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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半城烟花-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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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又在哪里?

    “传旨!”收敛精神,沉声说道,“起驾回宫!”

    小九,这一刻朕不愿再孤独面对一切,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去,这样的承受即便是帝王也会无法负荷。小九,你身上有着他的精魂,那么就让你在朕的心中有所不同吧!自李德全口中得闻你回来的消息,朕竟然会有了欣喜如狂的感觉?!即便知道准噶尔部和喀尔喀部联姻并不妥当,却还是因为你的歌声让朕成全了你的心愿?小九,这一世我欠容若的,还给你可好?

39守 灵() 
一身素缟;面目悲凉,却没有泪滴落;守着裕亲王的棺椁,八爷木然而跪;对周遭的事情不闻不问,我这里越看越觉得难受;纵有千言万语去劝,话却无从说起。他与裕亲王之间已不是单单的叔侄之情,这多年深宫独行,唯有这个人带给了他犹如父亲般的关爱,即便再难也还有个人能体味他的不易,如今连这个人都去了,高处寰宇自此之后唯有悲苦自嘲。

    默默守在他的身边,却只能看他憔悴、看他自苦,能做的极为有限,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取过汤盅将饭煨在里面,跪倒在八爷身边,轻声说道,“八哥,好歹吃一口。”

    八爷缓缓侧首看着眼前之人,隔着渺渺热气,木然的表情开始有了松动,那舀了饭汁的调羹递到眼前,不自觉地便张了嘴,舌尖仿佛久旱之地忽遇甘霖,虽有清润却也痛楚,不知怎的眼眶一热,那久久未曾落下的眼泪,竟在一瞬间涌了出来。

    我见他如此,心知这苦总算是发出来了,便赶忙又舀了一勺递到唇边,一双眼满是期待。

    泪斑斑而落,干涸的双唇缓缓张合,不多时那一碗汤便去了小半,八爷阻了胤禟继续递过来的调羹,哑着声音说道,“九弟且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有心再劝话到嘴边终是忍了回去,站起身默默向外走去,行至门前顿住脚步,望着院中满目的素白,轻叹一声抬腿迈了出去。

    身后忽的响起八爷干涩的声音,“胤禟,那身重孝还是去了吧,于礼不合……犯忌讳。”

    垂首看去自己一身的孝服麻衣,没有回身只轻声说道,“有些事,总要有人来陪。”举步而去,徒留孤月洒了一地清冷。

    取了冥钱送入火中,八爷痴痴看着火光之中的点点灰烬,口中喃喃自语,“江山与你,何去何从?若是江山与你都属吾又如何?!”夜风起,卷白幡而动,一对冥烛忽明忽暗,俯首的人心中已有了计较……

    穿过庭院幽深的裕王府,手中始终捧着那半碗残羹,忽的顿住脚步怔怔看着眼前人,须臾我这才语带哽咽的说道,“茗烟……”

    自月影中缓缓走出一人,淡妆素服神态静然,却给人说不出的疏离,“你……这是……大安了吗?”

    想笑却终是扯不出来半分,将汤盅放在廊凳上走到她眼前,“就算是吧,只是这大安究竟是好是坏却不晓得了。”

    轻笑一声侧身绕过胤禟,茗烟俯□浅浅尝了残羹,“果然是花了心思的,用了清荷、莲子文火熬制,自然去苦降火。表哥,为什么你总是这般周全。”边说边取了锦帕轻拭嘴角,只是眼中的嘲讽竟是那样明显。

    不明所以的看向她,不过是五年光景那个嬉笑怒骂俱在脸上的茗烟格格怎的成了这幅模样,“茗烟,你这话又是何意?”

    没有理会胤禟,茗烟回望廊外,嘴边泛起无尽悲凉,“表哥,我好后悔当日没有应了你,到如今自己陷在这里生死不得。”

    “说的什么话!”我几步上前紧紧攥住她的小臂,“你们夫妻这是怎么了?一个在里面不死不活,一个在这里伤春悲秋,尽做些糊涂事说些糊涂话。”

    “夫妻?”闻言,茗烟那抹笑越发的凄楚,“哪里是夫妻,哪里有夫妻?!爱新觉罗不乏情种,却为何我遇到的都是些狠心决绝的?!他一个你一个,身边的都是!”

