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无痕-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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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夫人笑道:“哪里不好,殿下会特特请姑娘来呢?好姑娘,莫要藏私才是。”
这话令温西不能推辞,想来她说什么,这些日长夜长,无可消遣的人都不会信的,只得随她入了水榭。
这些人有她见过,也有不曾见过的,皆是花容月貌,仪态万千的佳人,她们见温西进门,齐刷刷将她打量一番,温西一副无谓的态度,被朱夫人按在茶案前,她笑道:“今日咱们也尝尝殿下的好茶。”
温西拿起茶匙,如同之前做的,不过分茶洗茶滚水罢了。
有人一开始还觉得稀奇,后来见她手艺寻常,还有几分笨拙,便有些寥寥无趣地寻了旁的话各自说去了。
只有那位朱夫人还在旁坐着,她看着温西动作,笑吟吟闲话道:“之前呀,付妹妹也会烹一碗好茶,她熟读诗书,聪明伶俐,最得殿下喜爱,不知怎地,殿下却将她遣回家去了。”
温西听过这事一星半点的闲话,不曾放在心上,见朱夫人提起,也不曾应答。
她又道:“温姑娘这淡然宁静的模样,还真有几分与她相似呢,也许殿下就是喜欢付妹妹与温姑娘这样的女子。”
温西有些皱眉,她说得什么疯话,便将茶水倒上,推到朱夫人面前,道:“夫人,请吧。”
朱夫人含笑端起,斯文地小口啜饮,还不等一口饮下,那笑容就僵在面上了,她甚是有涵养,不曾说什么,只是放下茶盏,将绢帕小心地印了印嘴唇,才抬头道:“姑娘这手艺……真是高明的很。”
温西报之以笑:“那夫人要多饮才是。”说着,她站起来,裙上之前的水渍宛然还在,她抖抖裙子,道:“小女子粗人,奉陪不了诸位雅兴,告辞了。”
说完便大摇大摆地出门,一路上她跨着脸,风风火火地回了住的小院,院中无人,只有廊檐下挂着的几只画眉叫得欢实。温西叹一声,换了身衣衫,又去寻冷疏竹。
陈王殿中的众人已散,温西远远看见三三两两的门客文士从书房出来,沈瑜慢吞吞地走在后面,皱着眉头在想着什么。
温西不曾瞧见冷疏竹出来,晓得他还在书房中,便径直走去,沈瑜却站住了,定定地看着温西,张张口。
温西狐疑地停下脚步,也看着沈瑜。沈瑜轻道:“前日沈某回家浇花,偶遇杜府小姐,小姐得知姑娘安好,甚为欣慰。”
素君看了她的信,还是去找沈瑜了,这“偶遇”想必不是“偶遇”,素君估计令人盯着沈家,专门等着他的,温西有些惆怅,对着沈瑜点点头:“多谢。”
沈瑜便欠身而过。
他们说上话了,不知道素君可有问清她要问的,还有她现在的心情如何……
温西怔怔地看着他走远,暗叹一声,便转回身进了殿。
有人去通报,随后她跟着人进门,书房内只有陈王同冷疏竹,二人正在榻上各自执黑白子对弈。温西不说话,在一旁坐下,看着窗外的景色。
过去了许久,才听见陈王一笑,道:“你又心乱了。”
冷疏竹便放下棋子,道:“是卑下技不如人。”
陈王道:“你便是多思多虑,才会处处掣肘。”
冷疏竹摇头:“殿下为何要用孟家,之前不是……”
陈王道:“孟许能人,我为何不用?孟家是孟家,孟许是孟许,何况,这等世族,说好的是钟鸣鼎食,文武风流,其实不过是借风之势牟利图名罢了,谁能许与他们好处,他们自然趋利而来。”
冷疏竹便无言。
陈王却轻道:“你放心,不该他们得到的,我自会一件一件讨回来。”
温西在旁,忽觉杀气,蓦地看去,却是陈王手中一粒白子,被捏碎成了一点粉末。
温西怔怔然,脱口而出,“好功夫!”
“哈……”冷疏竹忽地失笑,继而掩唇,随后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声从他口中而出,“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手拍着棋盘,大笑道:“殿下好俊的功夫。”
陈王板着脸,拂袖起身,背过身去,那肩膀也在轻轻抖动着。
温西不明所以,看着面前一个笑得失态的,还有一个暗笑的。
冷疏竹笑够了,才对温西招手道:“怎地去了这许久?”
