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行乐-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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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爷。”她的声音从对面移到左手边:“杜某还有一个疑问。”
“杜画师,你的问题真不少。”
她笑叹:“只有今天才会。平常我可是眼不见为净呢。”
“你到底要问什么?”
她的气息微微向前倾,更加贴近他。他皱眉,几乎可以想象她那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阮爷,为什么一定要当官才能为百姓谋福呢、现在的阮卧秋,就不行吗?”
他转头瞪着她——事实上,是瞪着一片黑暗。黑暗之中,她又成形了,五官还是模糊着,但确定不漂亮,身子隐约带白,迷雾始终覆盖着她完整的身躯,唯一他能确定的就是她话中有话。
她想说什么?拐了这么一个大弯想暗示他什么?
一个画师能懂什么?
“唉?”她忽叫。
“又怎么了?”他不悦道,总是无法预料她下一步。
“阮爷……”那声音如耳语,边他不得不仔细聆听。她嘴里的气息轻轻喷在他的耳畔,令人发痒。“你身上有没有带碎银?我刚买了颜料跟伞,把钱都用光。没钱吃霸王饭,会被店老板打的。”
“……”
第五章
“多亏阮爷的玉佩,不然今天咱们兄弟俩真的要落魄在这家饭铺子里了。”身侧背着颜料,一手扶着他,一手拿着伞。
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唉,每天他的脸色总是要臭上这么几回,真不知道他有没有一整天都笑的模样。算她多嘴,竟然跟他聊起为官之道,以往,她的确是眼不见为净,今儿个是傻了脑吧。
“阮爷,你气啦?”她讨好地笑:“下回若再发生这种事也不打紧,咱们就来卖个字画,对于画画,我可专精了。”
“你以为还有下次?”她这散性子,怎么会以为他还会跟她再出门?
“出来走走也是件好事,阮爷不肯那就算。下回我找二郎出来便是。”
他咬牙,心里一股怒火又波涛汹涌掀了上来。她的语气象是只要有人陪,任何人都可替代似的。
“唉,那有顶轿子,我去雇吧,阮爷你等等——”
声音很突兀的消失,阮卧秋直觉不对劲,要抓住身边扶他的小手,却扑了个空,仿佛她突然被人往后拉走。他立刻伸手再抓,只抓住她脱落的方巾和飘扬的……发丝?
他心一跳,马上喊到:“杜画师!”
“糟,是知府大人的少爷!”陌生的声音轻呼,来自左边某家店铺,随即他听见门被关上的巨响。
知府大人的少爷?
那几个字在他耳边轰轰作响,想起店老板的话,他心里更为焦灼,没听见那已经习惯的脚步声……四周全是杂乱的足音,好性有个人被拖着走……是杜三衡吗?
眼前尽是黑暗,根本无从揣测!知府之子拖着她走作什么?他双拳紧握,对着四周怒喊:“杜画师?”
努力侧耳,只听见几名汉字的笑声。
他咬牙,容不得那无力感在此刻纠缠,他再度压抑怒气,喊道:
“知府大人之子在此吗?”他声若洪钟,同时,他不理前方有何阻碍,在黑暗之中循着那杂乱的足音上前。
有人在笑,他不理是为何而笑,只往前直走。
他眼瞎,自然没有看见杜三衡被人用力捣住嘴,一路要往小巷子拖去。
“哎呀,我就说没看错,果然是个女伴男装的俏姑娘。啊,好香好香,怎么会有这么香的身子?脱了衣服是不是更香呢,小美人?”在她耳边淫笑不断,直凑着她闻着。
杜三衡用力要拉开那几乎闷死她的巨掌,却发现男女之差有多可怕。
双足踢着地,眯眼瞧见阮卧秋一脸怒气,直往这里走来。这个笨蛋,明明看不见,还要趟进这混水吗?
“知府大人之子,请放开杜姑娘!”阮卧秋边上前边沉声道:“关天化日之下,公然掳人,依万晋法是有罪的!”
“哼,这是你的相公吗?可一点用处也没有呢,小美人。”
吹在她耳边的气,是一股令她极为厌恶的气味,让她差点晕了过去。
“呦,是个瞎子呢,小美人,你配这种瞎子也真是浪费了,不如跟着小爷一块吧。对了,你说,要让你相公就在这大街上盲目寻人呢,还是给他一顿好打?”
