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库玛的预言-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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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

　　　　陡然间，一道令人心悸的可怕声响打破寂静——那是大量骨骼同时碎裂的声音，简直让人头皮发麻，仿佛有一股寒气从裤管里往上直钻。

　　　　罗格的胸口塌陷了下去，破碎的肋骨刺伤了他的内脏。场外的几个医生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目光，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哪怕换作普通人，也看得出来这个剑斗士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了极致，近乎全身骨折。但是真正致命的则是刺中腹部的那一剑。

　　　　那支剑隐藏在盾牌的后面，穿过了罗格的防御，给予了他致命一击。要不是对危险的本能让罗格在最后一刻偏了一下身子，避开要害，罗格此刻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不过，和现在的状况相比，死亡说不定是反而是更为仁慈的一个选择。

　　　　“真是狼狈啊，罗格，”杜格拉斯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罗格，双眼深处闪过一抹残酷的笑意，“如果你肯求我的话，我很乐意让你毫无痛苦地到冥界去。”

　　　　罗格扯了扯嘴角，挑衅地盯着杜格拉斯的脸，仿佛他才是胜利者一样：“别那么着急啊，我会在那儿等你的。”

第14章　抵在后背的匕首（）　
杜格拉斯的脸色阴晴不定，看着角斗场的工作人员将罗格抬了下去，终于是恼火地笑了——纵然罗格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罗格刚才的话语依然在他的耳边挥之不去。不过一想到无论这个男人的言语再如何尖刻，也无法改变他即使死去的事实，杜格拉斯总算是觉得好受了许多。

　　　　“杜格拉斯，到这边来。”观众席上，卡西姆招了招手，瞥了一眼埃索波斯的位置，那儿空荡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埃索波斯已经离开了，“埃索波斯那家伙根本没把这场剑斗放在心上，哼，真是让人扫兴。”

　　　　杜格拉斯安静地侍立在卡西姆的身后，不发一语，看向卡西姆的眼神中却透着一丝轻蔑，仿佛他是主人，而卡西姆才是奴隶一样。只有在卡西姆的目光从杜格拉斯身上停留的时候，他的神色才变得恭敬、谦卑起来，等到卡西姆的视线移开，那份虚假的谦卑又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讥诮之意，仿佛在嘲弄着什么。

　　　　“杜格拉斯，回去了。”

　　　　“是，大人。”

　　　　——————

　　　　某种意义上而言，整个格拉迪欧帝国之中，只有医生以及阿库玛教会的神职人员不会对剑斗士带有丝毫偏见。卡西姆出现在休息区门前的时候，罗格正躺在一副简易担架上，医生正在替他止血，从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上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了。

　　　　“您是他的主人吗？”医生匆匆地扫了埃索波斯一眼，又继续埋头于自己的工作，“是的话”

　　　　“不，我不认识这个剑斗士。”

　　　　埃索波斯摆了摆手，就打算转身走人。可是罗格却突然睁开眼睛，这个垂死的男人仿佛又焕发出了异样的生命力。他盯着埃索波斯的脸，冷笑道：

　　　　“您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么？埃索波斯大人。”

　　　　说话间，一支手术刀不知何时落入了罗格的手中。从这个垂死男人的身上，埃索波斯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凛冽的杀气，他迅速注意到了那支危险的手术刀，稍一犹豫，立刻果断地放弃了从这儿溜走的想法——凭罗格的身手，想要在自己离开休息区的瞬间将手术刀插进自己的脖子里，似乎并不困难。

　　　　这个该死的剑斗士，难道就不能干净利落地去死吗？

　　　　埃索波斯暗自诅咒着罗格，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容，故作惊讶地道：“原来是罗格啊，没听见你的声音，我差点儿没认出来是你呢。快把刀子放下，跟我一起回训练所吧。”

　　　　“谢谢，我还一直担心，您会不会认不出我呢，毕竟我这副样子真是凄惨极了。”罗格低笑一声，随手把手术刀放回医药箱，“麻烦您再等上一会儿，这位好心的医生正在为我做手术。到时候麻烦您扶我一把，我的一条腿好像不听使唤了。”

　　　　医生鄙夷地盯了埃索波斯一眼，补充了一句：“是的，这个剑斗士伤得很重，您既然是他的主人，起码让他回训练所去好好休息才是。”

　　　　“会的，我会的。”

