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道黎明-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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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府在大宋的地位仅次于东京汴梁,名额自然比下邑县多很多,却也是僧多粥少的局面,争抢十分激烈,大家族会采用各种方式为族中子弟获得名额。
但毕竟名额有限,注定有些人拿不到,他们会打下面县文道学院的主意,以转校生的身份与县学里的童生争抢。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几乎每年都在上演,从府里或者其他县学转来的童生,一般都是实力颇为强悍的那种,获得名额便可进圣塔,完成历练之后再找机会返回原校。
对于这种明抢行为,下面的县学子弟十分不满,因为官方和院方并不禁止,多数情况下大家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名额被抢只能怪自己能力不如转校生。
片刻之后,一名身穿锦缎文士装的少年走进学堂,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戴着蓝银色的东坡巾,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恨不得把鼻孔冲着天,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哼!”
面对众人的目光,他很是不屑的轻哼一声,然后坐下,伸手拿起桌上的长歌春秋笔在指尖转动。
童生们都有些相形见秽,因为整个童生班的毛笔加起来,都不如这支笔贵。
片刻之后,古孟夹着一本书走进来,先用目光扫过学堂的每一个角落,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每次上课之前都要来一遍。
插班生急忙收起嚣张表情,改为一脸假惺惺的谦虚状,看来他很清楚古孟在县学以及书道界的地位。
古孟开口说:“今天,童生班少了一名学员,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本博士就不多说了。与此同时,班里也多了一名学院,相信大家也看到了,那就请他自己介绍一下吧。”
锦衣少年站起来,先对着古孟拱手,然后用不急不慢的语调说:“我叫张文启,是南京府文道学院的新晋童生,来自南京府张家,先祖张去华乃是大宋朝第二位状元公,书道虚圣文位,官拜河北转运使;次祖张师德,在先祖中状元五十年后又获金榜题名第一,父子同为状元,一时被人们所称颂,他书画双绝,为画道虚圣,官拜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等职。”
原来是豪门子弟,怪不得这么傲气,童生们都有羡慕的眼光看着他。
只有一人例外,便是秦墨。
在大宋,家族分为两类四等,家泛指一门一户极其后代子孙,根据这家现过的文士数量和等级不同,分为大户、名门、豪门和世家四级。
族不管是从数量上还是其他方面都比家要大一个等级,分为大族、望族、豪族和贵族四个等级。
之前的许承志出身于下邑县许家,许家之前曾是名门,但多年来未曾出现学士以上的人,沦落为大户之家。
下邑县无名门,大户就已经是很牛的存在了,更别实说豪族。
秦墨最看不起的就是仗着祖上蒙荫的家伙,除了血缘之外,祖宗再厉害,跟你们这些子孙后代的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还有一个人在撇嘴,是古孟。
古孟也不太喜欢这种门阀子弟,自己有没有实力先另说,总是以祖上的功绩为荣,作为自己嚣张跋扈的资本。
虽然他当年选择对权贵低头,但并不妨碍他心生反感。
张文启本以为古孟会夸赞张家几句,甚至想好了谦虚的说辞,可是古孟根本不接茬,直接开始讲授今天的课业。
时间过得很快,临近正午时课业结束,古孟夹着书本离开学堂。
秦墨和其他人一样,开始收拾桌上的文具。
突然有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身侧,正好挡住不远处的窗户,光线随即黯淡下来。
他抬起头,是插班生张文启。
“你就是秦墨,今年的双甲童生?”张文启的语气中带有强烈的不屑意味。
秦墨微微皱眉,说:“我是秦墨。”
张文启轻蔑一笑,脸上堆满傲气,哼道:“都说你是童生班最厉害的人,敢不敢跟我比一场,如果你输了,最厉害的头衔得归我。”
秦墨低下头,专心收拾文具。
张文启以为他怕了,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语气转为嘲笑:“不敢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大家都在说下邑县出了个双甲童生,百年难得一见,在我看来不过尔尔!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下邑县这种小地方,本就没出过什么人才,无非是瘸子里挑将军而已。”
这番话说的极为过分,周围的童生全都表示不服,有人紧握拳头,但因为顾忌张文启的家族身份,所以敢怒不敢言。
秦墨收拾好文具,抬起头瞄了对方一眼,说:“你以为自己是谁?状元的后代了不起吗,大宋立国以来,中状元者不下百人,他们的后代不计其数,你只是其中一个而已,而且是名不见经传的那种,等你本人中了状元再嚣张也不迟。妄想着挑战我,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资格,好狗不挡道,让开!”
