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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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让我冷静,小心孩子!我也麻木茫然得一片空白,我的世界唯剩下一片空白。
我一直喃喃闷哭着,直到我终于在他的撕扯下冲到了岸边,跪倒在距离海最近的地方,我脚下是不断蔓延过来的海水,很凉很寒,凶猛得拥挤过来,最激烈的霎那,它们没过了我的脚踝,我的膝盖,将我拍打着向后推拒,我仿佛失重,只站在那里面向广阔的海面,便觉得摇摇欲坠,天崩地裂。
我呆滞着不知凝望哪里,眼睛酸涩了许久,滚下越来越多的眼泪,我用手捂住脸,在我掌心尽情的颤抖和抽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他死了。
纪容恪死了。
我疯了一样拉扯住彪子,我死死掐住他脖子问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诅咒他,他那么无所不能,连天都收不了他,还有谁可以让他死!
彪子握住我手,他也红了眼睛,他哽咽着说容哥被沉海了,在他昏昏沉沉的时候,他被沉下了海港,他是无所不能,可他身体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对抗得了海浪和那么深的漩涡吗。
那一刻,我眼前天昏地暗,我无数次设想的场景,都是他在深海内跌跌撞撞,拼着残存的意识想要寻找出口,最终只是越沉越深,越飘越远。
那一刻他是否也会无助,是否也会有面对死亡的恐惧。
他会不会想起我,想起未出生的孩子,想留下一句话,却怎么都张不开口。
我彻底怔住,我身体内所有细胞和血液都一同随我怔住,我终于明白生却等于死是什么。
我想我已经死了,随着他一起死去,葬于深海,葬于烈日,葬于冰雪,也葬于这百般不留情的天地间。
我透过手指缝隙看这片一望无际的海港,哪里在鸣钟,哪里在呼啸,哪里掠过海鸟,扑棱着翅膀丑相云霄,它还能自由,可以远离纷扰,做鸟兽有时候也比做人要好。
我仰天嚎啕大哭,整片天空只不断回荡着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在叫他名字,在骂天骂地骂佛,可这一切无济于事,只是我走投无路最后的控诉与挣扎。
天听不到,命听不到,只这毫无生命的万物,将我的声音吞掉。
我心口似乎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是被丢在火坑被丢在炼狱里焚烧过漫长时光的火石,它火热滚烫的温度,将我每一片肌肤都化为灰烬。
最痛最狠不过见不到弥留一面。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眼前的茫茫大雾终于退散,我看着一搜木舟在水里起起伏伏,上面的工人将绳索抛下去,捞起满满一网子的鱼,他们举过头顶朝岸上欢呼,一处通往外省的港口架起了熊熊燃烧的篝火,木舟朝那边缓慢划去,他们背影在阳光的吞噬下,变得那么模糊。
彪子将浑身瘫软意识浑噩的我从沙坑上扶起来,我全身都湿透,只剩下发顶没有被海浪打湿,我一点力气使不上,哭泣与呐喊已经耗光了我最后的力量,我对这个世界唯一的记忆和念头,就是残忍,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这庞大的国度里千千万万的悲伤,不及这一份残酷加持给我的痛最浓。
彪子一声不响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披在我背上,他手臂死死缠住我身体,将我禁锢在他怀中,我仅剩的理智觉得诧异,他从没有对我做这样亲密的动作,不管在任何情况下,而同时我闻到了不属于他身上的味道,清冽的芬芳的,而不是那样带着汗涔涔的烟味。
我下意识抬头看,在看清楚那张脸后,我心里错漏了半拍,霍砚尘坚毅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梁就暴露在我眼前,他抿着薄唇,眼神里是一片寂然。
彪子站在旁边,他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他又默默将脱下来的外套穿回去,转身往车的方向走,霍砚尘盯着我几乎眨眼间就削瘦垮了的身体和脸,他问我,“你要死要活。”
