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枪神-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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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没什么,你穷光蛋沈师叔出门不住店,大概在这里歇过脚,”鱼尘欢搪塞过去,“退远点,这洞不能留。”
师父蒙他的时候从来不用心,余圣殷乖顺地闭嘴退后。
鱼尘欢召出照鲤剑,银光虚空走笔连线,地裂符被她随手画成送出,打在洞口所在的山坡上,山体剧烈抖动,里边传来塌陷声,尘土飞出,鱼尘欢上前几步,一脚踹在洞口坍塌的石块泥土上,确认里头塌了个结实,才放心地带着余圣殷打道回府。
千里之外的雍州,正教赫兰千河画符的沈淇修突然眼神一变。
前天沈淇修房里书桌在小雪天里寿终正寝,四条腿断了三条,顺带着摔碎了桌上的砚台。起因是赫兰千河打扫房间时,把书架上的书全搬到书桌上堆着。赫兰千河自知理亏,马上捡起三条腿跟桌板回去修理,第二天一早沈淇修就看见书桌神奇地回来了,还盖着委地的台布。
“怎么了?”赫兰千河以为自己画错了,悬腕停笔,桌子大约是腿没截好,两边高度不同,胳膊肘压得桌面微微撬起来。
沈淇修的左手微微蜷起,指甲抠着掌心:“……没事,你继续。”
布下的阵破了一个,方向是东南,应该是扬州最后一处结界,沈淇修的手心渗出汗水,天寅符是他在千星宫推算而出,竟然被人解开了,往好了猜,是鱼尘欢去扫墓时发现,用偷学的技巧顺手破了阵;往坏了猜,只能是天一或茅山了。
“那个,你真没事?”赫兰千河心说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要不看他是男的,还以为是大姨妈来了。
“没什么,”沈淇修想编个谎,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由头,只好并不高明地说下去,“千星宫有几处阵法出了问题。”
“隔着千山万水你都有感觉,这太不科学了……”
沈淇修稳定心神,道:“阵法分两种,以外物为阵脚,如春秋阵,阵破不能被觉察到,以布阵者自身灵力为阵脚的可以,也有两种同时使用的类型,但这样多半是人力不足,需要物力辅助的大型阵法。”
“哦,那赫兰谷里的是哪种啊?”赫兰千河随口问道。
沈淇修顿住了,担心话里下了套,半天憋出一句:“没进去过,我不清楚。”
“那回头我进去看看咯,”赫兰千河说,“一般这种地方,不是藏着宝贝,就是埋了秘籍,你帮我跟掌门说说,放我进去呗。”
沈淇修:“禁地还是不去的好。”
赫兰千河就奇怪了,沈淇修连燕子寒丢下的几张破纸都宝贝得不行,居然放着现成的迷阵不去研究,只好假定赫兰谷当真凶险无比。添上最后一笔,他看边上还有空,随手画下那日沈淇修用来封堵万仞关的阵图,笑着抬头问:“像不像?”
沈淇修低头一看,何止是像,这就是他用的符文:“……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从关口回来之后没多久吧,都是熟能生巧。”
“用过么?”
“用过啊,”赫兰千河弯腰挑起桌布,露出四根冻在桌板下、冰凌做的支柱,“不然我怎么修的桌子。”
“……”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东西毕竟是别人的,给人知道了不好。后天华雍城有集市,我去弄一张补上。还有砚台,也要买一样的才行。”
沈淇修心说没见过这么糟蹋仙术的人,方才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哦,说到钱,程岸说朝廷很快会送物资来,但军饷依然欠了不少,还有先前战死的,丧葬费又是一笔,就问能不能跟我们借。”
沈淇修:“你去箱子里拿就行,不必问我。”
他既没说可以拿多少,更没提还的事,赫兰千河打量着师父耿直的神色,最后说:“其实你对钱根本没有概念吧?”
沈淇修也愣了,这么想一想,他连“对钱的概念”的概念都不是十分理解。平常他只有在需要用钱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有这么一样东西,托公输染宁的福才没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
“果然啊,我早就觉得奇怪了,你跑了这么多地方,平常难道不花钱吗?”
