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雪云烟-第6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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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呆呆地看着前方,而是再次拿起了康强粒的说明看了起来。
之前她以前把康强粒的说明从头到尾全都看完了,此刻看说明只是为了防止连伯苑和庆仰仑进来时候看到她那样子觉得她怪而已。
这时她虽然控制得了自己的样子,但似乎很难控制自己的思绪,她依然在想那些事,想着她爷爷的笑容。尽管目光落在那说明上,但她就像一个字都不认识一样,脑海里完全不会出现跟说明上的内容有关的东西。
很快,连伯苑与庆仰仑就进来了。
连伯苑见乐愉正在看说明,问道:“又在看说明啊,你不是都弄完了吗?你给我弄康强粒之前看说明一定已经看得很仔细了吧?”
乐愉说道:“是啊,之前就看得很仔细了。现在爷爷还没用这东西,我要再看一遍,看看我之前做的够不够严谨的,要保证没问题,这样爷爷用的时候我才放心啊。”
“好,好,你又看了一遍,没问题吧?”连伯苑问道。
“没问题。”乐愉道。
连伯苑乐呵呵地对庆仰仑说:“这孩子对我的事一直都挺上心的。”
庆仰仑道:“是啊,看得出来。”
连伯苑对乐愉说:“你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了。”
乐愉问:“是不是又要有一段时间不能打扰啊?”
连伯苑本来也没觉得这次也一定要无人打扰才行,但听乐愉问了,便说道:“一会儿庆方士要作法,自然是不打扰好。”
第2791章 (两千八百零七)折纸()
乐愉道:“那我回房间了。”
乐愉说着便憋着心中的郁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第二百七十八章
她将门锁得紧紧的。她觉得很累,便朝自己的床走去,还没走到床边,她便看到了柜子上放着的一些用纸折成的东西,心头如遭斧砍。
那些用纸折成的东西是前一段时间乐愉跟昆中珏在一起时两人折的。
那日乐愉去了昆中珏跟其他人合住的房间,发现她的床上放着一些用废纸折的好玩的东西,跟昆中珏合住的人的床上也有一些,她们也觉得好玩。
铁仓廷气氛压抑,声瑞殿也不例外,尽管连伯苑这人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似乎很好相处,然而在声瑞殿做事的人并不敢放松。刚来的人也许以为连伯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在声瑞殿做事久了的人都知道平时必须小心谨慎,不然不知道怎么就会受到惩罚,有时候那惩罚甚至是那些人在没注意的时候就已经受了的,好像没什么,但给未来造成的后果却很严重。在那些人受惩罚时,连伯苑有可能还是一直都面带微笑的。
声瑞殿的气氛只是表面上轻松,然而有了表面上轻松的对照,实际上的阴沉便更令人感到压抑。
跟昆中珏同住的那些人在并不算多自在的日子里因为与昆中珏这样乐观又热爱生活的人同住而得到了珍贵的快乐,那房间里因为有了昆中珏,都不似原本那样无趣了。
乐愉那日去昆中珏所在的房间本来只是有正经事,办完正经事后却很想从昆中珏那里了解有几个东西是如何用纸折出来的,等到了昆中珏休息的时候,两人便找了个地方拿着纸折了起来,一边折纸还一边聊天。乐愉觉得那天跟昆中珏在一起时两人折的东西很好玩,就带回去摆在房间的柜子上了。当日刚把那些东西摆上,乐愉就感觉房间里又多了些生气。
乐愉在铁仓廷中确实见过一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人,她觉得昆中珏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总能感到她的温度。有时候就算没见到昆中珏这个人,仅仅是看到柜子上那天跟昆中珏一起用废纸折叠的出来的那些东西,她都能感觉到昆中珏作为一个人的温度。
此刻是乐愉在昆中珏被砍死后第一次看到二人那天在一起时用纸折叠的东西——那些平时她觉得有温度的东西。然而这个时候那些纸做成的各种东西看在她眼里,都仿佛成了祭品。
她拿起一条纸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想着这纸船如果可以变成真船,将昆中珏带到另一个地方该有多好。
乐愉仿佛看到那纸船变成的真船载着昆中珏驶向远方,将她带到没有那些残忍之处。
乐愉忽然想起了那次铁红焰在那个地室里把蓝甲人救走的时候幻况中那条洒满阳光的路以及那美好的世界,便幻想着这船可以将昆中珏带到那里去。
然而很快,她的心头涌上一股压不下去的残酷,令她快要窒息,她感觉自己看到船行之时,水变成了血一样的颜色。
第2792章 (两千八百零八)动物()
“我告诉你吧,族长说了,让他们到水沟边,扔尸体之前再分尸。我们肯定是看不见分尸的样子了,但是想想也解气啊,他们肯定是要把那骗子分尸,把尸体扔水沟里的!这足够解气了吧!”