温西不提朱夫人这一节,只道:“闲逛忘了路。”
冷疏竹便笑道:“想来你闷得慌,明日初三,玉带河至渡云湖中有赛龙舟,我带你逛逛吧。”
她果然要被闷坏了,顶多早起比划比划几下,连师父教的招式都不敢太使出来,听这一说,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
“孤也去,明日人多,你们还是跟着孤吧。”陈王忽道。
冷疏竹问道:“殿下不是要去慈云寺为陛下祈福吗?”
陈王眉头微皱,不悦道:“龙舟赛午后才开始。”
冷疏竹含笑道:“是,那卑下去同赵长吏说一声,请他及早备办。”
冷疏竹下了榻,圾着鞋,啪啦啪啦地向门口走去,温西觉得他是故意的,他轻功不错,好好走路根本不会发出这声响,果然她又去看陈王,陈王的面色简直就和个板刻地一般僵了,他盯着冷疏竹的脚后跟,恨不得他踩到个什么摔一跤才好。
这两人之间有些暗潮涌动,温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的莫名其妙。
冷疏竹那啪啦啪啦地声响走远了,陈王才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来,他瞟了眼温西,坐回书案后,沉着脸道:“我有信使去边城,你有什么信要带给杜羽的?”
温西眼睛一亮,忙道:“真的?”
陈王又哼了一声。
温西一拍自己脑袋,忙谢他道:“多谢殿下,我马上写。”
温西看见一旁有书案,之前那些门客用了笔墨还不曾收起来,便抽出一张信纸,想了想,写些平安无事的话,又问他几时回来之类的,还抱怨了几句他说话不算数,洋洋洒洒毫无章法写了一大堆,装入一个信封给陈王,谄笑道:“殿下要不要过目?”
陈王不屑道:“孤还没有闲到这份上,放着吧。”
温西忙放下,谢了又谢,便告辞了。
陈王见温西走了,一脸淡定地放下笔,把她的信给打开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呲”了一声,又给叠回去扔在一旁,自言自语道:“你怎么教出这么个蠢徒弟来,连封信都写得狗屁不通。”
庙会与龙舟赛()
第二日一早,温西跟着冷疏竹同陈王浩浩荡荡出了门,先是去了慈云寺,那寺院想必是皇家庙宇,甚是宏伟,陈王去烧香拜佛做法事,温西便被冷疏竹领着各处闲逛,看了前朝的碑林百年的梅花,又喂了鱼,喝过灵泉煮的茶,两人看看日头甚早,冷疏竹悄悄对她一笑:“外头庙会,甚是热闹,要不要去看看?”
温西向来爱热闹,哪里会不肯?两人一转身就脱了队,离了那些讲古说今的文士幕客,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温西许久不出门,这一放风,快活极了,左手一串烤鹌鹑,右手一把香瓜子,嘴巴里还叼着个大肉饼,看见人家卖酥酪的,拉着冷疏竹付钱,冷疏竹给她提了藕糕卤牛肉,又被她带了个辟邪香包在脖子上,满脸都是笑意。
温西还不肯罢休,拉着他去看胸口碎大石,兴致勃勃地挤进去,一脸败兴地挤出来,道:“那人手边支个铁架子,隐蔽的很,我还当果真是外家功夫的好手呢。”
冷疏竹笑道:“不过看个热闹。”
温西吮吮满是香油的手指,道:“那边有个茶座,咱们去坐坐看景色吧,若是他们出来,我们也能看见。”
冷疏竹应允,领着她进了茶座,不过是个下九流的所在,都是些街市少年,挑脚力夫等等,当中还有个说书人讲故事,说得本朝高祖皇帝梦见菩萨建了慈云寺的典故。
两人寻了个边角,放下一堆的吃食玩意,冷疏竹又要解下那个香包,温西忙道:“别,这是辟邪的。”她拎出自己脖子上的那一个,笑眯眯道:“应应时节,你瞧,我也买了个挂上。”
冷疏竹含笑道:“这街上都是边角料的粗香粉,你若喜欢,我寻个好的给你。”
温西忙摇头:“哪里会长久戴着,过了节我就摘了,你不喜欢,还我,我送旁人去。”她一摊手,一副要讨回去的模样。
冷疏竹失笑,摘下来香包,却不还她,倒是绑在腰上了,道:“你送我便送了,哪里好意思讨回去。”
温西对他做个鬼脸,哼了一声,撇过头去看街景。街上人挤人,京都百姓多消遣,爱凑这四时八节的热闹,温西支着下巴看个吆喝地抑扬顿挫的买糕饼的小贩,笑得合不拢嘴。
小贩边上有个仆从打扮的少年,正在同他讨价还价,买了四个饼,非要还下两个铜板的价来。
茶座的跑堂端上来一壶凉茶,一碟干果,一碟干肉铺。
温西吃多了零嘴,实在吃不下了,只倒了茶水喝,冷疏竹却不动,他笑着看着温西,道:“等会儿还有旁的吃食,莫要吃撑了吃不下,才亏得慌。”
温西对他皱皱鼻子,道:“我又不是馋的只晓得吃的。”
冷疏竹指指桌上一堆吃食,笑道:“难道是我要买来吃的?”
