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事:嬿九记-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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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环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她却仿佛一直向下坠落一般,掉入了另一个梦境。
“沈敏瑜,你真是不要脸,勾引我的夫君,还恬不知耻的怀上他的孩子,跑到张家来耀武扬威!冰雪,把这碗汤药给她灌下去!让这孩子给我有来无回!”
她突然出现在张家门前,顾心慈被珠翠环绕着,一副当家奶奶的做派,唤身边的丫头来给自己吃药。
什么药?
她怀了张弘宪的孩子?
怎么可能?
她一直很小心。。。。。。
不,那一次她忘了。。。。。。。
怎么可能那么巧?
丫头葱白的手上拿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朝她走来,她不要喝那苦涩的药汁。。。。。。她不能承认!
她转头要逃,却被迎面而上的丫头婆子钳制住了手脚,这面又是父亲,她喃喃道:“父亲。。。。。。”
“你这个不肖子孙!”父亲打了她一巴掌,“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怀孕!我不要吃药!”沈敏瑜慌忙着摇头,一边去挣脱那丫头婆子的手。
“哼!”父亲冷哼着丝毫不相信她一般。
冰雪仍然朝自己走来,那粘稠的汤汁近在眼前,她似乎可以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苦味。
“我不喝,我不喝。。。。。”她呓语着,连连摇头。
这时她身侧走过一个男子来。
“表妹,你还是喝了吧。。。。”那男子笑吟吟道:“这对我们都好,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不不。。。。”她看是张弘宪,目光变得狰狞起来,“是你,张弘宪!都是你!张弘宪!我要杀了你!啊!”
“哈哈哈!”她叫的越发声嘶力竭,眼前的男子和身后的女子笑的越发开怀冷峻,她转头去看父亲,他正无情的看着自己,仿若她不是他的女儿一般,就好像在处置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父亲。。。。。。”
沈敏瑜眼前一黑。
“小姐。。。。。”她听见小环的声音。
“小环。。。。。”她循着声音而去,“小环!”
她猛吸了一口气,眼睛陡然睁大,乌溜的眸子像是一双玄珠,“小环!救救我!我不喝药!我不喝!”
周遭还是她昏倒前的场景,她握住的手温温热热,极尽真实。
“我不喝。。。。。我不喝。。。。。”
小环知道沈敏瑜向来怕苦,从小是极其不愿意喝药的,就算勉强喝了总要吃几味果脯。
当下细心劝道:“小姐!良药苦口,一会儿药就煎好了。。。。。。”
沈敏瑜听见要她吃药,眼前划过梦中的三张嗜血冷笑的面孔,她又惶恐的看了四周。
“不!不。。。。。我不喝!我不喝堕胎药!”说着捂住脑袋,神情惶惶,“我不喝啊!你走开!啊!”
“小姐!你怎么了!什么堕胎药!?”小环见沈敏瑜迷了心智的样子不禁担忧,忙去扯她的手怕沈敏瑜伤了自己,“不是堕胎药小姐,大夫开的安神的药,说是您累了要喝些调养的药,是我小姐!我是小环。。。。。我是小环!”
“小环。。。。小环!”沈敏瑜神神叨叨的慌忙握住小环的手,“我不要喝药,我不喝。。。。。小环。。。你叫他们走,叫他们走啊!”
小环看着心疼,以为她还陷在梦魇里不能自拔,当下给一旁的大夫使了眼色退下,这厢安慰着自家小姐。
“小姐,没事了,我陪着您。。。。。我们不喝药。。。。。。。您先躺好,我们歇一会儿,小姐您最爱吃我做的百合粳米粥,一会儿我让厨房端一碗过来,用了您先睡会儿。”
沈敏瑜任小环将她放在靠枕上,她呆呆的看着千丈纱帐的顶端,汗湿的发丝粘在脸庞,脸色苍白,水光若腻,鼻尖冒着一两滴微小的汗珠。
那个梦境太真实了。。。。。。
想着不自觉摸上了自己的肚子,柔软的触感加上左心房扑通扑通的心跳,她觉得也许这里面就有个生命。
想着骊珠微动,她看向从外室进来的小环。
小环见她缓过神来,“小姐,这粳米粥还是温热的,刚刚好,您饿了吧?”
