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无痕-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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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西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见舒阳公主,反正她不去,公主若是真有事,也会派人来找她的。
公主正被人簇拥着上马,她瞟了眼温西那两个随从,随后笑着同温西道:“你等下与我一同,现在还不到时节,那走兽的毛皮稀疏,骨肉瘦小,打了也无趣,你不是要猎鹿吗?我晓得一处地方,带你去。”
温西便跟着公主的一行人出了庄园,一路打马,专捡小路走,起先还能听见那些高门公子小姐们的咋咋呼呼的声响,而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山间的风声与虫鸣鸟叫。
公主带着十来个人,牵着二三十条猎犬,呼啦啦地过了山溪,溅起满河的泥浆,又冲进了山林,惊起一群飞鸟。
最后,在一处水面开阔的湖边停了下来,温西四下看去,远山近水,背后林深树茂,眼前水汽清朗,着实是个好地方,令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公主快活地自马上跳下来,在水边蹦来蹦去,“啊呀呀,出京真是太好了。”
她叫了不够,还要脱了鞋袜下水摸鱼,侍女们连忙阻止,“公主,这般大声呼喝,便是有鹿也吓跑了。”
舒阳公主笑着道:“我就玩一会儿,你们去打鹿。”她随手一指,指了七八个侍卫,道:“你们,去西岸,若是有猎物,就赶到那边山头去。”
侍卫们领命,公主又指着凌云道:“你们两个,也同他们一起去吧。”
凌云有些犹豫,道:“殿下吩咐我等不得离开温姑娘。”
公主不悦道:“你们跟着温西出来,要是温西打不到猎物,丢脸了的话,都在你们身上。”
凌云依旧不肯离去,只道:“请公主恕罪。”
和二哥谈一谈()
公主恼道:“我们女孩儿要在这里玩水,你们还要留着这里吗?”
温西见她这副架势,势必要支开这二人,她想到杜少珏的话,不免有些心生疑窦。
易女见公主恼了,忙斥向凌云越峰二人:“公主有命,你们也不听?”
二人无法,看向温西,温西同他们微微点头,他们只得随公主的那些侍卫们一起走了。
公主舒了口气,转回身,忽然盯着温西,满目肃然。温西不知何故,也不开口。
公主伸出手,易女给她递上一把剑,公主挽了下剑花,忽然横在温西的颈上。温西一惊,然在觉察她根本无杀心的时候,松了口气,道:“公主若是要杀温西,便不会支开那些侍卫了。”
公主道:“那些不过些充门面的蠢材罢了,我现在若是要杀你,你会如何?”
温西轻轻叹了一声,道:“公主,杀人也要罪名,温西犯了什么罪?”
公主道:“我在问你会如何?”
温西看着她一副不问明白便誓不罢休的模样,只得答道:“温西自忖不曾有犯下砍头的罪过,公主若是要我的命,便是你金枝玉叶,我也少不得要动手反抗了。”
“放肆!”易女喝道。
公主摆手,又同温西道:“好、好得很,我在试一试你的胆色。”话毕,她放下剑,又扔回给易女。
“试?”温西一头雾水。
公主一侧脸,那些侍女们分头散去,一副戒备的模样,湖岸边便只剩下舒阳公主与温西二人了。
公主盯着温西,道:“你在我二哥府上许久,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嗯?”温西有些疑惑,随后细想了想,陈王他……其实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对她是挺好的,可能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平时言谈和煦,就算她顶撞无礼,也依旧笑意盈盈。但是那夜吴河被杀,他下手决绝至极,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显然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决然的杀人,那他……舒阳公主问起,温西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想到陈王在同那些幕僚对谈时的模样,便道:“殿下杀伐决断,谋略过人。”
“呵呵,杀伐决断,谋略过人……”公主冷笑数声,终于道:“你说得不错,那人心狠至极,就算手足兄弟,他亦能杀伐决断。”公主又道:“你住在他府中,想必不曾听说近来京中之事。”
京城广大,一日里的故事便是最嘴巧的说书人一年也说不完,公主说的京中之事,自然不是那些市井小事,只怕与朝廷有关,温西并不清楚,她也不曾关心,便摇摇头。
公主便道:“京中世家,被他毁伤过半,流放的流放,抄家的炒家。便是杜家,如今也是岌岌可危。”
温西抿抿唇,道:“公主,温西只是江湖人。”
公主瞪着她道:“那你能眼看着杜家被抄家流放,素君被官卖为婢吗?”
