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旮旯里的爱情-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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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完没记错的话,鹰儿今年应该五岁了吧?”
“是啊……鹰儿今年五岁啦。是完下放到农村再锻炼的第二年出生的。”
“宝宝很厉害的。他背书识字比三、四年级的学生还厉害。”显贵打心底里佩服鹰儿。“宝宝今后是完玉湖坪大队最厉害的脚儿(湘西方言,“角色”的意思)。”
宝宝,即鹰儿,名朱鹰。只因朱民俊子女七个,他是唯一的男孩。为此,上至他爷爷奶奶,下至他姐妹,大家都宠着她,爱着他,像宝贝一样呵护着他。久而久之,他被整个玉湖坪大队公认为“宝宝”。从而,人们称呼他“宝宝”。
“显贵,七饭(湘西方言,“吃饭”的意思)啰……”玉荣大声地喊道。
“来……啰!”
最后一缕阳光踏上了回家的旅程。此时,忙碌一天的农民相继回到那感到舒适而又温暖的家。军宝也不例外,与往常一样,牵着大水牛走在回家的路上。
“军宝,你个狗日的,今格儿(湘西方言,“今天”的意思)乃们(湘西方言,“怎么”的意思)不等完,乃们早就回替哒?”秋宝拿着一根竹条子儿挡在石拱桥桥头说。
秋宝是立云大叔的儿子。溜溜圆的脑瓜儿,剃了个光葫芦头,一对浑浊的小眼睛,宛若一道横线;两道浓黑的眉毛,与立云大叔的眉毛一模一样,好像湖上野鸭子张开的翅膀。他两岁的时候,患过脑膜炎,因此,他的智力比正常儿童要低一些。但是,他生就一身蛮力,在同龄儿童中力气是最大的。常言道:牛大压不死涩(湘西方言,“跳蚤”的意思),他的力气虽然很大,但每次和同龄孩子,或者比他小点的孩子,他都干不赢。他除了会使蛮力外,做什么都不过脑子,典型的“脑残”。从而,其他父母在教育孩子的时候,总是要自己的孩子让着他,不去招惹他。可是,他却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的最厉害的,全大队的小孩子们都怕他。蛮横无理,经常欺负其他孩子成了家常便饭。
“秋宝哥哥,完是想等你哈。可是,等你哒,完的牛就没人守了哈。”
“军宝,蔫个狗日的,今格儿老子要弄死蔫!”
说完,秋宝双腿分开,左手叉着腰,右手挥舞着竹条子儿,仍然挡着军宝的路。
“秋宝哥哥,完今格儿没等蔫,是完错了。而回(湘西方言,“今后、下一次”的意思)一定等蔫,让完过去,好不好?”
“秋宝,蔫真的不像话。军宝都港那样的软话哒,蔫还要乃么(湘西方言,“怎么”的意思)的?真是太欺负人了!”坐在供销门前吃饭的立球大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管你MB事,老子就不等(湘西方言,“不准”的意思)他过替。蔫来嗷(湘西方言,“咬”的意思)我的。”说完,秋宝伸出左手,把自己的那小玩意儿摆了几摆。
“立云家乃们养出了蔫这个报应(湘西方言,“蠢货、蠢蛋、傻瓜”的意思)!”
“老东西,滚一边替。老子又没打蔫家的人,管蔫个MB事儿。”
“真是没得教养。”立求大叔听完秋宝说的话,气得差点晕了过去。
“孩子他爹,蔫乃么(湘西方言,“怎么”的意思)和几岁的孩子生气哈。”立球的老婆冬梅劝他说。
“真是好气人的哈。”立球说。“有娘养无娘教的东西。”
“孩子他爹,完不是给蔫港了哈,莫跟小孩子斗气哈。”
“他妈的疤子,在老子面前充老子。老子比他爹都还大,真是气死人哒!”