说完,他站起来,浑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势。
张文启直接懵了,别说是在下邑小县,就算是在南京城里,也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面对秦墨释放出来的强大气势,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让开一条路。
秦墨扬长而去,童生们面露兴奋之色,真是太解气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文启才回过神儿来,察觉到大家用嘲笑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憋了个大红脸,紧握双拳愤恨无比,自语道:“秦墨你给我等着,本少爷一定要打败你。”
第27章 香醇美酒()
三月三,上巳节。
今日阳光明媚,是难得的好天气。
距离听泉草庐不远处的河流下游,有一条人工开挖的小河,从河湾处引来水源,在几十丈的区域内九曲十八弯,最后重新汇入河道。
小河的宽度不过五尺左右,深度不及三尺,沿着河道种植一人多高的桃树,此时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花香醉人。
沿着河岸两侧,铺设草席数十张,草席上放毛毯和矮几,几上是文房四宝,砚台里墨汁磨的恰到好处,宣纸平铺,压着青石镇纸。
今天的聚会名曰曲水流觞,起源于千年之前,在汉晋两朝极为盛行。
宾客坐于小河两岸,在上游放下一个木制托盘,盘中置一酒樽,托盘顺水而下,停在谁的面前,或赋诗一首,或以书道完成提前设置的小游戏,若两者都不能完成,便要受罚——取樽饮酒。
晋永和九年,会稽内史王羲之偕亲朋和军政高官,在兰亭修禊后,举行饮酒赋诗的“曲水流觞“活动,并写下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序》,被传为佳话。
因为牵扯到诗文和书法,曲水流觞深受书道文士和普通文人的推崇,反观琴、棋、画三道,对此却毫无兴趣。
所以今天来参与活动的人,以书道文士为主,另外还有本县的一些普通文人。
作为主办者,古孟为此忙活了好几天。
新晋童生班除了参加活动之外,还负责充当侍者的任务,四个人负责在文道学院大门口迎接宾客,四个人沿途负责指路,剩下的人担任搬运、布置现场等工作。
巳时,宾客们陆续来到学院,三五成群朝着这边走来。
古孟和秦墨各抱着一个大酒坛子,从草庐来到这里,老帅哥面色微红,有些担心的说:“子翊,这样真的可以吗?连县尊大人都要大驾光临,无丝竹雅乐,也无歌舞伎助兴,太寒酸了吧?”
他本想把场面搞的隆重一些,但是因为没借到钱,以至于除了文房四宝等必备之物外,每张几案上只有一小盘干果,外加一个空杯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往年的曲水流觞大会上,不光桌子上摆满吃食,而且还会请来乐师和歌舞伎助兴,场面异常热闹。
秦墨有自己的观点,他正色道:“听我的,不会错!”
在他看来,曲水流觞最重要的是写诗、饮酒和比拼文力,丝竹雅乐和歌舞伎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对活动起不到任何帮助,反而会让人分神。
再者,县尊徐灏出身于名门豪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费尽心思搞出来的东西,人家未必能看在眼里。
所以,没必要挖空心思的去搞这些没用的东西。
“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古孟说,他低头看了一眼酒坛子,说:“还有,两坛子酒够吗,今天的宾客接近百人,十坛子恐怕都不够吧?”
