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旗依旧-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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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这单生意对于我来言可是很亏本的。”竹篮摇了摇头,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淡淡扫过。她在心里去想那个曾经叫她姐姐的女人,后来,路分叉了,两人就走散了。
“我们的人可以帮你去收集她的讯息,准确的说这并不是一件很亏本的生意。阴阳家的人,即使是我们也不敢去招惹。”左熵笑了笑,并不多说一句话。
与楚国隔海相望的越国中的势力错综复杂,大船满载各种各样商品川流不息的从五国流驶越国各个港口,各种隐晦消息也在此期间被传播贩卖。
商邑翼翼,四方是极的越国绝非政、商的汇聚之地,繁荣的街市背后自有人暗操秩序。
作为瑶光组织下的阴阳家就是在越国,以“星宿占卜”之名享誉大越。
竹篮自然是知道左熵话里的意思,可她久居越地,自知越国公卿世家大多热心求田问舍,隐蔽子弟。阴阳家的“星宿占卜”对这些公卿世家并无太多的吸引力。如没有权贵的支持,哪怕阴阳家的背后是瑶光,这在越国对于狐妪要打扮阴阳家消息而言绝非难事。
“左大师,那位刀客可是你们的人?你说不敢去得罪阴阳家背后的组织,可为什么还要派那位刀客去杀她?”竹蓝双手枕在护栏上,冷言。
左熵眯了眯眼,他对于竹篮得知消息的速度感到讶然。他凝视着竹篮的侧脸,“指使他去的可不是我们,是那位医家岐林。我们也是在事后才知道的,前几天我们的人带来消息,那位医家之人死了。”
说到这里,左熵站了起来。他看了看池面上漂浮着的尸体和消融开的血液,伸出指头指了指,“我们违背约定,竹夫人这次也取回利息了。瑶光之人做事决绝,我们的人去越国帮夫人收集消息,这已经是很冒险的事情了。”
尸体上的白衣被水浸泡的膨胀开,有点像是搁浅在水里的雾气。竹篮抿了抿嘴,扭头去看正懒散站着的白羽,“上次你们违背约定,这点利息恐怕不够吧。”
白羽蹙了蹙眉,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竹篮,心里被对方的目光盯得有些发麻。在这般的情势之下,他拇指再次扣动剑格,身体绷紧起来。
两人的剑拔弩张的气氛落在左熵的眼里,他站起挡在两人的中间,“竹夫人,白羽可不是你能取回的利息。”
听到左熵的话,竹篮的目光从白羽的长剑上扫视而过。她敛了敛手里的刀头,收回目光,“可以,不过去越国帮我收集消息的人,我希望是白羽先生。”
“哼,你想我死。”白羽冷笑了声。
“我更想知道她准确的消息,有些事,我该和她有个了断了。”竹篮轻轻笑笑,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先生如是能力不足,死在了越国也不能怨我。”
“那夫人等着用下半部上轮命图来换消息吧。”白羽看了眼水中的尸体,横抱长剑沿着浮桥离开。
第一百九十七章 分崩之行 六()
人影渐行渐远,竹篮看着白羽的背影,她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天空的颜色是沉重的铅灰色,哪怕是到了夏末,暴风雨也是说来就来。
“起风了,要下暴雨了。”竹篮瞳仁中的光黯淡下去,她拍了拍刻着青凤的护栏,静静的说,“左大师,每日如履薄冰不知是怎样的感觉?”
左熵笑了笑,亦是抬头去看了看铅灰色的天空,干哑的发出声,“不知竹夫人想要说什么?”