    “怎么了?茗烟!”我见她如此,心中划过一丝不安,语气放软,“你这是怎么了?说来给我听听。”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他吗?”斜倚廊柱,茗烟自怀中掏出一物,“就是因为它。”

    手掌中一块羊脂白玉晶莹剔透,我蹙眉看向茗烟,她却未理会我疑惑的眼神,“那夜我原本是想等你来的,可是却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是她给了我这原本属于鄂尔泰的玉佩,一个原本应该随着他归于大漠尘土的玉佩。”

    “是谁?”语气平缓的问道,心中的悲凉渐起,这便是紫禁城,茗烟说出任何一人来,我也不应觉得意外。

    沉吟片刻,茗烟长出一口气,冷冷说道,“董鄂氏蕙兰。”

    抬头望向夜空,眼前一片星月相映,“她说了什么?”

    “鄂尔泰是如何死的,又是死在谁手里的。”茗烟细细说起那夜的悲苦记忆,诉说着爱人身中毒箭而亡的情景,满目疮痍却无泪可落,冷眼看去竟像是诉说着旁人的故事。

    该是如何的爱,才会让她心字成灰,即便恨却心冷的可怕,这平静的安详让我自心底泛起冷意,忽的很怕她与我说出那个背后的人。

    “表哥,我嫁给他就是为了替自己与鄂尔泰寻一个公道。”茗烟将玉佩放在廊凳上,“原想让他爱上自己,再让他尝尝失却爱人的滋味。到头来我却发现自己竟是作茧自缚,他的心中已有了一个不可替代的人,而我竟成了他最好的屏障!善妒、专宠,我如今已成了京城闻名的悍妇。”

    “又是谁?”隐隐的心中好似有了计较。

    茗烟垂下眼睑细细看着廊凳之上的玉佩,“那个人在六岁的时候,给了他一块不成样子的月饼,至此他便将那人记在了心间;那个人送了他一个琉璃摆件,至此他便日日看夜夜看;那个人得了他一个墨玉扳指,至此他便始终带着另一个不曾更换;那个人独行江南险地,他便用尽全力从中斡旋,即便阻了毓庆宫的谋算也在所不惜。表哥,你可知道那人是谁吗?”

    手指拂过墨玉扳指,心中起了波澜,“犹记得,旧年月,荷塘月色醉良地。听弦断,拈花笑,三千痴缠断宫闱。今宵别,他朝陌路,知己在心,珍重万千!”舒缓的语调轻轻一出,便将静谧夜色划开了一道伤痕,心头翻涌着昨日种种,只觉自己又坠入了无尽困局之中,“茗烟,我们如今算不算是陌路。”

    “虽有知己情谊,却已是陌路。胤禟,我恨你!是你让我的复仇之路行至山穷水尽后依旧穷途末路!”茗烟回转身向来路走去,眼角有泪滑落,那年那夜剜心之痛写下的诗句,如今听来竟还是如此伤人,“为什么他心里的那个人会是你!为什么你要对我如此好?为什么你我一步一步落入明知的陷阱,却无处可怨!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便是你我的命数吗?!胤禟,因为对你的不忍,我在自己的心里插了一把刀。”

    脚步声渐行渐远,我闭上双目轻浅的呼吸着月色中淡淡的暗香,这便是我要的生活吗?这便是今后要走的路吗?原来过往还有如此多的机缘,董鄂氏蕙兰!思及此猛的睁开眼睛,既然他心里的那个人是胤禟,我何不去好好问问他,看看胤禟在他那里到底有几分分量!

    一把将玉佩握在手中,快步向灵堂走去,全然没有留意到不远处茗烟的注视。那立于假山之上的人儿,痴痴望着胤禟远去的身影,只觉被人泄了力道,再也站立不住身子一歪跌坐在山石上。

    “鄂尔泰,我这样做到底对是不对?”一声微叹,却道不尽她心中彷徨,胤禟刚刚大安便窥得当年之事的点滴,若是被他揭破真相还不知会怎样!可是,除了他自己再也想不出还有谁会有这个能耐,还自己与鄂尔泰一个公道,“对不起,表哥!对不起,胤禟!”

    灵堂之上八爷依旧孤零零一个人,对着那火盆不紧不慢的烧着冥币,见如此我禁不住放缓脚步,轻轻跪到他身侧,将掌心摊开在他眼前,“认得这东西吗?”

