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未央-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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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露重,万籁俱寂。
深宫之中亦是一片幽暗,只偶尔有禁卫军巡逻的整齐步伐划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后宫内院深处的芷芳宫,却仍隐隐透着光。辰妃娘娘宁若言虚弱的躺在床上,脸颊苍白,额角有细细密密的汗珠。她一只手攥着被角,另一只手紧紧拉着的人,正是六皇子洛仲霖。
而洛仲霖此时,却是眉头深锁,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母亲,满眼心疼焦急。一名年轻太医俯首跪在玉榻前,满目愧疚:“睿王殿下,微臣已倾尽全力为辰妃娘娘诊治,无奈学艺不精,无法令辰妃娘娘病体康健,臣罪该万死。”
洛仲霖头也不抬,冷声道:“你师父成太医呢?快去把他请来。”
“回……回禀殿下,家师近些日子身体不适,正告假家中,怕是近两个月都无法入宫替娘娘诊治了。”
“成太医来不了,温太医也行。”
“皇后娘娘今日染了风寒,温太医晌午就被传去了景容宫,一直不见回来。此刻夜深了,怕是……也过不来。”
李容每说一句话,洛仲霖紧蹙的眉痕就加深一分,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冲着李容低吼道:“平常都好好的,偏就本王母妃病倒时,她也病倒了。太医院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御医能治好母妃的病吗?!”
见洛仲霖如此震怒,在场的人皆是大气不敢喘,李容更是浑身发着抖,连动都不敢动。
太医院的两位主事御医一位告病休假,一位被皇后娘娘叫去,剩下的就是如他一般的年轻御医,经验尚浅,遇到这种病因不明的症状只能束手无策。
更何况皇后娘娘的天威,他们怎敢冒犯,毕竟是一国之母,若是有什么差池,陛下怪罪下来,怕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温大人除了小心翼翼的在景容宫陪着,也确实没什么法子。
怪只怪这位睿王的母妃出身微寒,在朝中并无势力,也不得皇上宠爱,即便是后宫的奴才们,也并不忌惮她,更何况是太医院呢。
若不是眼下睿王爷还能匀得一些圣眷在身,否则今日这样的状况,只怕没有人会来替她诊治的。
而这样的状况,洛仲霖岂会不知。眼看着母妃额头上如黄豆大的汗珠迅速滴落,他心疼的替她用绢帕擦去汗水,握着帕子的手却不由自主的牢牢攥紧。
一旁伺候的宫人们见状,自是暗暗心疼,想上前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时间,整个芷芳宫又陷入死寂,气氛冰到谷底。
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屋内格外清晰。沐雪进入屋中,走到榻前拱手奏报道:
“启禀殿下,门外有位男子求见,自称是太医院新来的御医,他说,他能治好辰妃娘娘的病。”
第011章 穆常安()
“启禀殿下,门外有位男子求见,自称是太医院新来的御医,他说,他?13??治好辰妃娘娘的病。”
“哦?”洛仲霖抬眸望向沐雪,眸间闪动着光芒,却转瞬即逝,变为怀疑,“他叫什么名字?”
“穆常安。”沐雪继续恭敬得答道。
“穆常安?”好陌生的名字,洛仲霖这样想着,询问的视线望向同样疑惑的李容,“太医院里真有这样一位御医?医术如何?”
“回殿下……确有这样一个人,只是他入太医院时日尚浅,微臣从未与他切磋过医术,也未曾见过他行医问药,所以并不清楚他的医术如何。”
“这样吗……”洛仲霖沉吟着,犹豫了,但在他扭头望向正在难受挣扎的辰妃后,心头又漫上一阵苦涩,遂对沐雪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沐雪便将那位穆常安领入屋内。
来人约莫二十出头,身着太医院服,因为一直低着头,所以看不清样貌,但是他行走的姿态却沉稳矫健,不疾不徐,令洛仲霖生出一丝好感。
只见他走到与李容并排的位置,躬身跪拜,朗声道:“臣穆常安,叩见睿王殿下。听闻辰妃娘娘凤体欠安,臣斗胆前来一试,望能为辰妃娘娘诊治。”
“免礼吧。”洛仲霖问道,语气中仍带着怀疑。眼前这个陌生男子,虽然看上去沉稳镇定,但毕竟年轻,实在无法令洛仲霖放心,“你有什么办法?”
