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花-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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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是……喜欢的人吗?蕙兰收回眼光,仔细整理起吉服来,“这福字荷包是不是换成……”
“爷,福晋的意思是换上她亲自绣的荷包。”玉真接过蕙兰的话茬说道,“那可是福晋待字闺中精心绣制的呢。”
“多嘴。”蕙兰嗔道,眼光却带着期许看向我。
我淡然一笑,紧了紧腰带,将福字荷包妥帖缀好,“那是自然,若是进宫时没有福晋的荷包,我可是要叫兄弟们笑话的。都缀着吧,这个我带惯了。”蕙兰闻言眼角带笑,娇羞着替我缀上,这才一前一后出府进宫谢恩。
到了乾清宫,李德全虽面有难色却还是进去回禀,过了许久这才出来,“九爷,万岁爷眼下不想见您和福晋,只说心意到了就好。”
“有劳安达了。”我自袖拢取了钱袋递到李德全手中。
“这可使不得。”李德全忙不迭的推让起来。
蕙兰见状上前一步柔声说道,“安达客气了,九爷与蕙兰自分府后就不能时时在皇阿玛跟前伺候,少不得要辛苦安达,您就收下吧。”
李德全见状半推半就的收在怀中,“谢福晋赏赐。九爷,您先回吧,等万岁爷气消了,自然会见您二位的。”
“师傅。”有小太监跑了出来,“万岁爷唤您呢,问你与无干的人虚耗些什么!”
“闭嘴!”李德全呵斥道,“没眼眉的东西,混说些什么。”
“无碍的。”我拱手相送,“胤禟这就回了,安达保重。”
说罢,牵起蕙兰的手向外走去,“委屈你了。”
“来日方长,皇阿玛会知道爷的心意。”蕙兰将我的手握紧,仿佛安慰我一般。
不多时毓庆宫已在眼前,今日的家礼便安排在了此处,众阿哥已经到了正殿,我与蕙兰于太子行过君臣大礼,遂逐一敬茶谢礼,刚刚进行了一半,却见李德全上气不接下气的赶了过来,“老奴给太子请安,给各位爷请安了。”
众人见他进来纷纷起身,太子更是面色温和的上前虚扶了一把,“安达怎么来了,可是皇阿玛有什么旨意?”
“回太子爷,老奴一路追着九爷和福晋过来,哪成想还是慢了几步,倒叫老奴好追啊!”李德全气喘吁吁,几步到了胤禟跟前,将手中的锦盒捧到眼前,“万岁爷有赏。”
我与蕙兰对视一眼,赶忙俯身下跪,“儿臣谢皇阿玛赏。”
李德全将锦盒递给我,探手将我扶起,“万岁爷说了,愿九爷夫妇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又让安达跑这一趟,辛苦您了。”我将锦盒递给宇成,心道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李德全借步上前,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万岁爷还说了,既然您有了决定,那就不要顾念太多,不然就枉费了那一番心意。”言罢,行礼退去。
闻言,我整个人僵在当场,这话……是不是说,皇阿玛已经不生我的气了,可是……为何刚刚不肯见我?!如今当着众人赏了礼,这又是为何?!
“皇阿玛,赏了你什么稀罕物件?”老十自宇成手中一把将锦盒抢了过去,“也让兄弟们长长眼。”
“老十。”八爷蹙眉想拦却已来不及。
锦盒一开,一串金镶玉的九子连环呈现眼前,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玉如凝脂镶金镂花自是一件巧夺天工的妙品,也难怪太子脸色难看起来,就连他大婚皇阿玛也不过赏了一盒南海东珠,虽是珍贵却也实在平常,比起眼前的东西自是逊色许多。
“九弟妹倒是有福之人,刚刚进门就得了皇阿玛如此大礼啊。”大阿哥言语之中亦是酸意十足。
“这有何意思,解又解不开,不过是件摆设罢了。”老十倒不以为然,讪讪然放到我怀里,“还不如金银来的实惠。”
“你啊!”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倒是要分府掌家了,时时都惦记着往来进出,赶明儿跟皇阿玛请旨,干脆你到户部给四哥帮个手得了。”
“混说什么呢!”四爷沉声说道,“皇阿玛的赏赐也敢如此打趣?!即便解不开,也自有皇阿玛的道理。”
“谁说解不开?”我微微一笑将九连环拿在手中,“今日胤禟就解了这连环结给各位兄弟瞧瞧。”
说话间手指翻飞,九连环叮当脆响,见我如此一时间正殿之上变得鸦雀无声。也难怪,这原本就是茶余戏作,身为皇子的众人平日里要么不屑于此,要么是当真解不开,也没几人真正去研究琢磨,眼下也多是抱了好奇之心,哪像我上大学时就已经研究的透透彻彻,如今不过是熟练工罢了。
不多时九环已脱,我将连环与玉柄在老十面前晃了晃,“十弟可看清楚了?”