“孩子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更何况像秋宝这样的憨货。看把蔫气的,呵呵。”冬梅说。
其实,立球大叔和秋宝的爹立云大叔是没出五户的兄弟,本应该比朱家坪生产队任何一个族兄弟要亲一些。可是,由于顺香大婶的个性实在是太强,什么事儿都要搞个赢着。既使她自己都知道是无理的,她都不认错,一篙子插到底,找人家吵闹不休。不是吗?昨天收工时,明明是她家的羊吃了求枝大婶家的菜,她不仅不道歉,反而和求枝大婶吵了几个小时。正因如此,立球两口子一商量,决定搬开住,懒得为一些上不得桌面的事儿吵架。
说到做到。立球两口子起早贪黑、省吃俭用,终于在女儿桂军三岁的那年,买下了挨着供销社的那四间木屋(曾经是玉湖坪大队的大队部),过着清净的日子。
立球想:自己活到三、四十岁,连三岁的娃娃都没有得罪过。可今天被一个八、九岁的孩子骂了一通,越想心里越不爽滋味,越想心里越生气。猛地站起来,“叭”地一声,把手里的碗摔得粉碎。
“孩子他爹,蔫搞么得?蔫生人嘎的气,乃们把自嘎(湘西方言,“自己、自个儿、自家”的意思)的宝贝给摔了哈。蔫歹个(湘西方言,“这个”的意思)背万年时……时的!”冬梅拖长声音骂着。
据立球自己说,他的这个碗,不是一个普通的碗,是他曾祖父的曾祖父传下来的,迄今为止,上百年了。至于真与假,谁也没去考证,也懒得去考证,这就是湘西农民生活中的靓点:生活中的小事儿,别人爱咋的就咋的,坚守着“各人打扫门前雪”的生活原则。如果谁家出了大事,无论平日里关系好坏,大家团结一致,共同面对。就像立球摔的那个碗,不过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儿,谁愿意去八卦?何况只是上百年,哪怕上千年、万年,也没有人去追根刨底。
秋末冬初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山野上的水汽还没等日出完全晒干.太阳就躲进了西山。于是,浓重的凉意和黑幕,开始驱赶白昼的温暖和光亮,缠在半山腰的灰色雾气,若隐若现地向山下游荡。山峰折射出的阴影,不甘示弱,更快地倒压在大山深处的村庄上。阴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重合,混为一体,天地间到处一片黑色。然而,秋宝像一只好斗的公鸡,不依不饶地堵着军宝。
“军宝,蔫个狗日的,老子今格儿不把蔫逮(湘西方言,此处“打”的意思)告饶,老子喊蔫喊爹。”
“秋宝哥哥,完跟蔫港哈,完们这些孩子不是乃个怕蔫!因为蔫是一个憨包,大人们要完们忍耐蔫、让着蔫,不准欺负蔫。如果不是这样的,乃个怕蔫个憨头!”军宝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蔫个狗日的军宝,蔫不是疯瘤子的种,是哪哈(湘西方言,“哪里”的意思)来的野种!”秋宝越骂越起劲。
“秋宝哥哥,骂人算么得真本事儿!有本事儿来与小爷过几招。保管(湘西方言,“保证”的意思)把你打翻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说完,他把牛绳捆在电话线的电杆上,撸了撸双袖,准备和秋宝来一场真正的决斗。
第十七章()
围观的小孩子越来越多。
石拱桥上,秋宝和军宝像两只打斗的公鸡。横眉瞪眼,一副即将决斗的样子。
“军宝比秋宝小三岁,完(湘西方言,“我”的意思)猜他逮不赢(湘西方言,“打不赢”的意思)秋宝。”爱使坏的彪儿说。
“蔫(湘西方言,“你”的意思)港(湘西方言,“说、讲”的意思)的话比MB还臭。莫看军宝小几岁,秋宝一个憨包,乃么(湘西方言,“怎么”的意思)逮得赢他。”云宝接过彪儿的话茬说。
“老子港话蔫接么得(湘西方言,“什么”的意思)话?简直就是一个接屎的瓜瓢(湘西方言,骂人的话)。”
“老子港老子的,管蔫个MB事儿。不愿意听,到军宝的大水牛身上找个草皮(湘西方言,“牛身上长的跳蚤”的意思)塞到起(湘西方言,“塞住耳朵”的意思)。狗娘养的。”
“蔫是不是想要找老子逮一架?”
“乃个不逮狗日的!”云宝毫不示弱地说。
“蔫俩个逮架(湘西方言,“打架”的意思),没么得MB看偿(湘西方言,“看”的意思),看军宝和秋宝逮,才有个看偿。”孩子王永民劝道。
彪儿和云宝是天生的死对头。年纪一样大,从几岁开始,俩个只要到一起,就会打起来。后来上学了,俩个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二,几乎每天都要在上学、回家的路上,联合和自己玩得好的小伙伴与对方打起来。虽说彪儿比云宝大几个月,但是,他基本上是输多赢少。当然,决定他俩胜负的有两个方面的因素:一是云宝的力气比他大,二是跟云宝混的小孩子多一些。于是,彪儿只能忍住气,来一个借坡下驴,不再把话题延伸。
云宝见彪儿不说什么了,他也不再说了,认认真真地观战。
“军宝,蔫歹个(湘西方言,“这个”的意思)狗杂种,蔫妈偷人偷来的野种,还敢歹么(湘西方言,“这么”的意思)跟老子港话?老子今格儿(湘西方言,“今天”的意思)不灭了蔫,蔫不晓等(湘西方言,“知道、晓得”的意思)‘锅锅是铁打滴’。”秋宝憨是憨,骂人的话像滔滔江水,连绵不断。
他骂军宝的话,惹得所有小孩子哄堂大笑。
“秋宝哥哥,老子懒得跟(湘西方言,“和、与”的意思)你骂,有本事放马过来,逮一场!”
