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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乱世明音-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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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这个消息,我本以为独孤公子会大发雷霆,然而他一句话都没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关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便又去府衙了。

    那一夜,我没有去打扰他。有些烦恼并不是儿女情长可以抚慰的。在这种时候,我什么都帮不了他。

    我独自坐在书房外的庭院里陪着他,一直看着窗上映出的那微弱的烛光。那支业已枯死的柳枝映成一个黑影,在窗上随着烛光的闪烁轻轻摇晃着。

    一会儿又见他起身在窗前走来走去,似是无比焦躁。他的影子映在窗上,只是看着他的影子,已觉得心里满是解不开的绕指柔情。

    时节已经入冬,到了下半夜开始下霜,无比寒冷。那石凳越坐越冷,我便起身在四周走走。四周一片寂静,冬天的月亮又高又白,孤独的悬在天上。

    他还坐在案前,片刻又起身,似是在换蜡烛。那愈来愈暗的烛火瞬间又亮了起来。

    天下。

    所有自认有志的男儿都为这个诱人的字眼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可是天下是什么?

    对他们来说,天下是什么?

    是无上的权力和无边的享乐?还是无边的苦难和血流成河?

    也许他们自己都没有弄明白,就为了这个天下扬鞭策马,肝脑涂地。

    这时一个下半夜起来巡视的仆人到了这里,见到我,诧异地问:“娘子怎么在这里站着?”

    我立刻伸出手指轻轻嘘了一下,示意他小声。

    “公子心里不痛快,不让人进去。我在这里陪陪他。”我小声说。

    “那我去给小娘子拿件棉斗篷来。真是,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可要冻坏了。都下霜了。”他轻声嘀咕着,快步退出了庭院。

    我看着他离开,刚回过头,前方那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有些慌乱,也不知他会不会恼我在这里,恼我们说话打断了他的心绪。

    他走出来,走到我面前。他的眼睛如沉沉夜幕下的海。

    不说话,伸手将我抱进怀中。

    我浑身一暖,这才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片刻,他伸手轻擦着我头发上沾着的露水,说:“你看你,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做什么?沾了一头一身的夜露,会生病的。”

    我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上,不说话。

    他轻声问:“贺拔将军又降了尔朱氏。你说,我要不要离开他?”

    我问他:“离开他去哪儿?”

    他无言。

    去哪儿?他也会有无处容身之感么?

    我思量了一下,说:“不若等一段时间吧贺拔将军是兵败投降,也许迫于无奈。当日尔朱荣伏诛时他本可随尔朱氏党羽杀进皇宫,可他却阻止了众人这么干。他对皇室还是忠心的。”

    他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外面风云变幻,我却困囿于此。”

    我扶着他厚实的胸口安慰说:“公子知道吗?上古时有鹏鸟,止于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飞不鸣。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显然没有听过这个典故,又似在想其他事情,漫不经心问:“为什么?”

    我说:“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志。虽不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他笑了:“一飞冲天吗?”

    他终于笑了。

    我明白了。对于他这样的男人,天下是一个梦想。这个梦足以温暖那些寒冷漫长的黑夜,足以让这乱世中惨淡的人生变得绚烂。他的人生,光有情爱、财富、或者地位都是远远、远远不够的。只有天下这个辉煌的梦想,能够光耀他苍白憔悴的人生。

    而天下是什么?也许到死,他都无法说清楚。

    我不禁想起了永宁寺那个解签的老僧说的话,镜花水月,终成泡影。

    尔朱兆最终还是攻陷了洛阳。这个昔日在定州城春熙楼前和独孤公子拔剑相向的粗莽青年,俘虏了当今的皇帝。

    听说皇帝被关在永宁寺,后来被尔朱兆带到了晋阳,依旧关在一座佛寺里。

    在这一年的十二月的甲子日,那个年轻的、文弱的、但又血气方刚不甘受辱的皇帝,被尔朱兆勒死在了那间佛寺里。

    他宁学高贵乡公而死,最终也学成了高贵乡公。

    几代虔诚礼佛的拓跋氏啊,他们的这个虽不英明、但也不算辱没先祖的子孙,死在了佛的脚下。

    几天之后的新年,府里过得极为冷清。那些本地望族上门拜年,也都被独孤公子随意敷衍过去。

    自从洛阳陷落于尔朱氏之手,他已几个月没有开心过了。

    他不开心,家中就没有下人敢开开心心。

    这是普泰元年了。

    到了大年初三,按照惯例,由郡守作东,宴请当地豪门望族。那天我在内室里,听着外面喧闹声一片,笑声,劝酒声,恭维声不绝于耳。

    荆州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此地的豪门都练就了一身不管谁来掌管都能左右逢源游刃有余的本领。也难怪,没有这样的本领,又怎么能在这个易主频繁的地方守住家业呢。