“左大师的身份。”竹篮低头,双眼眯起一道缝,“他是狐妪的黑死士,可左大师是天机阁的人。”
“哈哈。。。”
左熵轻笑起,目光中露出一丝狡黠,默而不答。
这般的神色落在竹篮的眼中,她心旌一摇又很快的平缓下去,对方的身份让她又是产生了疑问。
在错综复杂的时局之中,注定了每一个人都有多重身份。
“左大人从楚国开始就一步步布局,左大人背后之人的谋划真是让我有些好奇呢?”竹篮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她继续补充道。
“有些时候,好奇心会害死人的。”左熵看着对方,言语很轻的回答。
“世界怀着恶意而来,我又怎能坐以待毙呢?”竹篮的神色变得阴霾起来。对方在楚国就借自己女儿的势攀上和虞泽的关系,这次名媛酒肆中对方的谋划又让她心里开始骇然起来,“左大师,我不管你是谁的人,可若下次再将我女儿谋划在内,我会以死之势来面对。”
左熵没有说话,上面之人在布局,而他只是一枚棋子。即使竹篮要以生命对抗,他这枚棋子的行动也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要下暴雨了,未雨绸缪之人正在等这场雨呢。夫人,棋子走哪并不是由棋子决定的,你该用这份勇气对待他们而不是我。”沉默了片刻,左熵想起那个在十几年前救了他的男人,他在心头叹了口气,语气含蓄中的透露出了点异样。
“他们还打算做什么?”竹篮语气陡然一寒,手里刀头卷曲的弧度愈发森凉。
面对着竹篮的问话,左熵不再说话,他不能透漏的太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醒对方。
见实在问不出话,竹篮威逼一步,但左熵对于她暴露出的杀机只是淡漠的看着天空。她心里不觉升腾起浓浓的无奈,任何的弱者在无知的情况下都可能成为强者的棋子。
兴许这就是拓跋星宿世家的悲哀,明明看得到结局,但他们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
罕言片刻,竹篮将手中的刀头缩入袖口之中。她从对方的身肩边上停下,低下头看了一眼身高只到她腰间的左熵,轻轻的说了句,“谢谢。。。。。”
她知道这是左熵唯一可以为她而做的,组织中不缺一个懂得谋算的玄工族人。即使他死了,那个组织还是会再派人来。
“不用。”左熵缓缓的回答,两人擦肩而过。
。。。。。。。。。。。。
大虞王殿。
虞泽一手背着,一手拿着书折从王座上拾阶而下。白玉的殿面上有个狼目薄唇的男人跪着,他凝视着虞泽手里头的书折,脸色平静异常。
大虞的国君在初立王国后,他就立即颁下了诸多法令。在一定程度上,这些制度大大遏制了前玄国国民乐斗鸡、走狗、击筑、歌舞的社风;罢黜各族不等,减轻日益繁重的田赋徭役,鼓励民众开垦农田。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中做出这般决断的国主绝非目光短浅之辈,楚斯心中明白正朝他缓缓而来的那位王是一位雄主,他要开创的是个帝国。
即使那书折子中对自己大大不利,他这般的“法家”在这样的乱世之中,这位雄主也绝不会就此轻易下杀手。
雄主平定乱世,攀龙者才会落个鸟尽弓藏。
“楚斯大人,你可知寡人招你何事?”虞泽在离楚斯两步之距的地方停下,他低着头看着跪拜在地上的男人,语气平和的异常。
“王意,小的不敢乱加揣测。”楚斯一听到这般话,他神色微微变化,诚惶诚恐的回话。
对于楚斯的表现,虞泽轻轻的笑了笑,丢下手里头的折子,冷言了句,“瑶光培养出的法家又有什么不敢揣测的呢?”
这句不长的话如同一记炸雷在楚斯脑海中炸响,“瑶光”这个组织相比于天机阁在这四百余年间要低调的多。当年汉成武帝一统中州,天机阁作为押对筹码胜利的一方,在获得大权之后大肆打压瑶光、狐妪。只不过后来,历史的发展有点讽刺。当天机阁打压两家之后,汉成武帝和天机阁间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天机阁在这场矛盾之中也开始渐渐隐迹于庙堂之外,大汉在两百年后,积攒的社会危机开始将这庞大的帝国拉入衰弱的轨迹之中。
可即使是如此,他们瑶光在天机阁被打压之后,他们也没有贸然的冒出头来。
“看看吧,楚斯大人。”虞泽看着跪拜在地上开始惊惶的楚斯,他冷笑了声开口。
“是,王!”楚斯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去抓被虞泽丢在地上的书折子,缓缓地打开。
书折子上面有着他在名媛酒肆中的走动情况,以及他出自瑶光组织的部分证据。他看着书折子上的红色批注,心提到了嗓子眼间。
于他而言,折子上的每一处红色批注都是柄锋利的匕刃,无不暗透着杀机。
“还有什么话可说吗?他们在酒肆中的任务你也有参与,是吧?”虞泽背着手走了两步,看向殿外。
殿外飞峭的屋檐下大雨如注,雨水似向下灌一般。
下大雨了,这邯郸城中的王殿是看这满城风雨最好的地方。
楚斯抬头凝视着虞泽,他后背发寒间却是明白对方没有杀他的决心。如是真的要杀他,又何必召集他来给他看这个呢?