连伯苑的话在耳畔响起,绕来绕去,挥之不去。
乐愉刚一想到河时竟立刻想到了水沟:真能将她带到那美好的地方吗?河水沟?那水沟里有多少人的血,有多少尸体
很早以前,乐愉对河的印象很美好,她忘不了那日在一条河畔,河水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时,她曾经问铁红焰“我们可以做姐妹吗?”。现在她也很清楚,抛尸地点从来都不是那条河,然而就算想着那条水面很美的河时,此刻她也无法赶走抛尸的水沟给她带来的阴影。
她对河的感情似乎变得比以前复杂了,以前她总是听人说有人把蓝甲人的尸体抛到了水沟里,那时候想到河的时候,她根本不会联想到水沟,更不会联想到尸体。然而这次不一样了,铁万刀说把昆中珏分尸抛到水沟中,连伯苑又用那样的表情跟她说起这件事,她现在竟然能在想到河的时候就想到水沟,想到尸体,想到那些惨死的生命,想到沟里的冤魂,想到夜间大风呼啸时,会不会出现无数冤魂的哀嚎
她自然不希望水沟影响她对河的美好感情,但这需要时间。
当日她的心似受了重击,恢复并没那么快。
乐愉依次拿起了自己跟昆中珏一起折的几只动物。看到生活在水里的动物,乐愉想到的不是灵动游弋,而是又想到了水沟。看到生活在地上的动物,乐愉想到的也不是飞速奔跑,而是后面是否有人正拿着砍刀。看到生活在天上的动物,乐愉起初倒是想到了自在飞翔的,然而下一刻,她就又仿佛看见了罩在世上的黑罩,好像亲眼见到那向高空飞着的动物撞到了黑罩上,磕得晕头转向,头破血流,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那些原本染着生气,原本会令人愉悦的用纸折成的东西,仿佛全都变成了黑暗与恐惧的承载者——包括当天折的太阳。
以前看着那纸折的太阳时,乐愉会感到温暖。尽管是用废纸折的,颜色奇奇怪怪的,但是乐愉喜欢,觉得这样显得世界丰富。然而此刻,乐愉觉得那太阳甚是诡异,有的地方像是被乌云遮了,有的地方就像被罪恶之口咬掉了一块。她怎么看都觉得难受。那用纸折出的一缕一缕的太阳光以前会令乐愉感到光明,然而此刻,她觉得它们就像是被乌云遮了被罪恶之口咬了之后的太阳心里钻出的利刃。那些利刃是从太阳的心最深处钻出来的,早就刺穿了太阳的心,太阳的心上便全是血,然而大概由于被乌云染过,被罪恶之口咬过,那血是浊水的颜色,也掺杂了暗红,那暗红与黑融在一起,仿佛要吞噬天空的生机。
第2793章 (两千八百零九)桌椅()
乐愉撒了手,之前拿起来的纸折成的东西全都撒在了地上。
柜子上还有那日两人一起折的其他东西,乐愉拿起了一张纸桌子,此刻她觉得,它不是给人吃饭用的,也不是给人写字用的,也不是平时摆放东西用的,它是刑具,它是断头台,它上面的颜色都是血污染成的。
乐愉再次撒了手,纸桌子也落在了地上。
她拿起了两人在一起时昆中珏折的椅子,她觉得如果有人把两只手全都放在那椅子上,接下来便会有一把刀落下来。
“‘歘!’一刀!就那一刀啊!干脆利落,只用了一刀就把她的两只手全都砍下来了!”