“什么?”温西本不关心这些事,与她何干,她又能参合什么?然听到素君,也不由大急,“杜家现在怎么了?”
公主道:“杜右相告病在家,素君在家侍疾,若不然,她今日也会出来。”
侍疾……温西不置可否,杜少珏就大模大样的带着一群人出京。
“公主,温西一向愚钝,公主若不明言,温西实在不明。”公主拿素君来说事,是因为实在没有可以打动她的筹码吧,她究竟要做什么?至于把随从都支走,还到了这僻静之地。
公主亦在踌躇,只得又道:“你不知道杜家与陈王的恩怨,十五年前,陈王的母亲贤妃之死,与杜家脱不了干系,陈王绝不会放过他们。”
温西深深地吸了口气,“公主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
公主便道:“陈王那、那……冷疏竹是不是对你很好?”公主在提到冷疏竹的时候,先是脸色有些生硬,接着还有些厌恶之态,其中隐含一些愤怒,最后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将自己表现的更自然一些,便只得将自己的脸绷地更紧。
温西想到冷疏竹这几天忽然的发作的怪脾气,她不知道他们算不算好,她不了解他,连他为什么对他好都不知道,她轻轻摇头,“对你很好……”温西不知该如何定义这好还是不好。但她又想到她病时,冷疏竹衣不解带的照料,带她玩耍,时常维护她,便又点头。
公主握紧了拳,似鼓起极大的勇气一般,道:“陈王一向多心疑人,唯独对此人信任有加,你若是说通了冷疏竹,把陈王引到渡云湖中的月岛,便能救杜家。”
温西看着她,问道:“公主想做什么?”
公主嘴巴轻轻开阖,道:“我想同我的二哥谈谈……”
“谈谈?”温西问她,“哪里不能谈,为什么非要去月岛?”
公主抬头,目光定定,看着温西道:“那里幽静,少人打扰。”
温西忽然想到那莫玄之,还有他那把杀人的剑,问道:“公主是想找个幽静的地方谈谈,还是找个幽静的地方杀了陈王?”
“你!”公主立刻锐目而视,温西并不回避,她也直直地看着公主。
僵持之下,公主终于缓缓道:“不错,我要杀了他,若不然,三哥会死,只怕,程临王他也不会放过!”
温西终于明白那莫玄之的用处了,她道:“公主,陈王手下有无数能人,他身手极好,我若与他对招,也全无胜算,你只有一个杀手,若是失败了,当如何?”
温西此言尽实,舒阳公主原本鼓起的勇气和要说的话霎时全然崩溃,她生在皇家,如何不知道自己的手腕与计谋如纸一般脆弱,根本不能撼动陈王。尽管如此,她也是无计可施了,她掩面道:“温西,你不知道在皇家,全无亲人手足,当年太子死得不明不白,除了陈王,没有人能有这个手段,父亲为此痛苦多年,他害了那么多人,只为了坐上龙椅罢了。”
温西无言,她连亲人手足都没有,不能感同身受。
公主又道:“二哥他防卫密不透风,想杀他的人多不胜数,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得手,便是父亲、陛下他,也只得避其锋芒。”
温西轻道:“公主,恕温西直言,东魏的皇帝只有一个,却有无数人都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你就算杀得了陈王,也阻止不了那些人自己去送死。”
公主怒目:“你大胆、放肆!”