阮卧秋似是抓住了声音的源头,不怕撞到东西,直往这里快步走来,嘴里说什么,她也听不真切,只知八成又是一些律法。她心思移转极快,注意到她一直在侧耳倾听,她猜他是不停说话,想引起对方注意。
她半眯着眼,快要糊掉的视线注视着阮卧秋,然后放掉全身力气,当是被闷昏了,再趁着身后男人不察,从腰间抽出小小的雕刀,用力刺进他的手掌,其力道之重,连自己的脸颊吃痛也绝不松手。
男人的痛呼,让阮卧秋顿时停步。
“贱蹄子,敢这样伤小爷?”吃痛的放了手。
杜三衡连忙屈身钻出,使劲划过另一个奴仆的手臂,毫不留情。
她眯眼,哼笑:“想动我,也得看我想不想被人动!”
“你胆敢冒犯知府大人的少爷?是不是不想活了?”
“杜某还想快乐活它个七、八十岁,当然得好好保护自己啊。”任由长发凌乱披肩,抿唇笑道:“若真有人让我活不下去,好歹我也要拖个垫背的,心里才快活!”
强掳她的男人身边走狗一拥而上,她眼捷手快,一脚踢翻铺子外的圆凳,那些汉子措手不及,摔了个大跤,她反身就跑,不料阮卧秋就在身后,撞个正着。她连忙把雕刀反手收回,这才没伤了他,正要叫她快走,她整个身子却被用力地抱住。
“杜三衡,你没事吗?”
唉,他这是在做什么?她会胡思乱想的。
“没事没事,豪发无损,不过再不走,我可能就会变成被强抢的民女啦。”她不以为意地笑,不忘拉住他的手,嘴里笑道:“靠左边,拐巷。”一点也不惊慌。
“你先走,别管我!”
“阮爷,我很象是无情无义的人吗?”她笑道。
他皱眉,注意到她语气如往常般轻浮。她没有被吓着吗?毕竟是个姑娘家啊。还是瞒着他?他问:“他们追上来了吗?”
她回头一看,瞧见那些狗仗人势的奴仆跌倒时,撞上一名贵公子,那公子的身后有不少的随身武士,多半也与官脱不了干系,便道:“狗咬狗,一嘴毛!”
拐了弯,正好看见有轿子停着。那轿夫急忙道:“爷儿,小姐,趁他们还没瞧见,快上轿吧!”
那轿夫显然跟大街上的人一样,早就看见却不敢有任何的举动,只能趁着没人发现,赶紧帮点小忙。
“麻烦成立阮府。”她先让阮卧秋进轿,再跟着入轿。
阮爷,您没关系吧?孤男寡女共坐一轿呢。“她笑。
“情非得已,自然没有关系。”他移向轿窗的方向,与她之间保持距离。
“情非得已啊,若哪日有人遇难,不得不再你面前宽衣解带,阮爷是不是也是情非得已呢?”
“你没一刻正经吗?”他斥骂,迟疑了会儿,问:“你真没事?”
“被人拖着走,差点晕过去。”他一提,那男人的味道就扑鼻而来,她皱眉,捣了捣鼻子,偷偷往他靠去。用力吸——唉,果然还是他的味道好闻。
阮卧秋并未察觉,只咬牙道:“堂堂一名官员的儿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强行抢人,未免太过横行!”店铺子老板才说,一出门就遭被抢,简直太过巧合。
“说是巧合不如说是这种事太常发生了。”杜三衡读出他的想法笑:“要不,就是他见了我貌美如花,不动点邪念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貌美如花?亏她脸皮这么厚,竟能如此自夸!轿子在行走,明明很平稳,她却好像在坐船,有点摇摆不定。
“杜画师,你真没事?”
她原要说她安好,后来脸上疼痛到让她无法忽略,摸上颊面,五指沾着鲜血,这才想起方才刺进那人手掌时,连带着划伤自己的脸。
“杜画师?”那眉头又皱了起来。
“脸颊受了点伤,不碍事的。”她笑,取出手巾压住伤口。
那不就是破了相?她的长相已是不怎么好看,再破相怎么得了?
仿佛又读出他的思绪,她展颜笑道:“我又不在乎这点小坡相,反正也没天天照镜子,不会看了碍眼。”
他未及答话,轿子颠簸了下,娇软的身子扑向他。他心一跳,要保持距离,却听她道:“阮爷,你身上的味儿真好闻。”
“又在胡言乱语!”要推开她,听她吃痛叫一声。五指似乎滑过她的脸颊,是碰到她的伤口了吗?
这伤口不小啊……她怎么会毫不在意?
