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花-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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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已,请主子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宇成,我这辈子最恨人家欺骗我,这一次我可以原谅你,但绝无下次。”说罢将手收紧,继续闭目养神,却忽觉玉牌与扳指相碰清冷僵硬,下意识的手指拂过墨玉扳指,脑海中闪现八爷温润笑容,心渐渐有了暖意,“你先下去吧,爷饿了赶紧寻处客栈安置下来。”
“奴才多谢爷,奴才绝不敢有下一次!”宇成忙不迭的说道,声音激动地带了轻颤,“若再有半点欺瞒爷的地方就不得善终。”
摆摆手示意他出去,我继续闭目养神,“今后不用说什么善终不善终的话了,前路太长别把话说的太死,给自己留一份余地才好。”
宇成闻言只觉心头一颤,自己能有这样一个主子也算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明知道自己瞒了如此要紧的事情,却没有半分怪罪之意,今后便是赴汤蹈火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
善终?若是胤禟今后的结局成真,九爷府又有几人能够善终?!自己如今的打算,便是为前路去寻一份平安,可是又牵出这样多的事情来,皇阿玛你这是要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啊!手指反复摩挲着扳指,心中思虑万千,那落于袍角的玉牌泛着暗光,透出丝丝诡异气息……
“人走了?”乾清宫康熙一边执笔御批一边问道。
李德全屏退众人,上前几步轻声回道,“回万岁爷,九爷已经出了京畿,现往塘沽而去,明儿正午前后就能经水路离开了。”
“嗯。”顿了笔活动一下泛酸的手臂,康熙看着偌大的宫室,脑海中忽的想起那夜拥着胤禟安睡的场景,鼻翼间顿觉一股清香闪过,是你身上的气息吗?那夜梦中若有似无的香气,如今想来竟是如此怀念,此时的康熙竟有些不确定,那夜自己吻的究竟是容若还是胤禟……
一个承诺,你要的一个承诺,从没想过竟会是如此。离开?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固然有着纷乱是非,可……难道我的守护不足以让你安心留下吗?!一个权倾天下的皇阿玛竟敌不过烟雨江南?!也难怪自己听到他想要离去时,会将一碗热茶泼到他的脸上,如今想来竟有些恼恨在里面,不是为了这不成器的请求,只是为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胤禟……”口中轻声呢喃,再回神倍感清冷孤寂,这宫里还能信谁?信中之事只怕牵连更广,也不知此一举能不能将你逼回这座宫城?!兄友弟恭从来都不属于皇室,父子君臣哪一个不怀着谋算之心,即便对你……亦是如此,唯一不同的……便是不舍二字……
“李德全,八百里加急密旨曹寅,无论如何护要九阿哥周全。”沉声吩咐,眼前又闪会胤禟凤眼含笑的样貌,喟叹一声重又提笔朱批,小九离开这皇城你可有不舍,离开我可有……
“主子,密探回报,九阿哥已经出了京畿往天津去了。”内侍小心翼翼的禀告。
“那就好,倒也是个知进退的主儿,自请离开也亏他想的出来!”那人面上闪过一丝狠绝,“给两江总督范承勋捎个话,叫他给我好好盯着胤禟。若是胤禟只为游山玩水那就随他去,若是另有图谋则见机行事,必要时……不必回我!”
