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又在偷看我-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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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喊了一声:“黎策。”
那人立马加快了步子,放下木盘之后过来扶他,说:“你醒了?”
苏瑾倏得愣住了,眼前的人和心上的人完全不一样,模样声音乃至于近身时的气息,皆是不同。
“你是……”他迟疑地问道。
那人一顿,随后说:“你……认不得我吗?”
苏瑾摇了摇头,说:“我脑子有点昏,有点认不得人了。”
霍允这才明白过来,是他认不得人的病犯了。他还以为是这家伙一个晚上就沦落成了传奇小传中失忆的男角儿,那可真是打得他有些措手不及了。
还好还好,他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说:“我是霍允。”
随后,他看到苏瑾也沉沉地落了一口气,似乎是心底遗了什么念头,终于是断了干净,被霍允短短的一句话给拉回了现实。
似憾似悲地叹了一句:“原来是你啊。”
霍允点点头,说:“起来把药喝了吧,这都半个月了,伤还不见得好,你给我二十日治病,现如今都过去十五日了,看来我这‘’起死人肉白骨,天下病皆可医’的名号可是要毁在你手上了。”
第383章 灵药()
苏瑾摆出了一点点笑,想要给他点回应,可随后就折腾不动了,只能变回面无表情的样子。
霍允把他移到了贵妃椅上,屋子里的碳火一刻都不曾熄过,不过换了几轮之后,到了早上也只剩下点点星火了,他这连忙又添上了新的。
喝了药之后,他难得没有向霍允讨酒喝,躺在贵妃椅上有点恣意盎然的闲适,只是不曾有那小酌怡情的意境,失了些滋味。
霍允帮他盖了被子,随后说:“你平日里爱看些什么书,我找人帮你拿一两本来打发打发。”
苏瑾想了一会儿,却想不到有什么想看的书,于是沉默。
霍允瞧他不想开口的样子,也不再多问,端着木盘准备出去。
苏瑾却突然叫住了他,说:“黎策住的南厢房应该有放着的书……”可是随后,他就止住了声音。
一提到黎策,他便开始不知所措,连带着一颗心都慌乱无比,他急促地敛回了目光,掰弄着手指沉默了下去。
他不晓得是不是所有人都如同他这样,一个放在心尖上如此重要的人,突然不再人世间了,会不会滋生出这样打的悲伤来。那日迟吉来看他,说的那番话他觉得一点儿都没有错,一提及黎策,他便不能活了。四百年前的他他守不住南栀,四百年后的他守不住黎策,这四百多年,他全都白话了,也不想活了。
霍允顿住,他听出了苏瑾那未出口的话是什么,回道:“我帮你去拿。”
苏瑾却摇了摇头,说:“算了,他的屋子别进去了,你一进去,拿了东西出来,我就总觉得他已经不在了,可是这段日子我日日梦见他,梦里的他还会与我说说话,还会板脸,还会严肃,还会笑。你若去拿了书,从他的屋子里进出,我就觉得他的后事都该操办完了,临到头来,难不成还要上柱香不成?”
旁人要碰他的东西,他不想。
霍允不禁出口:“怀瑜,逝者已逝,你该看开的。四百多年,还不够你看明白什么是生离死别吗?”
