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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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门口花园广场被一群围观的人吸引了注意,那群人围成了半圆,一个男人似乎是管家模样,一个女人背对我被狠狠甩在地上,正哭闹着找他要什么,嘴里喊着,“让金玉贵来亲口对我说。”
我听到金玉贵三个字整个人一怔,女人声音虽然哭哑了我也觉得熟悉,我冲过去推开拥挤围堵的人群,我一眼认出坐在地上蓬头垢面的陈粟粟,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饭店的洗手间,她当时十分光鲜,穿用都是名牌,大有一步登天的奢华与幸运,可此时她身上虽然还是名牌,却褶皱狼狈,失去了那天的风采,我把食盒丢掉,蹲在她旁边将她脸上粘连的头发捋到耳后,她看到是我,大喊了声冯姐,猛地扑进我怀中,向我哭诉她被骗了,金玉贵不要她了,可她怀着孩子该怎么办。
那名男人是金玉贵管家,他看到我过来,有几分收敛和含糊,现在道上人都猜测纪氏以后会不会由我掌管,不要说他,就算金玉贵本尊站在这里,依然不敢对我太猖狂,管家站在原地掸了掸被陈粟粟几乎抓烂的袖口,“金爷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饭乱吃顶多撑着,话乱说可要命。”
陈粟粟不甘心撑起身体大吼,“他说过!他怎么会告诉你?”
管家冷笑,“陈小姐醒醒吧,金爷上过那么多女人,这种话一时兴起说着玩笑,当真可就没意思了,欢场而已,逗个乐子得了,陈小姐这么容易就相信,以后怎么有男人敢养你?”
陈粟粟被管家不阴不阳的腔调气得浑身发抖,她脱掉脚上鞋朝他脸上扔过去,正好砸中管家的颧骨,立时青紫了一大块,他骂了句臭婊子伸手就要抓她,被我在半空中一把握住,我没他力气大,可我用指甲死死抠进他肉里,男人吃痛,他手上也轻了一点,我冷笑说,“打狗看主人,我在这里,你动手把我当什么?你不过金玉贵身边一只走狗,还想在我面前为虎作伥。”
管家脸色尤为阴郁,“冯小姐,金爷名字可不是你叫的。”
“哦?”我怪笑着把他的手狠狠一推,我拼了全力,不肯输给他,他被我推得踉跄后退了半步,“金玉贵也不过一条老狗,他还以为我冯锦会像从前那样对他卑躬屈膝吗,也不看看现在他在我眼里算个屁,我一声令下,华盛赌场瞬间可以夷为平地,他连鸡毛都吃不到,拿什么招摇过市?”
管家被我噎得脸色发青,他站在原地扭了扭手腕,“冯小姐厉害了,金爷也不放在眼里。”
“他为人谦和,我自然遵守长幼的规矩,称他前辈。可他玩弄女人欺男霸女狗仗人势,我当然不会敬他。你回去告诉他,华南的天下,早没有他金玉贵一席之地,他最好还是收敛一些。”
管家没有说话,他最后看了一眼在我怀中气得又哭又抖的陈粟粟,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我对周围人说了声散吧,他们意犹未尽指指点点的离开,大多是对陈粟粟满面泪痕无动于衷,反而批判她不知检点活该被男人坑骗,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男人女人爆发矛盾当街撕破脸,绝大部分不会因为女性是弱势群体而产生怜悯,除非女人百分百是有理方,女人似乎就应该在一段破碎或者见不得光的感情中负最大的责任,这也是导致男人为所欲为毫无收敛的关键,因为社会对他们太宽容,舆论对他们太大度,很多黑锅女人来背。
男人出轨是逢场作戏,女人出轨是水性杨花,男人回归家庭叫浪子回头,值得原谅和颂扬,女人回归家庭仍旧一辈子被指指点点抬不起头,上对不起爹妈,下对不起子女,中对不起丈夫,这张脸是一辈子也拼凑不起。
我站起来将陈粟粟从地上扶起,她哭得浑身无力,走了几步又跌坐在地上,我只好跟着她一起蹲下,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哭得磕磕巴巴,说话也断断续续,大致就是她怀孕了,金玉贵不要她,让她滚蛋走人,她说这小半年的青春总不能白白耽误,让他拿出一笔损失费,金玉贵非但一分不给,还找了几个人把她囚禁起来不给吃喝,偶尔还打一顿,全然不顾孩子安危,大有不饿死她不罢休的架势,她为了活命不得不再度妥协,她逃出来之后拿了一多半继续找律师去出面,为她争取权益,可那名律师也挨了黑势力的警告,把钱退给她再也不露面了,金玉贵不知道怎么了解她今天产检,派了管家和两名保镖过来,保镖扇了她几巴掌看到人越来越多不想闹出什么便走了。