    眼光转了过来,手中的动作却一刻也未停下,“认得。茗烟随身的东西,我如何不认得。”

    “八哥,为了茗烟你到底筹谋了多久?”听他如此说,禁不住语气带了恼恨,“今夜,我可不可以在裕亲王的灵柩之前得你一句真话。”

    停了手中的动作,八哥直起脊背望向香烟缭绕中的牌位,“你不过是想问我,那鄂尔泰究竟因何而丧命。现如今,我能够告诉你的便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其他的还不说的时候。”

    “胤礼中毒那夜,你为何对我穷追猛打?”这一声问多少我都是带了委屈,忍了这多年却还是想要知道其中的答案。

    “小九,有的时候取舍是件很难的事情,针锋相对也不见得就有祸心。”八爷转过头定定看着胤禟,“对你,我无愧于心。”

    “你……”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只觉得他眼中澄明一片。

    收回目光,八爷复又看向裕亲王的牌位,“他与皇阿玛几十年来总有嫌隙,谁又能说清楚他们之间的曲直?不过是都将容若放在了心里,可是放在心里有错吗?胤禟,要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这不是承诺,而是我穷极一生想去做的事情。”

    听得他这番话,我心思回转只觉得坐立不安,想要起身离开却被八爷一把拽住了衣袖下的手,两枚扳指碰在一起,自指尖传递的温度让我一下子顿住了身形,“你这又是做什么?”

    “胤禟,你心里面有我。”八爷语气轻缓而笃定,“新婚之夜是我亲手为你带上了这枚扳指,月华之下你倾城一曲此生不敢忘!这多年我尽全力守护茗烟只因为她是你对我的嘱托,即便知道她的恨,即便知道她会阻了我的前路,却也没有难为她半分,我宁愿她恨我一世,也不愿让她面对真相的残忍。伤了她,便是伤了你!”

    那真相又是什么呢?你宁愿背负怨恨的真相又是什么?!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半句,隐隐觉得那个真相或许是我们都不能够承受的,垂下眼帘看向交握的双手,两枚墨玉扳指俱是泛着幽光,“为什么是我?”

    八爷微微颌首,泛起淡淡笑意,继续看向裕亲王的牌位,“心。”

    “为什么要说?”

    “心。”

    听他如此,便作势要将手挣出来,却不想被他抓的更紧,“知道了两位皇叔与皇阿玛的缘由,让我觉得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今日当着皇叔的面将话说出来,也算了我这多年的心事。”

    “这可是皇叔的灵堂。”

    “也只有在此处说了,你才会信我。”紧紧握住胤禟的手,八爷只觉此生再不愿放开,“个中缘由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是啊,这里面的缘由还有谁能了解呢?帝王将相又怎样,到头来不过是黄土一抔。这前路胤禟走的并不比八爷轻松,轻叹一声,“江山与胤禟,你会选谁?”

    静谧的灵堂中,再无半点声音,胤禟的沉默、胤禩的沉默,那隐隐压抑之下的暗涌,惹得满园哀怨却无从释放……

    耳畔传来更声,天快要亮了,冲着裕亲王的灵柩俯身叩首,待抬起头来,我缓缓说道,“既然选择回来,我便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不管真相如何,都没有理由让你独自承受。眼下有些事我还要去处理一下,待我问个清楚明白再做打算。”

    八爷的手紧了紧终是放开,“你问的如今我答不出,但总有一日会给你一个答案。”

    回转身向外走去,“其实答案并不重要,不过是依着想要回答时的心境罢了。你如今不答我,才是我最想要的。”

    “胤禟,今后不要再唱歌了。”八爷在我身后说道,“那很危险。”胤禟,请允许我自私一次,实在不想让人看到那样的你,月华之下那长身玉立的姿态,只一眼便可沦陷一生。

    脚步微滞,扶住门框,手带起衣襟跨步而出,浮云遮了玄月,便是满目晦涩。细想来,到如今自己就只为他独自唱过一首歌,转瞬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幼时胤禟与八爷间的种种,那彼此开怀的大笑、那不眠不休的守候……胤禟,你从来都记得是不是?你们的回忆,你们的交心,原来……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

40大 安() 
晨曦微露;胤禟自侧门进了府邸,早有宇成打点一切;院中并不见半个人影。缓步走在青竹掩映的小径,心中却满是陌生;这便是我的家吗?青石为路,翠竹为屏;楼台水榭比邻而建,自有一番风雅在其中,倒是这一身素缟竟显得不合时宜了。犹记得初次来时,自己还为五哥的细心而感怀,如今再置身其中,反而多了疏离之感。

    青灯,孤影,抬手灭了烛火,轻叹一声又是一夜未眠,蕙兰站起身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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