片刻间的思索,他心里就是有了主意。三个组织间是朋友也是对手,虞泽这次召他来显然不是那么简单,对方想要知道在这朝政之中还有谁如他一样。
“臣的确是瑶光之人,大王如是下了杀心,臣愿一死。”楚斯叩拜下去,头顶重重的搁在白玉殿面之上。
第一百九十八章 分崩之行 七()
“愿一死?”
虞泽半蹲下身子,冷哼了声,“把头抬起来,瑶光的人不该如此惧怕寡人。”
“国主乃大虞之王,小的只不过一枚棋子,微臣焉能不怕乎?”楚斯微微抬了抬头,目光在虞泽脸上一逗留就又是收了回去。
“呵呵,你们瑶光之人学不学推心之术?明明楚斯大臣出自瑶光,却有士族的情怀,这真让寡人很是意外啊!”虞泽大笑了起来,起身而望殿外,举手投足间露出雅意,“还望楚斯大臣为寡人解答。”
楚斯目光透澈,他仰头,“臣祖辈曾任大汉殇州刺史,臣更是楚季的后人。”
“楚季?”虞泽动容。
在三百多年前,大汉时期的楚季位列一品,以枢密使一职掌管军国要政。只是后来,不知何由被当时的汉昭明帝罢黜事务,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楚斯这般回答,虞泽不难想到当年汉昭明帝罢黜楚季官职的原因。
“楚斯大臣又可知当年汉昭武帝为何不下杀心?”虞泽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减,看着屋檐外如柱的大雨。
虞泽的话让楚斯的目光一凝,他看向对方。年近三十来岁的虞泽戴涂金银花边的七旒,身披黑灰色的什锦长衣微微遮住里面的革甲,腰间佩着一块青润的好玉。
这是带有雅风国主的装饰,可长衣内有着层层夔鼓纹的革甲又将这份风雅撕得粉碎,让人惶恐起来。
没有人知道这位刚初建大虞的国主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去想。
“汉昭明帝仁义,念及旧情赦免吾族死罪。”楚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开口。
“仁义?”虞泽缓了口气。
在汉昭明帝后期,大汉的吏治是十分败坏的。大汉的大臣壁垒分明化为两派,一派以贵族旧臣为主,他们性格保守,坚持大汉王朝袭承旧法,反对革新,对当时的新兴贵族大肆打击。他们以旧贵族姓氏拉大旗做虎皮,拉帮结派,鼓吹先辈赫赫功勋。
而另一派则是靠军功或诗词才华得到汉昭明帝赏识的新晋大臣,他们的年龄普遍比旧贵族小,正是意气风发、好作大言的年纪。时时看不起继承父辈爵位的旧贵族,以“腐虫”之名称呼对方,支持煽动汉昭明帝变法,以《明治法改》为文本在全国上下推行变法。
在后来之人看来,大汉两百年间的那场危机正是在此时埋下了祸端。那位作《明治法改》的枢密使楚季正是谋划百年后危机的一环,汉昭明帝以念及旧情之心将楚季释放这是极其不明智的做法,当诛杀九族,焚《明治法改》之论。
滚滚历史之中,虞泽终是觉得兴许在大汉三百年前新兴贵族的崛起就是场阴谋,可这是中州社会发展的必然一环。当野心家将谋划定在历史发展的必然之中时,他们的谋划就已经成功了大半。
“以仁换大汉之衰,此不智也!”虞泽缓缓地开口,“楚斯大臣,当年汉昭明帝的下场可是给了寡人一面明镜,瑶光的人是不该留的。”
“他是真的要杀我吗?只要这大虞区区万里江山,百万户口?”楚斯在心里问。
大汉两百年那场大变被后人称为“后史之乱”,这的确与他祖辈楚季的《明治法改》有所关联,可这仅仅只是导火索,真正引燃的是真正潜伏在朝政中天机阁和狐妪的人。
这就是中州的三个组织,他们在相互倾轧的同时,他们也在历史中学会了相互抱团。
楚斯知道虞泽心头的顾虑,将三个组织中任何一个组织的人留在朝政中都不是好事。可这是在乱世,各国的君王都渴望得到三个组织的暗中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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