军宝虽然小小年纪,但很懂事。他很少和别人吵架,更别说打架了。生产队的长辈们都很喜欢他。如果不是秋宝那么地逼他,他也不会说要和秋宝决斗。
“军宝——加油!”、“军宝——加油!”
军宝的啦啦队,自然是跟着云宝混的那些小孩子。
“秋宝——加油!”、“秋宝——加油!”
双方啦啦队的喊声此起彼伏,一场恶战即将拉开序幕。
“狗日的军宝,你过来!老子今格儿(湘西方言,“今天”的意思)不把蔫打出屎来,老子就是蔫孙子!”秋宝不屑一顾地骂着军宝。
“秋宝哥哥,骂人算么得本事?有本事蔫过来!”军宝毫不示弱地说。
“冲——啊——”秋宝在啦啦队的鼓噪下,飞快地向军宝冲过去。
“杀——啊——”
军宝沉住气,不为啦啦队的喊杀声而盲目地去硬拼。眼见秋宝即将奔到自己的面前,他倒退几步,退至桥头的水田边。然后,来一个急转身,躲开了秋宝的快速攻击。
“秋宝,快点停下来!”
彪儿的话音未落,只听见“嘭”地一声,秋宝趴进了犁过没几天的水田里。
“军宝,英雄!”、“秋宝,卵用!”军宝的啦啦队兴奋地喊道。“军宝,英雄!”、“秋宝,卵用!”
“唉,本来秋宝是可以稳赢的,结果逮输哒。气死完哒。”秋宝的啦啦队发出感叹。
“秋宝,起来!”、“秋宝,再战!”秋宝的啦啦队鼓噪着他爬起来继续战斗。“秋宝,起来!”、“秋宝,再战!”
一时间,小孩子们的喝彩声,哟呵声铺天盖地,令人震耳发聩。
秋宝心里那个气啊,简直不打一处来。他从水田里爬起来,顾不得全身都是泥巴,抡起胖乎乎的拳头,迅猛地朝军宝头部打去。此时,军宝很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场所。他想:如果自己还采用第一次的方法,秋宝势必会被摔进距地面三、四米深的水沟里,那样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但是,自己如果不用第一次方法,他必将被秋宝所伤。怎么办?忽然,他灵机一动,把整个身子往下一蹲,躲过了秋宝气势汹汹的一拳。紧接着,只见他乘秋宝收脚未稳的刹那,猛地站起来,双手抓住秋宝的衣领借势一带,再次把秋宝摔在水田里。
四脚朝天的秋宝躺在水田,气得“嗷嗷”地叫起来。
第十八章()
夜风轻飘飘地吹拂着,空气中飘荡着山风和寒气。
秋宝真不愧是一名勇敢的斗士。满身泥泞且从头到脚湿淋淋的他,心里想的不是早点回家换衣服,而是想着怎样战赢军宝。小伙伴们那此起彼伏的鼓噪声和呐喊声,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只见他猛地从水田里一跃,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军宝,伸出双手欲想抱住军宝。
正在解牛绳的军宝被秋宝的突然进攻吓得不知所措。他知道,秋宝知道,小伙伴们都知道,如果自己被秋宝抱住了,吃亏的肯定是自己。怎么办?常言说:情急生智。待秋宝扑向军宝的刹那间,军宝像陀螺一样,抱着电话线杆猛地一转,转到另一侧,躲开了秋宝的袭击。可想而知,受伤的还是秋宝。只听见“砰”地一声,秋宝的头部和电线杆来了一次实实在在的长吻。他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昏昏沉沉的,一个踉跄就倒了下去。
“秋宝,蔫MB用(湘西方言,“没用、无能”的意思)都没得,连军宝都逮不赢(湘西方言,“干不赢”)。真是出蔫妈的B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