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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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能保护两个弟弟的,在这世间,只剩他一人。
辗转多少苦头后,他和两个弟弟被送入了一个黑漆漆的地下空间。
那里,有监狱般的住所,有巨大的炼制场作为他们的劳动场所。
在枯燥繁重的劳作中,遮尔纳渐渐明白了融魔炉是什么,魔法器的炼制是什么,明白了逆魔症是什么,也明白了每七天给他们服食的绿色汤剂是什么——那是某种特殊的魔法药剂,据说是用来中和逆魔症的。
即便如此,兄弟三人都很快患上了逆魔症,却没能有一天休息的时间,依然被皮鞭赶着劳作。
他的另一个弟弟,就是在那里,一步步苦熬到逆魔症后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后,痛苦地死在遮尔纳的怀里。
乌巴瀚在一旁哭得泣不成声,这时候的他,已经明白了仇恨——东泽国,就是他的仇恨。
大约也只在十几天后,遮尔纳神奇地熬过了逆魔症的后期症状,他的身体机能开始迅速恢复,逐渐感应并能够使用一些奇怪的力量,但弟弟乌巴瀚却一直病情恶化,衰弱到最后一丝气息都随时可能断掉。
这是他唯一的弟弟了,不能再看着他也这样凄凉地死去!
疯狂的嚎啕和凄厉的呼喝发泄中,这种念头疯狂地充斥了大脑时,遮尔纳激发了第一次魔化,他,在那一天,第一次变身成那个恐怖而疯狂的绿毛怪物,也第一次,在他自己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收割了许多生命。
等遮尔纳从魔化中解脱,最终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正抱着气若游丝的弟弟站在储存那种绿色魔法汤剂的仓库里,从他的脚下向外,一直延伸到他最初魔化的地方,沿途布满了各种零碎的尸体。
那些尸体,有东泽国的监工、卫兵,也有和他一样的奴隶。
血腥味充斥了整个地下空间,而遮尔纳,已经被全副破魔装备的精甲魔卫团团围死,破魔箭和各式各样的法杖带着浓烈杀意,虎视眈眈对准中央的遮尔纳兄弟。
发生了什么?遮尔纳空白的大脑记不起任何过程,他最后的记忆,是他在抱着将死的弟弟乌巴瀚嚎哭。
可现在的场面,是怎么回事?
伴着全身不知从何而来的烧灼痛感,浑身虚乏的遮尔纳听到了一些词汇隐约入耳——
“危险……灵级……不可控……杀……实验……”
语焉不详间,那种在每个呼吸都能品尝到的杀气,夹杂着阴沉的仇恨和惧意,让遮尔纳陷入前所未有的绝望——他,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溺亡于情()
那一年,正是十年前,白银历3029年,夏秋之交。
那一天,遮尔纳十三岁,乌巴瀚十岁。出现在地下魔炼工厂里,在绝望时刻救下兄弟二人的安娜王妃,还仅仅二十一岁。
一身浅蓝色长裙的安娜王妃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血腥而昏暗的地下工厂里,衣摆和鞋子都沾着刺眼的血色,似乎她是随着尸体铺出来的道路循迹走来。
王妃很年轻,甚至还可以看到少女时代残留的那种娇弱和天真。她脸色苍白,手按在胸口强压着翻涌上喉头的呕吐感,在一群精甲魔卫始料未及的惊诧中强行穿过包围,看着气息奄奄的乌巴瀚和虚脱无力的遮尔纳,神色隐着伤痛和愤怒。
“这,就是他的秘密?!就是他一直瞒着我的东西?!令人作呕!”王妃第一句愤怒的嘶吼声中,遮尔纳感到了屈辱,她是在说他们兄弟是令人作呕的东西吗?
但下一刻,遮尔纳才明白,他误解了安娜王妃的意思。
年轻的王妃指着魔卫的首领,怒斥着:“这就是我的丈夫、你们的君主拼命向我隐藏的地方?他是在利用我的善意来成全他的野心!”
