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春-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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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热闹异常,常有各种节目,诸如有说唱、曲艺、杂技、吞铁剑、傀儡戏、口技、相扑、耍猴等等。
慕言春母亲唐氏也是女中豪杰,当年圣上诰令刚下之时便预料到了今后形势,如今博陵许多行业都遍布着唐氏的铺子,其中丰厚利润连慕言春亦是讶然不已。
不过今日慕言春出府并不为了这些铺子,而是为了等一个人。
慕言春一行车马逛了大半个博陵,才在润德绸庄前停了下来,她在画眉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站在门前端望了几眼,便见着一个伙计满脸恭色地迎了过来,恭敬叫了一句:
“大小姐。”
这名满博陵的润德绸庄也是唐氏名下的产业,只不过十分隐秘,名义上的主子自然还是润德绸庄的大掌柜张福。慕言春紧了紧身上的蝠纹大红披风,问了那伙计几句,听见他答了“是”,才满意颔首走了进去。
今日慕言春在这儿等着的,便是近些时日颇得罗氏冷眼,日子过得极为艰难的沉香。
自从五日前沉香在这儿订了一件新制的猩猩红的锦衣之后,慕言春便叫人留意了一下她的近况,虽然不知道为何罗氏突然对她恶劣如斯,可这却正好给了她一个机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五章 沉香()
她正愁找不出突破口将八哥儿救出来,罗氏就正好将这么一个机会送到了她跟前儿。
她若是不一口吞了,也对不住沉香这些日子在湘君院所受的委屈啊。
慕言春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捧着杯热茶坐在暗间靠椅上,等了不过片刻功夫,那刻意打扮得光鲜靓丽的丫鬟才慢吞吞踱步进来,神情中带着一丝踟蹰与犹豫,瞧着润德绸庄内摆布着的良锦美缎,一副几乎瞧花了眼的模样,却又摆出一副傲然神情,似乎看惯了这些似的。
说起来,慕言春记得前世这丫鬟爬上慕博庸的床之前,罗氏一直待她极好。之所以记得这么桩小事,实在是当初这丫鬟得尽罗氏宠爱,又是一副媚上欺下的刻薄性子,瞧着罗氏痛恨慕言春,为讨好自家主子对慕言春极尽恶毒之事,实在让她印象深刻,想不记得都难。
没料到转了一个轮回,还没轮到她出手,这丫鬟便遭了罗氏冷落,湘君院的丫鬟奴才最得媚上讨好之精髓,瞧着罗氏厌弃她,还没等主子开口,便个个开始对付她。她当年如何欺辱别的丫鬟的,如今旁人十倍报复于她。虽说是恶有恶报,可慕言春总觉得,这丫鬟的命运变故,似乎跟自己牵着丝丝缕缕的联系。
莫不是因着自己的改变,所以才连着这丫鬟的命运一齐变化了?慕言春从前修了几年佛,可对着这些命理之说,依旧是猜不透,也看不清。
估摸着时间差不离,慕言春才不声不响地从暗间里走了出来,绕过回廊走到内间,在门口站了一会子,才抱了一个手炉叫画眉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沉香瞧着这绸庄四方挂着的罗绫美锦,两颗眼珠子几乎转不过来。她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攒够了那些银子付了定金,可看看这周遭挂着的,最便宜的一匹绫罗也比她定的那件大红的衣裳料子精细得多。若不是最近在二夫人房里实在熬不过,她是绝不会动这样的心思的。
再不济,也会再等上两年,等二夫人年纪大些再说。
如今贸贸然动了手,又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她心里也是打着鼓。
可是没办法啊,沉香一想起这几天在湘君院里的日子,就觉得像是活在那些佛经里说的修罗境里一般,一日都活不下去。
在这绸庄挑着料子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小姐夫人,沉香虽将自己打扮得富贵靓丽,可站在那些人中间,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儿,时而看看衣裳,时而看看鞋子,就好像自己穿的不是华服,而是乡下粗鄙妇人的素衣一般。
她一面羡慕着那些小姐的精致服饰,一面注意着那些管事小厮。从刚才起她就注意到那些小厮已经拿了好多匹锦绸进了内间,她瞧着那些天价一般的绸缎流水一般进去,暗自嘀咕着不知又是哪家的败家小姐,又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人?
