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记-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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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测而已,曼陀罗下毒如此隐晦,金子日日为我煎药,他偶然沾上一星半点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金子并未像姑娘一般昏迷。”
“许是量少的缘故吧!金子年纪虽小,却灵透的很,怎的会在吴老板的店里胡说有不明黑影,他想来应该不是眼花。”
听到这,如雪扬手拍了下脑袋,“我来那日,金子将我认成了如云,二爷打趣说金子眼花,直到行至面前,他似还未辨识,表情很诧异!”
“真有此事?”秦蓁蓁的眼里,似少了刚才的哀伤。
“我不能浑说,金子待人善良,若真是如此,我们可要救他啊姑娘!”
秦蓁蓁拂拂如雪肩上的碎发,安慰道,“自然要救,金子如若真是我们设想的一般,他便是替我们挡了下毒之人的眼睛,只是,此事尚未定论,贸然行事,怕会打草惊蛇。”
“那金子他”
“此刻金子平安,我想只要事情不败露,金子依然会平安的,我们需要等待,也需要忍耐,此时自身尚不得保,若急于一时,怕会折了金子性命!”
如雪听罢,点点头,在秦府也好,金玉阁也罢,她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蓁姑娘待她如亲姐妹般爱待,保得金子,必先保得蓁姑娘平安。
“姑娘放心,我会暗自留意金子的饮食起居。”
“也要照顾好自己!睡吧!”
夜无尽,如雪辗转难眠,秦蓁蓁伏案劳作,也许最后一盏红烛燃尽了,便真正入了夜。
月色似乎独爱这株金桂,把它银亮的光芒全数倾洒,树影娆娆,墨纱凄凄,骨节爆裂的手指里,紧紧握着一只白玉锦盒,眼里的光混合着夜色,没有尽头。
第五十九章 白玉锦盒()
晨光沐沐,未至卯时,思齐阁的主人便已入了园子。
金桂树下,一小块新色土壤明显被翻过,吴山四处望望,仔细刨开新盖的土,露出白玉锦盒一角。
吴山速度快,将锦盒挖出,藏于怀中,胡乱踢了些土,将金桂树下踩平,回了思齐阁。
思齐阁里满堂桂香,吴山紧紧抱着白玉锦盒,一念起已然成魔,无怨无辜之人,何以下此狠手?他虽非怜悯菩萨心肠,然伤及性命之事于他,心头确像压了巨石一般,无法释放,无法喘息。
吴山双拳紧握,手背已然青筋暴起,他速去找了一块手巾,将白玉锦盒细细包好,如此毒物,若不留神害了自己或是旁人性命,实在是罪孽,秦蓁蓁药里曼陀罗的剂量,已经是减了又减,女子无辜,分毫剂量都让她昏迷多日,如今这中害神若刘保全用了,不知他又会是何光景?
周身已慢慢热了,吴山直勾勾地望着被手巾包裹的白玉锦盒,心里悲恸不已,似乎被害之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场景已在眼前,他别过脸,不敢看,不敢想,顺手将那白玉锦盒扔往远处。
“吴老板!早饭已好,趁热吃吧!”
园子里金子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吴山蓦地回过神,应了一句。
吴山站在门缝前,看着金子进了厨房,心感暖暖的,转眼时,他看到静好阁,独立精致,巧妙绝伦,如同他的静儿一般,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倾心之言,莫不由心,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吴山速合上门,转身将那白玉锦盒捡回,翻看并无损坏,才长舒一口气,将其好好存放起来,那是静儿想要的,只要她想,甚至不必开口,自己定赴汤蹈火,即便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如今只是这点心愿,自己便畏畏喏喏,思虑至此,吴山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对静儿的爱,他无以为付。
厨房里热气腾腾,金子忙着做早饭,汗珠子不停滚落下来。
“金子!”如雪笑盈盈地站在厨房门口。
“如如雪!”金子擦擦汗,一瞧是如雪,脸便红起来。
“这么早就忙开了,真是辛苦,可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你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做好了直给你和蓁姑娘送去!”
“金子,你手艺好,做的东西都可口,谁以后要是嫁了你,那可是有福喽!”
如雪笑着拿出手绢,轻轻擦擦金子额上的汗。
一时,金子竟愣住了,嘴唇像被粘起来一样,一个字也蹦不出口。
“瞧你,这么大的人,竟还不会说话了!哪家姑娘有福,自然嫁与你,你若瞧上哪家姑娘,只管告诉吴老板,他心疼你,定会替你做主!”
