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华章-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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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马少华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不大对,没再去看吕言,施施然的把衣袖捋平整了,也没再吭声。
“老马,你热糊涂了吧?”他勉强挤出个笑容来,手里的蒲扇又沿着原先的弧线扇了下去。
“我糊涂?我明白的”
“哎,那谁,陈老师,赶紧过来,没看见马老师的妆花了吗,来补补妆”张建亚身子往前探了半步,把俩人隔开了,手上猛地使了一把子力气,把吕言推开了,同时朝着张亚川使了个眼色。
第311章 大章()
吕言不清楚马少华脑子到底搭错了哪根筋,于道理而言,马少华是前辈,作为晚辈,说了,就该听着,他是晚辈没差,但两人所处的圈子不是演艺圈,而是泥沙俱下声色犬马的娱乐圈,这里论资排辈,只是资并非单单指资历,身价、名气、地位,掺杂了太多太多的东西,纵然再退一步,陈道名、姜汶也有说道的资格,毕竟同出一门,但马少华无论如何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因为纵然是陈道明,同门是谊,但也划定了谊的上限。
“吕老师,吕老师,外边热,走,车里坐坐,车里坐坐”都是打年轻那会儿走过来的,尤其注意到吕言青白交错的的脸色时,张亚川心里头咯噔一下,和张新硕俩人不由分说的驾着吕言就往停车的地方去。
握着扇柄的手,紧了几次,最终又放了开来,这个节骨眼上,他想起了李亚鹏,末代皇妃那会儿,李亚鹏的势头不比他眼下差多少,可人家依旧只暗里搞小动作,这个圈子的规则限定了他不能动手,更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怼回去,马少华一把年纪了,挣一分是多捞一分,他不能只为了一时痛快而别的什么也不管不顾。
张亚川俩人生拉硬拽地把他按在了车上,吕言没说话,因为无论是张新硕还是张亚川都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吕老师,犯不着啊,你前途一片大好,跟一没几年好活的老头子怄什么气?”张新硕一边呼哧呼哧地给他扇着风,一边陪着笑着劝导着,尽管自始至终跟他没半分关系,可好像是他得罪了人似的。
“我看马老少华热劲儿上头了,自个儿恐怕都不知道自个儿说的什么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张新硕不着痕迹的拐了张新硕一肘子,真是小年轻,什么话都敢往外秃噜,不说吕言听了痛不痛快,传进马少华的耳朵里,保管又一出事儿。
吕言的视线在俩人身上转悠了几回,突然笑了,好半响才道:“照着你俩的说法,那这事,就这么完了?”
张亚川和张新硕同时愣了下,共事了俩月有余,吕言此时的神情和语气还是头一回见,虽说在笑,可里头并没有丁点的暖意,本来一肚子的安慰话被他盯着,怎么也张不开嘴了。
“吕言,老马就是热晕乎了,说不定连你是谁都没分清,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吕老师,你是咱们剧组的顶梁柱,可别因为这点小事置气,对不对,有的人呢,倚老卖老,总想摆摆老资历的谱,放心,这口气,我一定给你出”
头一句是张建亚说的,后一句则是孙颖保证的,孙颖纵然心里郁闷的不行,前头刚把弟弟那档子破事给抹平了,后脚吕言就跟马少华起了摩擦,可又不得不好言好语地哄着,本来,看着剧组和和气气的,她想着多少少点事,可没成想事儿赶事儿,一出还没完,一处又接上了,跟过山车似的,没个消停。
“你们俩回去看着”张建亚见张亚川俩人跟杆子似的立在跟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冲着凉棚的方向怒了努嘴,那边马少华还在呢。
“哦,好”
等张亚川走远了,吕言看了俩人一眼,摇着头道:“我对原因并不好奇,我只想知道结果。”
张建亚听了这话,眉头渐渐凝成了个川字,吕言是摆明了态度了,他要是没点表示,以后指不定弄出多大的乱子来。
