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杉依旧在-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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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宸璟朝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很快就拿了壶酒过来。
段宸璟伸手接过,“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
随后,他走到冷辰身边,席地而坐,“来,今天我什么都不干,好好地陪你喝两杯。”
冷辰从他手里接过酒杯,不悦地蹙眉,“怎么这般小气,给我上几坛来!”
“哈哈哈”,段宸璟拍拍他的背,“好,今日与你一醉方休。”
冷辰抬起酒坛子,二话不说就张口猛灌了几口。
或许是酒量太小,又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无力地靠着红袖的墓碑,脸泛红晕,但意识却很是清醒。
“知道醒来看到她的新坟那一刻,我才恍然明白,原来在爱情里根本没有对与错,胜与负之分。而我们却为此执着了一辈子。无论对错黑白,最终伤心了的那个人,亦是输家。”
他举了举手中的酒坛,放到口边又落下,“人啊,生来在世上本就是一个孤独体,唯一拥有着的,是一缕同样孤独的灵魂。可为什么会有缘分这种奇怪的东西因为它,让原本孤独的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相遇,又莫名其妙地对彼此产生感情。最终缘分淡了,就又莫名其妙地分离。”
“宸璟,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段宸璟看着他,没说话,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冷辰苦涩地笑笑,似乎手中的酒也变得苦不堪言,“既然相聚的结局是终将分离,那当初为什么要相遇,保持孤独的状态直到老去,死去,不是很好?”
段宸璟叹了一口气,“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有多少人能逃得了一个情字,又有多少人可以躲过一个爱字?冷辰,或许相聚的意义,就是为了以后分离的时候能有一个美好的回忆。”
“宸璟。”
段宸璟闻声转过头去,却看到汪梦凝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对着他招手。他瞬间心情大好,刚刚累积的阴翳立刻烟消云散。
“梦凝。”他快步走到她面前,语气中透露着惊喜,“你怎么来了?”
汪梦凝踮起脚尖朝他身后看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冷辰他……还好吧?”
段宸璟点点头,“还好,没有到寻死觅活的地步。他的反应,比我预想中要平静多了。”
“那就好。”汪梦凝吐了一口浊气。她料到今天红袖被问斩,段宸璟断然不会让冷辰去现场看。问了沁儿才知道,段宸璟今天一早就带着人把红袖的尸体给截了回来。冷辰若是醒了,段宸璟肯定会陪着他,她就只好自己过来看看了。
“梦凝。”听到身后有人唤她,汪梦凝转过身去,正好错过了段宸璟眼中闪过的那一抹阴翳与感伤。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上安弘熈。他素来与段宸璟不和,说是来找段宸璟的打死她也不会信。
“皇上,你怎么来了?”汪梦凝看着安弘熈,笑里尽是客气,她不自觉地退后两步,站到段宸璟身侧。
安弘熈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长袍,淡金色的竹叶花纹倒也显出几分贵气,墨色的头发高高束起,浓密的眉毛看上去特别有威慑力。
他朝她走过来,拍了拍手里的折扇,如是说到:“我刚刚去宰相府找你,苏宰相说你刚离开,到涧水轩来了。这不,我就快马加鞭地跟来了。”
段宸璟稍微朝后挪动了下脚步,颔首道了句:“皇兄万安。”
安弘熈摆摆手,“这是在外面,不比宫中,不需要那些礼数。”
“对了,你来找我干嘛?”不知道为什么,汪梦凝本能地不喜欢安弘熈,对他的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虽然他贵为皇上,但她就不喜像别人一样恨不得粘在他身上。她是一个跟着感觉走的人,表里如一,喜欢一个人可以让所有人都察觉得到,讨厌一个人也是如此。
可惜后者却没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他打开折扇,又收了回去,“哦,我是想带你去尝尝尹尚书家那个大厨的手艺。虽然尹尚书遇刺了,可他家厨子的手艺却好得没话说。我们先去尝尝看,你若是喜欢,我便把他调到宫中当差。”
“这样啊……可是皇上,很不巧,我和宸璟已经有吃饭的地方了。”所以,你从哪来就回哪去吧,恕不远送啊。
当然,后面这句汪梦凝也只敢在心里唠唠。
“哦?是这样吗?”安弘熈显然不信她说的话,他抬眼看着段宸璟,“是这样的吗,宸璟?”