她想着要不等管事将衣裳送了来之后去后边的车棚看看,能买得起这些的必是有着族徽的人家,往马车上一瞧便知分晓。
沉香眼珠子滴溜溜地往帘子那儿转,接过了管事送来的衣裳,还是有些不死心地往里瞧了瞧,便看见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掀开帘子,一个穿着得体的丫鬟抬着步子走了出来。沉香当头一愣,更仔细地往后瞧,便看见一个姿色不显、面容平常的贵族小姐走了出来。
——正是慕言春、画眉主仆二人。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厮外加一个管事,抬着十几匹上好的绸缎。
沉香一时之间怔住了,她常听二夫人说起慕言春,只晓得这二小姐死了亲娘,又不讨侯爷喜欢,怕是好日子到头了,却没想起来这二小姐还是靖安侯府的嫡出小姐,吃穿用度不比旁人,连手头的花费也比其他的小姐好上不止一筹。
她心中既悔又喜,悔的是平日里眼珠子昏浊,竟没瞧出这么一尊大佛,将她得罪了一番;喜的是幸而得罪得不深,还有描补的机会。因而眼睛愈发透亮,顾不得有旁人在,疾步走到慕言春身侧,笑盈盈地喊了一声,“二小姐,好巧啊!您今儿怎么得了功夫亲自来府外跑一趟呢,这等小事,吩咐咱们下人便是了,哪能劳动您亲自过来呢!”
慕言春挑了挑眉,竟没料到这丫鬟这么放得下脸面,难为她平日里一副自傲模样,这也实在是种本事。她“嗯”了一声,没甚反应。
沉香脸上一热,瞧着后边小厮看她时一脸异色心底有些发臊,可一琢磨二小姐手头的那些花费,那劳什子脸面便全被她抛到脑后,对着慕言春更加殷勤了。
对付沉香这等人最不能宽容,须得先紧后松、再紧再松,你若是一开始便对她好声好语温柔和煦,她反而瞧不上你,对着你蹬鼻子上脸,因而慕言春决定先将她晾一晾。
故而后头跟沉香说话也不甚上心,有意让她吃吃苦头。
一行人走走停停,竟也花费了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
再说湘君院里,慕芩雪瞧着近些日子那沉香在府中吃了好几回暗亏,又不晓得罗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于是便去问了一问,没料到居然还是为了江氏那镯子。
她心里不免有些埋怨母亲,竟然为了这么桩小事儿跟个奴儿置气,实在是有失体统,可她又不好怎么说,只能暗暗提点罗氏,“母亲,咱们这院子里的丫鬟,十个中有七个想着能做主子,可真正能在这府中得父亲宠爱的却只有寥寥几人,不过是一个丫鬟,为了区区一个玩物儿失了教养风度,实在不妥当。”
哪里仅仅不妥当三字足以形容的,她耗费心思树立的亲和形象,母亲只是教训一个奴儿便耗了大半,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日后哪个奴才敢投靠咱们?您怎么不动动脑子想想?
罗氏听了慕芩雪这话心里有一丝不爽快,仿佛自己就是那不听话的学生,而慕芩雪是那教导礼仪的嬷嬷一般。明明同样是自个儿肚子里出来的,罗氏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能生出香儿这般的贴心小棉袄,可她生出的大女儿却是这副性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六章 姨娘()
诚然,近些年她得侯爷的宠爱少不得慕芩雪的提点,可她为人母,竟不得不受自己女儿扶助,每每思及此处,总令她觉得浑身不舒服。
因而对慕芩雪的话只潦潦敷衍了几句,不愿多说。
是时帘子一响,慕芩香正端着糕点碟子走进来,解救了这屋里的几分尴尬。罗氏见了小女儿这娇憨模样,心里宽慰些许,忙握了慕芩香芊芊玉手,问她学业如何,近些日子吃的好不好,又读了哪些书真真是一派慈母景象。
慕芩雪孤自落在一旁,看戏一般看着她的身生母亲对着自己的妹妹嘘寒问暖,面上一副虚伪笑意。