连伯苑向她描述声瑞殿的人把昆中珏的双手一刀砍下来的话语在乐愉耳畔回荡。
她仿佛看到那纸做的椅子上有一双手,沾满鲜血的手,有着蓝色指甲的手那双手再也摸不到天,摸不到地,摸不到人心
随着乐愉一松手,纸椅子落了下来,落在了地上的纸桌子上。
乐愉低下头一看,感觉一些曾经有趣的带着生气的东西堆在了一起,说是祭品,却又显得太过凌乱,仿佛扫帚一上,它们就会被扫走了一样。她望着那些用纸折叠出来的东西,就像望着蓝甲人的生命,很多很多个生命。因为是蓝甲人,他们就会莫名其妙一个又一个地倒地,然后被人当成废品,当成垃圾,任人践踏之后扫走。然后,有人用火烧“垃圾”,有人把“垃圾”直接扫到沟里,仿佛他们的生命没意义,仿佛他们来时间走一遭就是为了被人扫走的。
柜子上依旧有其他纸折叠的东西,乐愉没再拿,也没有再看。
她木呆呆地走到了床上躺了下来,依然感觉心中堵,依然感觉整个人发胀,依然感觉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一样。
她想哭,想大哭一场,可她却哭不出来。
她想睡觉了,她想一觉醒来,看到的是个不一样的世界,然而她知道自己就算闭上双眼,也无法立即入眠。
她还是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好像那黑罩无边无际。
乐愉曾经说过:“人可以以不同的心境面对同样的遭遇。就算已经遇到的事很糟糕,也可以不让心情蒙灰。”
然而此时,她不光是心情蒙了灰,似乎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灰。
乐愉觉得自己应该想想那些笑容,也许想到笑脸就会感觉好一点,然而刚刚想到“笑”,连伯苑的笑容便浮现在了她脑海中。
“是啊,她这就是活该啊!”
“赶紧收拾了,这房间以后还是要干干净净的才行!”
这些话,是她爷爷带着笑容跟铁万刀说的。
曾经从爷爷的笑容里感觉到的慈祥,仿佛就在这一天不见了。她当然想找回来,但是到哪里去找呢?她觉得时间有很多作用,说不定很久以后,她还会再次从爷爷的笑容里看到慈祥,然而就算到了那个时候,她真的能忘记他那恐怖的笑容吗?如果没忘,那慈祥在她眼里会不会也成了另一种恐怖?
第2794章 (两千八百一十)乱折()
乐愉突然想,也许曾经的慈祥只是她的感觉而已,也许根本就没真真正正存在过。
她想睁开眼睛,尽管没能立即入睡,她却觉得眼皮很沉,很难睁开,她便没睁开眼睛,任由连伯苑的笑脸在她脑海中肆虐着,她越看越觉得陌生,好像从来就不认识他一样,但是她又很清楚,那是她爷爷,她可以为爷爷做很多事
乐愉感到自己不仅失去了一个熟悉的昆中珏,还弄丢了自己的爷爷。
她以前对连伯苑自然是有所了解的,也知道爷爷有时候笑里藏刀,但是那时候她并没亲眼看到当日这样的情景,并没有看到过跟她熟悉的人被砍死时,她爷爷的那种笑。
她还是想赶紧睡去,可是似乎越想睡,越难睡着。
她从床上下来,拿了些纸,放在了桌子上。
她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
“从哪里折?”
“哦,原来是这样。”
“这个好玩。”
“还有更好玩的呢!”
她与昆中珏一起折纸时的对话在整个房间里萦绕着。
乐愉记得那天昆中珏说过:“其实很多事都很有趣啊!有些事,你想让它有趣,它就能变得有趣。”
乐愉想着:有趣有趣有趣是属于活生生的人的!人
她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折起了纸,越折越乱,对不齐,折得什么都不像,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折什么,如果硬要说在折什么,那她大概是在折她那凌乱的心绪吧。
她望着自己手中折得什么都不像的一个看起来很扭曲的东西,突然间两手从中间一撕,便将那东西撕成了两部分。
乐愉并没就此停手,继续撕撕越撕越碎
纸屑落在桌子上,她用双手将它们聚拢到了一起,然后抓了起来,往上一抛。
那些纸屑纷纷落下,有的落在了桌子上,有的落在了另一把椅子,有的落在了地上。
纸屑散落在各处,她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一个个生命就这样落在了不一样的地方,轻飘飘的,就是这么轻,轻得好像落到了地上都没人知道,轻得好像来一阵风就会被刮得不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