“喳!”内侍应声而去。
那人冷哼一声,拿起茶盏将眼前的烛火淋灭,“胤禟,你若当真识时务我还可留你,若是……可怨不得我心狠……”
翌日,临近晌午终于登上了南下的商船,我与宇成乔装改扮只做富家公子模样,倒也一路顺风顺水,虽比不得现代一日千里的速度,但慢也有慢的好处,于细微处才见旖旎,那些惯看的风景,如今看来别有一番风情在其中。
船行月余终至仪征,待渡江便离金陵城不远,初冬月夜虽处江南之地却也有了几多凉意,临江凭栏看着自己幼时曾经生长过的地方,想到如今的境遇,当真是恍如隔世,禁不住随口轻吟,“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谁与我游兮,吾谁与从,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
身后有短促掌声响起,回首望去一中年男子带着随侍站在三步开外,看衣着倒也透着清雅,“公子好才情。”
淡然一笑,复又看向滔滔江水,“先生谬赞,不过随口说说罢了。”
男子见我如今倒也不介怀,反而走到身侧说道,“一路行来但见公子深居简出,惟喜月夜观景,今日得闻公子感怀,便有了相交之意,请恕张某唐突。”
我转过视线看向他只觉好笑,哪有人听人说了这一句半句的便想与之结交?若不是愚人便是另有图谋,“在下不过是游山玩水闲散人一个,独来独往惯了,最不喜与人结交,先生好意在下心领。”
说罢,回转身向船舱走去,哪成想那人在身后说道,“冷眼旁观公子眉宇之间忧思颇重,倒不似闲散之人,只不过心中有出离之愿,张某祝公子能够得偿所愿。”
我顿住脚步回首望他,这人眼光倒也犀利,不过匆匆几面之缘,他竟将我看得清楚,略一思量开口说道,“多谢先生之言,在下姓唐单名一个隐字,家中排行第九,先生可唤我唐九。”
“在下张鹏翮,字运青,号宽宇,四川人氏,今日能与公子结识可谓平生幸事。”张鹏翮拱手礼让,“他日有缘自会请公子青梅煮酒,论诗吟辞。”
“有缘再会。”我拱手还礼,心中暗道这人倒也进退有度,识情知礼。
返身而回,身后传来张鹏翮的声音,“如意銮坡出,恩辉驿路归。白乌迎棹去,南雁向人飞。江水家乡近,晴云昼漏稀。应怜春梦入,明月点朝衣。”
当时我只道这人是个惜才爱才的愚痴之人,却没想到此人竟然成为我江南之行的关键之所在,更加料不到这个颇具风骨的文人竟会是大清名臣,天下第一清官……
作者有话要说:
28祸 起()
十二月的金陵城;有着南方惯有的阴冷感觉,难得几个晴天却让我格外怀念起北京城的暖日;那种干爽的温暖在心里弥散开来,倍觉思乡情切;那些人……也不知好不好?!
于城中寻了一处幽静宅院,唤作沁园;满园梨树已剩枯枝,我却不觉得衰败,难得闹市之中能够如此一座府邸,也不知是哪位前人所修,竟处处透着清灵之气,心中暗道难得。
“爷,听说这里曾经住过一位元朝世子呢。”宇成一边收拾细软一边献宝,“好像还和前朝的那个什么永乐皇帝……朱棣有些个牵扯在内。”
“那倒是巧了。”我将暖袍裹紧伸手推开窗子,外头细雨绵绵更觉阴冷,“一个是蒙古世子,一个是满族皇裔,这园子也算是个福地了。”
“爷,你说一个蒙古世子怎么敢住到这金陵城来呢?”宇成直起身倒了热茶递到我手中,“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这里可是朱元璋的都城啊!”
我握住茶盏暖手,斜楞了他一眼,“你倒是知道的清楚,真是好奇心害死猫!也许他是被俘了,也许他是混进来刺探军情,又或许他喜欢朱棣行不行啊!”
“咦~”宇成抖着双肩泛起一片鸡皮疙瘩,“爷还说奴才呢,这样的话也亏您想得出来,世间哪有男人喜欢男人的!想一想都觉得……”
我见他如此,禁不住轻笑一声复又向外看去,口中低声轻语,“你啊,又怎知男人与男人之间没有真情意呢?!”
窗外细雨渐密,我缓缓将热茶吞下,想到康熙与容若,还有福全、常宁之间的纠葛,只觉这里怕也有不为人知的凄苦故事,元朝世子、前明皇帝,隔着国仇家恨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呢?!
轻叹一声,将目光放远,天空依旧暗沉,忽的想起与四爷临窗而立所说的那一番话来,手不自觉地将荷包握住,若是知道我如今身处江南,又不知那人是个什么神情,恼怒还是不舍?还是八爷好些,此一番连他也骗了过去,若是知道实情,想来也不会恼怒我,至多便是说我一声不成器罢了,那人的眼神终是温暖的……
“爷,送给五爷的东西应该已经到了福晋手中,今儿晚上就能送到五爷府上了。”宇成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了,今儿是五哥的生日,最应谢谢的便是这个人,眼下却不能亲自跟他贺寿,不知工部的差事忙不忙?也是个不知爱惜自己的人,若是在眼前还能说说,如今隔着千山万水的,只能遥祝他岁岁平安,“宇成,可将我的话带给福晋了?千万不要露了我的行踪,要她万事小心。”
“奴才省得,话和信都稳稳妥妥地到了福晋手中,您就放心吧!”宇成笑着说道,上前将窗子关上,“爷就不要再吹风了,若是病了还不是让福晋担心,让奴才受累啊!”
