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上草萋萋-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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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澜大笑:“哈哈,神女?那可是需要膜拜的,不如,你先来拜一拜,就五体投地好了。”
说着话,安澜后退,两个壮汉却上前两步。高岸知道要不好,慌乱起来,眼珠左右乱跳,说着:“公主,这样不太好吧!”脚步却一再后退,警惕的盯着两人,只要他们再有动作,就脚底抹油。
安澜低声奸笑:“不要打太狠,只要打的他娘都不认得就行了。”
“是。”壮汉应着,已从两个方向攻了过去。
高岸在安澜说话时已蓄满了力,两人一答应,他就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两道黑影也追了过去。
安澜上马,掉头回城,自言自语道:“贼眉鼠眼的,白长了一副好皮相。”
长宁长公主写的折子还没送进宫,郑国公就哭哭啼啼告到皇上面前,说他的次子高岸奉皇命送安澜公主回家,却一言不合被公主的人打成重伤,卧床不起了。安澜公主藐视皇威,大逆不道……
皇上自然不会真把安澜怎样,好好安抚郑国公几句,又派了身边太监去探望,算是了结此事。坊间却流传出另一个版本,说高岸色胆包天调戏安澜公主,被公主打成重伤。且后一个版本流传更深更广。听闻此事的人,大赞公主贞淑高洁,不愧长公主多年教养。但往公主府送的帖子,却少了一大截。
长公主悬着的心放下,写好的折子丢掉了,乐呵呵的罚安澜抄《女戒》《女德》。
“真不是我打的!”安澜委屈的说道。
同欣嬷嬷在一边督促:“快写吧,学学女子该如何为人。你都年纪一把了,他调戏就调戏一下嘛,就当逗闷子了,何必打那么重,听说脸都肿成猪头了!”
安澜更委屈:“他没调戏我,他惦记的是乌云百骑!”
同欣瞪眼:“该打,没脑子的猪头!”
没过几日,艾公公使人送来一封信。安澜看了,带了两个人又出去了,这次是城外。
东城门外二十里,有几个村子,一路打听着,找到一座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
一人上前敲门,里面传来一道柔和的女声:“谁啊?”
安澜:“柔娘在吗?”
里面的脚步一顿,问道:“您是哪位?”
“萧安澜。”
门开了,一个瘦弱的农妇站在门口,因为瘦,眼睛格外大,蜡黄的脸,尖下巴,眼神也再不复昔日的澄明,透着苍茫的昏黄。
细弱的手指扶着门板,看了安澜好一会儿,热泪湿了眼眶,低唤一声“公主……”俯身便跪了下去。
安澜忙扶她起来,隔着衣服,就好像掐了把骨头。安澜不禁心酸,说道:“这么多礼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柔娘站起来,抹了把眼泪,让出门口:“公主快里面请,寒舍简陋,公主莫嫌弃。”
柔娘走着,安澜等人便注意到她的腿有些跛。
安乐!
安澜气息瞬间加重,开始琢磨怎么报复回去。
柔娘自然感觉不到这些,半是欣喜半是心酸:“一别多年,公主过的可好?看身量又长高了些。听说公主在京外跟着师太云游,怎的多年不进京?长公主怎么舍得……”
这是一座普通的农家小院,院墙边放着铁锨锄头等物,三间低矮的砖房。安澜被请进屋中坐下。
安澜左右看看,屋子虽小,但收拾的干干净净,十分清爽,不显得逼仄。点点头,径直问道:“你男人呢?”
“啊?”柔娘脸一红,笑道,“公主说话还是这么直接。”
安澜笑道:“看样子还不错。你后半辈子过的好不好,都着落在那个人身上,我当然要先问最重要的。”
柔娘笑着:“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没什么本事,种两亩薄田,养家糊口而已。冬日无事,出去打些零工赚钱。我呢,偶尔帮出嫁的姑娘做几针,贴补家用。凑合过日子。”
“以你的手艺,怎会至此?”安澜问道。宫中制衣房第一人,就算出了宫,各大成衣铺还不抢着要?