闲话暂且不续,慕言春在绸庄里外逛了一逛,见将沉香晾得差不多了,才停了步伐,缓缓开了口,第一句是“今日见你似乎比往日憔悴了些许,想是在二夫人院里过得不好”,紧接着便说,“你我往日虽有些仇怨,可我自问不是那等拘着小节的刻薄人物”,最后会心一击,“我知你今日求我所为何事,然我自身亦是难保,你在二夫人院中多年,应当十分清楚。”
最后遗憾且坚决地下了结论,“想来我是帮不了你多少,你实在不必费心这般委曲求全。”
说完了这些,她找了个空闲位置坐下,等着看沉香自由发挥。
却见沉香双目含泪,腾地跪倒在慕言春面前,满目感激道:“奴婢从前实在是眼瞎目浊,常听二夫人说您如何如何,今日得见,原来您是如此心善慈悲的人物若是早知如此,奴婢必不会受二夫人的挑拨,对您做出那般失礼举动。”
发挥得着实精彩,然她实在算不得什么心善人物。
慕言春瞧她扑腾跪下,想着她当真下得了狠心,好奇她回去膝盖会青上多少,就听见她下一句便将一切过往都归咎在了罗氏头上,仿佛自己才是那受苦受难的窦娥怨女,毫不客气地在背后编排着主子的坏话,那最后意犹未尽的一声叹息,叫慕言春心里几乎叫上一声好来。
若是在酒楼看戏,慕言春说不得还会赏她几两银子。
只可惜只可惜她是靖安侯府的丫鬟。当年慕言春随母亲回汴京探亲,镇国公府家风之严、礼仪之谨令她记忆至今,莫说背后编排主子,便是在私底下乱嚼舌根的,她也未曾碰见一个。当年母亲尚未染病时,将靖安侯府治理得与国公府不遑多让,如今不过数载,已是沧海桑田了。
下头沉香说得正起劲,丝毫没留意上头那人的走神,继续说,“大小姐您才是靖安侯府嫡出的小姐,按照规矩来说,连二姨娘见了您都得向您问一声安,奴婢只叹侯爷实在偏心,看不出您的苦楚。奴婢私以为,身为府中姨娘,就得遵守礼教章法,同大小姐您和谐友爱才是”
慕言春出了回神回来,便听得这一段,心里嘀咕这丫鬟变脸忒快,许是上一遭驳了她一句,她竟也不称二夫人了,直叫二姨娘。再者说些规矩章法,慕言春可知道这丫鬟实是不讲什么规矩的。还有她私以为的那句实则是在暗示自己,若是叫她做了姨娘,她必不会同自己争斗的意思罢。
倒算是机灵。
只是你今生与我无甚大仇,前世可是将我得罪惨了。慕言春自问自己不是一个太拘小节之人,可她也绝不是那等被人捅上数刀还会为他人着想的人。认真算起来,其实她顶记仇,没有寻机报复沉香,她就已经该感激涕零了。
等沉香说完一番感人肺腑的话,慕言春既亲切又和蔼地笑了,“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了,就是罗氏待你不好,你又无亲无故无处可去,只能委屈自己,哪怕是当侯爷的”微微一顿,“陪床丫头。也心甘情愿的意思吧?”
沉香暗自嘀咕自己只是说说而已,可不真是要当侯爷的陪床,起码也要有个体体面面的身份,可想着自己同大小姐本无甚情分,生怕她不帮自己,于是便连忙点了头。
慕言春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觉得近些年的这些个丫鬟可真是心大,真不知道一个“死”字是怎么写的,不过这丫鬟跟她有仇无恩,她的死活与自己也没什么干系,于是想了想,先答应了下来,又说:“不过我毕竟是这侯府中的小姐,断没有女儿送陪房进父亲房里的道理,我虽应了你,可也须得你自己争气。”
“自然如此。”沉香可不指望这刚被夺了管家权的无权无势的小姐能帮自己甚么,她瞧上的不过是她的银子罢了,有了银子花费,自己还愁没法子引侯爷上钩?
慕言春晓得这丫鬟的心思,却没有为她掏银子的打算,笑笑说:“若是如此,你须得为我做一桩事,我才方便将你引荐给老祖宗跟前的夏妍姐姐。”
沉香微微一愣,当即答应。
她若是用了不当法子进了侯爷房里,老夫人必然动怒,再加上二姨娘的算计,她的日子必不好过,可若是得了夏妍姐姐引荐,自己入了老夫人眼,指不定自己便是第二个江姨娘了那江氏不就是靠着老夫人才能走上如今的位置的吗?
如此一想,这样的好事,她几乎不用考虑就能够答应下来。
“我要你在二姨娘和大小姐的面前言明,今日见着我大张旗鼓带着好几辆马车出了门,买了许多珍贵布匹,一一拜访了从前唐氏的手帕交,似乎有了大动作。”
二小姐目光极坚定认真,完全不像是发疯了的样子,令沉香以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