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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0章

铁雪云烟-第7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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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凭闰仍然想继续作法,仿佛作法就能洗清他心上的污点一样。

    厉凭闰想:今天那把香还会燃起来吗?还会吗?我希望我真的可以通过作法让那把香亮起来,那些香里,只要有一根能够亮起来,我应该就可以通过作法让其他香也亮起来吧就这样一根根,一根根

    想到此处,厉凭闰突然想起了自己做事也如用法术点香一般,便又对着作法的台子说道:“师傅,如果一会儿有一根香亮了起来,我自然就会通过作法让下一根香也亮起来。但是想到这里时,我立即联想到了自己做事,做不该做的事。起初我只是做一件事,觉得没什么不好,接着就做了第二件,后来做了第三件,第四件渐渐地,我做习惯了,我一直都觉得没什么不好。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有一天,因为特殊的原因,我突然发现,其实从我做那第一件事起,我就走上了一条错路。我做的第一件事本身就是有某种后果的,那时候我意识不到,真的以为没事呢,我做了第二件,还是以为没事,我一件一件地做那种事,在一条从一开始就走错了的路上一走就是那么多年,那些年里,我甚至没真真正正地考虑过回头。很多年后,我终于想回头了,却发现身后的路是黑色的那黑色是毒液染成的!是的,我一直在一条有毒的黑路上走着,更可怕的是,我看不清楚我前方的路是不是也是黑的。如果我继续走,我知道它也将是黑色的!我在那条被毒液染成的黑路上走太久了,久到那条黑路已熟悉了我的双足,以为我跟它本身已没什么区别了,久到那毒液似乎就好像已经跟我的双足融为一体了。我原本以为自己根本不会中毒,很多年后才发现,我不仅中毒已深,连我自己都好像变成了毒液做的。以前我只是踏在毒液染成的路上时,双足才会是黑色的,那时我甚至没意识到那路本身就是黑色的。后来,在我自己都好像变成毒液做的时,是不是就成了这样是不是就成了,只要是我走的路,都终将是一条染上毒液的黑路?是不是不管今后我踏上什么路,不管那路上有没有毒液,它都必然会被我的双足染黑?是不是我自己就是有毒的,我自己就是黑色的,永远不可能变成没踏上那条有毒的路之前的样子了?我想着以前的自己,真的好陌生,我想,就算我妹妹见到现在的我,也不会认识我了吧?可我不希望她不认识我,其实我心里从来都不是没有她啊如果重新选择当初要走的路算了算了没有机会根本没有这个机会了!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师傅!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如果我现在因收手而死,我是不是因为已经是被那条有毒的路染成了黑色的,所以哪怕变成了尸体,也只能是一具黑色的死尸?”

第2957章 (两千九百七十三)染黑() 
厉凭闰想着自己的将来,打了个寒颤。

    香炉里有一根香有点歪,他想起师傅告诉过他,使用这种法术时,香是不可以歪的,每一根都不能歪,这就如做人一样,任何时候,身子都要正。

    他看着香炉里的香愣了片刻,想根据他师傅的话将那根香摆正,但他竟有些不敢用手去碰那些香,担心自己会在碰到那根香的时候玷污了那根香。他甚至想象着毒液早已从自己的双脚染了自己的全身,包括双手。他想自己的双手会不会因为碰了那根香,就把那根香变成一根黑色的毒香。

    厉凭闰很想大哭一场,他想:现在那根香歪了,就算我伸手去碰它的目的是把它摆正,它是不是也依然会染上我手上的毒液?我走上了错误的路,是不是就算我想调整路线,走上正路,也会把正路染黑?一个人若是不干净了,是不是一生一世就不再有任何地方可以洗清了?

    他又想到了之前跟师傅“说话”的过程中提到的“如果我现在因收手而死,我是不是因为已经是被那条有毒的路染成了黑色的,所以哪怕变成了尸体,也只能是一具黑色的死尸?”那句话,这时他继续说道:“师傅啊,到底是不是这样?我是不是只能做一具黑色的死尸了?那具死尸身上充满了毒液,那毒液那毒液会不会控制着我,只要太阳出来一点点,我的尸体都会变得无法被人看见?那么我这具充满毒液的死尸,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出现在阳光下了?