“我我只求心上之人,若今生不得,我再不会去讨别的媳妇儿!”
金子一诺千金的样子惹得如雪直笑,“好了,逗你的,知道你是一心一意的人,对了,蓁姑娘这几日已经快好全了,你不必费心再做体弱之人的饮食,随大家一道就行。”
“蓁姑娘好了,金玉阁的生意也就好了。蓁姑娘病的这些日子,好多主顾听闻,都等着呢!”金子说着,笑着挠挠脑袋。
“那你忙,我先回和玲阁,一会你喊我便可。”
如雪走过石路,斜眼瞅瞅金桂树,嘴角掠过一丝笑,进了和玲阁。
铜镜前,秦蓁蓁早已收整停当。
雪青色古香缎收腰旗袍,金线盘云收边盘扣,祥瑞仙鹤苏绣裙边,精妙耀眼,气质绝伦。
“蓁姑娘,将那对翡翠小钗戴上吧。”如雪说着,拿出装钗的锦盒。
一对翡翠小钗,秦蓁蓁视若珍宝,只是媏珠的东西,用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姑娘,很漂亮!”
“总觉得媏珠的心爱之物,戴起来怕她会怪罪。”
“少奶奶是这世上最善解的人,她对所有人都好,姑娘戴上这对小钗,少奶奶会喜欢的。”
秦蓁蓁听罢,会心笑笑。
“对了,姑娘!”如雪抬手搭在秦蓁蓁耳畔,悄声说道,“姑娘并未花眼,金桂树下确有端倪。”
第六十章 夏炜漾初探金玉阁()
秦蓁蓁神情一转,眼尾挑动,嘴角微微上扬。
“本想着是我看花了眼,如此一来,还能想的人心至善,哎”
“姑娘知道了真相,应该高兴,怎么还说这样伤神的话?”
“如雪,如果用骇人的真相来证明我并非看花了眼,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宁愿是自己看花眼!”
“可是姑娘”
“没事没事,我们至少有可以依靠的姐妹啊,是不是?”
秦蓁蓁拍拍如雪的肩,安慰道。
“如雪,如雪!”
金子在园子里唤着,看来早饭已做好了。
糯米糕,豆豉蒸菜,清拌乳瓜,瘦肉咸粥,简单用心。
“如雪,金子知道你喜欢的口味。”秦蓁蓁笑笑。
“姑娘惯会取笑我,谁说我喜欢吃这些的,金子浑做而已。”
主仆两个边吃边笑,时光温暖清淡,偶然得闲来得最珍贵。
秦府。
“还没吃完?”
夏炜漾嘴角微动,一身织锦映着晨光,立在东厢门口浮光粼粼。
“你倒是吃得快,能别挡在门口吗?”夏炜彤一脸不屑。
“夏姐姐可用过早饭了?”秦流金起身迎出门。
“用过了,我可不是来淳县颐养性情的,最晚明日就回沪上。”
“这么快!”
“这珠花出处可还去得?”夏炜漾眼睛瞟瞟夏炜彤。
“去得去得,这就去。”秦流金摆摆手,“吃完了,懿抒,早饭收拾了。”
“你!你!你!”夏炜彤噘着嘴便冲出来,“还没吃完,凭什么你说收就收,你凭什么?”
夏炜彤的手直直指着夏炜漾。
“炜彤,早饭粗糙,且大致吃些就算了,待晌午,我吩咐厨娘做些好的。”
“哼!流金哥哥,你们要去哪?”
“刘家药铺。”
“怎的去药铺,流金哥哥你可是病了?”夏炜彤着急起来。
“莫担心,昨日说起刘家药铺老板妙手回春,夏姐姐过去拜访,拿些保养心慌头晕的蜜丸。”秦流金望望夏炜漾。
夏炜漾挑着嘴角淡淡一笑,环抱胳膊在树荫下亭亭玉立,转头微微轻点,“家中父母年事已高,妹妹年纪小,玩心重,怎能知道这些事儿?我是长女,自然为父母分忧。”
“你现有的都是我夏家给的,你伺候我父母那都是你该还的福报,那是福分!”夏炜彤拉住懿抒,“别忙着收拾,药铺那种酸涩地儿,我不愿去,饭菜放下,我还没吃好呢!”