“回殿下,微臣方才已大致了解了娘娘的病征,已有了初步的判断,还请殿下让微臣为辰妃娘娘请脉,好证实微臣的想法。”
虽然心中仍是怀疑,但在这紧要关头,洛仲霖心急如焚,已没有更好的办法,便让穆常安上前诊脉了。
静默的房间内,所有人都面色凝重,等待着穆常安开口诊断。
穆常安倒是沉稳淡定,抚手隔帕搭在辰妃娘娘的玉腕上,神色由探询到了然:“果然与我设想的一样。”
“如何?”洛仲霖望向他的神色满是焦急。
穆常安将手收回,向洛仲霖问道:“睿王爷,敢问娘娘近日,可曾有夜不能寐,偶发心悸胸闷,腰肢乏力等症状?”
连日忙于刑场劫囚案,洛仲霖已经有些日子未曾入宫请安,自是不知。他转头向一旁低头静立的宫女问道:“锦绣,娘娘最近可曾有穆太医所说的症状?”
见洛仲霖问自己,锦绣忙答道:“回殿下,娘娘近些日子确有提起夜里入眠很浅,成夜辗转,故而觉得很累,身子也觉得乏软无力。”
“那你怎么不说呢!”洛仲霖忍不住气从心起。
“殿下息怒,请殿下恕罪……”被洛仲霖吓得不轻,锦绣赶忙下跪,“娘娘只当是换季而已,所以并不在意。知道殿下今日公务繁忙,所以不让奴婢们多嘴……”
洛仲霖握住的拳头又紧了紧,懊恼自己的不孝,居然没有发现母妃的不对劲。他接着问道:“穆太医可有良策治好母妃?”
“微臣来芷芳宫前,曾特意查阅过辰妃娘娘往日的诊脉折,又去御膳房和司药房查问了当差的小太监,得知了娘娘近些日子吃的食物和服用的药,便推测娘娘得的应是阴虚火旺之症。如今一问,果然有这些症状。”
“前些日子娘娘已然感到不适,她也照着方子抓药调理,本已在渐渐好转。只是今日不知除了平日里所吃的这些东西外,还进食过其他东西吗?”
锦绣听穆常安如此发问,心中大概猜到是为何,话到嘴边又犹豫了:“娘娘她……”
见此状况,洛仲霖眸中不耐烦的神色更甚:“都什么时候了,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回……回殿下,”此时的锦绣,已然开始浑身发抖,“今天早晨,皇……皇后娘娘派人来……请娘娘去御花园赏花,还给娘娘喝了什么……芙……芙蓉汤……娘娘就是在……回来的路上晕倒的……”
“又是皇后!”洛仲霖此时已然怒不可遏,一拳狠狠敲在床沿上,“所以她早就料到母妃会出事,所以提前请了温太医过去,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如此歹毒的女人,害得母妃失宠还不够,如今竟要害她性命,简直可恶!
“殿下先别激动,皇后娘娘或许也是无心之失。”穆常安的声音依旧淡淡,“芙蓉汤是太医院为后宫妃嫔创制的滋补药汤,独具滋阴养颜的功效,本是极适合当季饮用的。只是皇后娘娘可能并不知晓芙蓉汤与治疗阴虚火旺的方子药理是相冲的,也不知辰妃娘娘正患有此症,才因此而好心办了坏事。”
穆常安的分析有理有据,洛仲霖的火气也消了几分,由着他为辰妃娘娘开了方子,命锦绣即刻去煎药,并再三叮嘱不能由任何人插手,碰到汤药。
好不容易喂她服下药,看着床上苍白虚弱的睡颜,他的心思仍旧郁结。
今日母妃在御花园昏倒,这样的事情,断不可能没有传到养居殿,然而从他并未前来探病,甚至连个宫女太监都未打发过来。
从何时开始,那个人再也不会关心他们母子二人了,更别说为母妃主持公道。
曾经的举案齐眉再难重现,往日的深情,仅凭三言两语就可被轻易挑拨。“情”字在权利面前,竟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十年前的变故,改变了朝局,也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当时的惨烈境况即使到了如今,还能常常徘徊在他的午夜梦魇。
那个人,踏着血路杀出重围,一步一步走上正安宫的石阶,用权谋换得万人敬仰。
每每立于朝堂之下,眼见他运筹帷幄,意气风发,而自己却感觉他越来越遥远。
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却再也不是自己的父亲。
……
喝过穆常安的药后,熬了一夜,辰妃娘娘果然是渐渐恢复了平静,也不再虚汗直流了。
洛仲霖的心这才彻底放下,不禁对穆常安刮目相看,于是命人重赏于他,却被穆常安淡淡的拒绝了。
“为什么?”洛仲霖不解,既是主动请缨为母妃看病,又是提前做好调查,有备而来,居然不为封赏,他说什么也不会信的。
而堂下静立的男子,面上仍是透露着云淡风轻的笑意:“微臣向来只做有把握的事情,何况辰妃娘娘的病症并不难治。若殿下当真有心,臣斗胆向殿下讨个赏。”
“什么赏?”