    言至此处,厉凭闰苦笑了一声,他就仿佛听到了师傅给他的回答一样,那答案里仿佛带着嘲讽一般。

    “是啊”厉凭闰道,“也是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奢望呢?我这个浑身都是毒液的人,这个自己就是毒的人,为什么还要奢望死后可能出现在阳光下呢?说真的,在我活着的时候,在我走在那条被毒液染黑了的路上时,我的心,又几时曾出现在阳光下?没有的!没有走上被毒液染黑的路那天,我的心就已经黑了!黑得无法见阳光了,也许在阳光下,我一直都只是一个有着人样子的被黑心控制了的躯壳吧”

    厉凭闰依然想大哭,却又苦笑了出来,他想:这世上,会哭的人,心应该还是柔软的吧?我的心呢?早就被毒液染黑了,染黑了是不是早就变硬了?那我有什么好哭的啊?可是我以前那些年,为什么依然会哭?这是不是仿佛在提示我,其实我还有救?可是真有救吗?我真的有救吗?我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是软的还是硬的我要是继续沿着错路走下去呢,我会不会在路上自己死去?还是说我早就死了,从我踏上那条错路的那天,我就已经死了?

    然而这个时候,厉凭闰想着他师傅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依然想立即伸手,将那根歪了的香摆正。

第2958章 (两千九百七十四)恩情() 
“师傅,不管我会不会把那根香染成有毒的黑色,我都要听你当年说过的话,把那根香摆正!”厉凭闰道。

    于是他真的走近了香炉,伸出了自己的手,将那根香摆正了。

    那一刹那,他就好像将自己的影子移正了一般。

    将手从上面拿下来的时候,他觉得那根香也没什么异常。

    他望了望自己的双手,发现其实今天自己的双手与昨天比起来也没多大区别,他想: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大概是比昨天老了吧然而老得我看不出来。手会老,心呢?也许柔软的心不容易老?我的心也不一定完全是黑的,完全是硬的吧?

    “师傅当年教给我的很多东西,我一直都没忘。这些年来,即使是我走在那条有毒的黑路上时,我也依然坚守着某些原则啊。虽然有时候我说话会委婉,不想说的我会避而不谈,有些话我会说得吞吞吐吐,有时候我会换一种方式说话,但我不会明目张胆地骗人啊!”厉凭闰道。

    言至此处,他觉得他说的自己在自己身上看到的这点所谓的优点其实什么都算不上,他仿佛听到了师傅在批评他,便继续说道:“也是啊,师傅,对于练我们这路法术的人来说,谁要说谎,谁就会付出无比大的代价啊,会死的。师傅你跟我说过很多话,让我早就养成了诚实的习惯,无论是对谁都诚实,这其实就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啊。我根本不会明目张胆地骗人,或许仅仅是因为我求生欲强?不不算不上的!我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算不上一个求生欲强的人。如果我真的求生欲强的话,早在那么多年前,我又怎么会走上那条染满了毒液的黑路呢?可是其实我走上那条路,是否也算是为了求生呢?不那怎么能算求生呢求死还差不多!只是我走的时候,并没意识到那是一条会让我死的路啊。人在自己意识不到的时候,别人劝有时候没多大用。那我还有没有别的优点了?”

    厉凭闰看着那根被他扶正了的香,想着

    想了一会儿,他说道:“师傅,你觉得,记得别人对我的恩情,算不算我的优点啊?”

    然而刚刚说完这句话,厉凭闰便满心惭愧了,赶紧说道:“我是不是不该说这样的话?师傅会不会觉得,如果我真的记得你对我的恩情,就永远不会踏上那条被毒液染黑了的路啊?”

    厉凭闰长叹了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右脚的脚踵碰到了蒲团。

    他回头看了那蒲团一眼,仿佛担心蒲团被他玷污了一般,将右脚往前移了一点,与蒲团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厉凭闰再次看向了那把香,说道:“师傅,虽然我走错了路,我做错了很多事,但是其实我是真的记得你对我的恩情的啊!我得不好归做得不好,但记得归记得啊,我骗不了自己的,真的记得啊!”

