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旗依旧-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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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个白衣人紧随之掉在了地上,溅起地上的灰尘时,他身下的血液顺着地面流进地板间的罅隙中。
在府邸六百米外,雄峻的战马全力奔驰,腰间横跨一柄马刀的骑兵迅速逼近。
这座府邸处于邯郸城西郊,平时极少有人来。整座府邸的石基之上是比石头还要粗大的羽木,搭建的方式是羽族传统的方式,保持着一股极其浓厚的民族风格。
背着钩镰枪的男人走出府邸,在宅子门口横握短刃,默默的看向战马奔驰而来的方向。
战马低声的长啸,在宅子门口刹住了铁蹄。他们大约有着六七十人,皆是穿着统一的幽明战服,脸上带着隐而不露的煞气。
“迟了吗?”
骑兵小队的领头人跳下马,右手轻轻一扯,取下马鞍边上挂着的一把大剑。他看见对方一个人站在门口不由问了声,手头的大剑插入背后的剑鞘之中。
“走了,整个宅子中只留下了只眼睛,现在那只眼也已经瞎了。”背着钩镰枪的男人转身,朝着刚才的地点而去,“叫他们留在外面吧,我有些事要和你说,子骞二哥。”
“好。”李子骞闻言,他眯了眯眼,转过身去,面对着五六十名幽明铁骑吼道,“全员听命,戒备!”
“是!”
回答他的是五六十名骑兵响亮的回答,为首的小队长提着宽厚的马刀领着人警惕朝着府邸四散开。
“走吧。”
李子骞望着对方的背影,目光从被用灰色布条缠住的钩镰枪移开。他不由想起了对方当年临走之时留下的纸条,寥寥几年,当初那位自毁掌中命纹的男人会是以这样的身份回来。
“嗯。”背着钩镰枪的男人轻轻应了声,他目光平和的看向远处,“二哥,当年之事。。。”
“三弟也是个干脆之人,留下一纸书言就走。”李子骞爽朗的笑起,走到对方的身侧,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当初,你应该很犹豫吧!”
李子骞爽朗的语气让背着钩镰枪的男人目光一滞,当初他在纸上写下“杀手门杀手……锈齿”几字的时候,他心中的确是有犹豫的。
一个习惯了生活在黑夜中的杀手,他们本就不应该有朋友。没有人会信任他们,他们也不会轻易去信任别人。
“他。。他们都知道吗?”锈齿歪了歪头,语气散漫了下去,看着地板。
“嗯。”李子骞注意到对方的目光,他重重拍动起对方的肩膀,“我们都很担心你,这职业是极易死去的。”
“呵呵。。。。”
苦涩放松的笑声传出,男人扭过头去看李子骞的瞳仁,伸出手重重按在对方的肩膀上,“谢谢。。。。。”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分崩之行 二()
“呵呵。。。”
李子骞凝视着对方的目光,他笑了笑,“伯夷,你这次来大虞可是早有准备之事?”
话语刚落,牧伯夷就是移开自己的目光,继续朝着前面走去,绕过长廊,在一扇朱青色大门前停下。
对于牧伯夷的不回答,李子骞只是摇了摇,苦笑的撇了撇嘴,一路跟着他在门口处停了下来。
“二哥,我听说你是战门之人?”门口处的牧伯夷没有急着推开门,他轻微的撇过头去看李子骞。
“嗯,战门,天机阁下的一个从属机构。”李子骞轻嗯了声,脸色变得肃穆起来。
说来,他们二人还是同属一个组织,无论是杀手门还是战门,在这两个机构的背后都是天机阁,那个神秘无比的组织。
“二哥,你对天机阁有多少了解呢?”牧伯夷接着问。
“不甚明了。”李子骞摇了摇头,他们战门分属四期,每一期都有位老师,“你呢?又知道多少。”
“嘿嘿,可能比你知道的多些。”牧伯夷扬了扬自己手中带着卡齿状的短刃。那把刃名为“鲨尺”,是每一代杀手门门主的传承之物。
杀手门的门主相对于战门的战者倒也的确会更多了解些,兴许在黑暗中,天机阁背后的那个人早已派人去联系了牧伯夷。
“鲨齿?”李子骞看着对方手里的短刃,平静的说,“你是杀手门的门主?”
