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手行-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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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随灵君很吃这一套:“你倒是说了一句大实话。”
“既然法宝是你的了,起个名字吧。”
顾昭想了想,起了“千面”二字。
佛有三世身人有千面心。
皮相轻易能仿,人心却没有那么简单。
顾昭将自己的脸重又恢复原状,见面具出现在脸上,而没有面具的那半张脸清清爽爽,便就丢开手去。
国宗还有一堆事要等着她去做。
天随灵君却有些不乐意:“你也不变个好看一点的脸,就你那姐姐的那个,也比你好啊。”
顾昭哭笑不得:“那明天臣子们是喊我陛下还是喊顾越陛下?我的脸怎么了,不是挺好。”她现在暂时用不上它,自然是用她自己的脸,何况常宁与墨冥显然都知道她身上有红线引了,何必要多此一举。
若不是习惯了带着面具,又怕吓到那群没有修为的老人家,将面具拿下来也未尝不可。
秘境中的日子过得飞快,常宁与墨冥包括剩下的那个散修却始终没有动静,各地州县府衙送上来的消息也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国宗的学生们读了一年的道经之后,终于迎来了他们的新先生。
第一百四十一章 筹谋()
第一批国宗学生共有一百零七人,勉强比得上修仙界中一个小道观的规模。
这一年对朝堂上的许多人来说都很难熬,但对顾昭来说,不过是一次闭关的时间。
顾越早已在禁制之外等候多时,不时询问那“临安王”:“王叔,究竟要什么时候阿昭才会出关?”
那小修士哪里清楚,他从野道观里跑下山来后,就再也没有人好好教过他,当下只好小声道:“快了,快了。”
好在他今日运气实在不错,禁制被撤去,顾昭神清气爽地从内室走出。
大周皇城底下充沛的灵气让她事半功倍,不仅稳固了修为,修补了根基,气息也已经接近初期圆融。
她伸手使了个净尘术,对顾越一行人点了点头,她肩头一只单足的怪鸟长鸣着飞入晴空之中,顾昭自己则抛出虚骨扇一跃而上,化作遁光消失。
“阿昭!”顾越看着她消失的地方,眼眸中半是失落半是扭曲的愤恨,很快却又归于平静。
“送孤去王陵,请国师来做度亡道场。”良久,她方开口道。
“是,陛下。”
内宫中重又忙碌起来,小黄门和宫婢奔走着为女帝备车马衣食,另有一行人前去请国师。
午时刚过,帝王仪仗便匆匆出了城。
顾昭在国宗书阁内尝试引导学生们入道。
因为人数不多,三层书阁内学生们坐的零零散散,顾昭带着乾元观师姐妹在顶楼坐下。
她不可能每每亲力亲为来此传道,原先那些教道经的先生自己也需要从头来过,乾元观的那对师姐妹在她闭关时由天随灵君替她教导,如今已经基本恢复了大半的神志,隐约知道自己与常人不同,又互相是师姐妹的关系,对她也不再是做宫婢时的盲目服从。
她今日只需来打个样,剩下的,都将要交给她们两人。
学生们规规矩矩地在蒲团上坐好,在心中默诵道经。
顾昭放出灵气引导他们,同时神识也密切地关注着。
不知过了多久,多数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的变化。
有人皱眉,有人欢喜,有人面带焦躁。
用菩提眼可以清晰地看见,不少学生的身体里,原先那点灵气正在以缓慢的速度与空气中的灵气融合,他们体内的脉络随着灵气的扩散游走也逐渐清晰起来。
顾昭数了数,一百零七人里,有六十多人成功引气入体。
这个成功率甚至高过明台宗,按照天随灵君所说,已经可以达到上界普通道宗的水平。
顾昭放下心来,引导学生们的灵气一下子消失了。
书阁内的学生们先后睁开眼。
成功入道的人好奇地感受着自己身体里的变化,没有入道的人难免有些失落。
结合天随灵君的建议,顾昭道:“你们大多数人都可算得资质优异,就算这一次没有成功引气入体,也不必气馁。”
“国宗每年今日都会有长老引导你们入道,其他时候也完全可以自行领悟。”
乾元观的华师姐领着没有入道的学生们回去休息,剩下顾昭与那位安师妹继续教授刚刚引气入体的小修士们。
每一个学生都得到了一本写着基本法诀的小册子,当下纷纷好奇地尝试起来。
谁能想到,从前他们只在书册里见过关于修士的只言片语,如今,他们自己也成为了修士。
府中的陈希也收到了国宗半数学生成功入道的消息,他长吁一口气,对着来人问道:“陛下可知道了?”
