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花-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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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身下马,任他拉着缰绳却不去看,“在八哥眼中是不是我们的孩子都是可有可无的?巩固地位也好,繁衍生息也好,过继了亡故了,再生就是,反正妻妾成群也很容易。就像你我,原本也不是排行如此。”
“你。”八爷闻言不免气急,亦是翻身下马,几步到了胤禟近前,“我怎么想的你难道不知?”
看了看他又觉得自己说的有些重,这人此生子嗣不多,眼下仅有的一个女儿还到了我这里,唯有轻叹一声,“你也别气,今儿是初辰的头七,我这里心情不好,说深说浅容着些吧。”拍了拍八爷的肩膀,我自顾自向前走去,宇成见状赶忙跟上。
八爷独自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这多年没有子嗣,也体味不到胤禟的失子之痛,可是眼见他这阵子消沉憔悴,那份痛楚自己可是感同身受,听了他的话虽不气恼,心却空落落的。
元宝遇火瞬间成灰,供桌上的清香缓缓燃着,难得一个温暖的好天气,却要做如此悲凉的事情,我的思乡愁绪合着眼前的凄楚,涌在胸口却不得而发。
拂去石阶上的尘土,我坐在墓碑旁,将元宝一个个放入火盆,淡淡笑着,“初辰,阿玛让人扎了很多小玩意给你,也不知你喜不喜欢,若有想要的就到阿玛的梦里来,说给阿玛听,阿玛一定吩咐人买给你。”
宇成垂首烧着花鼓、人偶,听了胤禟的话,鼻翼酸涩险些哭出来,“爷,多保重,郡主明白爷的心。”
我微微颌首不复他言,机械的将元宝纸钱放入火中,许久眼前才蹲下一人,接过我手中的元宝继续烧着,“你这样初辰会难过的,在她眼中何曾见过自己的阿玛如此?”
“八哥,你不会明白初辰对我意味着什么。”指尖抚摸着赤金的碑文,爱新觉罗几个字格外刺眼,“和天下亦没有人会明白我的心思。”
“皇阿玛懂你。”八爷将纸扎的糖堆儿握在手中,“那些个上陈的折子对你此举多有诟病,惟皇阿玛在乾清宫议事时,与众人言‘为人父者,你我皆不如九贝子。’”
闭了双目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山间特有的泥土清香,我许久没有说话,一个帝王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不是我的幸运呢?!初辰,也不枉你做了一回爱新觉罗家的子孙……
“身子还要紧吗?”半晌,我这才轻声问道,“听茗烟说你最近时有咳嗽,天虽回暖却依旧寒气重,仔细受风。”
“连日调理,毒已经清干净了,虽然体虚却还不至于弱不禁风。”八爷将手中元宝投入火中,扭转身子坐到胤禟身旁,“倒是你,那日进宫可有麻烦,这阵子一直没机会问,如今可说给我听?”
“都过去了。”想着四爷手掌的禁锢,以及温暖的怀抱,我便不自在起来,“不过是寻了他的痛处因势利导,倒也没费什么周章,你且宽心。”
“胤禟,你不想说我也不再问,事情已经过去,就是可惜了初辰这孩子。”八爷看着胤禟,他脸上的平静让自己莫名不安,却又毫无头绪不知从哪里化解,“我不想看到你身边的人再受到伤害,有些事情我希望咱们可以携手互助。”
我点点头没有表态,站起身望着远山浮云,忽生感慨,“真是个好地方,比皇陵寝园不知好了多少,若是有朝一日我也想埋在这样的地方。”
“胤禟!”八爷闻言心底的不安越发的强烈起来,“你心里到底存了什么事情,会让你生出生死之言?若是为难,不妨直说出来,也不枉咱们这份情谊。”
这情谊二字,八爷可是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我岂会不知他的意思,回转身将他拉起来拂去尘土,注视着他说道,“咱们的情谊我放在心里,你疼惜我这个弟弟,想要保护的心我都明白,可你也要记得此心我亦同。”
“胤禟,你……”八爷知道自己不是个多事的人,可眼下他很想知道胤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摸不透猜不出又说不出来的氛围让他隐隐有了抓狂的感觉,“不管你想干什么,但一定不要做能伤害到自己的事情。”
安抚的拍拍八爷,我淡然而笑,“行了,我的好哥哥,你的弟弟自有分寸的。”
“你!”虽有气结却不得而发,八爷无奈的叹气。
“八哥,九哥!”