“我这是实话。原来,男子身上的味道各有不同,方才我被人拖着走,那男人身上就呛鼻许多。”
他闻言,又莫名地恼怒了,也不知是在气她气定神闲地评论男子气味,还是气她遭人轻薄!这一次,他双手靠放在身侧,任她半躺在自己怀里。她脸上有伤,平衡不足,自然不能推开她——他如此告诉自己。
脸伤啊……方才不小心擦到她伤口的五指濡湿着,应是她的血。她必定很痛吧?若不是听她亲口说出,听她语气根本无法想到她受伤了。
“天底下还有王法吗?”他低喃。
怀里的人像抬起头来看他,叹道:“阮爷,你已经不是官了。”
“我的确不是官了。”
杜三衡听她语气淡然,目不转地注视他平静的脸庞。从轿内照进微弱光线里,她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他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她心一跳,脱口问:“你后悔过吗?”见他默不作声半晌,她又问:
“双目失明,一辈子看不见,就为了一个官字,值得吗?”
“我的确恨极自己的眼瞎。不过,如果再来一次,知道我的眼睛能够救回一条人命,那么我的确会去做。”
“即使,没有人再惦记着你所作过的事?”她轻声问。
他微微扯动嘴角,淡然道:“我要人家记得做什么?”
她一直盯着他,盯到连阮卧秋这个瞎子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视线充满异样。
轿子停了,她仍是看着他,慢吞吞地摸上了自己的唇。
“杜画师?”他又皱眉了,连唤了几声,她都不理,又不像晕了。他恼道:“杜画师,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阮爷。”她开口,唇抹笑:“我爹教我做人要自私自利点,我向来听话,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在你眼里,真是一个很自私自利的人吧?”
他不答,那就是默认了。
杜三衡爷不以为意,展颜笑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夜,我俩坐在长椅上,你的嘴不小心碰到了我?”
“嗯。”他轻应一声,不知她提起这事做什么?忽然之间,她又靠近,正要张口,冰凉柔软的唇瓣竟然轻轻擦过他的嘴。
他一愣。
“阮爷……”那声音很轻浮地笑,吐气如兰。“那晚上你碰到的,就是我的唇。”
“你……”不及说话,她又凑上来贪恋地吻上他的最。他心头一跳,想将她推开,又怕碰到她的伤口,只能撇开脸,不让她得逞。
“杜画师,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唇在发烫,语气却有抹狼狈。
她舔了舔下唇,果然气味如那夜一般,回味无穷。慢吞吞地摸着脸颊,咸咸的泪又掉了下来,把她的伤口弄得好疼啊。“阮爷,我终于明白方才我眼泪不停了。”至今心里还有点发疼呢。
他迟疑了会,问:“为什么?”
“我掉眼泪是因为好心疼好心疼你哪!阮爷,我觉得好高兴,你没喜欢上田家小姐。”
“杜画师,请自重!要玩把戏找别人去!”身侧拳头紧握,咬牙道。
“哎,阮爷,你真的要我把话说得很白吗?”
一抹晕红飞上俊秀的脸庞,他心里又恼又气又无言以对。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呢,阮爷。”随之而来的是她的一声叹息,很深很深的叹息。
阮府厅内——
“是谁这样伤你的?伤口好深哪!”凤春惊呼,连忙唤奴仆去请大夫过府。
“旁人要伤我也不容易,是我自个儿划伤的。”她笑道。
“你自个儿划伤?”坐在远处的阮卧秋,一听之下大为错愕。
“不是知府大人的独子伤的吗?”
“刀子自始至终都在我手里,谁还能伤我呢?唉唉唉,凤娘,轻点,好痛!”那清水像烧她的伤口似的,痛到她差点晕过去。
“凤春,你在做什么?由得她这么喊疼?”
“少爷,我帮她清伤口啊。杜画师,就算你要自残,也不能挑脸蛋啊。”
“人家蒙着我的脸,总不能拜托他,该蒙别的地方再划过去吧?”她边笑边叫痛,一点也不像是真痛的要死要活。
“真是胡来!”他怒道:“下刀难道不知分寸吗?”把自己的脸皮当作别人的来割,她算是第一个!
“也不是不知分寸,只是我觉得一刀解决好过让自己再度身陷危机之中嘛。怎么?阮爷,你心疼啦?”她皮皮问。
他闻言,想起轿内她的轻薄,恼怒起身。“你净说昏话!陈恩?”陈恩立刻扶他,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这女人,非得让他咬牙切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