“哎呀,果然是奴大欺主啊!”我哀叹一声,抬手敲在他的额角,“可是收了福晋的好处,这处处管着爷,还有爷的活路吗?”
“爷可是冤枉奴才了。”宇成轻抚额角万般委屈状,“奴才这不是担心爷的身子吗?再说了,这天下间除了万岁爷,还有比爷有钱的吗?!”
“你……”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猴精的家伙,我只剩干瞪眼的份儿,“去,赶紧着,给你的衣食父母熬个醪糟去,要不然这个月的工钱就扣了!”
“爷!”宇成哀号一声向外走去,“哪有爷这样的,成天介惦记着奴才的这点体己银子,有钱是好可抠门就有失厚道了。”
“宇成!”
那家伙听见我大喝,一溜烟小跑转瞬便不见了踪影,我笑着躺倒在美人靠上,笑意不知不觉蔓延开来……其实,这样的日子也还算不错啊!
京城,九爷府邸,蕙兰细细看着书信,心却愈发凉起来,轻颤着吩咐玉真,“把九爷准备的礼物送去五爷府邸,就说九爷病情反复我这里就不过去贺寿了,免得过了病气平白惹大家不开心,请五哥五嫂多包涵。”
“奴婢这就去。”玉真应声取了锦盒匆匆而去。
蕙兰神色凄楚的将书信举到眼前,满纸都是嘱托之语,却无半点关切之言,惟提到五爷还有一丝温润之意,你若是不信我又何苦演这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戏码?!江南景色秀丽,可你曾想过身在京城的我又是个什么处境?!难不成这所托非人竟要应在自己身上?还是自己筹谋部署到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胤禟啊胤禟,我到底该如何对你?!
散了酒宴,五爷回书房正待处理公文,嫡福晋玉容却闪身进来,一碗醒酒汤捧到眼前,“爷喝的不少,快醒醒酒吧。”
“你忙前忙后的也不轻松,这几日辛苦你了。”五爷接过汤碗边喝边说,“弘升这阵子还乖吧。”
“能吃能睡的,已经偶尔能唤声阿玛了呢。”玉容闻言泛起笑意,“这孩子与我还真是存着些缘分,平日里只要我抱着便咯咯笑个不停。”
“你也不要太骄纵他了,毕竟是皇子今后少不得磨练多些。”
玉容正待答话,门外却响起婢女声音,“爷,侧福晋备了贺酒,想请爷移步内院。”
“告诉你家主子处理完公文我自会过去。”五爷多日未见秀秀,心中倒也有几分想念,即便知道规矩,此刻也只装作忘记不提。
玉容见他如此,禁不住面色一凛,只道自己又叫人家胜了一筹,即便弘升守在身边,也留不住五爷的心,今儿这日子原本……唉,谁叫人家早进府几日,自己这里处处落了下风也怨不得旁人……
“爷,那玉容就先回去了,部里事务虽忙却也要爱惜身子才好。”说罢向外走去,行至门口忽的想起件事,“对了,今儿九爷府里来人了,说是九弟病情反复,九弟妹怕过了病气不敢来道贺,所以遣人将九弟备的礼物送了过来,我知道爷和九弟亲厚就亲自收下放在房中,好好赏了来人。爷若是……”
话还未说完,五爷便起身来到跟前,急切切问道,“九弟府里来人了?送的什么?来人可有话?”
“爷,我这里还未来得及看,来人只说九弟病情反复,其他的一概未说,我嘱咐账房赏了十两银子。”玉容不解的看着五爷,心道这是怎么了?刚刚还气定神闲的,怎么一提到九弟就这般急切起来。
“那好,现在就去你处看看。”说罢拉起玉容就向外走。
玉容见他如此赶忙拦住,“爷不是刚刚答应秀秀过去,今晚还是去她那里与她好好贺贺,明儿一早我就将九弟的礼物送到书房来,你再看也不迟,可莫教人说我不容人才好。”
五爷闻言略一沉吟,“那这样好了,我先去她那儿坐坐,一会儿再去你房里。今儿我生辰原本就该与你一处,你的贤惠我晓得,可也不能凡事任人拿捏。”
“爷……”玉容得他这几句话,禁不住红了眼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