我这才发现她被碎发遮盖住的脸有些浮肿,唇角也有血迹,我安慰她事情先不急处理,赶紧检查下身体。
我扶起她异常艰难,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完全压瘫在我身上,她大概有三四个月身孕了,已经微微显怀,比我胖不少,我半拖半拽好久都没挪动几米,但力气耗光了一多半,我正在原地满头大汗茫然无措时,身后空地忽然传来两声汽车鸣笛响,似乎在提醒我,我本能回头去看,一束强烈白光正扫射在我眼睛上,我手迅速挡住额前避开,车灯随即熄灭,贺渠从车上下来,他走近看清果然是我,立刻露出十分高兴的笑容,“我正好打算这两天约你,没想到我们这样有缘,在医院都能碰到。”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对我就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吗()
我无心与贺渠寒暄,我都快站不住了,我只想尽快把陈粟粟从我身上解脱,她真的太重了,我出于礼貌艰难挤出一丝笑容,对他说了句你似乎更精神了,他非常开心问我是真的吗,我说当然,他笑着还要说什么,陈粟粟在这时重重干呕出来,她身子下坠,我险些没有扶住她和她一起倒下。
贺渠要说的话倏然收住,他看到陈粟粟满脸凄惨的模样,他问我怎么了,我简单和他把刚才的情况讲了一下,他对我说我帮你,然后走过来扶住陈粟粟手臂,十分绅士和她身体保持距离,用他的腕力与臂力来支撑重量,我立刻觉得轻松很多,可以正常呼吸了,他让我休息一下在后面跟着,他则一个人撑住陈粟粟到达外科诊室,她进去检查时,我问贺渠像她这种情况如果打官司能不能赢,贺渠想了一下,“控诉的目的是要逼迫对方承诺结婚还是拿到补偿和赡养费用。”
我说后者。他思索了片刻,“我可以冒昧问一下,他们是正常恋人吗。”
我摇头说不是,属于包养。
贺渠笑出来,“如果是这种关系,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法律保护婚姻,保护弱势群体,但前提是不要违背法规和道义,你朋友选择的这条路,是大家都非常深恶痛绝的,既然是纯粹的肉体关系,她本身就已经得到了一些物质,完全看对方是否有良心再进行二次补偿,如果要控诉,会费很大周折,他们没有受到法律认同的关系,她在这段不伦不类感情里的权益也没有受到保护。加上对方有权有势,暗中可以逢源,这个案子的结果不会理想。”
“也就是,她自作自受。”
贺渠听到我这样一句话,他笑着点头,“差不多。大部分情况下,男人会为了名声进行私下补偿,可对方既然并不在乎,那么就没有什么威胁得到他的东西。肉体与金钱的交易,换而言之,性工作者不小心怀了客人的孩子,她敲诈不成,只能认哑巴亏自己打掉。”
我长长吸入一口气,心情莫名沉重起来,从这个圈子跳出去的姐妹儿,在其他行业能混出头的太少了,开个小店维持收支算不错的,许多又不想受累还想过好日子吃香喝辣,只能再次跳回来,或者给男人当个三儿,当个四儿。有的结婚被家暴,有的一辈子在婆家丈夫面前抬不起头,吵架被骂得体无完肤,生个孩子全家形式东纵去做鉴定,还有的看透了男人本质,索性自己孤独终老。
陈粟粟以为自己攀了高枝,却是扎进了另外一条不归路,现在终于被撞得头破血流。
贺渠看着我茫然沉默的侧脸,他试探问我只是朋友关系吗,我沉吟了一下,“算我半个妹妹。”
这行很现实,惨的时候风雨同舟几个人凑群共患难,面条分一碗,床铺三个人挤,等熬出头风光了又六亲不认,斩断昔日姐妹情份争得头破血流,我和陈粟粟没掰过,就各自踏入了新的圈子,所以今天我才会毫不犹豫帮她一把。
贺渠听我这样说,他想了想告诉我,“我有一个关系非常好的律师朋友,在华南很有名,他接手的案子胜算率几乎为百分百,我可以委托他出面帮你朋友打赢官司,当然,我只是希望让你开心。”