    听下人说那美艳的徐氏女也来了。徐氏尤不肯放弃这个打算,也许此刻,她正巧笑嫣然地给独孤公子敬酒吧。那样的美艳无双风情万种,那样的让人无法拒绝。

    我直是连饭都吃不下!

    一直叙谈到深夜,众人方才告辞散去。等了半晌,还不见独孤公子进内室,我便信步出去看看。

    外间厅中杯盘狼藉,应是宾主尽欢。也难为他,明明心情郁郁,还与这些无所谓天下是谁当家的望族周旋。

    我走向门口,听到外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似是独孤公子的声音,便侧身倚在门上听着。

    他说:“这件事在下是不可能答应的。还请娘子不要自误。“

    对面是徐氏女的声音:“上次冒犯了邹氏娘子是我失礼。但我会同她好好相处,绝不会为难于她。郡守大人是不信我吗?”

    她的声音又柔又甜,带着委屈,连我听了都为之心软。何况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我在心里啐了一口,不由得紧紧抓住自己的袖口,也不知在紧张什么。

    独孤公子声音清冷:“我孑然一身漂泊在外,要那么多女人做什么?真的是白白耽误了你。”

    徐氏女不甘心:“那邹氏娘子呢?”

    独孤公子的声音竟有了一丝笑意:“她与我相从于患难,我对她自然同别人不一样。”

    我偷偷伸出头去看。那徐氏女站在门下,这夜是一弯细细的上弦月,四周暗暗的,只有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上的灯发出微弱的光。她在这暗光中雾鬓云鬟,那张盛妆的脸竟显得娉婷生辉,一双眼水汪汪地望着对面的人,似有无限委屈,要流出泪来一般。

    我暗暗叹了口气。要对这样的女子说不,还真是难为他。

    没想到徐氏女竟一头扑进他怀里,哽咽说:“可自从第一次相见,我对郡守大人已无法忘怀我愿跟随大人天涯海角,矢志不渝!”

    这贱妇!我在心中暗骂。

    独孤公子有些猝不及防,僵了一会儿,小心伸手将她拉开,明显不悦,声音比刚才更冷了两分:“在下乃是行伍出身,粗鄙不堪与娘子相配,亦不愿耽误了娘子这样绝佳的相貌人品。夜深了,未免家人担忧,娘子还是请回吧。”

    徐氏女低下头,肩膀似在微微颤抖。半晌,她抬起头,表情泫然欲泣,似下定决心一般,说:“大人!小女今夜愿为大人侍奉枕席!只求大人垂怜小女一片爱慕之心!”

    那微红的眼眶,因羞涩而腾起红云的腮面,那欲张又合的娇艳红唇唉,我已听不下去了。一个美貌如斯的女子拿自己的身体当作武器,谁抗拒的了?

    她如此急切如此不甘,到底是真的心仪于独孤公子,还是别的原因?

    心中已狠狠将她踏在地上,踩了千万遍。

    “荒唐!”独孤公子轻喝了一声,已不欲与她多言,回头叫道:“刘直,送徐娘子上马车,带上两个婢女,一直护送到府!”

    说完一振衣袖,便进了门。

    一进门,便发现了站在一旁的我,惊异之余,意识到我已将他们在外面的话听去,无奈地一笑,说:“你这妒妇,我听你一次壁角,你就也要听我一次吗?”

    我看着他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睛,心里漾起暖暖的清流。这人,我果然没有看错。

    他身上有轻微的酒气,嗅在鼻子里,连我都要醉了。

    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一踮脚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似一愣,没料到我会如此反应。但随即也抱紧了我的腰。

    我却一把推开他,转身便往里走。

    他不知何意,追在后面问:“怎么生气了?”

