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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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有一句轻细到微不可察的没有,来代替我此时分辨不清的茫然。
下一刻他忽然间如一阵风行至我面前,他右手猛然扣住我喉咙,狠狠的扼住,他用了极大力气,似乎想要掐死我,他额头和太阳穴凸起的青筋令我看到了死神,看到了另一个游走在暴怒崩溃边缘的他,我所有呼吸在一点点被抽离,从他指缝间的罅隙升腾蒸发,我看着他插在口袋里的左手,也早已握成一个硕大的拳头,我痛苦得无法发声,我眼前出现了幻觉,那是一片十分蔚蓝的海域,那是他的背影走在最前面,穿着好看的白色西装,我跌倒在沙坑里,我朝他伸出手,想要让他把我扶起来,带着我一起走,然而他脚步顿住,回头的霎那一张青面獠牙的脸却吓得我嚎啕大哭,我嘶吼着喊纪容恪,他却像是永久的消失。
在我所有意识都要被逼出肉体成为一缕飘荡的灵魂时,纪容恪目光落在我死死捂住的腹部,他忽然间回归了理智,他禁锢住我脖子的手倏而松开,我失去了那一股力量对我的支撑,整个身体都迅速瘫软下来,我跌坐在地上,湿漉漉的青石板铬在我腿根,我剧烈咳嗽着,也溢出了一丝倔强隐忍的泪光,他站在我面前很久都没有动,我余光看到那扇门里贺润依旧不曾隐去的半张面孔,她眼底平静无波,就这么静静凝视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幕。
我终于缓过来,喉咙只剩下一缕细微的发涩的干疼,我盯着青石板上湿漉漉的水洼,我手始终不曾从腹部移开,“你会和贺润过一辈子,对吗。”
我嗤笑出来,“我相信你什么,你给了我什么坚定不移相信你的筹码。我该相信你不声不响娶了另一个女人是对我的在乎,还是该相信你所有对未来的设想里面确实有我的一席之地。纪容恪,我已经很贪心了,你比我还要更贪。”
他听着我断断续续的话无动于衷,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他本来已经朝我伸出的掌心,不知为何又猛地缩了回去,他没再犹豫从我面前扬长离开,我听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如风的身姿带起几滴飞溅的湿润尘埃,我嗅到了泥土和树根的气息,我用力揪住心口,眼前蔓延过一片雾气蒙蒙。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站起来的,我下半身被污泥染脏,湿漉漉贴在腿上,我一直走出小区,走到一条宽阔的街道上,很多出租看我这副狼狈的模样都不肯拉我,司机从车窗内探了探头,打量我一身脏兮兮的衣服,他以为我是疯子,车毫不犹豫从我旁边开走,溅起的雨珠飞落在我身上其他干净的地方,我变得更加狼狈,这一刻我忽然体味到了真正的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我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游魂,孤零零品尝着这世间赠予我的风霜和沧桑。
我愣神之际,面前忽然出现一双白色的皮鞋,鞋是崭新的,在阴沉沉的天际下,仍旧发出锃亮的寒光,我低着头,连抬起来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他穿着灰色毛呢大衣,系着一条黑白格的围巾,他在我面前站立很久,忽然抬起手臂将自己的围巾解下系在我脖子上,他呼出来的热气犹如一缕白雾,在我眼前飘散开,他刚刚喝了咖啡,我嗅到了咖啡的苦味。
霍砚尘将他身上的大衣也脱下来,他为我披好后,司机打开车门,护送着我们两个人坐进去,车没有开,停泊在街道旁很久很久,我盯着窗外迷茫的街景,整个世界仿佛没有尽头,一片天昏地暗。