秦墨神秘一笑,买了个关子,说:“你就放心吧,两坛酒都有可能喝不完呢。”
古孟脸上带着狐疑,他记得前天明明让人送了十六坛酒去草庐,可刚才取酒的时候才发现就剩下两坛,其余的大坛子全都空了。
他并不怀疑那些酒是被秦墨偷偷喝了,因为没有人能在两天之内喝掉两百八十斤酒。
但是坛子为什么空了,秦墨的解释是它们被浓缩成为精华,储存在两个坛子里。
两个坛口用蜂蜡密封,十分严实,以至于没有任何的酒味散发出来。
一名童生拿来酒樽和木制托盘,古孟当时就变了脸色,喝问:“怎么用那么小的酒樽?”
童生吓了一跳,赶紧转头望着秦墨。
秦墨走过来,轻描淡写的解释说:“是我吩咐的。”
古孟皱眉,压低声音说:“这也太小气了吧,没有雅乐和歌舞,连酒樽都这么小,大家如何能喝的过瘾?”
按照他的想法,至少得用能够装半斤酒的大樽,现在的这个最多能装二两。
秦墨正色道:“你放心,等他们尝到酒的时候,就会认识到杯子还是大了。”
“真的?”古孟当然不信。
秦墨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说:“我敢打赌,今天参与活动的人里面,少有能喝五杯以上的人。”
带着狐疑,古孟去往他处交代事宜。
宾客们陆续到场,相互寒暄之后,各自找喜欢的位置坐下。
现场的冷清的确让一些人感到失望,古孟有些不好意思,好在他脸皮够厚,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负责迎接客人和指路的童生圆满完成任务,他们也来到现场,找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只有一人除外,便是插班生张文启,他选择很显眼的位置。
当他看到木制托盘上的酒樽时,不由自主的露出轻蔑之色,跟旁边的童生说:“用这么小的樽,也不怕客人们嘲笑吗?”
童生没有说话,但脸上也露出不屑之色。
这时,县尊徐灏乘坐双驾马车而来,他身穿便服,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大老远就冲着众人抱拳。
众人慌忙站起来,纷纷向县尊大人施礼。
徐灏很客气的跟大家打招呼,然后在贺昶和古孟的坚持之下,勉强坐在了主位上,古孟随即宣布活动开始。
位于上游的两名童生一人端起托盘,一人拍开酒坛子上的封蜡,伸手拔起红布包裹着的塞子,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他忍不住发出惊叹。
在这个时代,酒水以液态酿造为主,加上受到环境、气候和原料的多重影响,导致酒水的酒精度很低,比后世的啤酒强不到哪里去。
但是这坛酒带着一股醉人的馨香,童生也是好酒之人,从未闻过类似的香味。
他小心翼翼的将酒水倒进提壶里,然后再注入酒樽,在这个过程中,周围几位宾客不由自主的发出吸气之声。
托盘放入水中,随着水流缓慢向下游漂去,所过之处吸气之声此起彼伏。
文士的各项身体机能优于常人,嗅觉自然也比常人优秀许多。
托盘经过徐灏和贺昶面前,二人同时瞪大眼睛,没等托盘离开视线,徐灏就不由自主的发问:“古博士,这是哪家的美酒,味道竟如此之香?”
贺昶也有相同的疑问,二人一起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古孟。
古孟当然回答不上来,急忙转头看着身旁的秦墨。
秦墨对着三人一抱拳,说:“学生偶得一法,将酒水进行再加工,得到一种新的美酒,此酒不但味道香醇,而且清澈透明,入口甘冽,回味悠长。”
这些都是后世酒水广告经常用的词儿,被他拿来用了。
经过这么一解释,古孟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目光中更是多了一丝责备,意思是有这么好的美酒,为什么不先让我尝尝?
秦墨两手一摊,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意思是刚才你还嫌两坛酒不够呢,要是让你尝了,岂不是又要少一些。
这是他用蒸馏法将普通酒水进行加工,由于蒸馏用的锅具太过原始,密封性比较差,加上这是他第一次蒸酒,经验不足导致很大的浪费,以至于八坛酒蒸出来一坛,而且只是达到后世中低度白酒的标准。
但就算是这样,对于喝惯了超低度酒的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