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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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笑笑,从怀里掏出那张码头的地契,递给小伙计,小伙计立刻就送到柜台上。
老掌柜拿起仔细眼看片刻,见那上面的印章确实是府衙里的,就问道,“小嫂子,可是要当这地契?死当还是活当?当银多少?”
瑞雪喝了口茶,目光落在那地契上,好似极是不舍,却还是说道,“掌柜的也知道,城外码头如今越来越热闹,以后船只来往必定会比现时更频繁,这铺子建在府衙仓库对面,挨近河边,位置极好,谁买下了,以后开个酒楼或者茶馆,甚至只建仓库,都绝对是个好买卖。我如若不是家里遇到了难事,绝对不会把这地契拿出来。”
老掌柜点头,码头那里他也去过一次,确实比想象中要热闹得多,而且城中的商贾已经尝到了水路的甜头,以后那里定然是要更加繁盛的。
瑞雪见老掌柜的脸上又赞同之色,就趁热打铁又说道,“我这铺子不过卖些茶水,中午也供几碗汤水、几块干粮,每月就有二十两的进项,如若是建成酒楼,想必利润更高。”
老掌柜奇'。kanshuba。org:看书吧'怪问道,“这铺子生意既然如此之好,小嫂子怎么忍心当掉?”
瑞雪垂了头,双手扯着衣襟,半晌才说道,“我家夫主重病,抓药用银太多,一时无法,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老掌柜和小伙计对视一眼,心里都是叹气,这女子看着就是个贤良懂事的,怎么偏偏运气如此不济,嫁了个病夫?
老掌柜清咳两声,劝道,“小嫂子不必心急,你家夫主定然会早日病愈的。”
瑞雪点头道谢,末了好似勉强打叠起精神,笑道,“这铺子是我们一家的生计来源,我实在不舍得死当,不如我说个法子,掌柜的听听看,可能行得通?”
不舍得死当,就是活当了,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不成?
“哦,说说看,老夫洗耳恭听。”老掌柜也是好奇,左右一早晨没什么生意上门,也有些空闲。
“我想把这铺子押在掌柜的这里,也就是活当,当银二百两,以后一年内,这铺子我还开着,每月赚了银钱就送二十两来,这样到年底,我总共付银二百四十两,就可以把地契拿回去。但是如若我有一个月没有送银子来,这地契和前几月交付的银子就都归掌柜的。掌柜的,以为如何?”
“这…”哪怕老掌柜的做了多年生意,也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赎当法子,被这分月付银还债绕得有些头晕,一时沉吟不决。
瑞雪趁势又说道,“现在这地契的卖价就已经涨到了将近二百两,一年后我还清欠银,掌柜的就平白赚了四十两,我如若没还清,掌柜的只卖这地契就能卖到三百两,获利更多,不管怎么算,都绝对不吃亏。”
老掌柜琢磨半晌,还待发问,却突然听得门帘后有些响动,扭头去看,却见自家二少爷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正冲着他微微点头。他立刻会意,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小嫂子真是精明,行,这买卖我们铺子做了。”
瑞雪一听,脸上立刻就见了喜色,她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本想着能说服这老掌柜,抵押借银更好,说服不了就活当,等赵丰年醒来,拿回他信里提到的那笔红利,她就再把铺子赎回来,没想到这老掌柜居然如此容易就同意了。
她连忙起身道谢,与掌柜的斟酌着用词,写好了当票,签字画押,接了沉甸甸的四个五十两的大银锞子,放到荷包里。
小伙计笑嘻嘻等在一旁,直道恭喜,惹得瑞雪有些哭笑不得,她脸上的喜意真有这么明显吗?到底还是伸手摸了十几文钱递给他,然后郑重谢了老掌柜,这才拎着篮子出了门。
老掌柜冲着帘子后面,笑道,“二少爷是想要在码头盖酒楼,才让老夫留下这地契?”
楚歌欢执扇挑起帘子,摇头,嘴角邪魅翘起,“本公子是对这女子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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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一日
老掌柜无奈摇头,自家这二少爷又犯狂病了,什么胡话都说,正要规劝两句,楚歌欢却突然放下了帘子,原来,瑞雪居然又返身走了回来。
老掌柜就问,“小嫂子可是落了什么物件儿?”
瑞雪笑着摇头,伸手从篮子里拿了一本书,放到柜台上,“我是想请掌柜的掌掌眼,这本书,如若活当,可当银多少?”