回转身却见十爷、十四爷并肩而来,我赶忙迎了上去,看似自然地拉开了与八爷的距离,也解了刚刚那暗涌的尴尬,“你们怎么来了。”
“知道今儿是初辰的头七,所以过来看看。”十四看了看不远处的八爷,压低声音说道,“怎么脸色都不好看?”
“没关系的,我这里触情伤情,平白惹来大家都不舒爽。”我与十四缓缓走着,倒是十爷快步到了八爷身边正说着什么,“今儿来是不是有事情?”
“你们都告假,所以不知道。”十四顿住脚步转身看向胤禟,“今儿有外省官员参了三哥,我虽然不知道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些人应该是四哥和十三哥的人。”
“是吗?”我不置可否,并未接他的话茬,继续向前走去,“一会儿你们陪八哥先回去吧。”
“你呢?”十四抬手拦住胤禟,“九哥,我怎么就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我笑笑错过他继续向前走,“你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吗?!十四,我们都在成长。”
“成长?”十四轻声重复着,须臾才跟上胤禟,一起到了八爷近前。
十爷已经将来龙去脉说完了,我好笑不笑的看着一脸通红的十爷,“你说你,什么事情就急成这样子?”
“九哥,你是没了女儿,可是你不能连朝堂上的事情都不管不顾了啊。”十爷略有气恼的说道,“你难道就不想替这个孩子讨个公道?”
“老十!”八哥疾声喝道,“混说什么!”
“公道?”我抬手示意八爷不介意十爷的话,“十弟,咱们日日看着紫禁城里的尔虞我诈,你还相信公道?”
“我……”十爷一急反倒不知该如何接话。
“今儿看着初辰的墓碑,我是真的说不出公道二字。”我走到初辰墓前,看着案子上已经焚尽的清香,默默用袖拢惮去残尘,根本不去理会锦帛精绣,“你们先走吧。”
“九哥!”老十急切切的还想说什么,却被十四拉住。
“走吧,八哥、十哥。”十四虽是冲着十爷说,眼神却看向八爷。
八爷无语望着胤禟的背影许久没有说话,直到看见胤禟的背影僵直,这才淡淡一笑,回转身向着坐骑走去,“咱们……走吧。”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远,我仿佛卸去力道一般,极缓慢的坐到石台上,“初辰,阿玛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从清晨一直坐到午后,我时不时的烧着纸钱,轻浅的喝着酒囊中的清欢,直到远处传来脚步声,这才拍拍手站起身来,“宇成,你回去和福晋说一声,今儿晚上我不回去了,若是庶福晋想来看看初辰叫她也别拦着,趁着天黑前让阿蛮来这儿好好哭上一场吧,反正之前做的已经很招摇了,也不差这一件。”
“奴才明白。”宇成知道胤禟必是有事,利索的收拾东西快步离去。
眼见宇成走远,我这才朗声说道,“没人了,你就出来吧。”
闻声五爷自山坡后走了出来,“如今连宇成都要防着了?”
“你不是也没带常玉吗?”我将酒囊扔给他,自己牵了马匹,“今儿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不为别的只为了不再牵扯不相干的人进来。”
“等一下,”看着胤禟翻身上马,五爷解了身上的包袱,将新鲜贡品仔细摆好,“好歹我也是初辰的叔叔,总要带些东西给侄女。”
坐在马上无语看着五爷的举动,心里又是一阵酸涩,赶忙转了视线,“有心了,走吧。”
冬日里,五爷的庄子很是萧索,为了隐藏云秀更是遣散了很多帮工,待见到云秀我不免惊心,“怎么消瘦成这样?”
云秀刚要行礼,便被我一把扶住,“都成了这样子,还做什么虚功夫?!”