段宸璟对上他的眸子,里面的警告气味十足。他自然不会忘记,在御书房他对他说的话。
两人对视良久,段宸璟最终妥协,他忽略了汪梦凝眼中那满满的期待,低头对她道:“梦凝,你就随皇兄去吧,以后我们再一起去吃。”
汪梦凝满脸地不可置信,是她看错了吗,平日里段宸璟,是断然不会把她这么送到安弘熈身边的。
安弘熈满意地笑笑,对她伸出手,“梦凝,我们走吧……”
第五十六章 那就不要忍了()
汪梦凝愣在原地,一直盯着段宸璟看。她知道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根本不想跟安弘熈走,一点都不想。
但安弘熈却没这个自觉,他见汪梦凝站在原地没动,便主动伸手过去牵住她的手。
段宸璟看着他的目光,又阴冷了几分,终是暗淡下去,表情上再无半点波澜。。
汪梦凝临上马车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看他依旧没反应,扭头就进了车厢,似乎是生气了。
没错,她就是生气了!
一顿饭吃得意兴阑珊,安弘熈将她送回去的时候,她也只是呆呆道了句:“谢谢”。
沁儿看着她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主上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她们也不知道,但是主上绝对有事情瞒着小姐,而且还是不能让小姐知道的事!
可是,究竟是什么事呢?自家主上平时高深莫测,喜怒不形于色,他们又不敢妄加揣测。
汪梦凝重重地谈了口气,“沁儿,你说,段宸璟为什么会像那样对我?难道他这么快就不喜欢我了吗?”她实在是想不通,除了他不喜欢她了这个原因,还有什么事情会让段宸璟以冷漠她的态度,能眼睁睁看她跟着安弘熈走?
“怎么可能呢?小姐你自己想想,主上他从小时候看到你,到现在,都延续了多长时间了,怎么会突然就不喜欢你了呢?”
“就怕时间越来越久,他对我的喜欢就渐渐淡了,然后就没有了。”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娘子,两人天天在一起,日久生情也说不一定。
而且,白赋染上次也跟她说过,她喜欢段宸璟。
“小姐,我想主上肯定是因为今天早上红袖被问斩,再加上冷辰在那寻死觅活的,需要人开导开导,他一个人分不开身,才冷落了你。主上也是有他的难处,你就不要胡思乱想,再给他徒增烦恼了。”
这样想想,沁儿说得好像也挺在理。“嗯,你说得也对,段宸璟这几天先是找红袖,然后我又被尹正忠绑架,接着红袖被抓问斩,一连串的事情太多了,他也真的很累了。”
“所以啊,小姐你就不要再乱想了,更不要觉得主上不喜欢你了这类的想法。等主上休息两天之后,自然会来找你的。”
这么一说,她也就释怀了。“知道了,那睡觉吧!”
沁儿退了出去,刚提起轻功飞上屋顶,正准备去涧水轩,手腕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
她刚想回身给人一掌,那人却似乎早已洞察了她的心思,轻松接住了她迎面拍来的一掌。
“是我。”
沁儿借着月色定睛一看,收回了手,“书生,你怎么来了?”
书生一屁股坐在房顶上,抬头问她:“你是打算去涧水轩找主上吗?”