苏瑾垂下了头去,他的指尖发白,指甲也长长了许多,好久没有修剪,黎策若是在,定不会看他的指甲长得这么长,都泛滥成灾了。
“四百多年了,就算是四千年,四万年,四十万年,我也不会看开,就算是灰飞烟灭,我也看不开。”他默默得吐露一句,固执地和自己赌气。或许他真能活到四十万岁的高龄,下巴生出许许多多的白须,头发也白了,可能还目光浑浊,瞧月亮会以为是一颗大点儿的夜明珠。脑子或许也会不大灵光,那时候,他或许就记不得黎策是谁,也记不得在他这漫长的四十万年岁月里,到底发生了何种可悲可泣的伤痛,他会忘了他,但独独不是看明白之后的释然放下。
一想到将来有一天,他或许会忘记黎策,便心慌了。
霍允说:“你好好休息吧。”
他也不知道该说些或劝些什么,只能离开。
第384章 灵药(二)()
殿门一下子被重新关上了,那些飘荡的尘埃被一束阻隔断绝的光给遮盖了,黑暗包裹着它们,将会重新跌落地面。
人的命不也这样吗?到头来一抔黄土,落于尘埃,泯于尘埃,最后化于尘埃。
他向来是不认输的命,可事到如今,这命却折磨得他痛不欲生要死要活!他也无数次问过上苍,到底看不看得到他们这些神仙的苦难,为何不想着渡他一渡,都花了那么多的运气和精力,超越凡人千百倍的痛苦修炼成仙,可是却连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的命都救不了,这让他毫无成为神仙的优越快感,只留下了一堆的无用废物的滑稽之感。
神仙做到这种份上,也是丢脸。
可是后来他却又有些想明白了,上苍是什么,谁都不知道,它是混沌虚妄,不是如来佛祖。出家人以慈悲为怀,秉承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瞧见了谁有难,怎能不伸出援手相助一把,若是瞧见了苏瑾此种苦难境地,想来是会渡他一渡的。
可是上苍非如此,质问也无用!
所以他又换成拜佛,心中虔诚毫无杂念,可是拜久了发现也毫无成效,遂又开始自暴自弃。
当初寻南栀的魂魄的时候,他用了四百多年,可是寻回南栀的时候,还不过四十多天,当他欣喜雀跃还不足百日之时,就要遭受生离死别之苦,还是在他的剑下。
他恨孟悦,恨他为何要给黎策的喉咙刺上一剑,这笔账,往后自然会叫他偿,可是另一剑呢?当他的佩剑刺穿黎策的胸膛的时候,他是怪自己,还是怪孟悦?最最致命的伤,是从他手中脱离的剑,是他下意识要去挡住而留下的口子。
他依稀记得,黎策握着长矛去刺孟悦前说的话:我想要杀一个人,他是一个要伤害您的人,希望您不要怪我。
他何曾怪他,可是明明再三和自己强调他并不怪他,佩剑却先他一步做出了决定。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一长串的笑声从他的胸腔中涌上来,像是笑得喘不过气来了,他捂着嘴,尽量不让那声音外泄出去,可是手指上,却率先触碰到了湿润的东西。
他擦了擦眼角那些烦人的东西,转而平躺在贵妃椅上闭着眼睛,手中不知何时摸到了一个尖锐的锥子,朝着手腕开始一点一点地刻下黎策的名字。鲜血顺着字形蔓延出来。
刻在身上,就不会忘了。
他不觉疼痛,只觉爽快,神色淡漠,似死人一般。
等到霍允第二次过来送药的时候,发现他神色木然,脸上挂着明显的痕迹,想来是哭过了。
哭过也好,省得一腔情绪压在心头憋出病来。
他把药送至苏瑾面前,鼻尖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后者却什么也不说便喝下去了,他有些意外,但却没有久留,送了药之后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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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五日,苏瑾皆是安分到了极致。
招摇山的花鸟鱼虫似乎都鲜活了起来,那一众老小也都觉得这太平日子似乎来得有些快了。
第385章 灵药(三)()
这样的苏瑾,竟然和最最开始的时候那样,整日窝在南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用谁伺候打扫,也不用送饭食果蔬,门口萧条成了一片,枯草残花都烂到了泥土地里也无人打理。
不正是像平日里的一样吗?
抛却霍允依旧在瞻前顾后给苏瑾煎药疗伤,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不同。
山上不曾有一名叫黎策的弟子,也不曾开山收徒,大家只是在这闲适恬静的日子里寻求一点安稳,拿来度日便可,不多求也不多念。
到了第二十日。
霍允送上了今日份的汤药,来到南殿的时候,竟然看到苏瑾居然下地了。
霍允立马呵制住了他,大喊道:“等等等等!你怎么下床了?”
苏瑾穿好了外袍,又裹了披风,说:“今日天气不错,出了太阳,我都许久不曾出去走走,待在屋子里快发霉了!”
他走到了霍允面前,把他端来的药一饮而尽,脸上挂着苦涩的表情:“真苦啊!这都过去二十天了,身上的伤才好了小半,看来你那什么‘起死人肉白骨,天下病皆可医’的名号真要败在我手上了。”
霍允却是冷哼了一声,说:“你要是真想砸我招牌,现下就给我躺回床上去!都说了,你这身伤没有三年五载是好不了的!”