沈淇修算是默认了。
“你满九州地跑,就算是体验人情世故,多少都要用钱的,”赫兰千河觉得他的行为简直是匪夷所思,“这些年你在外头到底做了什么?”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沈老师因为被奸商骗光了盘缠,不得已拄着拐杖翻山越岭,入夜就找个草窝躺一晚的悲惨情形。
这孩子句句问到要害,令沈淇修惆怅无比,况且他若是有心还好,若是无心,那只能说此人真是自己的命中克星。
赫兰千河其实根本没想那么多,随口接道:“不过你还真厉害,我试了这个法术,顶多弄出半个院子宽的冰墙,你说我现在大概是什么等级的修为啊?”
“妖族的事我也不清楚,”沈淇修极力将话题带偏,“掌门说六月份鱼真人会来替我们,往后半年一换。”
“好啊。”赫兰千河觉得这样也不错,却不知沈淇修宁可来的是公输染宁,也不要是精通阵术的鱼尘欢——连谢晗光都能看出万仞关千丈冰墙的可疑之处,他没把握能糊弄住这个师姐。
隔了一天,由于赫兰千河到华雍城去找桌子跟砚台,沈淇修亲自接待了前来送信的张礼真与崔灵鸳。两人交代完事务,踌躇着没走,沈淇修坐在书桌后,胳膊肘压着桌板不让它动,问:“怎么了?”
崔灵鸳看了张礼真一眼,后者犹豫着发话了:“回禀沈师祖,万仞关已封,柳杨枫在关内的残部业已扫除,我等……何日能回门派复命?”
来了,公输染宁收拾完柳杨枫便利索地跑回江州,就是怕碰上今日这一幕。沈淇修同门派诸多晚辈不熟,不存在顾及情分不舍得赶人的事,所以他面皮上是闲云淡月般的平静,道:“不过暂时将柳杨枫困住,不见得一个阵法便能一劳永逸了,若是此时撤去,一旦叛军破阵而入,即便兖州派人来救,少不得有凡人伤亡。”
两人俱是听着家里长辈“治国齐家”的谆谆教诲长大,对沈淇修的借口只有洗耳恭听的份。
沈淇修趁热打铁:“本座也并非不通人情,你们若是思念家里,告假过后便可回京城。”
张礼真听出了尊仙的言外之意:家随便回,门派就别想了;崔灵鸳却有些气愤,他们不也是门派弟子吗?为何要如此刻薄相待?
沈淇修眼力何其毒辣,将崔灵鸳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慨尽收眼底,道:“你们年纪轻轻便卫国戍边,皇上是知道的。将来即便不走修仙的苦路子,在朝廷也能替家里出力。”此言意在提醒二人,靠着家族的势力,他们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地过完一辈子,没必要将大把的年岁耗在漫漫修仙路上。
这样一说,崔灵鸳的表情先动了,她在右道口头回接触真实的战场,非但没留下|阴影,反而对仗剑杀敌产生了一定的期待,前些天还老幻象柳杨枫打破关口禁制来着;伯父崔敏行又是兵部尚书,她不禁暗暗打起算盘:大许似乎没有出过女将军吧?
但张礼真的反应截然相反,他多少知道家里的意思是回归仙道,可如今大哥张礼文还没收回插|进朝堂门槛的脚,清虚派就有松手不管的意思,让他的心凉了半截。他自己资质一般,修不修无所谓,可要是让两个侄子在这苦寒之地耗着,特别是张烒远,耽误了少年时的大好时光,将来怎么也补不回来。
崔灵鸳打算回去跟崔芷璇和崔钟离商量出路,反正堂兄崔钟悬有连师祖保着,崔家也不算断了仙道的关系。沈淇修从她行礼离开的那刻起便将目光挪到书上,忽然发觉张礼真立在原地没走。
“还有何事?”沈淇修问。
张礼真掐不准师祖的个性,沈淇修往日里极少现身,必要时与弟子接触,也不过寥寥数语,他内心摇摆不定,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沈师祖,弟子自知无缘大道,但烒远跟栻迢二位师弟都是一心要走先祖那条路的,长兄打算早些致仕,将家族迁回通州,也就是这几年的事。”话说得明白又实诚,只盼沈淇修能相信。
第64章 流传的讯息()
沈淇修听完张礼真的肺腑之言,脸上丝毫不见触动。早年间张溟轩是父亲死后,给主母赶出来才上了始阳山,一生无儿无女,如今他家族的后人竟然希望清虚派予以收留,殊不知清虚派比这些后辈更清楚当年的事。血亲之间的恩怨往往来得更加浓稠,沈淇修一个外人不好评说,但门派的指令必须执行。
“你先回去。”
张礼真就像给从头浇了一盆冰水,落魄地出去了。在院子里撞上用悬浮咒搬运木桌的赫兰千河,勉强打个招呼:“师叔。”
木桌“嘭”一声落地,赫兰千河定睛看清来人,虚了一半的心稳稳落地:“是你啊,我还以为是秦太守的人……报告完了?”