沁儿点点头。
“别去了。”
“为什么?”沁儿不解地蹲下来看着他,主上的行为太还过于反常,她如果不问个清楚的话,估计连她都会开始误解。
“主上早上去把红袖的尸体给截了回来,中午宫里那位就把主上召进了宫,不知道跟主上说了什么,主上到下午才回来。不用想也知道,宫里那位肯定用这件事开始大做文章,主上估计是被他威胁了,而且我猜大概跟下面睡着的那位有关系。”
说完,偏头看了看下面禁闭的房门。
汪梦凝用头枕着手,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虽然她也在不断地跟自己说,要相信段宸璟,可是她心里却没有底。
段宸璟那个冷漠的眼神无疑伤到了她自己,或许也是她自己想多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突然有种莫名地恐慌感,段宸璟离她越来越远,仿佛下一刻就会成为陌路人。好像曾经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一场梦,而现在,这个梦似乎快醒了……
翌日一早,安弘熈又派马车过来宰相府接她,说是等他下了早朝,就带她去郊野散散心。
但马车却转进了皇宫,汪梦凝掀开车帘,入眼便是红墙黄瓦,“不是说去郊野吗?”
走在马车右侧的小太监一路小跑着,毕恭毕敬地回答:“回汪小姐的话,皇上说了,让您再偏殿等他。等皇上下了朝,你们再一块儿去。”
“随便吧。”反正汪梦凝也不想去,横竖都躲不了,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会在偏殿遇到段宸璟!
她才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段宸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依旧一席白衣,头发用一个银制的冠高高竖起,安然地喝着茶。
没由来的,如此好看的如画一般的场景,汪梦凝硬生生地看出了一肚子气。
“哼,他倒悠闲自在得紧。”
说完,一掀裙子挎过了门槛,眼睛死死地盯在段宸璟身上,仿佛要把人盯出一个窟窿一般。
她每个毛孔都在彰显着她的愤怒与不满,走到段宸璟面前时,更是故意“哼”了一声,见他依旧不为所动,转而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
段宸璟放下手中的茶杯,漠然地看着她,微微颔首道:“你来了。”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汪梦凝就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呵,什么叫你来了?他这是什么态度,才短短多长时间,就变成这样了?
果然,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呸呸呸,她这是什么比喻啊,这连她自己都不忍直视的文采啊……
但是,话糙理不糙,她就是这个意思。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比如说,给她解释解释昨天晚上的原因,就算是为了红袖也好,为了冷辰也罢,至少可以让她宽心。
果然,段宸璟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去。
汪梦凝难得有耐心地看着他,静静地坐在他对面等着他的下文,似乎时间过了许久,段宸璟其间抬眼看过她几眼,最终仍是一言不发。
汪梦凝彻底炸毛了,她倏地站起身,大跨步走到段宸璟面前,低头看着他,双手叉腰,张口便大骂。
“段宸璟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跟你讲,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昨天没理我也就算了,我也不计较,可是你今天还是这样一副态度,我就不能忍了。”
“那就不要忍了。”
“什……什么?”汪梦凝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段宸璟。
后者抬起头来,眼神中依旧是满满的淡漠与疏离,“我说,那就不要忍了……”
第五十七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汪梦凝看着他眼中的那一抹真挚,气得浑身颤抖,这家伙在说什么?他说的是人话吗?她就只是想发泄一下情绪而已,又没有真的在怪他,他这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还说什么不要忍了?
真是气死她了!
“你……你再说一遍……”汪梦凝不止身体在颤抖,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不止,嘴唇被她咬得泛白,唇中间隐约渗着嫣红的血液,她却不自知。
段宸璟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她,神色中毫无任何感情,仿佛在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
“看来汪小姐没听清,本王刚刚叫汪小姐,若是忍不了,便不要忍了,何必如此强求自己。”
汪梦凝吸了吸鼻子,再抬眼时已是满眼泪光。
“汪……小姐……”而且,他还在他面前自称“本王”。
段宸璟薄唇微抿,稍稍勾起一个弧度,看上去更加讽刺了几分,“是的,汪小姐。”
汪梦凝后退了几步,无力地跌坐在后面的椅子上。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段宸璟一夜之间便判若两人,对她的态度如此天差地别。
果然,最伤人者,莫过疏离,最难看透,便是人心。
现在,段宸璟两样都占齐全了。
他对她如此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