　　　　埃索波斯敷衍了几句，不甘心地走到罗格身边。罗格盯着埃索波斯半晌，终于是露出一丝愉快的笑容：

　　　　“那边有椅子，您要不要坐下来？”

　　　　直到夜幕低垂，埃索波斯剑斗士训练所的马车，终于是从大路尽头驶了过来。涅亚不禁惊喜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泽维尔，没错，罗格就坐在车夫身边的位置上。所幸，到底还是活着回来了。

　　　　不过，为此感到高兴的，似乎就只有涅亚、泽维尔两个人而已。剑斗士们几乎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剑斗士们对罗格的怨恨更甚于埃索波斯，他们没有哪一天不在盼望着罗格死掉。准确地说，他们怨恨的并不是罗格，而是罗格的位置——明明都是剑斗士，罗格却可以管理所有人，代行埃索波斯的权力。

　　　　换言之，下一个坐上罗格位置之人，同样会招来剑斗士们的怨恨。

　　　　一个剑斗士停下训练，往外瞥了一眼，低声嘟囔着说道：“嘁，罗格那家伙竟然活了下来吗？”

　　　　“杜格拉斯可不是好惹的，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估计也只剩下一口气了吧？”另一个剑斗士撇了撇嘴，提起“杜格拉斯”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惧色，“罗格与其活着，还是死掉反而会更轻松一点。”

　　　　“你们几个，叽叽咕咕的说些什么？”泽维尔瞥了一眼那几个剑斗士，冷冷地喝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被泽维尔盯住的剑斗士们顿时噤若寒蝉，谁都知道，这两个新来的剑斗士是埃索波斯最为中意的超新星，不出意外，这两个少年将会取代罗格的位置。埃索波斯对此似乎也持着默认的态度，否则的话，也不会将罗格作为向卡西姆示好的弃子了。

　　　　“你看到了么？罗格和埃索波斯坐得非常近，这可不寻常啊。”涅亚淡淡地说道，“埃索波斯怎么会允许满身血污的罗格坐在自己身边呢？”

　　　　泽维尔不禁一怔，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沉声说道：“你看到什么了？”

　　　　涅亚的五感敏锐得宛若野兽，就算是在漆黑的夜幕下，亦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的景象。在诺恩还没有被奥利弗佣兵团付之一炬之前，他就是村子里最优秀的猎人。泽维尔的剑术或许在涅亚之上，但是瞳力就稍有不如了。

　　　　“驾车的竟然会是埃索波斯，他好像又生气，又害怕，这个表情可真是奇怪。”涅亚一扯嘴角，“喂，马车过来了，咱们到外边去迎接，顺便看看情况。”

　　　　随着马车驶近，可以看到罗格就坐在埃索波斯的身边，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不知情的人甚至会误以为他们的关系非常亲密，亲密到就连走路都要手拉手的程度。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埃索波斯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冷汗早已打湿了后背，因为一支匕首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

第15章　异样的违和感（）　
剑斗士的世界，乃是实力至上的残酷世界，败者的命运将会受到胜者的支配。没有人甘心沦为败者，但是，面对日复一日的剑斗，没有人可以保证自己不会惨遭败北——即使是最强的剑斗士们亦是如此。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埃索波斯剑斗士训练所的两个新人剑斗士，出道战就越级挑战中级剑斗士，并以压倒性优势取胜的涅亚、泽维尔，近段时间以来竟然连战连捷，无一败绩，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以全胜的战绩跻身中级剑斗士，这件事情甚至引起了一些贵族的注意。借此机会，埃索波斯的名气也变得大了一些。

　　　　很少有人知道，埃索波斯是在罗格的提议下，才下定决心安排涅亚和泽维尔直接挑战中级剑斗士的，其目的正是为了让涅亚和泽维尔迅速地崭露头角。对于剑斗士而言，重获自由无异于做梦，但是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从某种意义上过得更加舒服一点。

　　　　那就是以最夺目的态势吸引住贵族们的视线，直到被其中某一个看中，愿意花上一笔钱将你从主人的手里买走。虽说贵族之中瞧不起剑斗士的人比比皆是，但是和奴隶商人比起来，待遇总归要好上许多。