苏瑾却说:“现如今我不也没找你催促吗?只是想出去走走,养了这么久的伤,骨头都软了。”
霍允却是面色一变,他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要去找孟悦?”
苏瑾缓缓地走到了门边,回头勾起了唇,自嘲道:“就我如今这副模样,哪里还能去找他?等找到他的藏身之处是,我估计就已经葬身于不知名的荒山野岭了。”
霍允却并没有松懈下神情,他提醒道:“现如今虽说你的肌理大部分都在愈合,那是八根肋骨……我也给你接上了,但是就算是神仙,被君明震的那两下,再加之三十道天雷,没躺床上数十载,根本不可能下床!”
苏瑾笑了一笑,说:“看来药仙大人的医术果真高超,我这才不过二十日,就能下床了!”
霍允得意地仰起了头,说:“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六界之中还有谁的医术能比过我?不过这还是要得益于我有这么多的灵丹妙药,不然如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苏瑾看他这谦虚又骄傲的语气实在不敢恭维,于是点了点头,说:“我出去走走。”
“小心点。”霍允提醒。
等到苏瑾从南殿的大门、院子出去之后,霍允才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这世间若是真有这种灵丹妙药,可以让断了八条肋骨,心肺震碎,又受了三十道天雷的人能在卧床二十日之后能够下床走路,那估计也只有霍允此处有了。
药仙时天界极其特殊的一位仙官,他不是从凡间或者六界当中修炼成仙,因医术高超而成为药仙的。药仙是天界独一无二的存在,当初第一任药仙大人在还未飞升之时,救了遇难的第一任君明,先君明为了感念他的功劳,让整个霍氏荣升天界。而往后的每一任药仙,都是从霍氏家族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第386章 灵药(四)()
当初第一任药仙大人救先君明本只是一个契机,他本就是要飞升的。而他们家族的人,世世代代都是悬壶济世的善人,荣升天界以后,他们会挑选出每一任药仙,而成为药仙的人,则会有一个特质。
就诚如苏瑾的一身伤所言,能在短短时间内尽数痊愈,就是败它所赐。
这虽是世上最灵的灵丹妙药,却也是这世上代价最高的灵丹妙药。
霍允痴笑了一声,望向了外头的,瞧着今日的天气确实很好,太阳暖洋洋的,晒在那些枯草地上,看上去竟然还有些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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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慢悠悠地走出了南殿,定在门口好一会儿,随后准备朝南厢走去。
沿途皆是枯败的花草,看上去一点儿美感都没有,脚下踩着的鹅卵石还有些硌脚。
他扶着南殿外面的墙一步一步走,步子慢得如蹒跚的老人,身子虚弱得比他们还不如,每当向前一步的时候,他就拼命告诫自己快要到了,就快要到了。这样告诫自己的时候,脚下的步子就沉重了许多,明知南厢就在眼前了,却又顿在原地。
白墙青瓦的南厢,建筑风格和南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南殿作为他的住处,舒适宽敞华贵得多。
推开漆木门,厚重的门栓发出了金属敲击的声音,还有木门的“吱呀”声,像是磨在心口的一把刀。
这里倒是被打理得很好,没有像他南殿一样带着一个巨大的院子,地面都是石砖铺砌的,还立着练武的木头桩子,扎根刚在石砖底下的泥土里,从周边一圈的缝隙中抽出了杂草,现如今成了枯黄的。
他缓缓地走近,却觉得这个地方陌生无比,印象中似乎也很少来这里,不管是商陆住着的时候,还是他和商陆一同住着的时候,还是只有他住着的时候。
来到了他住宿的屋子前,门口落着香灰,还有符纸烧成的灰烬。听霍允说,是孙惠兰替黎策做的头七,那也他醉了一夜,等到醒来回想的时候,已是半月之后了。
迟吉说天界很快就会把冰棺送回来,可是都等了小半个月了,却依旧没有消息。
卑鄙小人!
他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的朱红色漆木门,踌躇许久都没有勇气推开,里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