他能走到今天,太明白这里边的龌龊了,更清楚吕言今天的成就,运气是占了一部分,但要是单纯靠运气,实在太过玄乎,而打他刚刚忍了那口气没吐出来,他可以预料的到,要是没个说法,这事完不了,火气憋着没地儿放,只会捅出更大的篓子来。
冲冠一怒,撸起袖子来两拳头挥过去,的确痛快,可吕言没那么做,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对于破坏规矩的,无论是谁、出于何种原因,终归失了理,无论再怎么说道,终究讨不了好去,可吕言没那么做,在几个呼吸里,张建亚似乎明白了吕言为什么能打个片场跑龙套的走到今天的大红大紫,有运道,高情商是一部分,但最关键的,是他懂规矩,更懂怎么利用规矩,单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守了规矩,就成了圈子的一个结,扯动一下,其余的结,总得情愿或者不情愿共同去促成某件事,就跟眼下,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他于公于私都得偏帮着,否则就是坏了规矩。
“吕老师,你看你,马少华就是小孩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八成这事是误会,他哪能存心跟你过不去不是?”孙颖和吕言的交集有限,对他的脾性、习惯不大了解,而想着两边好话好说着,先把这档子事给糊弄过去,至于交代,她怎么给?吕言是腕儿不假,可人家马少华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因为一个而得罪另一个,那是没道理的,只要戏拍完了,俩人无论再怎么闹腾,和她再也扯不上半分关系了。
吕言“唔”了声,转过头对张建亚道:“对了,导演,先拍戏吧,别因为我耽误了拍摄”,这么说着,他又下了车,也没管俩人,冲着片场的方向走去。
孙颖面上露出点喜色来,她以为吕言把自个儿的话听进去了,只是瞥见张建亚神情里的担忧,立刻明白自己大概一厢情愿了。
看着吕言半字也不再提往远处走,张建亚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出妥帖的使得两方都能满意的措施来,在心里,又微微有点遗憾,吕言刚才要是还了回去,他立在中间,不偏不倚,任谁也说不出公平与否来,可眼下他不能再那么做了。
孙颖眉头皱着,看着朝着凉棚去的吕言,问道:“要不要把他俩的坐分开?”
“不用,他刚才能忍住,现在更不会犯傻毁,唉,先走一步算一步吧,你别走远,照看着点,以吕言的脾气,估摸着这事不能完”
孙颖信了大半,她知道吕言和张建亚私下里交情不错,更因为他的阅历,纵然不中,大体也是八九不离十,只是有些纳闷:“往常和和气气的一人,怎么到了节骨眼上这么难说话?”
张建亚“嗤”的一声笑了:“和气?嘿,你见过哪个和气的又没经纪公司保驾护航能走到这地步的,和气啊,都是给人看的。”
瞅见吕言回来,片场在刹那里静寂了那么一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藏不住什么秘密,这么会儿的功夫,足够一传十再传百了,就是那些个原先热的半死不活的群演,此时也瞧出了不对,顿在一边嘀嘀咕咕着。
仿佛未曾注意到集中而来的视线,他径直走进了凉棚,找着自个儿的座位坐了,在他旁边,原本正拉着马少华嘀咕的戈冶均陡然停了口,直到吕言坐下了,他挤出个笑容来,想说两句玩笑话好让气氛轻松些,可看到吕言的笑眯眯的脸,他又说不出来了。
“呵,马老师气儿顺了?”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吕言拿蒲扇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道:“您是前辈,我是晚辈,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该说出来还是得说,可有一点,我这当晚辈的还是得提一句,咱们是演员,可不能因为自个儿的原因耽误大家伙的时间呢。”
“言子,你说什么呢”
“老戈,我说不在理儿?”吕言一摆手,截断了戈冶均的话,和光同尘是准则,可他不能让人当成了软柿子。
马少华下巴上的假胡子颤了几下,俩眼睛死死地盯着吕言,直到对方的脸上的笑变了味儿,才道:“我耽误了拍摄,是我的不对,可你身为主演,搁片场穿成这样,你心里存着对演员这个职业的最起码得尊重了?”