霍砚尘说,“昨天晚上我带人劫持了九龙会一批货,险些得手,后来被九叔身边的左堂主搅黄,不过我废了他一条腿。”
我迅速回过神来,我偏头看他,霍砚尘刚毅的侧脸青筋毕现,他目光凝视前面,“九叔已经出院了,他知道纪容恪娶了贺润,他暂时动不了他,可他险些死在纪容恪手里的仇,他一定会报。他通过纪容恪看出了我们都狼子野心,他已经不信任我,我这张面具戴不戴也没了意思,索性我自己撕掉。我不去动他,他也会主动来做掉我,他打算拿我开刀,充盈九龙会。”
我听着他平静阴沉的语气,觉得心慌不已,纪容恪假死逃离华南在琵城待了一个月,娶了贺润后才回来,这一切怎么都像是他计划中的,他躲过了九叔的连环杀,想要当最后的赢家,他背靠贺家大树,等于头顶着法,九叔最怕被白道的上面人盯上,所以他现在连纪氏也不敢动,而霍砚尘,不得已成为了必须冲锋陷阵的人。
纪容恪不出茅庐,早已决胜千里之外。
琵城和华南隔着上千里地,却阻挡不了他膨胀的睿智与精明。
霍砚尘有一丝烦躁,现实走向和他计划背离,他漏算了纪容恪这一招狠的,他以为纪容恪的傲骨绝不会赌注屈服于自己的婚姻,即便他答应娶丽娜也只是口头,他始终没做,何况做了,他深入敌军也无可厚非,而他竟然做了贺家女婿,霍砚尘怎么都料想不到,纪容恪披着一身血腥,竟敢娶贺家女儿。
他手肘撑在车窗上,白色的毛衣领口扯开很大一片,露出他胸膛上纹绣得栩栩如生的龙头,那龙面无比狰狞,是红色的,乍一看就像血,我脑子狠狠一激灵,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忽然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霍砚尘,他睁着不甘的双眼,正死死盯着我,他有话要说,可最终我还没来得及跑到他旁边,他已经咽下了那口气。
我有些害怕,我握住他的手,“不要冒险了,向九叔招降吧,只有纪容恪斗得过他。”
霍砚尘原本非常难看的脸色,忽然有了一丝波动,他垂眸看我,在我眼中他真的发现了焦急恐慌与担忧,他竟然笑了出来,当我看到他笑容时,我怔了怔,我以为他疯了。
他问我,“你宁可让纪容恪冒险,也怕我会赌输吗,你不是很爱他。”
我抓住霍砚尘手背的指尖紧了紧,我知道纪容恪赌不输,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他输。
我说,“他是贺润的丈夫,他的生死不需要我牵挂。”
霍砚尘听我说完没有戳穿,他将目光移开,他一只手握拳抵在人中上,望着外面细细飘洒的雪花,有几枚坠落于玻璃,很快融化为一条狭窄浅细的水渍。
他手隔着玻璃去抚摸那道水痕,他喊了一声我名字,用让我莫名心疼和慌张的声音说,“解药在我办公室壁画后面的暗格,打开暗格的密码是1974。如果我这一次输了,你自己去拿,如果我赢了。”
他转过头来,望着我眼睛,他张了张口,最终又把他未曾讲出的话咽了回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无可挽回的噩梦()
车一直开到一家医院门口,我并不知道司机会到这边来,我从车窗往外探头看了看,我知道这一定是霍砚尘的授意,他不放心我身体一夜风吹雨打能不能扛得住,我对他说我没有大碍,不想去看医生。
霍砚尘没有理会我的拒绝和抗议,他推开车门从他那边下去,绕过车头到我这边,他拉开后直接把我扯下去,他动作有点鲁莽,我穿着几厘米的高跟鞋,踩在水坑里险些没站稳被绊倒,他拉着我一声不吭,直接推开一间主任诊室的门,那名医生告诉我坐下,看他的自如和冷静,好像早就提前打过招呼我会过来。
医生简单询问了我情况,他开了一点孕妇可以食用的药以及敷贴,霍砚尘站在我旁边,他将我涉毒的事对医生说明,问是否影响胎儿,医生拿着笔开单的手一滞,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抬头看我,“你涉毒?”