我呆呆的不说话,他用力晃了下我身体,“我问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我在他疯狂的摇晃下被迫张开嘴,我发出哽咽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置信是我的声音,我说我想死,我活不下去了。
霍砚尘脸上瞬间掀起狂风巨浪,他似乎怒了,他手死死钳制住我身体每一寸他能够触碰的地方,他将我推向海水,我被他巨大的力气推倒在里面,彪子冲过来要救我,可被霍砚尘直接在原地撂倒,彪子急了,他拍了拍身上的沙泥,再一次朝霍砚尘扑过去,两个人厮打到一起,但彪子落了下风,他远比不上霍砚尘的身手,几个回合下来,他狼狈不堪,而霍砚尘仍旧像那般儒雅潇洒,身上的衣服不曾有丝毫褶皱,他蹙眉俯望着我,迎着呼啸的海风长身玉立。
海浪滚在我脸上,将我在那一刻闷得窒息,我抹了抹眼睛,看着他模糊的面容,他大声说,“冯锦,如果要死,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孩子没有成形,是痛苦是快乐,他没有知觉,也不算你作为母亲太残忍太无情。纪容恪死在海里,你也死在海里,你们生时无法厮守也做不了夫妻,死了总可以同穴,看在我们师出同门的份儿上,我会帮助他达成和妻儿埋葬到一起的愿望,我已经选好了墓地,一处非常清静的好地方。”
彪子艰难从地上爬起来,他还要冲过去打,我大声呵斥他让他住手,他看了我一眼,这才悻悻收回拳头,我和霍砚尘遥遥相望,我眼角溢出更多浑浊的泪,垂落下融于海水,我不知道在和谁的撕扯中,我手指被纽扣割破,我察觉到疼,发现早已经渗出许多血丝,滚进海水里,只一闪而过的鲜红,便被后来覆盖的海浪打消得无影无踪。
原来几滴血这样不值一提,在海的强大劲敌下,连尸骨都无存,一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都只能被吞没,战胜不了这片没有边际的死神。
所以纪容恪,我还找得到你吗,再也找不到了,是不是。
我无法克制的嚎哭出来,终于这个世界给了我最后的绝望,我该去哪里找他,我愿用一半生命换来他的下落,可我发现我的奢求竟这么脆弱和无能。
霍砚尘站在遥远的岸边,他漠视被海水攻击浸泡的我,他冷冷的声音穿透翻滚挤入我耳膜,给了我最深的击溃。
“他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不管他经历了什么,不管他这半辈子活得有多么伟大,他终究是死了。人无法和天意抗争,他不是毁在了自己的一意孤行贪婪自私上,而是败给了每个世间男女都难逃的情劫,我们都要输给这个劫数,只是有的早一点有的晚一点。我到现在也不相信他爱你,因为纪容恪根本就没有心,一个没有心的男人,如果去爱别人。但我不可否认,他为了你和孩子,做出了最大的牺牲。牺牲到此为止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你想要追随他而去我尊重你的选择,纪氏就会沦为我的天下,我很愿意看到自己成为最后赢家,但我更希望有个人留下和我斗,而不是让我掠夺得这么容易。作为辈分上他的师弟,我和他斗了十五年,我设想了很多,但每一种设想都是我先死,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你,你改写了本来的结局,你无心赌注,可却是感情上的赢家,我想纪容恪直到最后,都想不到他会为了你死。”
他头顶掠过成排成阵的鸥鸟,嘶鸣着盘旋着,从高处俯冲下来,直直插入海中,衔起鱼虾,再度飞上高空,霍砚尘面无表情,他置身在这样弱肉强食的画面中,给了我心灵上巨大的冲击,他说得对,纪氏不能不战而亡,哪怕我注定会在这场男人的天下里输掉,至少我也要输得光彩输得尽力,我可以在去找纪容恪那天告诉他,我没有给你丢脸,我只是拼不过了。
纪氏不能被卡门宴和九龙会分食,纪容恪十几年的心血,他会瞑目吗,他会甘心吗,他怎么会。
霍砚尘掐住了我的命脉,掐住了我的良知和弱点,他朝我一步步走来,最终站在距离我仅仅半米不到的地方,他任由海水将他笔挺的西裤浸湿,任由狂风将他大衣下摆吹起,露出被衬衣盖住的精壮腹肌,他问我,“想好了吗。”
我点头,我总要为了这个孩子,为了容恪身后那么多事活下去,懦夫谁都可以做,逃避是最轻而易举的事,可我真的要做懦夫吗,我已经懦弱浑噩了二十四年,我知道已经没有人可以像容恪那样不计后果的保护我,他其实很傻,他精明了一辈子,只傻了一次,就赔进去了性命。