温西低头,“是,温西放肆了。”
成人之美()
公主跌坐在地,道:“你滚,我不想看见你。”她需要好好想一想,她莽撞、天真,连温西都能一言戳穿她这不成计划的计划,更何况是陈王……
温西欠身离开,跨上马之后,她向着之前那群侍卫的方向跑去,她要去找凌云和越峰,然后离开这里,公主若是回过味来,既然她知道了她的目的,自然不会放她回陈王府,即便不杀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
只是那行人去已久,温西向着大概的方位奔驰许久,也不见半点人马的踪影,她自己兜兜转转,看着每棵树都差不多光景,地上也不见有蹄印,她迷路了……
山林中没有路,到处都是灌木和藤蔓,温西骑着马寸步难行,只得下马拉着慢慢地走着,她看着日头的方向,大概记得来时是东边,现在日头西斜,她要避开公主那些人,还要找到凌云他们。
可能他们也在找她,只是公主的侍卫不会让他们轻易脱身了,温西越想越焦虑,万一公主一不做二不休,令人把他们两个杀了,可如何是好。
温西踏着陈年的积叶,一脚深一脚浅地拉着马走,走了许久,终于听见了流水声,是河,她走到水边,看看大概的方位,在估算着这河是在方才的那湖的下游还是上游。
这河是在两山的凹口,水边没有路,那就是附近也没有什么人家,倒是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在山峰处凸出,岩石下方有一处浅滩,露出些砂石。温西在水边鞠了一捧水泼了下脸,那冰凉清爽的山泉登时令她精神一震,脑子清明了许多,她孤身一人,在这山中瞎转悠也不是办法,若是一直顺着溪流,或许能找到路,她先回京,如果凌云二人不曾脱身,那便通知陈王派人来寻。
温西正想着,忽然瞧见水边的草地的青草有些被践踏过的痕迹,这些痕迹很新,证明才有人经过,看形状,好像是马蹄印。温西顿时警觉,竖起耳朵听动静,水流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个细细的哭泣声,是个女人的声音。温西将提起的心又放回肚子,不是公主派来的人。
只是这荒郊野外的,难道是那些来打猎的王公贵胄中谁掉队迷路了?温西站起来,想去看看,不想她走了几步,忽觉一旁茂盛的草丛里有些异动,她才喝一声:“什么人?”
下一刻便被一个人从背后给捂了嘴巴拖进草丛,仓促之下,温西竟挣脱不得,她本能地摸出短剑要挥砍,那人竟仿佛晓得她的动作一般,直接打掉她的手。幸好,人只有两只手,他一手握着温西的嘴巴,一手去击打温西的手,便松了本来钳制她的力道,温西立刻将身体一缩,翻滚一下,挣脱了出来,待她去看究竟偷袭的人是谁的时候,却是又惊又怒。
“姓杜的,你——”她才要骂他,杜少珏忙把她扯蹲下,又伸出根手指放在她唇上,轻斥道:“噤声!”
温西看见他便有一股无名之火自心而起,哪里才会听他摆布,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怒道:“你做什么?”
杜少珏却又把她嘴巴给捂住了,下一刻便在她耳边道:“小声些,你要同我打,回头我让三招。”
“呜呜呜呜……”让她三招?温西被气着了,“呜呜呜呜呜……”
“子涣,你竟真的跑回来了?姨夫姨母可晓得?”那巨石下有个浅洞,此刻正传出声响,这声音温西听来耳熟,略一回想,便想起来了,是之前在风曲楼中,杜少珏那同人诉衷肠的未婚妻子。
温西顿时明白了杜少珏为什么会蹲在这里,死命地拦着她了。
她登时用力扒掉杜少珏的手,一副目瞪口呆地模样看着杜少珏,杜少珏皱眉,见她没有出声,便也不说话。
那边的人便又传来声音,“宁儿,我还是放不下你,这些时日,我日思夜想,脑中全是你,我怎能看着你嫁给别人!”
“子涣……”那宁儿哭得令人肝肠寸断,“我也是,我接到你的信,正好公主出游,我百般求了母亲出来,我们走吧,天涯海角,也再不分离了。”
那子涣却有些诧异:“信?不是你先给我写的信吗?”他自怀中掏出一封信。
“我不曾啊,是你说要我到这里来等你,你瞧,这不是?还画了地点,我好不容易离了他们脱身过来的。”宁儿也取出一封信。
子涣怔然,喃喃道:“这是我的笔迹,只是我从不曾写过这信啊,宁儿,我思念你成疾,几欲癫狂,哪里还有力气提笔,若非你这封信,我勉力吃下些饭食,此刻便已在黄泉路上了。”
“子涣,我们再不分开了。”宁儿扶着他泪水涟涟,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