前来报信的人有些为难:“陛下午时就往王陵去了,如今已经敲过更鼓关了城门……”
“我知道了……”
家中下人包了银两送走了报信的人,陈希抬手招来一个幕僚:“文先生,犬子在什么地方?”
那幕僚微微笑道:“少爷在书房温书,”见陈希点了点头,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垂着眼睑道:“倒是上一次被您婉拒了的那户人家又上门来了,说是得了一样东西,一定要请您看看。”
陈希略一思索,问道:“是从山西来,自称当地首富的那一家么?”
“正是,原来山西的首富常家,前两年迁到了京城来,就住在槐树胡同。”
听到槐树胡同,陈希毫不犹豫道:“不见。”
殿下当年差点抄了一整个槐树胡同,他常家倒是有些能耐,居然还敢跑回来。
“听说他们还去接触了王阁老和于阁老,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殿下……”
陈希呼出一口浊气,因腿脚不利,只能慢慢地扶着桌子坐下来:“不用了,这么大的动静,殿下肯定是知道的。”
送走了幕僚,陈希带着两个长随,趁夜在府中踱步,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书房外。
他四十岁才得的独子陈勋正在书房里用功,烛火里留下一个清晰的剪影,像极了年轻时的陈阁老。
虽然是老来得子,但他对独子从未溺爱过。陈勋也十分自律,时常温书到深夜。奈何,他似乎天生便没得到文昌君的青睐,不论再怎么用功,在书院里依旧排在下游。
若不然,让他去修道吧?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未尝不可。据说那些道士最少的也能长命百岁,有些活个几百岁也不是问题。
他这个做父亲的,既然盼不了他三元及第,也好歹替他求个长命百岁,余生无忧。
他越想越激动,满脸的皱纹似乎都被抚平许多,整个人容光焕发,脚下换了个方向,向着正房走去。
书房内满头大汗的陈勋听到父亲离去的脚步声,舒了口气,唤来小厮:“今日有谁来找过我?”
那小厮瘦瘦小小,看着十分机灵:“回少爷,老爷手下的文先生来过书房,京城于家的三少爷也来找过您。”
“父亲没有发现,想必是文先生替我瞒下了,福安,替我谢谢文先生。”
门外福安应了一声。
“于老三跑来做什么?”
“于少爷带着一个年轻人上门,说是刚刚结交的新朋友,想引荐给少爷。”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上钩()
陈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整张脸愈发亮起来:“于三呢?他带的那个人呢?”
“于少爷左等右等等不到少爷已经先行回府去了,”那小厮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捧出来一枚玉简:“倒是那和和气气的年轻人,留了这样东西给少爷。”
陈勋接过玉简:“他还有说什么吗?”
“那人还说,少爷……”小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勋的神色,见他神情无异方才接下去道:“少爷今日肯定已经入了道了,他留给少爷的话就在这枚玉简里。”
“下去。”陈勋兴致勃勃地端详着玉简,命令道。
小厮忙退出门去,和福安两个将门严丝密合地关上。
陈勋将国宗发的那本小册子摸出来翻阅,从中找到了运用灵气的方法,他尝试着凝神感应,向玉简中输入灵气。
天色将白,他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练习着,忽而神色一松,整个人像是跌入一个虚空之中,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常某恭喜陈公子入道。”
对方的身影赫然在虚空中出现,常宁又惊又喜,喃喃道:“这是什么,竟然有这样的神通?”