柔娘低头苦笑:“公主能找来此处,多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时被打了板子,多年积蓄的财物被抢掠一空,两手空空被丢弃在街边。所幸贴身衣物里还有块玉佩值几个钱。我半走半爬,找了家医馆住了几日,待伤好到可以走路,便出门找事做。和公主想的一样,想着就凭这双手,还不能养活自己?”柔娘打量着自己干枯细瘦的手指,继续说着,“我找了一家成衣铺,谈好了工钱,住了下来。没过几天,就被老板赶了出来,也不说为什么。后来又试了几次,都是如此。我便知道了,是有人要对付我。可是我实在想不出得罪了谁,谁又有这么大本事,宫里宫外都让我无处安身?”
安澜低头:“你真想不到是谁?”
柔娘看着前方,摇摇头:“约么能猜到几个人,那又怎样,定是我惹不起的人,只好躲着。我想回乡,苦于没有盘缠,想着一路乞讨回去。那个人总不能把手伸那么长吧。走到这里,又累又饿,晕了过去,被人捡了回去,索性便不走了。”说完,柔娘笑了,“算是让他,白捡了一个媳妇儿。”
她说的简单,一个无依无靠又有伤在身的弱女子,身后盯着虎视眈眈的眼睛,当时该有多么害怕多么胆战心惊啊!(。)
第五十三章 皇上做媒()
“为什么不去找我母亲呢?”安澜沉默片刻,出声问道。
柔娘想了想,似是回忆:“当时被拒之门外,有一会儿是想去投奔长公主。长公主仁慈,必能护得住我。可又一想宫中流言,长公主已是树大招风,何苦再给她凭添麻烦,走到公主府墙外,又折回去了。”
安澜闭上眼睛,鼻子发酸,站起来道:“我回来了,我不怕麻烦,你还愿意为我做衣服吗?”
柔娘虽已有心理准备,待她真说出来,还是惊喜不已,也站起来:“能为公主效力,自是柔娘的荣幸,只是,这几年手动的少,不知还能不能做好?”
“没关系,你随我回去,先拿侍女们的衣服练练手,做好了,再给我和母亲做。再说你的衣服好,又不只是针线,更重要的是样式新颖别出心裁。大不了你说出样式,指导其他人做。”这就是管事级别了。
柔娘喜出望外,跪在地上:“柔娘谢公主再生之恩!”
安澜忙扶起她:“言重了,和你相公商量商量,如果他愿意,也来公主府跑个腿,给你们安排几间厢房,你们夫妻也能相守了。”
柔娘不知说什么好,流着眼泪握着安澜的手,拼命的点头。
“嘭”一声,一只羽箭结结实实正中红心。箭靶不远处,一名士兵举起手中红旗,高声喊道:“中!”
百步开外,一名士兵举着弓,高兴的又蹦又跳:“中了,中了,我中了!”扔掉弓,抱起一人的胳膊蹦跳着大叫:“谢将军,谢谢将军!”
李征被他拽的站立不稳,笑着推开他:“好好练习,过几日加一百步。”
“是,将军!”士兵信心百倍应道。
李征拍拍他的肩膀,继续朝前走去,还有不少人等着他检查指导。四队长六队长跟在身后,各个心悦诚服,暗暗竖起大拇指。中靶不难,难得是刚刚那个小兵半月前,他的箭就没找到过自己的靶!
李征射箭之术,乃是纪涵亲授的。纪涵满腹经纶,按理说该算是文人,读书久了身体也疲惫,需要动动筋骨放疏通血脉,除了练练剑,最爱的便是射箭了。聪明人往往触类旁通,射箭也练出自己的一套法门,不仅准头足,射程远,还有听声辨位,数箭齐发,等。李征也习得其中精髓,现在用来教授新兵。年底演练,各军要比试个高低,李征可不想丢脸。
陈崇也十分尽心,誓要拿个头名,都没功夫来李征面前寻开心了。
这日中午,跑来和李征吃饭,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拍在桌子上。
李征放下筷子,展开来细看,工工整整的公文字体,写着十几个名字。从头到尾一一看过,并没有认得的人,看向陈崇:“什么东西?”
陈崇道:“大梁送亲使名单,没有魏梁,也没有萧安澜。”
李征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看着名单发呆。
陈崇:“要不你请个假,去大梁走一趟?”
李征反应不慢:“休想,我走了,我的兵怎么办!”