　　　　但是对于提前知道特里同即将爆发一场起义的涅亚和泽维尔而言，被贵族看中与否，似乎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罗格去世已经是数日前的事情了，剑斗士们似乎对“有同伴死去”这样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更何况罗格本来就是个刻薄、傲慢的男人，几乎算不上是他们的同伴，因此没有人为罗格的死而感到悲伤，甚至有人表现得如释重负——虽说由于两个少年刚到训练所的时候发生过不愉快的缘故，剑斗士们和两个少年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僵，但是剑斗士们还是得承认，涅亚和泽维尔比罗格好说话多了。

　　　　——————

　　　　特里同大角斗场，休息区。

　　　　“嘿，今天又来参加剑斗啊？”觉察到有剑斗士进来，守卫下意识地瞥了来人一眼，不禁笑着说道，“有没有吃早饭？饿着肚子去剑斗可是很容易出事的。”

　　　　涅亚和泽维尔近段时间参加剑斗之前，都会到这个休息区，所以和这里的守卫、医生以及武具商人相处得很熟络。值得一提的是，武具商人可不会因为彼此很熟络而友情降价，这一点涅亚和泽维尔已经反复确认过了。

　　　　“到时候只好麻烦医生救我们了。”涅亚伸手挠了挠脸，开了一个玩笑，“吃过了，埃索波斯还没吝啬到不让咱们吃早饭的程度呢。”

　　　　闻言，医生不禁撇了撇嘴，他前几天才为重伤的罗格做过手术，因此医生对埃索波斯的冷酷和卑劣深有体会：“你们真的不饿？我这里还有一点面包。”

　　　　泽维尔笑着拒绝了医生的好意，偏过脸看着通往角斗区的石阶尽头。此起彼伏的声浪从休息区上方的观众席上传来，刚才就没有停下来过，其中还隐约夹杂着钝器交击的沉闷声响，显然此刻角斗场上正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剑斗。

　　　　越是激烈的剑斗就越是容易造成死伤，但是相应的，观众最热衷的就是势均力敌的死斗，因此举办方也会刻意安排实力相近的剑斗士互相对战，出现伤亡当然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剑斗固然是象征着残暴的“死亡剧场”，但是在一般情况下，真正死于剑斗的人却并没有一般人想象中那么多。

　　　　剑斗士一旦认输，他的对手就会停止攻击。毕竟从经济角度出发，培养一个剑斗士需要大量金钱，每次剑斗表演都有人死去的话，对于出资赞助剑斗表演的私人老板或者贵族老爷们来说是很不划算的。更何况，观众也不会希望人气剑斗士死去——这也是医生们出现在休息区的原因。

　　　　“喂，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涅亚张望了一下四周，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声。不知为何，某种异样的违和感仿佛清晨冰冷的雾气一样，悄然笼罩于整个角斗场的上空。

　　　　守卫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向涅亚投去疑问的目光。虽然还没搞清楚此刻发生了什么，但是涅亚的话语已经成功地让他紧张起来了。准确地说，休息区的气氛都开始变得凝重起来，让人极不舒服。不过，和刚才相比，现在的情况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守卫还是克制着没有出声，因为涅亚看上去似乎是真的觉察到了什么，并没有开玩笑。

　　　　渐渐的，医生和武具商人的脸色也变了，因为不需要涅亚提醒，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从休息区上方传来的、观众席上的声音，并非是惊叹于一场精彩的剑斗而发出的欢呼与喝彩，而是见到了某种可怕的景象而发出的，充满惊恐的叫喊。

　　　　“你们暂且先待在这儿，我进去看看上面的情况。”

　　　　守卫说着往角斗区跑去，但是刚到门口又退了回来——一道人影正好挡在他的面前。门外的光线被这道人影遮挡住了，因此一时之间，很难看清他的面容，只看得出来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守卫必须仰着脸才能和他对视。涅亚暗自吃了一惊，这个男人竟然会是杜格拉斯。

　　　　涅亚只见过杜格拉斯一次，那时候杜格拉斯一直站在卡西姆身后，看上去并不起眼，但是现在，杜格拉斯却是全副武装——

　　　　厚实的覆面盔、表面覆有钢铁的阔盾，以及保护着手臂和腿部的护具，使得这个男人看上去仿佛堡垒一般。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支镶嵌着魔石的长剑。

　　　　配合杜格拉斯的臂力，这支剑斩碎盾牌就像是切开一张纸一样简单。

　　　　“别我的挡路，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