂、喂,醒醒啊……”
    奚画一手撑着伞,俯身下去推了推那人肩膀。
    他浑身被雨淋得透湿,发丝亦黏在脸上,遮了满面,不知在这儿躺了多久了。
    若是附近的居民,彼此互相都是认识的。奚画遂把他覆着脸的头发拨开,正待瞧瞧是哪一个,却在看清此人相貌时微微一愣。
    他年纪轻轻,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五官清俊,剑眉紧蹙,眉宇间点染侠义之气。竟是昨日在桥下孟捕头府门前遇上的那个人。
    “怎、怎么是你?”
    奚画忙把伞搁在一旁,出门来瞧热闹的黄狗,一见她碰那生人,二话未语,张嘴就往对方手臂上咬了一口。
    后者登时惊叫出声,蹭的一下自梦中醒来。
    “你这嘴啊,走开!”她扬手一巴掌挥去,黄狗赶紧松口,夹着尾巴灰溜溜躲开。
    “咳咳咳……”
    尽管被手上的剧痛惊醒,那人的神智仍不甚清晰,眼皮微抬,看了四周一圈,半晌却只是咳。
    “你……你没事吧?”奚画慌手慌脚地检查他胳膊,愧疚道,“实在是对不住,我家的狗方才不小心咬了你,你感觉可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对方艰难启唇,嘴张了许久,才喃喃念道:
    “好……好饿……”
    “饿?”
    奚画凑上前听得他这话,左右瞧了瞧街上巷口,眼下风雨正大,半个行人也没见着。她咬着下唇思索了一阵,还是将他扶了起来,径直往院中的棚子里走。
    草棚很简陋,平日里用来堆放些杂物,也是黄狗的狗窝所在,而今被如此一个不速之客霸占自己的领土,难免会让其不满。
    于是奚画端着肉粥推门出来时,就见它龇牙咧嘴,炸着毛围着那人一圈一圈地走,不住对吠叫。
    “诶,你也是烦得很。”
    她摸索着从怀里掏了根猪骨头丢过去,黄狗狗眼一亮,一口叼住,安安静静伏在一旁磨牙啃咬。
    见它总算是消停下来,奚画才放下食盒,蹲下身去仔细瞧那人状况。
    恐是湿衣寒凉,天气又恶劣,对方亦不知是醒是睡,眼睛半睁半闭,唤了几声都没反应。无奈奚画只得又取了件干净衣裳暂时给他披上,之后拿那绢帕细细替其擦去满脸的水珠。
    “咳……咳咳……”
    兴许是感觉到未再淋雨吹风,后者不过多时,便悠悠转醒过来,举目望着头顶草盖的住屋,嗓音嘶哑,轻轻道:
    “此地是……”
    “你醒啦?”
    奚画收了手,把帕子递给他:“来,自己擦擦吧。”
    那人坐起身,低头看着手里的绢帕,似乎尚有几丝朦胧。定了定神,再抬眼去端详她时,只觉得她瞧着眼熟。
    “你是……”
    奚画把食盒打开,将肉粥捧起凑到他跟前:“吃罢。”
    扑鼻的一股肉香,食物在前,他也管不得那许多,伸手接过,拿了勺子就狼吞虎咽吃起来。
    那声响连一边儿啃骨头的黄狗都不自觉抬起头呆呆看他。
    “……慢点吃。”奚画好心提醒道,“这儿还有呢。”
    他一面点头一面感激道:“唔、嗯……多谢。”
    瞧这饿虎扑食的样子,也不晓得有几日没吃东西了,看着着实可怜的很,奚画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歪头打量他,内心不住啧啧而叹。
    一连吃了三碗,那人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问她道:“这里是你家?”
    “我家后院。”奚画笑着答道,“我娘还在睡觉,怕她不喜我带外人进来,所以只能让你在此处避一避雨了。”
    “无妨,能有避雨之处我已十分满足了。”
    “你……”奚画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打哪里来的?怎么在我家门前躺着。”
    那人闻言,放下嘴边的饭碗,嗟叹一声:“我原是自汴梁来此地办事的,只因孤身一人,不识得路,耽搁了几日,把盘缠给用光了。本想找到孟捕头接济一下,哪知……他却不在。”
    “你,和孟捕头是什么关系啊?”
    他未及多想便道:“我是他的上……”蓦地他戛然止声,手握成拳在唇下轻咳了一下,“我是他的远房亲戚。”
    骗谁呢,孟捕头是个孤儿,全平江城都知晓这事,哪里冒出来的远房亲戚。
    奚画面上虽没拆穿他,心里却多少有几分戒备,他到底什么身份说不得,非得胡诌不可?还装出一副和孟捕头很熟识的样子,有猫腻……
    但转念一想,这世上谁没几个秘密不能道出口的,说不准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别人不愿说,自己又何必多问。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孟捕头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何况就你这光景,他便是在家,守门的家丁也未必放你进去,替你传话儿。”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不想他却说得胸有成竹,“只要他在府上,我就有法子能进去。眼下等他回城便好。”
    这莫名的自信倒和某人很是相似,奚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懒得再追问下去,想了想,却是提醒道:
    “那他没回府的这几日呢,你如何过?要是十天半月不回城,你岂不是得饿死?”