对方像是早就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那虚影接下去笑道:“这是修士用来储存交换信息的玉简,只要输入灵气便可看到其中影象……”
陈勋大感兴趣:“我也能做这样的玉简吗?”
对方这一次却并未回答,微微一笑:“陈公子想必还有许多问题,现在却不是问的时候。”
陈勋这才发现,这虚影原来是早就录入其中的。
“不知道陈公子还记不记得我一年前离京时说过的话?”
“常某有一种秘法,能让修士进阶飞快,不会有瓶颈,只是……”
“只是什么?”陈勋神色有几分矛盾,仍然问道。
“这个方法对肉身根本会有损坏。”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某实在是有要事相求,若非如此,也不会叨扰公子。”那人叹了口气。
陈勋稍稍地放下心来,那影象继续道:“若公子想好了,便将此简留在府门外,常某自来相会。”
陈勋从玉简中掉了出来,他握着那枚玉简,定定地看着案上一摞摞泛黄的书卷。
他对自己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不然也不会在知道自己天资不高以后这样勤奋。他一出生便是阁老嫡长子,整个大周也只有皇亲国戚比他们陈家更尊贵,父亲看重他,母亲爱怜他,除了在读书一事上不甚擅长,他自诩没有什么不是做到最好的。
当朝举业,唯重科举。依他的能力,勉勉强强能挤进同进士里,若在寻常人家还好,可在阁老府上,是万万不够的。
他何其幸运,又何其不幸。
怔怔地想了一会儿,陈勋站起身来。他总要试一试才甘心,若那人敢骗他,他大可以向陛下检举他外来修士的身份。
一张传讯符如箭一般射入殿内,被金羽雀一口咬住,叼在嘴里。
顾昭摸了摸它的脑袋,金羽雀舒服地张开尖喙鸣叫起来。
顾昭捡起那张传讯符。
“我们进京了,常宁已经开始动手。”
天随灵君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又是你那个怪里怪气的师姐?”
顾昭掐碎传讯符,点了点头:“她和我报信来了。”
天随灵君“啧啧”两声:“你说她到底图什么?一边非要帮着常宁,一边又要给你通风报信……”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女人心,海底针呐……”
金羽雀叽叽喳喳地叫起来,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顾昭离开国宗前叮嘱了乾元观师姐妹一定要留意今日入道的那些弟子,有没有人神色匆匆,或是表现得格外出众的。
趁着乾元观师姐妹还没有发传讯符回来,顾昭决定亲自去城中走一趟。
天子脚下一派祥和,路过陈希府上的时候,角门有两个长随探头探脑,顾昭忽然“咦”了一声:“陈希是不是有个儿子?”
“居然跑去国宗报了名,还成功引气入体……我怎么记得陈阁老一心一意想让儿子走科举的?”
“要么是这小子自己偷偷溜去的,要么是他老子瞒着人送去的,不论是哪个,都不难理解。”天随灵君见怪不怪道:“你闭关时那几个吵得厉害的,还不是把儿女送去了国宗。”
“人有几个不想长生的?”
顾昭反驳:“我阿姐就不想,我王叔也不想。”
“……”
“没话说了吧。”
“本座不跟你吵,丢人。”
“等等,”顾昭忽然停下来:“你觉不觉得有股熟悉的气息。”
天随灵君赞同道:“一股小狐狸的骚味。”
顾昭顾不上纠正他,虚骨扇已然握在手中,一阵清风将她团团围住。
“常道友,好久不见。”
常宁自不远处的屋舍上落下来,手中墨笔轻轻一点,虚空中一点墨迹荡开,他整个人同时向后退去,唯有那墨点洋洋洒洒地直扑过来。
虚骨扇上的小金鱼在透明的扇面上游动着,鱼尾快速摆动,抖落无数水珠,水珠将墨点稀释了不少,剩下的墨水,则被顾昭身侧绕着的风阵吞吃。
最初那点墨迹尚未散去,常宁已然凌空提笔,书尽一个墨字的最后一笔。
一个“宁”字自他笔下脱开,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