老掌柜接过仔细翻了翻,惊奇道,“这书是徐耀祖亲笔所书,小嫂子在哪里得来的?”
“我也是运气好碰上了,掌柜的还是先说说能当银多少吧?”瑞雪心急去找赤炎果,又怕说出这书是她不到一两银子淘来的,被掌柜的压了价格,所以略过不提。
老掌柜的上下翻看半晌,说道,“活当,老夫只能出到刘十两银。如若是死当,还能再多些。”
瑞雪捏着篮子的手指紧了紧,心里极快的盘算了起来,家里还有存银六十两,加上铺子的抵押银子总共二百六十两,那赤炎果要三百两一颗,兴许价格还要向上浮动几十两,正月码头生意不见得会有年强兴旺,进项少了不够每月偿还当铺的银子,还要往里填一些,赵丰年的药每日要六钱,一月十八两…
她抬手狠狠揉了揉太阳穴,这银子不论怎么算,都是不够啊。看样子,这本书是一定要死当了。
“掌柜的再出个死当的价吧。”
老掌柜敲了敲柜台,“说实话,这书如若碰到喜爱之人,卖到一百两不难,老夫坚持死当也是为了送给主家老爷做寿礼,这样吧,老夫出到一百二十两银,如何?”
这已经是活当价格的两倍了,瑞雪终是点了头,这次连当票都不必写了,直接收银子告辞了,她的脚步声急匆匆远去,好似生怕晚走一步,就会后悔一般。
老掌柜看得唏嘘,能拿出这样好书的人家,想必也不是普通农家,如今已经靠典当度日,恐怕这女子的夫主一定病得极重。
楚歌欢挑帘走了出来,拿起那《十二国游记》翻了翻,也不说话,只眯了细长的丹凤眼看着老掌柜。
老掌柜是从小看他长大的,怎会不知他的意图,苦笑道,“二少爷,这可是老夫留着给老爷做寿礼的。”
楚歌欢笑道,“我记得老爷子最喜(。3uww。…提供下载)欢柳宗庆的书画,不如我去寻一副,与先生换换,如何?”
老掌柜无奈,被自家二少爷盯上的物件儿,哪次他也没留下,不如见好就收吧,于是点头同意。
楚歌欢笑着拿了那书塞到怀里,带着旺财出了门,远远缀着瑞雪的身影走远了。
老掌柜疑惑的敲敲脑袋,上次那玉佩二少爷拿去了,加上这次的书,难道他真与这女子有何瓜葛不成?
瑞雪身上足足揣了三百八十两银子,心头也有些忐忑,生怕被什么神偷盯上,一窝端了,她可没地方哭去。
拦个路人打听了仁德馆的位置,径直奔了那里而去。
这仁德馆不愧为灵风城第一的名头,比之那夜抓药的小药堂大了两倍不止。大堂四周全都是高高的乌木柜子,分成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抽屉,抽屉上镶着黄铜的把手,贴着写了药名的小字条,四五个穿着青衣、扎着袖子的小药童,站在四尺高的柜台后,称药、研磨、打包,忙个不停。
瑞雪环视一圈儿,就走到一个提笔写字的药童身前,说道,“小哥儿,打扰了。”
那小药童立刻停了笔,抬眼见瑞雪是妇人打扮,就笑着回道,“这位嫂子,可是想要抓药?手里有方子吗?”
瑞雪从怀里掏出那日田老爷子开下的药方,递了过去,“这药方,我要抓十副。另外,我还想买一味比较金贵的药材,不知道你这店里有没有?”