    “这……”后者似乎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捧着碗皱眉沉默了良久,半晌无话。
    听着是从京城这大地方来的人,怎么如此没个心计,奚画登时感到头疼,正想收拾碗筷走人,脑中倏地灵光一闪。
    上回家里的狗莫名捡来的银子因来路不明,她一直不敢擅用,此回正好借他之手来瞧瞧这银两到底可用与否,顺道还能卖个人情给他。
    “你等等。”
    思及这般,奚画把食盒一搁,起身就到柴堆下翻找,自一个木匣子里挑了二两银子在手上掂了掂。
    “来,你拿着。”说罢她就把钱塞到他手里。
    “银子不多,你省着点花,就这么点,多的没有了……”顿了一顿,又补充道,“记得要还啊。”
    那人怔怔望着手里的银钱,呆了少顷,才有些不确定地看她:
    “你……你真要借钱给我?”
    “怎么?”奚画忽然搂着钱袋,怀疑地瞥他,“你该不会是……什么江洋大盗,或是朝廷通缉的要犯罢?”
    对方闻言“噗嗤”笑出声,指尖在白银上摩挲了一阵,小心收到袖中,眉间一扬:
    “你放心,我届时定然如数奉还。”
    奚画担心地瞅了他两眼:“一言为定,驷马难追,你可别忘了……我家也很穷的。”
    他微笑颔首,侧目时不经意看到肩上披着的外衫,眸中禁不住一暖。回头见奚画弯腰尚在收拾残羹,不由轻声道:
    “恕我冒昧,敢问姑娘闺名是?”
    “我姓奚。”她直起身子来,挎着食盒,向他一笑,“单名一个画字,书画的画。”
    “奚画?”
    他低低念了几遍,闭目略一沉吟,方颔首朝她一点头,荡开笑意:“好,我记下了,多谢姑娘款待。”
    “正所谓‘君子贵人贱己,先人而后已’,一点小忙,何足挂齿。”奚画颇为豪气地摆摆手,转身将进屋,忽而想起什么来。
    “那衣裳是我爹的,也不知合不合你身,你且先换下来吧,湿衣服穿久了恐会着凉。我再去找找有没有别的衫子。”
    “不必麻烦了……”
    他话还没道完,风声已将余下言语尽数吞没,然而奚画早进了屋内,也不曾听见。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门外风雨渐小,她抱着一件旧袍子跨出门槛,张口便道:
    “我挑了个厚实的,依我看你还是……”
    一语未毕,却见草棚底下空空荡荡,半个人影也没有,只留了一滩淡淡的水渍,黄狗蹲在那旁边,低头嗅了嗅,仰头看她,讨好似的摇着尾巴。
    “……人呢。”
    “好歹把那件衫子换下来再走啊,可贵着呢……”奚画心疼道。
    *
    午后用过饭,天色大亮,下了一夜的雨总算是停了。
    因怕罗青担心,早间的事奚画到底没告诉她。
    饭后还在厨房刷碗,罗青就把昨夜炒好的栗子拿出来,一面用油纸包起来,一面不住叮嘱她,无非是什么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感恩戴德啊,为人要知结草衔环啊云云。
    听得奚画一头两大,正昏昏欲睡间,门外忽闻得有人叩门。
    她精神一振,忙把那栗子接过在手,应道:“娘,那我先走了。”
    眼见她风风火火的样子,罗青不由担忧:“慢点走,小心你的脚啊。”
    “知道。”
    院门是虚掩着的,她还没上前开门,草棚里的黄狗反倒是如箭一般飞奔而去,一脸喜滋滋地扑向那人身上,真是比见了屎还高兴,一个劲儿的伸舌头摇尾巴的。
    “诶,奇了怪了。”奚画抱着油纸包,满脸疑惑,“你们认识?”
    关何摇了摇头:“不认识。”
    “……难得见它这么亲近外人。”她在那狗头上揪了两把,纳闷,“平日里见谁都咬,如此腆着脸示好的,你还是头一个。”
    “是么?”关何眼里露出几分欣慰,“它叫什么?”
    “它叫……”奚画正脱口要答,猛然间觉得那里不对,后半句便骤然小声。
    “叫……关关。”
    关何:“……”
    “是取自诗经中‘关关雎鸠’这一句。”她连忙解释,“我爹给起的。”
    关何眉头微皱:“那如何不叫雎鸠?”
    奚画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根:“雎鸠是条母狗,前年死了。”
    听他未再言语,双目与黄狗对视了许久,最终还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走吧。”
    “喔……”

☆、第29章 【荒郊小屋】

赖水三家住在城郊外山塘河附近,离此地尚有半个时辰的距离。
    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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