温西哼了一声:“早出门不曾吃东西。”
冷疏竹摇头笑道:“还是同小时一般……”他说着,声音渐小,被那说书先生一声惊堂木给拍得盖得无影无踪,温西还似不服气,要同他辩驳几句,也被淹没在人声中。
慈云寺门口的牌坊下,站着个伸着脖子看人群的小内侍,瞧见他们两人坐在茶座,忙松了口气,急匆匆地跑来,躬身道:“冷公子,殿下要起驾去玉带河了。”
冷疏竹点头,收了这一桌的零嘴,牵着温西的手走。
温西被他牵着手,心中有些异样,却又不好挣脱,只得任由他拉着,挤过人群,那略带凉意的干燥手掌一直紧紧握着她温热的手,她的手常使剑,布满硬茧,手掌薄而宽大,师父曾细细看她的掌纹,看过之后,微微一叹,什么都没有说。温西自己看过师父房中那些相术的书,晓得这是薄命薄福的手相,她却从不曾在意过。
但是此时,她被一个男子握着手,她的手并不柔软,也不可人,渐渐有种羞恼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温西情急,猛地挣脱了,红晕一直从她的耳后染到了脖颈,细细的汗珠弥漫在鼻尖。
温西低着头,扭着手指,低着头疾走几步。
冷疏竹看了眼自己的手,他的手修长清瘦,他常有病,指尖微带着青意,摸着温西的手,那一双温热的不似少女的手,他的心,也起了不知名的涟漪。
陈王的车架起行,温西上了一辆侍从的车,没有回头。
冷疏竹只是轻轻一笑。
车声粼粼,温西靠在车壁,微微闭目,轻轻吐纳,心头那莫名的跳动才微微止息。
龙舟赛的起点在金水桥,桥头有一座三层的酒楼,此时清肃一空,陈王进了楼内,被人簇拥着去了顶层,温西转着手指,磨磨蹭蹭走在最后,最后看着众人都上了楼,她一转脚,进了酒楼后门,又出了后院门,门外站着个少年,穿一身青衣短衫,见温西出来,忙松了口气:“温姑娘,小的还以为您不曾注意呢。”
这少年便是方才在庙会同卖糕小贩争执的仆役,是素君的随从,温西认得他,便晓得素君知道她下落,遣他来接应的。
温西问他道:“小圆,你家小姐呢?”
小圆将手一指,指了一旁夹道,道:“就在隔壁街,小的领您去。”
温西跟着他七拐八拐,出了街口,也是玉带河的沿岸,这边两旁的酒肆茶坊也被人挤得满满当当。小圆带她下了岸,进了一艘靠水的画舫,画舫中轻纱漫漫,京中女眷常坐这种船游玩,里头的人看景清晰,外头的人却不清里面景色,温西不疑有他,径直进了船,那船便摇摇晃晃驶了起来。
温西绕过隔扇,却不见船中有素君,倒是杜少珏杜二公子坐得十分安稳。
“素君呢?”温西满是疑惑。
杜少珏将手一指岸边,道:“她在那边楼里看赛龙舟。”
温西皱皱眉:“二公子好雅兴。”她在杜少珏面前坐下,抱着手,一脸不高兴。这人有些病,脑子里的病,而且病得不轻。
杜少珏给温西倒了杯酒,他自己举举杯,道:“戴了辟邪的香囊,也喝一杯这驱毒的雄黄酒。”
温西满是警惕,道:“二公子又要玩什么花样了?”
杜少珏笑了一声,道:“温姑娘多虑了,家叔远游,姑娘是客,在下自当要护得姑娘周全才是。”
局外之人()
温西根本不信他,直接问道:“莫非二公子又有什么奇思妙想,觉得我能够给二公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