“哦,是什么药材,嫂子尽管说,我们这仁德馆可是灵风城里最大的,如若我们这里找不到,嫂子也不必去别处了。”小药童口气极自信,倒是与那夜的小伙计说法一般无二。
瑞雪微微点头,笑道,“我想买一枚赤炎果。”
“赤炎果!”小伙计略微有些吃惊,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瑞雪几眼,见她衣着很普通,与街上随处可见的农家妇人一般,怎可都不像富贵之人,他本以为她所说的金贵药材,不过是山参之类,没想到却是赤炎果。这果子店里好似真存了两枚,却是在掌柜的那里亲自收着的。
“这位嫂子,赤炎果太过珍贵,我只是一个药童,也不清楚店里有没有,不如嫂子先稍等,我去后面问问掌柜的。”
瑞雪点头道谢,那小药童就把药方递给旁边的同伴抓药,然后飞奔去了后院。
不到盏茶功夫他就赶了回来,如瑞雪所料一般,请了她去后院奉茶。这赤炎果怎么说也是上百两银子一枚,不可能就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堂里商谈。
仁德馆的掌柜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材高挑,面貌端方,未曾开口却已先带了三分笑,是个典型的精明生意人。
瑞雪也不与他啰嗦,寒暄过后,就问起赤炎果的价格,那掌柜的原本还想吹嘘一下赤炎果的金贵稀奇,却被她如此直接的问话,全数堵了回去,思虑半晌,报了个三百八十两。
瑞雪折腾了所有家当,刚刚凑到这个数儿,怎么可能答应,真按这个价格买回去,家里就连买个油盐恐怕都要借钱了。
砍价砍下一文,家里就宽裕一文,瑞雪打起精神拿出了前世谈判的架势,把个掌柜的说得云山雾绕,最后以三百二十两成交。
待她拿了赤炎果出门,那掌柜的还在狠狠灌着茶水,直道,这女子不做买卖真是可惜了…
早晨出门时太阳刚刚爬上山头,回去时,日头却已经西斜大半,这一日里,酒庄门前受气吵架,当铺里扮可怜博同情,药馆里舌灿莲花狠杀价,一件接一件,简直是精彩之极。
幸好,赤炎果终于拿到了,瑞雪站在街边,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肚子早就饿得咕噜抗议,双腿也沉的仿似灌铅一般,再走路回家恐怕是不行了。
拦了辆马车,讲好三十文的价钱,就出了城,一路颠簸,到得村里时,吴煜、大壮和张嫂子都在村口张望,一见马车就猜到是她回来,齐齐迎了上前。
瑞雪付了铜钱,打发了马车,与他们慢慢往回走,“煜哥儿可照料先生喝药了,中午喂他吃了什么?”
吴煜拎着药包,避过道上的一块石头,应声了一声,“喂完药了,中午吃了半碗包谷粥。”
张嫂子扶着瑞雪,见她脸上满是疲惫,有些心疼,但到底还是极担心铺子被卖掉,就说道,“码头铺子里都好,中午我炖的豆腐汤,大伙儿都说味道没有妹子调的好。妹子,以后那铺子咱还能开着吗?”
瑞雪拍拍她的手,“嫂子不必担心,那铺子我抵押出去借了银子给先生买药,但咱们还能继续做生意,以后固定每月还银子就行。”
张嫂子不知道怎么个抵押借债法,却是听清楚了继续做生意几个字,顿时眉头就松了开来,脚下也轻快了,连道,“家里我做了粳米粥,妹子饿了吧,回去先喝一碗垫垫肚子。”
几人进了门,瑞雪先去看了赵丰年,见他与走时一般,没有什么异样,就换了衣服,洗手吃饭,又与张嫂子闲话了几句码头之事,张嫂子就带着大壮回去了。
吴煜蹲在灶间门口熬药,瑞雪刷洗碗筷,就问他,“族老们,可曾上门来?”
吴煜摇头,“没有,今日谁也没来过。”
瑞雪挑挑眉,族老们没来,有可能是其中某个有些良心的不肯做这背信之事,出现了分歧,耽搁了一两日。但是村里与她交好的人家也不少,这几日不时都会送些东西来,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也动了心思,或者干脆不想淌这浑水?
她不知道,事情果真如她所料这般,当日祠堂里撵了吴老三一家出村后,几位族老就齐齐去了里正家,众人东拉西扯,足足喝了两壶茶水,眼见天色都黑透了,还是没有人主动开口。
云三爷心里暗骂,都想拿好处又都不想出头得罪人,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于是他主动提了一句,“赵先生这次重病,恐怕痊愈无望了。”
坐在他下手的王家老爷子立刻接口道,“可不是,孩子们见天儿的疯跑玩耍,也不是办法,不如再去城里寻访一个先生吧。”
云三爷瞄了一眼坐在主位的里正,叹气道,“如今蒙学先生的束脩已经涨到五十两银了,各家也担负不起啊。”
里正知道众人是在等他表态,可是他心里却不知为何,始终有些犹疑。
对那豆腐方子,他不是不动心,毕竟那豆腐生意在周边几村有多火爆,他是早有耳闻,如若能拿到方子,村里办个作坊,家家都多个进项,他作为里正自然还要拿大头,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