沈敏瑜懒得抬手,仿若那样一个梦境抽干了她所有的精力。
“小环,你叫医生进来。。。。。”
小环不知道她唱的哪出,可沈敏瑜的脾气向来阴晴不定,她虽然关心她,但却不敢出言忤逆。
她出去唤了医生进来,桌上粳米粥米线缭绕,沈敏瑜却没有丝毫胃口,她的目光扫过那医生,一脸平淡道:“医生,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那医生抬了抬手,面色似有犹豫。
“有什么不妨直说!”沈敏瑜的目光像一道利剑射向那医生,“你一直为沈家看诊,我一直是信任着你的,可别给我耍什么花招。。。。。。”
想是心有余悸,她的喉咙一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轻轻摸过那看不出任何痕迹的脖颈。
“可是什么事儿?”
待关了门,晏九九坐在落地大窗前的西式团花棉纺沙发上,看着初晴手上一沓单子道。
“这个。。。。”初晴抿了抿嘴,小心道:“这份单子是表少爷送来的。。。。说是小姐在家里肯定闲来无事,所以把那短时间小姐在景府上房里砸碎的摆件玩意儿清算了一番。。。。。”
“哦?”晏九九挑眉,她咬了一口酥饼,毫不在意道:“说来听听都是些什么宝贝玩意儿。”
初晴在单子上打了个转,字正腔圆缓缓道:“万寿藤侈口浅腹高三足盘、唐宋的多角瓶、琵琶尊、鹿头尊、秘色瓷盘、永乐年间的青花鸡心碗、宝珠顶单檐四门金镶玉宝塔,宝鸡扶风法门石。。。。。”(。)
第九十一章 毒胭脂(12)()
“啊!。。。。。。。小。。。。。。环!”
“小姐!”小环任沈敏瑜抓住自己的手,薄利的指甲盖深深嵌进了她柔嫩的肌肤里。
她咬了咬牙,将那痛楚吃进肚子里。
为了小姐她什么都愿意做。
“小姐,医生说这药吃了一会儿见效,见效之后还要有一个过程才能将那东西给排出来。。。。现在才见效果,小姐您忍忍,忍了这一会儿就好了!”
沈敏瑜的白嫩的手臂青筋凸显,像一只伸出墙外的树枝,暴露在空气下,小环握着她的手,“小姐,您忍忍。。。。。。一会儿排出来就好了!”
“别这么多废话!”沈敏瑜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一身的力气全用到抵抗肚子里犹如刀绞的痛处,散乱的头发早已被汗液浸湿,两三绺顺着脸庞贴到下巴,空空的袖子,两枝树干般干瘦的手臂撕扯揉捏着腹部的衣服。
“是不是药量不够!?”她不知道自己使了多大的力气去捏小环的手臂,“医生有没有说要加药?”
她因疼痛而呼吸加速着,急促的呼吸导致她的小腹上下起伏着,沈敏瑜的眼神近乎疯狂。
她一定要把这个不该出现的东西拿掉!
她决不能让梦中的那个场景发生!
“啊!”仿若肚中那个鬼魔一般的生命猜透了她的想法,像是风中飘颻的鬼火,那火苗幻化出无数细小的银针一起锥着沈敏瑜的肚子,一会儿又化作一把弯刀,那疼痛像活生生剜掉了她的一块心头肉,肚子里的魔鬼又将那砰砰直跳的心头肉奉在她面前,她满眼都是血淋淋不停跳动的血肉。
沈敏瑜觉得不只是满眼了。。。。。
她感觉满鼻、满口、满耳都是那血肉模糊的东西,整个身体在这种恶心奇怪的感觉下膨胀起来,沈敏瑜嗅到一阵突如其来的血腥味,她下意识的张口干呕着,却不知道一张口那血味更浓,像是山间水滴石穿的石块,那鲜血的腥臭味从缝隙间涌了进来,刹那间填满她的口腔,她不敢说一个字,生怕一个颤抖那血腥味就趁机钻进喉咙里。
她觉得脸上也有东西在缓缓流淌,抹了一把脸,全是泪。
沈敏瑜是最见不得市井间那些屠杀畜生的场面,不仅甚为血腥,更加粗俗卑鄙,她向来是十分嫌弃的。
几年前在庄子上有农户杀猪,她远远的瞟去,只看见白花花的猪肉,听见穿过田埂上空尖锐的猪嚎,那声音比婴儿的哭声更粗厚,比嘶叫的蝉鸣更加刺耳。
她形容不出来是怎样一种令她毛骨悚然的感觉,总是那一次,她站在高高的小山包上,硬生生将中午吃的东西吐了个精光。
可她现在所经历的摘胆剜心之痛,不比那活生生被解剖的肥猪少一分!