不待目瞪口呆的老十反应,我又将连环套入玉柄开始一个一个的归位,就在此时耳边响起蕙兰轻柔的声音:“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三张机,吴蚕已老燕雏飞。东风宴罢长洲苑,轻绡催趁,馆娃宫女,要换舞时衣。 四张机,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五张机,横纹织就沈郎诗。中心一句无人会,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六张机,行行都是耍花儿。花间更有双蝴蝶,停梭一晌,闲窗影里,独自看多时。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八张机,回纹知是阿谁诗?织成一片凄凉意,行行读遍,恹恹无语,不忍更寻思。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尾,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伴着她的盈盈之声,九环归位,我笑望过去将手伸到她面前,她也不再羞怯将柔荑置于我掌中,并肩而行一起到了太子眼前,“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弟妹过谦,九连环配九张机,倒真是应了才子佳人的老话。”太子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片赞叹之声。
我趁势还礼告退与蕙兰去了庄宜院,自然又是一番热闹欢喜,最少不得就是额娘的殷殷嘱托,只盼我们能早日开枝散叶,也好让她有机会含饴弄孙,此话一出倒叫蕙兰窘迫难当,我这里也是尴尬不已,晚膳一过就带着蕙兰逃也似地出了宫。
回府后,我将九连环交托给蕙兰,“这连环便当是你我的信物,我这里借花献佛,你可不要嫌弃才好。”
“九子连环正好应了爷的顺位,皇阿玛这礼赏的还真是应景,蕙兰喜欢都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蕙兰将锦盒妥帖收好,笑着替我脱去繁琐吉服,“倒是爷可不要把蕙兰所念九张机给忘了,蕙兰进了这府邸便是爷的人,也没什么体己之物能给爷,只有这九张机是我心中所愿,还望你能时时记在心间,蕙兰便也知足了。”
“自不敢忘!”我笑着应道,思绪却飘忽起来,九张机……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脑海之中忽的闪过这句,心却猛地沉了下去……皇阿玛,您送我这九子连环想要说什么?!玉柄穿过的便是九环之心,这……从头到尾,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您这是……
深夜,书房中的我于烛光之下执笔而书,“轻丝,象床玉手出新奇。千花万草光凝碧。裁缝衣著,春天歌舞,飞蝶语黄鹂。春衣,素丝染就已堪悲,尘世昏污无颜色。应同秋扇,从兹永弃,无复奉君时。歌声飞落画梁尘,舞罢香风卷绣茵。更欲缕成机上恨,尊前忽有断肠人,敛袂而归,相将好去。”
世人都道九张机,却有几人还记得这最后的几句?皇阿玛,您想说的便是这些吗?可……这是对我说,对胤禟说,还是对纳兰容若说?!你答应我所求,究竟是为了什么?!眼下看来,应该不单单是因为胤禟的救驾之功,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心乱如麻,很多事都变得不确定起来,略带恼怒的将宣纸团了,伸到烛火中转瞬便是一地灰烬。
喟叹一声只觉长夜无边,孤寒乍起……
作者有话要说:
27离 京()
康熙三十六年十月二十五,皇十子胤誐大婚,众阿哥及宗亲道贺,唯皇九子胤禟病体沉疴未能亲往,自此而至其后三年因体弱谕准归府养病闭门谢客……
“福晋?”玉真看着烛光下蕙兰的面色迟疑着问道,“爷的药煎好了,可是要……”
将目光移至玉真手中的药碗,蕙兰泛起一丝轻笑,我这是做了什么冤孽,此生偏要遇到他?!费尽心力的嫁了过来,到最后竟成了他的幌子,一个活生生却无法推让的幌子。
伸手将药碗接过一饮而尽,不理会玉真吃惊的样子,蕙兰把玩着精致瓷碗,神色幽幽的说道,“药还是天天煎吧,没人喝我喝就是了。”
“福晋,药可是不能乱喝的。”玉真急切切的说道,“您这是怎么了?”