现在是我该死的时候吗,绝不是,我死了对不起他。
我再次坚定说,我活。
霍砚尘松开紧抿的薄唇,他朝我伸出手,我迟疑了片刻,最终把指尖搭在上面,他掌心握住我,将我打横抱起,从海水内解救出来,把我抱向码头口外停泊的汽车。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霍砚尘将我抱上车,后厢座位上放着一条干净毛毯,我本以为他是要用毛毯裹住我身体为我取暖御寒,没想到他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抱着我放在他腿上,让司机打开暖风。
我身上衣服全都湿透,暖风也无济于事,我偎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像一只落了水的猫。他看了眼站在车尾等我的彪子,我知道霍砚尘要带我离开,他不可能让彪子上来,何况彪子那边有车也要开走,我对坐在驾驶位的司机吩咐让他出去告诉彪子先回纪氏,我到卡门宴有点事,司机点头推门下去,他走到彪子面前转达了我的话,彪子蹙眉并不想舍掉我单独离开,他很不放心的表情,仍旧歪头站在后面往里看,我撑住霍砚尘胸膛,从他怀里起身,我越过他肩膀对彪子摇了摇头,他这才十分不情愿奔着停靠的车走去。
司机重新上车,发动引擎朝着码头外的宽阔大路驶去,我开始剧烈发抖,牙齿磕绊在一起,发出嘎嘎哒哒的声响,浑身都像是被寒冰浇过一样,侵入骨髓的阴冷,霍砚尘见我很久都没有停止颤抖,他忽然对开车的司机说,“把挡板升起来。”
司机答应一声,他按下一个纽,挡板缓慢阻隔了后车厢和外界一切视线,霍砚尘将我从他怀里抱到旁边,他伸手掀开我潮湿的大衣衣摆,他目光定格在我胸口湿透的凸起处,里面黑色的胸衣若隐若现,我冷得嘴唇发紫,根本说不出话来,霍砚尘看了几秒钟,他将略微波动的目光别开,两只手臂稍一用力,脱掉了我身上所有衣服。
我穿着内衣几乎半赤裸蜷缩在后座上,我虽然痛苦寒冷到失去理智,但我不是没有意识,我还记得男女之间的分歧和礼数,我仓皇想遮掩和躲避,霍砚尘在我躲闪时把毛毯裹在我身上,他一把将我扯过去,我再次跌撞进他怀抱,他脸面对我,我们都没有想到会突然间触碰到彼此的唇,车子经过一条山坡发生了剧烈颠簸,而他恰好拉住我手臂往他怀里扯,我没有任何力气挣扎与对抗,只能顺从他,于是我扑过去霎那,吻上了他唇,他睁着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诧,我同样也愣住,我们这样维持了两秒钟,然后同时离开对方的唇。
我捂住自己下面半张脸一声不吭,整颗心都开始慌乱,我吻过的男人很多,在卡门宴工作时,除了最后一层不曾捅破,基本上该玩儿的都逃不过,这是每个小姐必须经受的东西,它是本职工作,是无可避免的任务,但自从我跟了姜环之后,在赌场有他罩着我,有发哥护着我,我没有再和任何男人亲密接触过,哪怕只是吻一下。姜环大男子主义,他不允许我目光绵绵看其他男人一眼,何况是直接肌肤上的触碰,纪容恪是一个例外,在特定情况下从肉体到灵魂到情感的全部例外。
霍砚尘的唇瓣柔软到,我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我没想到他看上去那么削薄的唇,竟然那么温厚绵软,像一枚酒心巧克力,慢慢融化的过程醇厚芬芳,他此时别开头,只留给我一张侧脸,他侧脸轮廓有些像九叔,从某个角度看上去,有九叔的神韵,他长得比纪容恪要好看,可他没有纪容恪令人痴迷的气度,那是被故事和岁月积淀下来的东西,独特的,令人疯狂的,至少令我疯狂。
司机将挡板拉起,他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他非常敏锐发现我被毯子裹住的身体是裸露的,他立刻很不自在移开目光专注开车,我们这一路谁也没有说话,到达卡门宴门口时,恰好中午刚过,阳光最明媚的时候,许多昨天轮休的小姐早早过来蹭工餐,顺便补妆洗澡聊八卦,她们大多是租房居住,家人远在外地,如果在卡门宴吃得开,自己也豁得出去,上班反而成为一种乐趣,这份钱赚得不辛苦,只是难免受委屈,如果你肯守在门口,那些超过三天春风满面的,十有八九就是场子的台柱子,受尽恩宠与追捧。
司机将车停稳后,率先下去打开车门,我低头把湿漉漉的鞋重新穿在脚上,霍砚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