可又有谁像看那屠杀畜生样的围观她呢?又有谁来恶心她呢?
若是有一个。。。。。。
她令愿触柱而亡!
她沈敏瑜是沈家这鼎百年雕琢的王冠之上最为璀璨夺目的珍珠!
没有人有资格来笑话她!
只要她将这件事情小心翼翼的处理善后,再将那医生的嘴巴用钱财塞紧,此事天知地知,只此三人而已。
她恢复了身子,还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家大小姐!
“小环!小环!是不是出来了!你看看!”沈敏瑜感到体下涌出一股热流,隐秘的花园像是骤然打开了紧锁生锈的大门,隐居在花园里的生命像是受惊一般猛然冲了出来。
“小姐!出来了!”小环检查了一番,松口气道。
“快!我要沐浴更衣!”沈敏瑜跳下躺椅,“把这羊毛毯子和那东西一起卷了然后烧掉!”
小环小心翼翼的扶了沈敏瑜进浴桶,转身去收拾残局。
沈敏瑜羊脂白玉般的腿上血迹斑斑,像一节沾了泥土的白藕,她伸腿去试水温,刚好何时方才缓缓伸入水中,那腿上的血迹像是遇水溶解的泥土一样缓缓化开,她沉进水中,水面涣散的花瓣五颜六色,沈敏瑜刚刚坐下,水面晃动了几下便平静下来,那艳丽的花瓣向她聚拢来。
她靠在木桶上松了一口气。
耳后是小环收拾东西的声音。
她的心微微平静下来,一开口,嗓音有些嘶哑,“上午可有什么人来找我?”
小环将躺椅上的东西捆成一个包袱的样子,答道:“昨天您不舒服老爷在您睡着的时候来过,我想那时候还没吃药就不要紧。。。。。可早上老爷见您没去用早餐想来看您,我说您还未起身,昨日里嘱咐我们说不要叫醒您。。。。。”
“嗯。”沈敏瑜心不在焉的应声,“父亲这时候在做什么?还有别的人吗?”
小环摇了摇头,想道:“老爷下午去了公司里,这时候还没回来。。。。别的人倒没有,小姐放心,我已经跟外院的都吩咐了,这几日小姐病痛缠身,提不起神来,只想悉心静养几天,无论是谁都不见。。。。。”
外边儿静悄悄的,偶尔听见树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
沈敏被温热的水包裹着,浓郁的血腥味已经消了大半儿,淡淡的花香在云烟缭绕的雾气里挥发扩散。
她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她病了张弘宪怎么不来看她?
顾心慈听了又怎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来刁难她?
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她这场堕胎的风波进行的未免太过安稳!
越想越觉得蹊跷,她敏锐道:“小环!你快将这些东西藏起来,后半夜的时候人都睡熟了去烧了它。。。。。”
“好!”
青天白日之下,拎着这血气冲天的东西是很难走出沈公馆的,小环拎着那包裹好的东西朝内室走去,内室的书房对面有一个侧室,侧室里有一个独间,因为不常用总被一副字画给挡着,小环在书柜的暗匣里摸出了一把钥匙,将那门打开,门框上掉下来一层厚厚的灰尘,小环挥了挥手,挪开了字画方才看见里面的情景,这房间原是用来洗照片的,只是沈敏瑜后来失了兴趣,便不再用它,小环将那包东西放在里边的柜子里,锁了门轻巧的将字画归到原位。
小环从内室走出来道:“小姐,东西我已经放好了,到了晚上。。。。。”
她正汇报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绿茵的声音?她不是跟他们说了小姐需要静养不要大声喧哗吗?一个二个真不是个省心的东西!若是扰了小姐头疼!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沈敏瑜一眼,见她像是半梦半醒睡了去一般。
小环走到西洋欧式的白漆包金窗框前向外看去,花园里正朝小姐的寝室走来的正是绿茵不错,只是她十分焦灼的阻拦这什么,声音忽大忽小,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她的话语。
她再定睛去瞧绿茵身边的人。
顾心慈!?
不好!
她慌忙跑到浴桶旁,又急又怕吵醒沈敏瑜,“小姐!顾心慈来了!绿茵正在底下拦着,怎么拦也拦不住啊!这一时半会儿的只能拖一会儿!”
“哼!”沈敏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冷笑,“我说今天怎么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