第012章 别来无恙()
“若辰妃娘娘痊愈,日后万望娘娘多予臣入宫诊治的机会。”
“13只是这样?”洛仲霖邪佞挑眉,“你未雨绸缪,为了母妃的病做这么多,若说你只是为了入宫诊治的机会,除此之外别无他求,你以为我会信?”
“只是这样。”穆常安见洛仲霖心存怀疑,神色依旧淡淡,继续解释道,“臣出身寒微,在太医院内还只是无名小卒,若臣不努力争取,怕是永无出头之日。家父临终前,对臣唯一的遗愿即是重振家风,若能多得到更多入宫诊治的机会,臣定当竭尽全力。”
望着堂下静立的男子,朗月清风不染俗尘的样子,洛仲霖心内赞许,点头应允,“既然你有此等抱负,又治好了母妃,本王相信你的医术定是有过人之处,才会如此自信。放心吧,等母妃醒来,本王自会向她引荐你,日后辰妃娘娘的平安脉,就由你定期来请吧。”
得到了洛仲霖的认可,穆常安脸上立刻漾起和煦的笑容,“臣穆常安,谢殿下赏赐。”
“殿下。”穆常安话音刚落,沐雪的声音便在门口响起,“刑部林大人派人来报,在城郊崀山上又发现了一具女尸,作案手法类似数日前护城河上的女尸,疑是同一人所为。”
“岂有此理。”洛仲霖愤怒的一锤桌子,“此等草菅人命之事,究竟是何人如此丧尽天良,沐雪,你即刻随我出宫。”
语毕,洛仲霖吩咐完锦绣与穆常安好生照料辰妃娘娘,便动身离开了芷芳宫。
沐雪一路上只是紧紧跟在洛仲霖身后,沉默不语,欲言又止。
洛仲霖却似了然,在走到宫外,上马之前,低声朝她吩咐道:“立刻通知稽不觉,让他替本王查查穆常安这个人。”
***
洛仲霖赶到案发现场时,已接近晌午。
深秋时节的崀山,正午时已然开始泛着一丝隐隐的阴冷。加上崀山素来缭绕着氤氲雾气,以至于从远处看,它竟似幻境,故而对皇城百姓而言,它的存在就是一种诡谲的象征。但由于它是出城的必经之道,官道又由此开过,于是平日里行走的人们也不算少。
而这具女尸,就是一名沿着官道采药的大夫发现的。
“启禀殿下,尸身上下并无明显伤痕,只脖子上有明显勒痕,但她的身体并无挣扎迹象,初步断定是自缢而亡。但我们在附近并未发现她用来自缢的白绫,故不排除他杀的可能。”
蹙眉听着林御风的禀告,洛仲霖心下疑惑。崀山看似隐蔽,但因为是进城的必经之道,选在此处,无非就是为了引人注目,惹得人心缭乱。
但尸身又是在官道边被发现的,很显然,是故意给官府看的。
护城河,崀山,无挣扎迹象。两起案件看似毫无关联,却似乎在传递着相同的讯息。洛仲霖心里很快便锁定了,她们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
忽然从后背袭来一阵阴鸷气息,洛仲霖下意识的将身体往一旁闪了闪,随后,只听见一声:
“啪!”
不知从何处射来的一支箭,直直穿过搜查的人群,堪堪从距离洛仲霖耳边四指的位置穿过,深深插进前方不远处的树上。
“有刺客!护驾!”随行的官兵都提高了警惕,扫视着周围,马匹也开始混乱的嘶鸣。
众官兵只看见远处高枝上一道身手迅捷的黑影,在发现行踪暴露后,飞快转身离开现场,不一会儿便隐没在树林中。
林御风迅速派出一支小分队,循着他消失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