“药可以乱喝,话却不能乱说。玉真,爷已经离府了,你我便是他的幌子。”站起身向外走去,唯有瓷碗孤零零置于桌上,“记住,爷病重不起,这小院今后除你我不准任何人进来,违者家法严惩!”你竟然趁着胤誐大婚无人顾及的时机,借病而遁沿水路直往江南而去,如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之夜,你置我于何地啊?
“是!”玉真颌首应道,内心虽有疑惑却已是脸色如常。
手中的锦帕已经绞的不成样子,蕙兰只觉心中仿佛被人抽去精魂一般,脚步虚无飘忽起来,茫然间竟到了书房门口,心思一转猛地推开房门疾步行至案前翻弄起来,不多时那张卢芊芊的画像便到了手中,“这是你心里的人吗?是吗!胤禟,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九张机言犹在耳你怎能如此对我?!”
画渐渐团在掌心,却终是不忍毁去,唇边苦笑凄凉,一声一声砸在心间,眼角有清泪缓缓滑落,将纸团置于胸口,“你的东西我怎么舍得?你……我怎么舍得!要我等是吗?好,我等,守着你我的家等你回来!”
踉跄着向外走去,纸团自手中滑落,蕙兰顿住身影愣愣望去,微微摇头自嘲而笑,转身离开再不敢看书房中任何一物,这里你夜夜流连,这里我苦苦守候,可你我终是差了半点缘分,果然是半点不由人啊……
夜深人静,有人闪进书房将纸团拾起,不多时那人便暗自潜进三爷府邸……
“爷,已经出了京畿,寻处地方歇歇脚吧?”宇成在车外轻声问道。
趁着老十大婚京城九门不闭的便利,我带着宇成轻车简从一路狂奔直至出了北京这才放缓速度,此刻我正倚着绣墩假寐,听他如此问也顿觉饥肠辘辘,“离塘沽还有多远?”
“若是星夜兼程天不亮就能到了。”宇成见我应声,挑了帘子进来将水囊递给我,“爷先喝口水,一会儿有了店家再点些好吃喝。”
“既然出了京师就不用赶了,往前有干净的客栈只管住下就好。”我接过水囊灌了几口,“今后咱们就在外头漂着了,又没有急差慢慢玩着过去就成。”
“爷……”宇成略有踯躅的说道,“奴才,有东西要给爷。”
“什么?”我疑惑的看向他,“有什么东西?”
“奴才的干爹……就是李总管,有封信叫奴才转交给爷。”宇成面有难色,却终是将怀中之物掏了出来,“说是让您出了京师再看。”
闻言我暗自吃惊,并没有接过那东西,反而上下打量起宇成来,“李德全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干爹?爷倒是不知道呢!”
宇成一窘,讪讪然说道,“李总管曾经救过奴才的命,奴才就认了他做干爹,只是宫里最忌讳太监私自结交,所以干爹从不准奴才人前多说。这一次出来干爹准我跟主子实话实说,还说这信是皇上写给爷的。”
“哦?”我抬手将信取过,挑了火漆封印,细细看去禁不住泛了笑意。果然是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此一去皇阿玛要我做的事情还真是不少啊!随信而来的还有一枚玉牌,可挟制两江所有暗卫和密探,并可在必要之时指挥两江总督调动兵马。
皇阿玛,到底还有什么事情不为你掌控?!原以为此一去,能为今后筹谋部署,也能远离宫闱中的是非,却没想到自己早已成了局中一子,尽在您的帷幄之中!
将信揣在怀中,闭了双目手却细细摩挲起玉牌来,将身子放松软软倚在绣墩之上,慵懒的轻声问道,“宇成,你干爹可还有话与我说?”
“干爹没说别的,只要奴才好生伺候主子,不能有半点差池。”宇成见我如此,话语多了几分战战兢兢,“爷,奴才欺瞒主子实属不得已,请主子饶了奴才这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