“嗯,门主。”牧伯夷点了点头,抬起手推开朱青色的门,视线五米之内,一位白衣人安静的躺在地上,血液流了一地。
“你从这只眼睛中看出了什么?”李子骞跟着牧伯夷走入房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
“什么也没看见,这是死士,他不会泄露任何东西。”牧伯夷按着自己的眉心揉了揉,“他应该和那日在酒肆中的白衣男人是一伙的。”
李子骞没有说话,他蹲下身体,将尸体翻了个身。在尸体的心窝处有道伤口,这个死去的羽族之人看上去大抵二十来岁。
“他的身份让你疑惑吗?”牧伯夷蹲下身体,一把抓住尸体上那宽大的白衣狠狠扯去,露出尸体干瘦的上半身。在其锁骨的位置有着一明显的火红色狐狸标识,那是这位羽族人誓死效忠的组织徽标。
“认识吗?”牧伯夷开口。
“哦,见过这个图案。”李子骞点了点头,蹙着眉头,“看来阴阳家背后的组织应该是瑶光了,三个组织都来了,我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说此句话的时候,李子骞凝视着牧伯夷的侧脸,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牧伯夷知道对方眼神的意思,他摇着头苦涩的笑了笑。
在他掌控杀手门的第二年,从未知的地方走来一个银发的老人,老人的身边是个肌肉虬结的山鬼族人。他们从未知的远方带来了前一代杀手门门主的誓言和一副枷锁。
他这次来,只是听从那位老人的吩咐来保护一个掌握星图的女人,其余的他一概不知。
“如果二哥以为我会了解一二,这恐怕会让二哥失望了。”牧伯夷摇了摇头,他心中知道李子骞想要知道的,“我只是知道阴阳家和狐妪的目的是星图,至于二哥口中的“他们的目的”,我恐怕无法解答了。”
“伯夷。。。”
牧伯夷的话让李子骞心口猛跳了下,他刚才在说那话的时候,心里只是想了想天机阁。可对方却从他微弱的眼神变化里看出来了什么,又兴许他这个“战门战者”的身份在对方看来太敏感了。
“战门的人是不应该害怕的,二哥你应该知道天机阁的图徽中什么代表着你们。”牧伯夷伸出手左手轻轻拍了拍李子骞的肩膀,右手不由攥了攥握在掌心中的鲨齿。
天机阁的图徽有个水墨色的牧羊人,他肩头上的苍鹰和手中的利刃分别代表了影门和杀手门,而在他的前面是一群四散开的狼。
那群狼代表着他们这群战门的战者,牧羊人以这样规划的方式算计着自己的羊群。在这个牧羊人眼里,这整个中州就是羊羔。
“你想说什么?”李子骞嗅到了牧伯夷淡淡的提醒,凝视着对方的双眼问。
“在我接任门主后,我继承了他所有未完成的任务和未下定的任务。”牧伯夷悠悠开口,寻了处没有血液的地方坐了下去,“二哥在楚国蓟城时,你可是遭遇过我们杀手门的暗杀?”
这话被牧伯夷刚一说出,李子骞眯了眯眼,他嘴角浮现出和平时性格不符的一丝冷淡笑容。几年前,在楚国时,他的确是遭遇过雪雁和流离的暗杀。
“你在未下定暗杀名单中,这也是雪雁他们二人行动失败后,我们门主派我潜伏在你身边的原因。”牧伯夷忽然想起那个老人的话,他瞳仁中闪烁过一抹骇然。
有些话是不能直接说出的,人不止拥有眼前的,还有过去。朋友、信仰这两件难以等同开的东西,总是这般的折磨人。
“大汉时的汉成武帝也是战门的人吧,那是三个组织重新洗牌的时代,而天机阁靠汉成武帝独占鳌头。”说到此处,牧伯夷眼睛忽然明亮了起来,“可那头狼到了最后却没有松开叼住羊羔的獠牙,而是以倔傲的目光逼视着他背后的牧羊人。”
话停,两人默然。大汉存在四百余年,分东西两汉。前两百年间一场密谋将大汉的历史生生切割成两个部分,后两百年间虽还是刘氏的天下,可中州的“大鼎”已然被群雄窥视。
“我在前门主遗留的资料中看到了越国二十年前发生的那场叛乱,当年那个逃脱的小孩想必和二哥一般大了吧。”牧伯夷自顾自地说,“君王是可能成为帝王的,牧羊人拿着手里的匕首一直提防着那头可能成为帝王的狼。”
“哦。。。哦。。。。”李子骞整个人看上去冷酷无比,他看着地上坐着的牧伯夷,缓缓的点着头,“那把刃最后会杀了那匹狼吗?”