    我头也不回,假嗔道:“那种女子,自放她回去便是,何必又是差刘直又是遣侍女的?好大的阵仗!”

    他闻言嗤地一笑,伸手拉住我的胳膊,说:“若不这样大阵仗敲锣打鼓将她完好无损地送到家门口,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可不是要赖到我的头上,说也说不清,甩都甩不掉。”

    我听了一笑,转身又扑进他怀中,踮脚去吻他的唇。

    他轻笑,抱着我说:“你这妒妇。如此善妒,怎么得了。”

    我轻舔他的嘴唇,复又在他的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

    他吃痛,抽了一口凉气。

    我嗤嗤笑着放开他。

    他不甘,一把又将我揽过去,笑着问:“这又是干什么?好痛!”

    我伸出手指在他俊俏的下巴上、那方才被咬的地方轻轻擦过,抬眼看着他的眼睛轻轻说:“今夜愿为大人侍奉枕席”

第二十章 普泰元年(公元531年)- 春() 
开春后不久,尔朱世隆将皇帝元晔废为长广王,另立了元恭为帝。不久,高欢开始讨伐尔朱氏。

    高欢原是尔朱兆手下的大将。洛阳事变之时,他审时度势,引兵去了河北,避过了这场动乱。随后他上书给尔朱兆,以军粮不足为由请求移师山东。

    高欢因此在山东羽翼渐丰,开始和尔朱氏交锋。一直打到第二年,双方在紫陌大战,尔朱氏溃败。首鼠两端一直观望的大都督斛斯椿见此情形,抢先一步回到洛阳,尽杀尔朱氏党羽。随后高欢率兵进驻洛阳,全面接管了权力。

    不久,因为如今的皇帝元恭是尔朱氏推上去的,高欢又觉得他是个不好控制的人,于是将他废掉,另立了元晔的族子章武王元融的儿子元朗为帝,改年号中兴。可半年之后便又将他废为安定王,立了元修为帝。又改元太昌。

    昔年汉末董卓擅权,废少帝而立陈留王,尚引起朝堂哗然,血流成河。如今宗庙社稷的大事,在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被把玩得如同儿戏,而庙堂之上竟无人敢出声。

    太昌元年五月,登基不久的元修便迫不及待鸩杀了元晔、元恭和元朗,又杀了自己的叔父汝南王元悦,之后迎娶了高欢的嫡长女为皇后。

    无情最是帝王家。昨天在砧板上为鱼肉待宰时还哀戚流泪,今日翻身转眼就成为刀俎,毫不留情。

    独孤公子渐渐开始对皇室失望。特别是听说元修鸩杀手足之后,叹道:“也许是真的气数将尽了。”

    他在屋里转了几圈,又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只能且行且看,大魏也不知还有没有崛起之日了。”

    此时贺拔胜已经率本部军马到了荆襄驻扎。见到独孤公子在荆州的治绩他颇为高兴,上表将他迁为大都督、武卫将军。

    这年中秋,贺拔胜举行家宴,召众将带家眷参加。

    虽然大多数将领的妻室都在家乡,但毕竟已屯驻在荆州近三年,有些人将妻小都接来了荆州,更多的是在当地纳了妾室。

    因此这一场宴会,可算是云鬓香影,风情万种。

    我跟着独孤公子一进大厅,就见到依依坐在贺拔胜身后的那个女子。

    可不就是徐氏么?她已成了贺拔胜的第三个妾。此刻满堂辉煌的灯火映照得她艳若桃李,肌肤胜雪,美得不可方物。

    此时见我们进去,她歪过头,斜着眼睛瞟了独孤公子一眼,然后妩媚笑着,将一颗乌紫的葡萄送入贺拔胜口中。

    席间觥筹交错。因是中秋佳节,众人也都努力忘却外面的种种不如意,在酒和明月中得片刻悠闲心境。

    酒至半酣,贺拔胜忽然问:“独孤郎,你身后这位姬妾我怎么从未见过?是在荆州当地纳的么?”

    独孤公子直起身正要回话,一旁的徐氏已经娇着声音说:“将军一定是见过的,只是,恐怕见的是这位姑娘的男装打扮。”说完用袖子遮着嘴格格笑起来。

    女人啊,小心眼,寻着机会就报复。

    贺拔胜被她说得有了兴趣:“哦?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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