第2959章 (两千九百七十五)秋芒() 
厉凭闰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师傅并不认为自己这样干巴巴地解释有什么意义,然而他还是继续说道:“师傅,你的恩情,我永世难忘!虽然我已经走上了这条被毒液染黑的路,但以前我一直坚守的东西,以后依旧会坚守着,至于我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不知道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多久的‘以后’”

    他感觉自己对师傅说完这一番话后,好像心里不似之前那样紧张了,仿佛接下来就算是作法他都可以做到不再走神或是心慌了。

    尽管他并不确定是不是如此,他还是开始试着作法了,并已下定决心再次试一试。

    他回到了蒲团上,坐好,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他感到自己真的好像不会出现像上次作法时出现过的那种情况了,于是他开始作法。

    随着他用法术做出一些动作,那把香中有一根燃了起来,他便继续做动作,让其他香也一根接一根地燃了起来,最后,所有香全都燃起来了。

    这时他是在为一会儿使用法术做准备,他上次用绿胶测过他心中的事,已经证明了他想了解的事情,他得知了他妹妹厉庚弥的死其实是与他走错了路有关系的。

    这次则不同,他是真的想测测自己以后最好该怎么做。由于需要的道具并不全,他并不认为用这种方法就能了解到什么真正对他有用的东西来,但既然以前师傅教过他这种方法,他便还是想试。

    用法术将香全都点燃后,他便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走向了柜子,从柜子里拿出了以前师傅给他的一个名为“秋芒匣”的东西。他知道那秋芒匣只有在一种名为“卿露石”的东西作用下才能准确地“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事,但是卿露石天下只有一块,当年他师傅离世前已经将其毁掉。秋芒匣这东西倒是不少见,只是世上没了那块卿露石,无论是法术多高的人使用秋芒匣,都不一定能准确了解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了。然而秋芒匣依然有些方士在用,他们用后也不会认为自己的得到的信息就是准确的,他们用只是想稍微了解一些线索,想让秋芒匣辅助自己一下而已。当然,有时候秋芒匣确实能给那些方士提供一些非常有用的提示。

    厉凭闰也是如此,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作法,秋芒匣都可能无法给他准确答案,然而他觉得自己反正也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了,不如就使用这种因为缺东西导致不靠谱的方法来给自己一点启示。

    于是他将一个较矮的作法用的桌子搬到了距地上那蒲团三尺远的位置,把秋芒匣放在了那张矮桌子上。

    看了看香炉里的那些香,他觉得还不到时候。

    他想着当年师傅教他这种法术时的情景,想着师傅告诉他起码要有一半以上的香燃烧到多短的时候才能开始作法。

    尽管根本就没有卿露石,可厉凭闰依然觉得必须按照师傅说过的那样做。

第2960章 (两千九百七十六)奇因() 
等了一会儿,厉凭闰确定那把香里已有一半以上烧得短到了师傅曾经告诉他的那个程度时,他便将那秋芒匣打开了。

    秋芒匣的匣盖内部是铜的,很亮的铜,如一面镜子。

    在他刚用余光看到那“镜子”时,他便心中一颤,突然想到就想到了之前他在地下空间看到的那块铜方板,接着就想到了他妹妹厉庚弥的那张死人脸。

    厉凭闰吓得将秋芒匣关上了,他忐忑地望了望那把香,见每根香都是直直地立在那里,此时他甚至已经不记得哪一根是之前被他扶正了的。

    他看了一眼秋芒匣的匣盖,想立即将它打开,仍是不放心,目光再次移到了那把香上。他想:是那根吗?不像啊。要么,是那根?也不像。明明那把香一直都在那里,我刚才将歪着的那根扶正了,为什么现在就已经不记得到底哪根香是曾经歪着的那根了?是我刚才没用心去记,还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换个位置本来就不容易准确指出刚才歪着的是哪根?是不是时间流逝,位置变化会让人不记得当初的“歪”,那么我呢?我已经走错了路,如果我换一条路走,我还有可能如那根香一样,很久以后变得不再像曾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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