“刃,身不由己。狼流的血就是刃的血,二哥,你应当知道三弟的意思吧。”牧伯夷闭上眼睛,躺在地上,重重叹了口气,“我们杀手门有影门提供二哥的资料,据说那份资料。。。。”
“知道了。”李子骞打断牧伯夷的话,拔出“墨尺”在尸体的图徽处一划,“谢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分崩之行 三()
牧伯夷躺在地上,杀手门曾经最好的杀手说过,“动情的杀手,他的刀会迟钝掉。”
他吐了口气,鲨齿被他收了起来。他凝视着涂了层桐油的屋顶,挑起眉锋,“你很久没回家了吧,我听说在楚国的港口有艘船在等你。”
李子骞呆了下,而后恍然。他兀自的坐在牧伯夷身边,将墨尺“嘭”的声插入地板之中。他想起昇公带他入战门时的情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接待他们二人的是个全身被黑袍罩住的男人,对方从袖口中伸出手握住昇公的臂膀,“这值得吗?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规矩。”
兴许在当初,那个送他去战门的老人就想到了未来将可能发生的一切。只是贵族的血脉中不该出现胆怯的男人,哪怕明知命运难测,可还是要走下去。
“那份资料是我的身世吗?”李子骞耸了耸肩,那年昇公面对着那个男人交出了一切,“越国正发生的一切,你们都很清楚,是吧?”
牧伯夷开始沉默,用牙齿扣住了内嘴唇,瞪大了眼睛看着屋顶。他心里有些失落,默然后,话锋一转,“嗯,杀手门和影门的人正大批的赶往越国,我兴许也会去一趟。”
“嗯,我了解了。”李子骞晃了晃头,他知道天机阁在部署了,他这个未定的猎物如是稍稍表现出一点峥嵘倔强,牧羊人会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利刃朝他刺来。
古往今来,又有几个战门的人死的有尊严呢?当年的帝王不过也只是牧羊人驯养大的一头狼罢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牧伯夷缓缓站了起来,他勾下头看着李子骞,仿佛一位汲汲于得知答案的修行者。
“刀利嘛?”李子骞问。
“很利,刃可削铁。”牧伯夷答。
房间中瞬间缄默下去,两人久久的凝视,隐隐中有股复杂难言的气息。
“那各自为战吧,战门的人不会坐以待毙。”李子骞双眼眯起,眼缝中的目光凌厉无比,声线转为淡漠,“我会回去,李氏男儿的家在洛城王都之中。”
牧伯夷凝视着李子骞的双眼,他并没有说话。
少顷,狂笑声响起。牧伯夷一扯衣袍蓦然转身,“很好,很好。。。。战门的战者终究不可能是个纯粹的侠者!”
李子骞听到牧伯夷的狂笑声。他凝然在刚才的动作上,默默的看着牧伯夷一点一点走远的背影。
“二哥,你可以帮我一件事情吗?”牧伯夷前脚跨出房门外,忽地停了下来。他手搭在半开的朱青色门扉上,瞳仁中露出点惝恍的味道。
“什么事?”李子骞渐渐舒展开自己眯着的眼皮,头轻微的抬了抬。
“额,其实不是什么大事。”牧伯夷晃了晃头,手轻轻窘迫的拍了拍门扣,“帮。。帮我向他们道别吧!”
这话一落,两人间又是沉默了起来。李子骞望着地板,他揉了揉眉心,苦涩的笑着,“怎么不自己去呢?”
“呵。。”
牧伯夷轻轻笑了声,脑海中闪过拓跋倩几人的面容,低着头,“怎么。。。我怎么舍得开口说离别。。。。”
话落得很轻,李子骞只是依稀的听清,正欲挽留时。牧伯夷的后脚已经踏出房门,一人一枪朝着远处而去。
李子骞没有再说什么话,他看了一眼那具尸体,缓缓的站了起来。片刻走出府邸,四周散开的幽明铁骑立刻聚拢,在他们的前方有只被吓着了的灰色鸽子振翅飞起,朝着城市的东边飞去。
交错的巷道,熙熙攘攘的人群。灰色的白鸽视线中的一切随着它的飞翔,这些东西在它眼中渐渐被拉得细长模糊。
顺着它飞翔的轨迹,一座恢弘的宫殿渐渐出现在它的双爪下。宫墙边上,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