我有些不想面对这个话题,我下意识看霍砚尘,他没有任何表情,医生打消我的顾虑说,“没关系,我和霍总是老朋友。”
我点了点头,“是。偶然触碰了毒品。”
“是特殊的还是市面上大众化的毒品,比如冰毒白粉。”
“特殊。”
他嗯了一声,“瘾大吗。”
“一两个月才会复发一次,但我从没有再吸食过。”
医生说,“如果这样的话,毒性在你体内不是很严重,可特殊毒品对健康的腐蚀性更大,这个孩子我不建议你留,如果你执意,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早知道结果,但听到医生这样直白的诊断,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说不出的涩疼。
我对他道了谢,接过药单跟着霍砚尘去一楼窗口取药,上午人特别多,人山人海拥堵在每个窗口,粗略看上去大约有上千人,霍砚尘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很快有两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二楼下来,他们见到霍砚尘立刻微笑躬身,拿过他的单子到窗口直接把药取过来,霍砚尘和他们客套了几句,便拉着我从大厅内出来。
我正在低头拨弄那些瓶瓶罐罐,忽然听到他在我头顶说了句,“对不起。”
我一怔,我许久都没有抬起头来,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三个如此震撼的字怎么可能从那样高傲的霍砚尘嘴里说出来,我半响都保持那个姿势僵硬不动,他从我手里把药袋夺过去,提在自己手上,他始终沉默不语,我跟在他身后,凝视他提着药袋的宽大背影,他那一声对不起,让我心里百感交集,我惊讶发现自己没有怨恨没有气恼,更没有憎恶他,我只觉得那三个字让我心酸,让我想哭。
霍砚尘从来不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男人,只是世道消磨了他的良善,激起了他求生并且能生活得很好的斗志与残忍,他和纪容恪不同,纪容恪是真狠真坏真贪婪,他哪里会觉得自己做错,他又哪里会向谁妥协,他一切作法的前提都是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掉任何人。包括他所谓的婚姻,他所谓的死亡,都是为了掩人耳目都是为了做最后的伏击。
霍砚尘伤害过我,他对我的狠毒甚至险些害我自杀,我真的活不下去,两次毒瘾复发时钻心的痛痒是这世上最极致炼狱的折磨,我每天都光鲜亮丽,可没人知道那短暂的半个小时我狼狈到何种程度。
我撕咬怒吼痛哭颤抖,像一个精神病。
这一切都是拜霍砚尘所赐。
但我不恨他,每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都会不择手段,生活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华南省,我必须接受命运的审判,世道的不公,以及我愚蠢的代价。
相比较肉体的痛苦,纪容恪摧垮了我的心智,恨就那么多,我何必用来惩罚一个对我无关紧要的人。
如果我对霍砚尘有一份感情,应该就是心疼可怜。他其实十分智慧,也极具勇谋,可他不该和纪容恪生在一个时代,更不该拥有和纪容恪一样的狼子野心,他驾驭不了输赢的结果,也掌控不了这复杂的过程,所以他注定会沦为失败者,只是我无法劝他回头,他也不会回头。
我们回到车里,司机将一部电话从前面递过来,他对霍砚尘说,“我们的人调查到,今晚九叔有一批数量庞大的军火要从新标码头运出,对外一直处于保密状态,一点风声都没有渗出,包括负责运送和卸载货物的工人,九叔都交待称是一批违禁烟草,所以不出意外,消息属实。您看我们是报警对九叔进行围剿还是自己伏击,九叔今晚亲自到场监工。”
霍砚尘手指抵在下巴上,他眯着眼看向窗外此时的车水马龙,他沉吟了许久才说,“时间。”
“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两点之间。”
霍砚尘没有丝毫表情,他欠了欠身从西装口袋里摸出烟盒,反手把车窗完全打开摇下,探出头在外面吧嗒点了一根,他手腕搭在玻璃框上,让烟雾直接散在空气里,他嘴里含了一口浓烈的烟气,半响没有吐出来,司机再次询问他是否要出动,还是再等待其他时机,霍砚尘这才不慌不忙将口中烟雾朝着窗外喷出,他喉咙被烟雾熏得有一丝沙哑,“我们的人查到九叔打算什么时候对我下手吗。”
司机说,“卡门宴常年经营涉毒项目,也有一些黄色娱乐,九叔在华北,仕途方面人士是他座上宾朋,华南这边官黑两道都被纪容恪垄断,但天下白道不分家,华南这边有许多官员是从华北平调过来的,九叔打个招呼,彻查卡门宴不是难事,原先九叔不在这边,您和纪容恪只要不厮杀,没人扳得倒我们,但九龙会的威望声名,恐怕要压制我们一头。具体条子会不会暗中伏击我们,现在不好断言。”
霍砚尘最后狠狠吸了一大口,他把烟蒂扔在距离车停泊位置不远的一个巨大水坑里,“不能让九叔先下手,我们赌一把。”
司机确认问他,“您今晚动手吗。”
霍砚尘从牙齿间挤出一个字,动。
我整颗心都因为他那句动而揪到一起,我握住他手臂,我没有留意到自己指甲因为紧张和恐惧而狠狠嵌入他皮肤内,我也没有闻到空气内那一丝丝血腥,我身体在剧烈在颤抖,抖得连我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如