“没有,我老马明人不说暗话,我是眼红,我是嫉妒,但你能说你没半点错?做人得有良心,搞艺术得存艺德,对职业应有的尊重,也是对自个儿的尊重”
说完了,没管一脸愣愣的吕言,起身出了凉棚:“导演,好了,咱们再走一遍。”
“马老师,没事吧,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不用,放心,真要不行了,甭你说,我自个儿一准找地儿凉快去了”
张建亚本还怕俩人真掐起来了,只是还没等他走近,马少华已经起了身,各自看了俩人一样,点了点头:“那好,各组就位、各组就位。”
“各组都有,三二一预备action”
吕言扭头看了会儿安静的片场,突然转过头,问道:“老戈,你也觉得我过了?实话,虚的就别扯了。”
戈冶均愣了下,没成想吕言会问自己,更没想到会问这个,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道:“咋说呢,不能说过吧,这种行为,得看搁在谁身上,要是你是配角,没人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你是主角,以后说不准还会开宗立派,要是身子没站正,再好的演技,也传不了。”
“说这话,你可能不信,就拿这个圈子里说,李宝田、李雪建,爱惜名声吧,你以为只是好面儿?岔了,立的不正,甭管多大的本事,想传下去,那也得有人乐意去学,就跟以前演雍正那个,红是红,演技也不差,可根子坏了,当着你的面捧着敬着,转了身,谁会说上一句好?”
他吧嗒吧嗒嘴,瞧了吕言一眼,见他眯着眼,似乎把自个儿的话听进去了,才接着道:“老马的方式或许激进了点,可未尝说不是为了你好,你年轻,这些还不懂,学院的和不是学院的,不光是对表演的见解不同,学院派的路子、人脉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你得势的时候,人家把你敬着,可你一旦哪天不红了,一个个准上来踩你两脚,把你跺进泥里,这辈子再也别想翻身,而连带着你的东西,这辈子也只能活在片子里,烂在肚子里。”
“呵,我自个儿混口饭吃,教人?想不了那么长远!”
戈冶均笑了,他确信吕言把自个儿的话听了,而且进了脑子,道:“你还千万别死鸭子嘴硬,现在你能这么说,十年以后,不定你还能这么说,可二十年以后,你要是还能说出这句话来,我戈冶均脑袋掰下来给你当球踢,你的架子搭起来了,过个一二十年,总会有填满的一天,能打能跳的时候,你不怕,因为你就是这个流派的代表,可等到你上了年纪了,你发现除了你自个儿,再也没别人,你总结出来的那套东西会跟着你一样退下去,那时候,你只能哭,可半点法儿也没有。”
吕言没再说话,他不是刚出学校那会儿,好的、坏的,他有自己的价值观会去分辨,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自然会负荆请罪,时间才是检验对错的唯一衡量,只是眼下,他仍然坚信自己的判断。
只是未曾预想的到的一通电话干扰了他一直以来自觉纵然不是百分之百正确的,但绝不至于错的离谱的判断。
“你跟马少华怼起来了?”
“没有的事儿,人家是前辈,说两句不是应该的?!”
“不痛快了?觉着人跟你摆谱了?琢磨着怎么下黑手找回场子来?”
“哪能的事儿”
“哪能的事儿?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放什么样的屁,怎么回事儿我听人说了,人马少华做的没差,换做是我,抽你俩大耳刮子都是轻的,抽了空,跟人陪个不是,哎,听了没有你?”
“我做不到”
“做不到?好!那没事,你拉不下脸,我拉的下”
“嘟嘟嘟”
剧组的俩腕儿不搭腔,这搁在别的剧组,算不上多新鲜,可在《贞观》,却不怎么常见,先前俩人好的恨不得烧香磕头拜把兄弟,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哪怕挨着坐,却都当对方没存在似的,就显得格外诡异了。
张建亚挠着本就不多的头发,想着怎么缓和缓和俩人的关系,老这么耗下去,总不是个办法,他不怀疑吕言和马少华对拍戏的态度,可其他人却没法不受影响,因为谁都不清楚哪句话不对了谁的脾气而引火烧身,哪怕只存在着这种可能。
临到天黑,正在他寻思着给俩人做做思想工作的时候,情理之中而又意料之外的人来了。
情理之中,是吕言受了气,为长辈的,无论如何不能塞着耳朵装不知道,意料之外的,是他以为来的是应该是吕言的老师,而非眼跟前这位看着和和气气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