“给炜彤放下,再吩咐厨娘收拾些小点心,在家等我回来。”秦流金给了懿抒一个眼色。
“流金哥哥,早去早回。”
夏炜彤立在东厢门口挥挥手,便进了屋。
两人走过观前街,就进了金玉巷。
“夏姐姐,你与炜彤很不一样。”秦流金说道。
夏炜漾听罢,笑笑,“亲姐妹,怎会不同?”
“心不同,人便不同,夏姐姐聪慧,知道想要什么。”
“想要?我想要的已经拥有,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大志向?”
“身外之物自然不需,你我皆非俗物,所处皆非一处,但若想摘得这朵花,一段同路才能分道扬镳。”
秦流金停在金玉阁门外,理理袖口,笑着说道。
“我早说过,妹妹交与你照顾我放心得很!”夏炜漾笑声清脆,“若我没猜错,这身西装,可不是流金兄弟往日的风格呦!做工细巧,样式时髦,很般配。”
“般配?我怎的和衣服般配起来?”秦流金的话虽硬朗,眼神却挡不住笑意。
“呦!秦二爷来了!这位仙女姐姐是?”
金子听着动静便出了店,盈盈地将两人迎了进去。
“二爷稍后,我去请吴老板。”
秦流金点点头。
珠帘一响,夏炜漾转眼打量一圈,眯起眼拍了拍秦流金的肩,“瞧,你这西装的巧手主人来了!”
第六十一章 秦蓁蓁道实情()
“很合身。”
秦蓁蓁看着秦流金穿着往日她亲自赠与的西装,微微一笑。
“蓁姑娘手巧,这西装,我很喜欢。”秦流金说话时,低头自觉脸庞有些热。
“喜欢就好,正想着有机会亲自上门,感谢上回请得刘大夫的恩情,这不,你就来了。”
“应该的,应该的,蓁姑娘莫要客气,兄长临走时的托付,我只是遵照做了而已。”
“流云托付,你用的心!”秦蓁蓁礼貌地点点头。
秦流金听罢,倒傻笑起来,一时竟不知怎么接话,随即把目光投向夏炜漾,“这位是炜彤的姐姐,夏炜漾。”
“蓁姑娘好!”夏炜漾轻声问候。
“夏小姐好,我叫秦蓁蓁,他们都叫我蓁姑娘,夏小姐随意。”
“蓁姑娘?挺好,蓁姑娘的打扮倒是合体,不像俗气妖娆之人,看来,流金的眼光还不错!”夏炜漾说着,眼角朝秦流金挑挑。
“夏小姐真会说笑,不过话说回来,夏小姐与炜彤妹妹的气质真是大相径庭。”
“看来家妹打扰过的地方真是不少呢!总归是两个人,什么姐姐妹妹的,都是嘴上的说辞而已。”夏炜漾说道,仿佛夏炜彤只是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夏小姐明理,与旁人不同。”秦蓁蓁自然而然感觉与夏炜漾的距离近了些,她并不看重与夏炜彤的姐妹之情,也难怪,这样性格迥异的两位小姐,亲疏之情不言而喻。
两个姑娘说着话,秦流金不住往堂里望着。
“可是在等吴老板?”秦蓁蓁问道。
“不知他忙是不忙?”
“还需一会儿吧,今日吴老板似乎情绪不好。”
“正好!”秦流金的神情放松了些。
“怎么?你今日来不是找吴老板?”秦蓁蓁问道。
“对!有一事想问蓁姑娘。”
“正好,我也有一事急需告知。”
“蓁姑娘先请。”
秦蓁蓁转头望望四周,又望望夏炜漾。
“无妨,蓁姑娘且讲便是。”秦流金说道。
“眼下我无法告知流云,请你千万想法子告知他,吴老板送与他的皮靴万万穿不得!”
“为何?”
“靴底放了东西。”
“东西?”秦流金问道,“可是衣领处那银色丝线?”
“正是,那日在作坊,吴老板将纸灰放入靴底后,还余下一些未来得及清理,我闻着有些异香,当时实在疑惑,只得冒险一试,将其缝入衣领,望日后你能查得真相,谁料刘大夫却道出,这银色丝线是毒物!”
秦蓁蓁的话倒让秦流金心底感服,眼前的女子心思细腻,知恩图报,难得金玉阁一股清流。
“我所问的也是此事,只是还不曾想到兄长的靴内竟然会有这脏东西,只是不知兄长是否已经中毒。”
“还请速速告知流云,也好让他避开这些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