云秀闻言瞬间红了眼眶,“爷,奴婢……”
“快坐下吧。”五爷上前将云秀扶到软榻上,“刚刚恢复些体力,莫要逞强。”
“九弟,云秀受了重伤若不是救治及时,此刻早就没了性命。”五爷到了热茶递给胤禟,“我问她什么,她都不肯说,如今你就好好问问吧。”说罢就向外走去。
“五哥。”我一把拉住他,“你留下。”复又转头冲着云秀说道,“有什么就说吧,眼下咱们不必瞒五哥。”
“奴婢是受人追杀才会身受重伤的。”云秀半靠着绣墩气虚连连,“镇江的庄子已经被人毁了,那些人有备而来,也怪奴婢不小心,被人跟上了。”
“你说什么?!”我大吃一惊,失声说道,“被毁的是镇江的庄子?!”
“不止,江南一处便有余十家庄子被人洗劫,明面上都是遭了盗抢,可奴婢查探过,所有的人都是一击即中直奔要害失了性命,绝不是普通盗匪能够做到的。”云秀自怀中取出一块残锦,“这是在扬州暗桩掌柜的手中找到的,应该是拉扯中被撕下来的。”
我接过来细细看去,“精绣?宫纺的!”
“怎么会?”五哥取过去亦是仔细看了看,“难不成是大内侍卫?”
“追杀你的人呢?”此刻我已不觉吃惊,反而愈发的平静起来。
“功夫稳准狠,是上乘高手,所用兵器皆是刀,而且很会前后配合,奴婢便是吃亏在这上头。”云秀想了想继续说道,“眼见多处暗桩被毁,奴婢担心镇江的庄子,连夜往回赶,哪成想被人跟上,连累了……”
“人呢?”我冷声问道,心却泛起狠意,若是当真如此,也就怨不得我了。
“救出来了,但其他人……”云秀话至此带了几分哽咽,“奴婢不敢带人进京城,就擅自做主安排在了天津,及至京郊又受到伏击,这才身受重伤。”
“没关系!”我出言安慰道,“你也尽力了,若是有人故意为之,你我也是防不胜防。”
“你知道此事恐怕牵连大内,所以才不让我告诉九弟,以免误传误事。”五爷将残锦放到桌上,转头看向胤禟,“你怎么看?”
“哥哥真是□出了一个得力干将,即便身处险境也可思虑周全。”我起身走到云秀身边,伸手撩起她的袖拢,一道长疤落在眼中,“单看一处就知道你身上还有多少这样的伤痕,九死一生还知道为我着想,云秀辛苦你了,今后不要再自称奴婢,记住!”
“爷!”云秀听得胤禟的关切言语再也忍不得,终是哭出声来,“奴婢有负爷之托付,让爷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原本没有颜面……”
“没关系,还有时间,咱们再来过就是。”我安抚道,“好好养伤,今后我可是离不开你哦。”
“云秀知道了。”云秀拭去泪水,明显体力不济,“只恨这身子不争气,白白耗在这里耽误事。”
“你就踏实养伤,天津我自会派人去的。”我略作沉吟,这才冲着五爷说道,“此事就要有劳五哥了,眼下我这里必定被人监视,行事起来多有不便,还要五哥出面把人给我暗自接进京城来。”
“什么人?”五爷疑惑的看了看胤禟又看了看云秀。
“回头我自会交待清楚。”我起身欲走,想了想又回头问道,“云秀,人没事吧?”
云秀微微摇头,强撑着坐起来,“没事,就是受了些惊吓,这阵子应该安稳了。”
“那就好,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养着就是。”说罢拉了五爷起身离开。
出了庄园,我们各自牵马而行,过了许久五爷终是耐不住开口问道,“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停下脚步,左思右想却不知从何说起,终是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这样说吧,很多事情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我知道的是何玉柱忤逆了我的意思,打破了两江生意的平衡,激起各方不满,尤其是毓庆宫在外头的生意几乎被我抢占殆尽,视我为眼中钉也是应该的。如果云秀的判断没错,我相信袭击她的人应该是太子手下的郎卫。”
“抢生意也不至于痛下杀手啊?”五爷听了这话也不免心惊,“你到底做了什么?”
“云秀这些年替我经营的各处暗桩,除了可以快速传递各省消息,还有一个重要的用处就是在我需要时成为庇护所。”我长出一口气,这多年的压抑总算有了纾解的地方,“你不要问我为什么要准备这些,我只能说你是除了云秀之外唯一知道这里面缘由的人。”
五爷一愣忽的意识到这话对自己意味着什么,老四和老八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