“是,我这就回去。”张礼真苦笑。
赫兰千河没来得及细究师侄的神色,将桌子搬进房里,照着原样布置好,然后把旧的烧掉毁尸灭迹,最后掏出怀里的砚台,端正地摆在桌面右侧。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沈淇修:“虽说你记不住经书,但摆设的位置你倒记得不差。”
“谬赞了,”赫兰千河蹲下来检查书桌有无不妥,“跑了好几家店才找到这么像的,对了,刚刚我看见张礼真了,他脸色不太好。”
“求我把张烒远和张栻迢带回去,没答应。”
赫兰千河一时塞住,他理解门派的做法,但对崔芷璇印象不错,半晌说:“其实也未必要做得这么绝,要我说留一两个都行,怎么说也是同门,崔家三个人品都挺好的。”
沈淇修笑:“你要知道,人的境遇往往跟品性无关,关键在于身份。比如崔钟悬,你可知为何独留他一人?因他生|母原是崔敏行母亲房里的丫头,生下他过后不久便过世了,即便他修为不错,崔家也不会待见,况且他自打上山就没回去过,门派收留也只会收留这样的人。”
赫兰千河:“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崔钟悬自己同连真人讲的,”沈淇修说,“门派如今弟子着实太多,水分也大,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们打算削掉多少人?”
“留下百人足矣。”
赫兰千河:“我说句不吉利的,剩这么点人,万一那天跟八十年前一样同人开战,会不会人手不够?”
沈淇修:“所以得挑仔细了,不过要真打起来,也是几个尊者顶着,小辈上去容易添乱。”
他讲的是客观事实,一个腾云境能打几十个琴心境,如今放眼九州,茅山派八十年前元气大伤,就剩严霄宴跟谢晗光两个撑门面;天一派自己将高手收拾了七七八八;望海堂不问世事多年;宣明派全靠张溟轩留下的独门秘咒做买卖;另有不足道的小门小派若干,只剩清虚派人杰地灵外加韬光养晦,留下一众高手。树大招风,整个仙道都对清虚派这棵老树眈眈而视,如今恐怕还要加上朝廷。
南宫煜文曾经有过广开门庭,迎天下钦慕之人的愿望,给八十年前一场战火一烧,就只剩一点草根般蜷缩在地上的求生欲。于是他接纳了沈淇修的意见,先是削减资质不足的弟子,往后还会逐渐断绝与凡间的往来;鱼尘欢已经在始阳山布置了五重防御结界,必要时可将整座山隔绝于世外,学望海堂从此隐居避世。
事情务必要做得机密,几位尊者也开始对外隐瞒实力,尤其是公输染宁,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突破了晖阳境,招来他人暗箭几根。这里头沈淇修出谋划策不少,搞了一堆压制灵力的符咒出来,可没想到自己这先出了问题。
现在这事会不会闹大,就看夏随春跟严霄宴的人品了。以沈淇修的阅历来看,道者的人品是个极其靠不住的东西,他只能期盼门派里动作能快些。
与此同时,比起幸运的褚珉泽,段云泉对沈淇修的调查可为出师不利,道者若是外出,都喜欢去友派小坐,多少会留下点行踪,但沈淇修这人似乎没有跟其余门派往来过,亲族早已流散,朋友更是没听说过,说是离群索居也不为过。
段云泉从钱君安手里接过几张纸,说:“你伤才好,就不要四处跑了,这些事交给别人。”
闻言钱君安的左肋隐隐作痛,自从被赫兰千河以全垒打的姿势击飞,面子与肋骨全碎在长庚台下,他便顺带连着沈淇修一道咒骂起来:“多谢大师兄,我这点伤不打紧。”
“我知道你跟赫兰千河结了怨,但凭你还对付不了他。”
“……是。”钱君安总觉得大师兄从雍州回来,对清虚派的态度有点变化,也许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