我无比惊愕看着贺渠,他目光很真诚,完全不是开玩笑,尤其他最后一句话,让我茫然又温暖,我想不起除了他之外还有谁只为了让我高兴就愿意不计代价帮我,甚至欠别人人情,这才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他忽然给了我一份巨大的震撼,这份震撼让我不知所措,也让我飘飘忽忽。
我权衡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接纳他的好意,金玉贵是华南的五大流氓之一,帮助陈粟粟自然就是和他为敌,万一节外生枝牵扯进贺渠,这份愧疚大概一辈子都弥补不了。
贺渠见我拒绝他,还是以不想牵扯为借口,他蹙了蹙眉,“你把我们之间看得非常遥远吗。”
我反问他,“不然呢,我们也不是很熟。”
贺渠脸上温文尔雅的微笑在这一刻彻底收住,他转身面朝诊室的门不再看我,他身上渗出一丝略微阴寒的气息,一点点过渡到我这边,是忽然间的,令我措手不及也茫然不已。
接下来空气凝重得僵滞,印象里贺渠是一个很会顾及气氛轻易不冷场的人,我们接触那两三次从来没有这样沉默冷淡过,我反而有些不适应。
不知过了多久,诊室门终于打开,我立刻起身迎上去,陈粟粟踉踉跄跄走出来,她脸色十分苍白,泛着一块块硕大的淤青,我扶住她问她怎样,她说一切都好,我下意识将目光落在她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我犹豫了一下,“孩子你什么打算。”
陈粟粟愣了愣说,“我没有打算。”
我真觉得恨铁不成钢,这份糊涂劲儿,“再有两个月你不想要就只能引产了,别把孽造得那么深,孩子已经成型,你让她在你肚子里越久,你越割舍不掉,你越觉得充满了罪恶感,金玉贵那么老那么坏,都能当你爸爸的人了,值得你赔上大好青春吗?他会认吗,你要当单亲妈妈为了一个坏男人的骨肉奔波求生,变得衰老不堪,让好男人望而却步,这就是你的打算?”
陈粟粟被我一番话抨击得晕头转向,她干瘪青黑的眼眶忽然泛了红,“我…我也不知道,我害怕。”
她低低的掩面啜泣,我任由她在我怀中哭了很久,她逐渐停止下来,仰起更加黯然惨淡的脸,“冯姐,我这辈子特懦弱,我没做过什么大决定,尤其这种要留人命还是杀人命的事,我真怕。我再想几天,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行吗。”
她在我怀中瑟瑟发抖,像落水的孤独无助的猫,盯着她那样一张面庞,我所有责备埋怨都哽在喉咙,女人在感情里的莽撞,我也有过。
我说送她回家,可她不想回去,她说家里空空荡荡,到处都是墙,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还不如街上人潮人海,至少不孤独。
可我不放心她自己,我打算陪她,她婉拒了我的好意,说想约圈圈出来坐坐,我只好让她自己走,她和我道了谢,我透过澄净宽大的落地窗目送她单薄削瘦的背影,一直走出大门坐进一辆出租,朝着西南方向驶去。
在我身后始终沉默的贺渠,我听到他一声接一声悠长的呼吸,我目光久久没有从窗外的车水马龙收回,我盯着那些快速经过的陌生男女,“贺先生会在乎一个女人的过去吗。”
他在我身后低沉说,“会有一点,不一定是非常在乎,也许只是好奇或者一丝别扭。就好比食物,都想做第一个品尝的人,不管是好吃还是难吃,成熟还是青涩。食物和女人在男人眼中都一样,占有欲作祟。”
他的说法很奇特,也很实在,我手指在玻璃一点污渍上轻轻抠了抠,“贺先生也这样庸俗吗。”
他笑着说,“我有好感的女人,和我不曾参与的过去,我认为前者重要,所以后面的就没什么了。即便有人告诉我,她曾经非常糜乱,我也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心里咯噔跳了跳,我敏感察觉到什么,一丝超出我掌控和预料的东西,我转身指了指楼上,“何小姐在住院部,走那边天梯可以过去。”
我说完要走,贺渠忽然伸出手臂撑住窗子,阻隔了我离开的去路,我脚步倏然一收,他声音温柔问我,“你相信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吗。”
我站在他控制的范围中,进退不得,我看到他身后来回掠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