即便是头脑昏沉的遮尔纳,也从王妃的言语和神色中捕捉到了被背叛的伤心和怒火,他开始意识到,王妃口中令人作呕的,是东泽王的行径。
之后的事情,遮尔纳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过度的力量透支让他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醒来时,已经身处一个简单的石堡内室。
据看护他的仆人说,是王妃带他们两回来的。乌巴瀚多半也能活下来,因为他们的安娜王妃是一名出色的炼金术师,对付逆魔症很有办法。
遮尔纳为这个消息欣慰了很久。他醒来后的第三天,安娜王妃召见了他。
会客小厅里,安娜王妃坐在红绒面儿的软椅上,手里捏着一个装有绿色溶液的烧瓶发呆。
遮尔纳进屋后就立马识辨出,那正是他们在地下魔炼工厂每七天服食一次的魔法汤剂。
心中疑惑地跪了好久。等了好久。安娜王妃才叹口气放下烧瓶看向他,自嘲地说了句:“认得吗?我想你应该认得,这东西能帮助逆魔症患者改善身体机能,适应侵入体内的活跃的魔法元素。但用量必须控制,否则会因为药剂对人体的侵蚀过于霸道而让人丧命。”
又沉默了好久,安娜王妃才再次开口。悄悄抬头偷看一眼的遮尔纳发现王妃的目光空荡荡的,仿佛没有灵魂。
“我一直都认为,它最多是控制逆魔症患者的病情,让他们能够延长寿命减轻痛苦。却没想到,如果被加大用量,如果运气够好,会让人和活跃的魔法元素产生极佳的亲和感。把人改造成一个可以活动的魔法熔炉。改造成可怕的怪物!不……不是没想到,我当初调剂出这种汤药时就和他提到过这种可能,虽然只是无意的,但……我的丈夫显然对我那时的无心之言格外看重啊,哈!”
“我怎么会想到。他能用奴隶一个个拿汤剂试过去!我又怎么能想到,生产出那种怪物的几率可以达到十分之一!十个人里死掉九个,活下一个这种事,在我的好丈夫眼里是一件多么诱人的啊!以低廉成本换来可以扫荡一切的可怕军队,对他来说该多么愉悦,哈哈……”
安娜王妃的笑,疲惫虚乏到让人心痛:“我的丈夫,欺瞒我五年。我这五年中竭心尽力的研究,虔诚而自傲的付出,本以为会用来拯救生命,却……终究只成了被他用来草菅人命的笑话。昨天,他又亲手夺走了我的一个孩子。如今想来那孩子的来历……也未必是如他所说的那么好听……”
遮尔纳忽然想起,昨天照顾他的仆人曾无意间透露过,王妃的一个女儿在昨夜暴病而亡,并且匆匆下葬。
“作为补偿……也许是补偿吧,也或许他只是想看看你这个能超越灵级的逆魔症患者有没有什么发展前途,哈!不管怎样,他总算答应了我一件事,你们兄弟不必在回道那个肮脏的地方了。那里……是他准备战争装备的工厂,也是生产魔化士兵的试验场地,你们既是他永远不会让世人知晓的埋葬于地底的奴工,又是绝佳的培植魔化士兵的实验体。
“但现在,你和你的弟弟不用再回去了,我答应他,你们兄弟会对地底的一切守口如瓶,也答应他……”
说到这里安娜王妃苦涩一笑:“答应么?哈哈,我又怎么能不答应?我的好丈夫他已经拔剑指着我的心脏说,如果地底的一切秘密被泄露出去,那么,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将是杀了我,杀了我的儿子和女儿,杀了你们兄弟,并在七天之内,灭了我的母国岐山公国,连同我的父母兄弟都一个不留……可笑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好的丈夫,好的国君,是我可以白头偕老,可以给我一生幸福的人!”
“或许……我五岁时第一次向诸神祈祷时,就连诸神都在耻笑我,像我这种被神明所抛弃的人,命运早已注定,哪有什么幸福可言?”