陈崇笑:“看你说的,好像我故意要支开你一般,虽然你是个对手,我也不能使这么卑劣的手段啊!我是真心的认为,你可以去找她。”陈崇坐在李征对面,用无比真诚的眼睛看着他。“你听到北边的消息了吧。”陈寻的人送来了北疆的消息,拉勿黎已经是斡尔罕的第三位可敦,斡尔罕使人联络苏客哈旧部,似要南下为妻子收回失地。
陈崇把胳膊放在桌子上垫着下巴,无比惆怅道:“我一想到她成了别人的新娘,心里就憋闷的出不了气。你说,如果我当初勇敢一点,霸气一点,拦着她不让她去,说一句你别走,你的仇我帮你报。她会不会就能留在我身边?”
李征摇摇头。
陈崇瞪眼:“虽然我知道可能性不大,可是你哪怕是说瞎话骗骗我安慰我一下不成吗!”
李征:“我不知道。”
又道:“女人的心,你不是比我更懂吗?”
陈崇见他如此说,又语重心长说道:“我是没指望了,不过,你还有啊。如果你能忍受她心狠手辣,满口谎话,铁石心肠视人命如草芥,你就去找她吧。”
李征把碗筷推到一边,像他一样趴在桌子上,四目相对:“你这是在撮合我们吗?”
陈崇:“各花入各眼,兴许,你就好喜这样的。”
李征:“……”
陈崇:“你动作要快,听说大梁不怕死的人不少,公主府的门槛跨的进去就是半生富贵。好像已经有人为了她被打了……”
“谁?和谁打?”李征紧张起来。
陈崇开心一笑:“有人调戏公主,反被公主打成猪头。”
李征忍不住咧嘴笑了,又迅速绷起脸来,心里莫名舒坦起来。说道:“年底要比试,我看你一点都不着急,还有心情打听这些闲言碎语!”
陈崇道:“两国和睦,商旅往来频繁,本国公主的趣事不好在本国说,拿到他国来说过嘴瘾,本公子本不想听的,奈何茶楼酒肆,到处都有,不得清净。”说着摇摇头,十分厌倦的样子。
李征道:“你若真不想听,乖乖待在国公府便好,绝对听不到一点大梁公主的闲言碎语。”
陈崇:“你这个人,哪壶不开提哪壶,讨厌。我去练兵了,你慢慢吃。”
这日的操练结束,李征去了纪府。得水高兴的招呼他进去,一路喋喋不休:
“老爷总是一天到晚长在书房,就少爷你来了还能说几句话。”
“蔚蓝长个儿了,老爷请了个训鹰的师傅来照顾它。”
“皇上前日请了老爷进宫,回来老爷就夸皇上长进了……”
“蔚蓝吃的肉都是我出去买的,每天买新鲜的,羊肉,兔肉都吃。卖肉的郑屠还问我‘纪太傅这阵儿爱吃肉?’笑死我了!”
什么也不用问,得水把纪涵这几日事无巨细都汇报给了李征。
走到书房,得水甜甜的喊道:“老爷,征少爷来看您了!”
里面“嗯”一声算是知道了。得水告退,李征径自推门进去。
纪涵仍是在看书,能找来看不完的书,也算是一种本事吧。
“师父。”李征低头问好。
“坐,练兵辛苦吧?”纪涵终于舍得放下书,站起来伸伸胳膊。
“还好,不比北疆辛苦。”
纪涵:“说到北疆,你应该知道了吧。”
李征点头:“大将军的奏疏有时会在军中公布一些,斡尔罕的动向大家一直都关心。”
“最迟不过年底,他就会南下了。”
“这么快?”李征不怀疑师父的结论。
纪涵没有不耐,解释道:“这个冬天有点冷,我估计北原那边会比往年更冷一些。那里冬天本就难熬,牲畜会冻死无数,牧民日子更加艰难。这个时候,发动一场战争即可以转移牧民的注意力,胜了更可以迁移到温暖一些的地方,又有苏客哈的人接应,何乐而不为?”
李征点头:“对于掌权者来说,确实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斡尔罕有打败墨索尼的把握吗?”
纪涵笑着回到座位上:“管他们呢,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们先看着。”抬头看向李征:“不管是谁想到的,送苏客哈的小姐去北原,都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李征坐到纪涵对面:“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跟你们合作的大梁校尉魏梁,还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