遮尔纳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他低头跪在安娜王妃面前,第一次意识到,或许,有些东泽国的人,是不该被他痛恨的。
“面对那个疯子,我该做什么,才能挽回我犯下的天真而愚蠢的错误啊……”
王妃那凄苦无力而又无处诉说的祈祷,如同七彩虹芒一样夹杂着各色心绪缓缓渗入遮尔纳心中。
从那一天开始,遮尔纳带着自己的弟弟成为安娜王妃的侍从,成为她“挽回错误”的臂膀之一。
但身在异国他乡,缺乏助力、又被国王诸多限制、严密监控的女子,又能做到多少事情?有时候,遮尔纳不禁在想,或许背负了愧疚和仇恨的王妃,只是希望能逼东泽国的王、她的丈夫杀了她,从此解脱,不再去苟延这份苦涩不堪的生命。
而无论安娜王妃真实的意愿如后,遮尔纳都将是她忠实的侍从,遵从她的意志,实现她所的期望一切。
她,已几乎是遮尔纳的全部世界了。
……
整个行刑室,现在只有遮尔纳、乌巴瀚、风灵和穆克尔四人,其他巡卫都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被“请”了出去。
遮尔纳慢慢道来的事情只入这四人之耳。
“逆魔者军团是很容易被掌控的,因为逆魔症者的魔化是需要药物控制的,如果没有东泽王所掌握的特殊魔法药剂,那些所谓的存活下来的逆魔症患者都不会活过一年。我……是一个特例。”
遮尔纳说到这里顿一顿,十分苦涩地叹口气,“一般的逆魔症者魔化后都是有自我意识的,而我没有,但相对的,他们对药剂的依赖度极高,我却没有。安娜阁下针对我的状况做了不少研究,她说,如果我尽量控制魔化的次数,即便是不依靠任何药剂,也至少能活到六十岁。”
乌巴瀚这时在旁边很不安心地开口叮咛:“你们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安娜阁下曾说,这或许是我们赢过东泽王的为数不多的隐牌,绝对不能被东泽王知道!”
隐牌?至死都没能用的牌还算什么隐牌?
风灵嘲讽地盯了眼乌巴瀚,缓缓起身说:“你们的安娜阁下,说到底,只不过是性命捏在东泽王手里想杀就杀想留就留的人物。她没死,或许是因为东泽王还需要她的炼金术,因为安娜还在他的掌控中,因为他在军备未全,准备未足的情况下,还需要有一个可以缓和对外关系的棋子。”
遮尔纳对风灵这样轻佻的评判感到恼怒,风灵却直视着他问:“现在安娜王妃死了,那原因只有一个,东泽王已经万事俱备,准备待风而动,那么,他的风又会是什么?”
遮尔纳缓缓压下心中恼火,说道:“我不知道,如果是洁娜殿下,说不定……你会答应我吗?风灵,你会以诸神之名起誓,向我承诺保霍兰德兄妹平安吗?”
风灵撇撇嘴,冷哼一声:“对于霍兰德,你不说我也会护着他,至于洁娜,呵呵,上次在齐齐托镇,她可没少给我填麻烦,说不定我会因为怕惹麻烦甩了她。”
没人能判断出风灵的后半句话是否在说笑,却见她微微凝神皱了皱眉,很突然地问了句:“关于安娜王妃那个被夺走的孩子,你知道什么?”
遮尔纳愣了愣,才意识到风灵所指的是在十年前暴病而亡的安娜的女儿,心中奇怪,但他还是认真回道:“洁娜的双胞胎妹妹?为什么……忽然问起她?”
“昨天,他又亲手夺走了我的一个孩子……这是安娜王妃当时的原话么?”风灵很执着地追问。
“……”遮尔纳不理解,但也只好回道:“未必是原话,但确实是这个意思。”
“我的一个孩子……吗?”风灵很诡异地翘起一个让人很不舒服的笑意,“还真是个注定不会幸福的女人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诅咒()
每个人都在惊诧风灵这声莫名其妙的感叹时,风灵已经倏然转身,收起隔音结界向屋外走去:“穆克尔,你留在这儿,帮他们对付袭狱的人,保遮尔纳兄弟的安全,如果遮尔纳被逼得再魔化一次,这回默多可没有能唤回他神智的婴儿了。”
穆克尔叹口气算是答应了风灵,紧接着又追问一句:“你要去找霍兰德他们?”
“我?”风灵回头淡然一笑,“我为什么要去找霍兰德?非亲非故,我稀罕他?你难道一点儿都没觉得,学院区现在已经陷入一场规模庞大的诅咒了吗?我要去找那位南特议长确认一些事情,之后……呵呵,但愿是我猜错了吧。”
风灵飞速消失在牢区时,一级牢区最外层的遇袭警报骤然鸣镝。
八个隐藏气息的逆魔症者里,已经有人抵达并在魔化后开始攻击了。再过两分钟不到,这里将面对八个可怕的魔化怪物的合力袭击。
穆克尔无奈撇撇嘴,风灵还真是信得过他啊,八个魔化怪物都丢给他一个人收拾了,真是……够麻烦的啊……
……
默多区域议会的议长南特,现在已经脑壳都要忙焦毛了。
“每个避难设施都是对应合理的区域位置细化到街道的,你们怎会搞错了……街道名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